可是问题是,总督府这一处府邸,位置太偏。当初海鲨为了将总督排斥外,故意占据了城中心位置,逼得总督府只能修建城西,之后太史阑入主总督府,虽然有人提议她迁入内城,但她向来是个不肯浪费,觉得丢弃这么大一座府邸再重建实劳民伤财,所以现,总督府离近民居还有里许,而那里也不过稀稀落落几户人家,类似贫民窟地方。
如果不能人烟稠密地方公开露面,就达不到安定民心效果,不能令锦衣人有所顾忌,不敢出手。一两个人面前出现,那些人抬手就会被东堂人给杀了。
但是一炷香时辰,绝对不够赶到任何一处人烟稠密地方!
“有轰动八卦,就有人群……”太史阑忽然有气无力地道。
邰世涛眼睛一亮——对啊,自己来不及过去,却可以让人过来!
他脑海里迅速闪过这里地形,四周建筑,可以利用各种信息,忽然道:“小倌馆!”
与此同时太史阑也道:“小倌……”
两人目光一触,又是火花一闪。
附近其实还有一个人烟密集,人流量巨大,并且信息散布极地方,那就是,妓院!
妓院无处不,无论偏僻还是繁华;妓院无分男女,永远都有客人;妓院无论高级低级,各有各资源。
城西偏僻地带妓院,面对顾客自然是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但这些人也是流动量大,走街窜巷多。这些妓院,原本有人建议要清除,以免总督府附近营业,有伤总督府尊严,太史阑却认为食色性也,这也是人之常情,固然这里下贱多罪恶,但强硬扼杀也会导致多问题滋生,就搁了一边。
因为总督府不管,又因为总督强硬铁腕,威震静海,所有开总督府附近妓院,反而少了很多流氓混混滋扰,也无人敢上门来收保护费,日子过得还比以前滋润,一来二去,这边民居少,但三流地下妓院倒越开越多,那个著名坑倒了一群地头蛇“十九楼”,就是这附近。
“姐姐,我们走。”邰世涛抱起太史阑,身影一闪,向前掠去。
一炷香后,墙头上锦袍一闪,锦衣人立风中,看了看四周略显荒凉景色,唇角微微现出一抹微笑。
“殿下,我们应该往哪里追?”他身后护卫请示,“是往城中吗?此处前往城中有三条路……”
“她来不及到闹市现身,”锦衣人微笑摇头,“她只能这一炷香内,可能地把自己某处出现消息,散布开去,而且,越轰动越好,越多人看见越好,如此,也便达到了公开露面安定人心效果。”
“殿下高见。”护卫心悦诚服,却犹有疑惑,“那她会去哪里?”
锦衣人负手闲闲看向前方,“除了妓院和小倌馆,还有什么地方,人流多杂呢?”他想了想,道,“小倌馆?”随即又摇摇头,“不,妓院。”
……
十九楼今天下午,热闹得要进入十八层地狱。
先是来了一个少年公子,虽然衣着有点凌乱,似乎还沾着点血迹,但神情气质,迥然不同于常人,老鸨向来眼毒,一看那人进来,便笑迎了上去,“公子,你可来啦,兰香可等你很久了哟。”熟门熟路地打着招呼,一膀子就把人给拐了进来。
那少年清秀面容上便微微现出赧色,却是一闪即逝,随即神态如常,随手掏出一张银票,斜眼看着老鸨,“什么兰香菊香?听名字就俗不可耐!给我寻你们这妖桃儿来!”
老鸨眼珠子定银票面额上,闪了闪,立即笑得满脸粉簌簌地掉,“妖桃儿马上就来!就来!”
城西这里虽然全是三流妓院,但也正因为三流,妓女们放得开,拉得下面子,做得好功夫,泼辣、放浪、风骚、挑逗,和内城那些风雅妓院,头牌们如同大家小姐一般端庄矜贵,截然不同风格。因此一些口味比较重富家子弟,也会偶尔来此,换换野路子,这少年打扮出手虽然少见,倒也不算稀奇。
老鸨急匆匆地去唤人,少年负手仰头,神情倨傲地看着屋顶,一脸生人勿近气质。他站厅堂正姑娘们便都挤到栏杆前,笑嘻嘻往下掷花儿,四面人流来来往往,都因此禁不住对这异类多瞧一眼。
这异类自然是邰世涛。
他奉姐命逛妓院,生平头一回,还要装老手,此刻满头满脸花儿手帕,浓郁脂粉气冲得他不断打喷嚏,一边还要装浪荡子,一边还得担心被他藏外头树荫里太史阑,不要被人发现,以及等下能否自己走过来。
来来往往姑娘们,对这俊秀英挺少年十分感兴趣,时不时凑过来,“哥哥来玩呀”“弟弟好相貌”,还有个大胆,直接挤上来对胸摸了一把,惊呼尖叫,“瞧不出来,公子爷好生结实!”顺势就倚进了邰世涛怀里。
邰世涛直挺挺地站着,表情淡定,心中痛哭……
本来太史阑打算亲自去小倌馆玩玩,总督大人逛男妓院,这个闻有冲击力,但是考虑到现今局势,总督大人需要一个正面形象来振作民心,只好牺牲邰世涛色相。
好被摸了七八把,怀里滚进了三四个女人之后,一脸胭脂水粉红唇印邰公子,终于等到了妖桃儿接待,急不可耐地又扔下了一张银票,搂着妖桃儿匆匆进房了。
他当众扔下银票面额,令众人发出又妒又恨惊叹,很多人都没心思玩了,开始纷纷猜测这一看就是雌儿家伙,是个什么来头。
“哪家公子哥吧?”
“少来,咱这静海数得上大家公子,谁没玩过女人?”
“瞧那腰板直,倒像是军人。”
“或许是哪个武林世家子弟,看他走路模样似乎会武功!”
……
正议论着,忽然众人都心中一凛,只觉得门口一静,靠近门口人转过头去,其余人直起身来。
不知何时,门槛上已经多了一个黑衣女子,面容雪白,眼睛细长,正倚着门框,负手冷冷将里面瞧着。
每个人接触到她目光,都觉得心中一突,好似脸上被锋利刀锋刮过,肌肤竟似有生痛感。
那女子静静立着,眼睛似看着所有人,又似根本没有看人,一字字道:“我护卫长呢?”
……
邰世涛拥着妖桃儿进了房间。
按照原定计划,他一进房间,太史阑便走到门前,自称寻找护卫队长,然后发怒,然后他出来请罪,再带走太史阑。
这是个很简单计划,却很有效果——总督大人府上亲卫队长竟然偷偷出来**,被总督大人发现,性情刚烈总督大人一怒之下,为整顿风气,亲自上门抓回触犯规矩者——足可以传到南齐朝廷超级爆炸八卦。
关于太史阑不良于行,可以拿她近害了脚疮来解释,正好也解释了为什么她这两天没有露面。
这消息会传得很,会有很多人证明,静海百姓会立即知道,总督大人她没离开静海,她不过是因为脚疮暂时不能行走,她还有心情去抓亲卫队长嫖娼,战局绝对没有想象得那么坏。
这样就够了,一炷香,一城风动。
邰世涛走妖桃儿身后,盯住了她后颈,马上他会劈昏她,把她搬到床上,做出点胡天胡地样子。
打昏她是因为他不愿和这样女人有任何牵扯。
他手臂抬了起来。
妖桃儿忽然一转身,身子鬼魅般一扭,避过了他出手,同时脚下一勾,勾住了邰世涛脚,狠狠一带。
“砰。”万万没想到她有问题邰世涛,摔倒床上。
他大惊,此刻自己出问题不要紧,但姐姐怎么办?身子一挺便要跃起,但已经迟了,身上一重,那女子已经骑了上来。
一柄雪亮小刀搁上他咽喉,头顶声音已经没了刚才娇媚,森冷如雪,“邰将军,真想不到,你也会来这里。”
……
“我护卫长呢?”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呆了呆。一些脑筋比较人,已经开始琢磨。
护卫长?本朝四品以上官员才能设成建制护卫,并且拥有管理人员,现今静海城四品以上官员不少,但是女……只有一个!
静海总督,援海元帅,独霸静海……太史阑!
想到这一点时候,那些人身子向后一仰,惊住了。其余人虽然想叱喝询问,但被太史阑气场所惊,也被这些人神情所惊,也愣那里,傻傻地瞧着门口女子。
太史阑微微皱眉,她无比虚弱,剧烈疼痛,周身汗滚水般向下流,从树荫里走到这门口,不过几步路程,于她却似受到一场酷刑,如果不是强大意志支撑,和那些灵药作用,她现早已倒下晕迷,哪里还能站这里?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总督府护卫长。”她冷声道,“需要等后头军队赶上来,用军法来请你吗?”
室内又是一阵死一般静寂,随即,惊呼声爆起。
“总督府!”
“天啊!总督!”
“元帅大人!”
呼声如潮,人们激动奔出,纷纷跪倒地,砰砰磕头,连附近几家妓院,都听见这边喧腾人声,派人来打听。
就这时,人影一闪,墙头上出现锦衣人。
一炷香时辰到了。
太史阑门槛上冷然回首,给了锦衣人轻蔑一瞥。
第一局,她赢了。
锦衣人只带了几个护卫,无论如何不能将这妓院里所有人灭口,稍后这些人就会流入城市脉络,将她妓院出现消息带给所有人。
锦衣人墙头抄着袖子,笑了笑。
他毕竟不如太史阑邰世涛熟悉地形。虽然准确地猜到了太史阑终选择是妓院,甚至比两人思维转得还,但这边妓院足足有十几家,他又不知道十九楼之前那件事名声大振,他自然是要先从大点妓院寻起,而十九楼,却是妓院中规模较小。
而且刚才那家妓院他也被绊了一下,一个大胸美貌女子贴了他身上,他本来还有兴趣看看她胸,忽然想起小蛋糕小蛋糕,顿时觉得受到了轻薄,一下子拍死了那大胸。
想起小蛋糕他总会略微失神,之后因为杀了人又被扯住,虽然他立即就甩脱了,但多少也耽搁了点。
他并无失落,笑笑地看着太史阑,他不急,就算太史阑赢了他第一局,可是也已经暴露他眼皮底下,他很想知道她还能怎么再逃往海上?那可是挺长一截路。
他眼神充满兴趣。
智慧又清醒女子,棋逢对手感觉,都很难得,有机会要多多欣赏。
他忽然又想到小蛋糕,从鼻子里轻轻嗤了一声——外头女子都是智慧清醒,而她是智慧迷糊。
……
太史阑一地激动跪拜人群中岿然不动,心中却微微焦急。
世涛为什么还没出现?
……
“邰将军,真想不到,你也会来这里。”
头上声音很冷,微带惊异。
邰世涛浑身冷汗出了,又干了,他趴床上,瞬间已经平静下来。
这世上没有绝境,有只是因乱了阵脚而导致错误决定。
他想着姐姐曾说过话,心慢慢静了下来,不去想此刻太史阑怎么办,只揣摩着这女子语气。
似乎……并没有太多惊异。
他脑中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对方身份。
潜伏妓院东堂细作!
“我如何不能来这里?”邰世涛立即道,“还有,你这是对待盟友态度?”
“嗯?”妖桃儿微微一惊,狐疑地道,“你……”
“你好放开我。”邰世涛道,“我带来了少帅重要军情,你做不了主,去给我找你主子来。”
咽喉上刀紧了紧。
“不可能。”妖桃儿说,“我不懂你说什么,我们可不认识你家少帅。”
“那你还认识我?”邰世涛语气讥讽,“放开!耽误了事儿你承担得起?”
妖桃儿神情狐疑,她并未接到上级指令,说和天纪少帅将要联系,但是邰世涛一口就报出她细作身份,这个寻常人哪里知道?难道上头刚刚和纪家少帅达成协议?还没指令到下面来?
“我不信你。”她慢慢道。
“那行。”邰世涛语气讥讽,“你家主子现不静海城,倒是那位殿下却,这事儿要传到他耳朵里……呵呵。”
妖桃儿又是一惊——他竟然知道大殿下不静海,知道三殿下正此处!
这是绝密,常人绝对不可能知道,这句话让她顿时收了疑虑,也收了刀,“啊,误会,真是对不住……”
邰世涛支肘慢慢起身,忽然空着手臂一甩,狠狠甩妖桃儿腰间。妖桃儿猝不及防,“啊”地一声,身子向后倒床上,她昏迷时下意识出刀,邰世涛冷笑一声,反肘击刀柄上,砰一声刀柄撞飞,击床角,又是咔嚓一声,床板忽然翻开,妖桃儿骨碌碌滚了下去。
邰世涛一怔——这床下有暗道?
想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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