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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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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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史阑瞧着也无奈,她干不来红娘事情,只得和容榕说几句闲话。容榕一直不肯走,又不肯住太史阑总督府,先苍阑女军营地里混了一阵,后来干脆营地附近找了房子住下来。丽京国公府来过几次信命令她回家,她只当不知道,后来渐渐老国公夫妇也不提了,是被容楚劝住了,照容楚意思,容榕静海还比丽京安全,丽京不全是容家地盘,可静海却是太史阑地盘。

    聊了几句,史小翠过来说菜色齐备,太史阑站起身,觉得肚子忽然往下一坠,她吓了一跳,以为要生了,不动声色地等了等,好只是这一下动静,随即又恢复正常。史小翠眼光疑惑地看过来,太史阑摇摇头,只道:“有些腰痛。”

    容榕却站住了,怔怔地瞧着太史阑肚子,“嫂嫂你……”

    太史阑没想到她不知道,无奈地扶着肚子,道:“肚子里有个崽。”

    容榕瞪大眼睛,一脸受了惊吓表情。她还真不知道太史阑怀孕了,苍阑军营里花寻欢等人守口如瓶,丽京来信,容楚等人怕她年轻不知事,不小心泄露出去或者惊扰太史阑,也没有告诉她。

    “啊……”容榕傻了半天,欢喜地道,“我要做姑姑了?”

    太史阑笑了笑,“你俩一个做舅舅,一个做姑姑,都给我准备好见面礼。”

    容榕瞟一眼邰世涛,脸又红了。太史阑玩味地瞧着她,心想这姑娘不是想着要改做舅妈吧?

    三人进了议事堂旁边饭厅,太史阑是个对生活不讲究人,她府邸里所有建筑都没那些附庸风雅名字,只以功能划分,简单明了。

    帘子密密地拉了起来,太史阑主位坐下,招呼两人吃菜,指着一道芙蓉乳鸽道:“这是我府中大厨名菜,选细嫩乳鸽,以特制秘料腌制三日之后,再配以鲜芙蓉花瓣、香菇、参茸等物,入高汤蒸成,是丰腴鲜美,尝尝。”

    两人都笑应了,各自伸出筷子,对准了乳鸽腿。

    啪地一声,两双筷子撞一起,两双明亮眼睛也撞一起,各自对望,各自躲闪开来。

    太史阑双手撑着下巴,瞧。

    两人垂着眼,让开了对乳鸽腿掠夺,筷子一落,都落了乳鸽翅膀上,筷头银链相撞,当啷又是一声。

    太史阑换个坐姿,瞧。

    两人目光再次撞上,再各自躲闪开来,都默不作声,干脆一人扯住一边,一拖。

    乳鸽两只翅膀分离,两人再对望一眼,将翅膀盛到小碗里,同时递向太史阑,“姐姐请……”

    异口同声。当啷一声,两个装了乳鸽翅膀金边小碗再再次相撞。

    太史阑噗地一声笑出来。

    那两人脸色都瞬间成了大红布,慌忙将小碗往太史阑面前一墩,慌慌张张坐下,都赶紧操起筷子吃东西好掩饰尴尬,谁知道竟然又都瞧中了桌子正中腊味合蒸,啪一声,两双筷子再次撞一起。

    太史阑这回忍住了笑,将两个小碗推到两人面前,道:“一人一个,各自吃,这回可不会撞筷子了。”

    两人低着头,连客气都忘记了,赶紧端过小碗,埋头吃。邰世涛吃得狼吞虎咽,将骨头咬得格格响,毫无平日大家子弟风范,容榕吃得细致优雅,一边吃一边偷偷瞟他。

    太史阑摇摇头,自己随便夹了些东西吃着,她今日胃口不太好,心里有点烦躁,看着身边这对活宝,心情才稍稍平静些。

    ……

    总督府院子后,负责督造扩建工程管事给工人们派发工钱,一排排大车巷子外等着。

    这些给总督府做过工工人,将会拿到工钱后,立即被送上这些大车,送出城外,到城外帮助一些村庄架桥,这是总督府为这些工人安排活计,同时也是为了盯紧这些人行踪,确保他们太史阑生产前后,无法再接近总督府,无法再传递任何消息给别人。

    这也是容楚安排。容楚一直认为,总督府扩建会是一个不安定因素,但当时扩建已经开始,无缘无故叫停不合适,太史阑也不以为然,认为不必小心过度,也不必剥夺了别人生路。所以扩建继续进行,只是事后做好防备。

    工人都已经领过工钱,要上车了,忽然一个黑瘦少年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了?”那管事走过去,认出这少年就是那个北方难民。这少年虽然微微有些瘸,做事却从不打折扣,而且气力也大,一人抵两人用,管事对他印象不错。

    “大爷……”那少年张大惊惶眸子,“我……我……我好像把我娘给我簪子丢了……”

    “一个簪子,不值什么。”管事不以为然,“总督府工钱不低,别伤心了。要么帮你这四周找找。”

    一群工人都低头向下看,那黑瘦瘸子少年抹泪道:“……簪子不值什么,只是个铜包银……但那是我娘陪嫁……剩下后一件……我娘死逃荒路上……临终前就留了这个给我……”

    众人都是穷出身,听着便忍不住唏嘘,都主动帮他寻找,一旁看守大车人虽然有些不耐,却也等着。大家都知道总督大人虽然冷峻,却是怜贫惜苦,尤其不允许仗势欺人之类事情发生,谁也不敢吵闹起来,给自己带来麻烦。

    找了一圈没找着,有人便道:“莫不是刚才落了府里?”

    众人都有赞同之色,刚才后一遍检查密道,都是弯身低头,一遍遍摸过去,又不许点灯作业,东西那时候掉落,再正常不过。

    管事皱皱眉,道:“已经结束工程,不允许再进入。这是史姑娘命令。”

    那黑瘦少年也不恳求,只坐地上哭泣,一遍遍墙根下,石头底摸索,乌黑手指沾满了秽物,指甲也渐渐翻了起来,眼泪一滴滴滴污浊手指上,冲出一条条泛白沟。

    众人瞧着不忍,也知道他这样找是徒劳,东西如果这里,这么多人帮忙寻,早就看见了。

    管事也开始犹豫,这孩子不肯放弃,如果硬拉他上车,一路哭过去,到时候他倒背个仗势欺人之名。不拉他走,又耽误时辰,城外村子那边还等着呢。

    众人也纷纷求情,那管事想着,也不必让他进去,只让他外围转转找找,好歹安他心,也算有个交待。便取下身上腰牌,道:“你和守门人说,我工牌落里头院子花石上,派你进去拿。你前头院子里找找就罢了,刚才咱们去地方可不许靠近,那里我们也进不了。”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那黑瘦少年捧住腰牌,满脸都是感激泪水,“我就院子里找找!找不到就罢了,绝不会靠近正厅和后头!”

    管事听着这话,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不过又想不出什么不对,点点头,嘱咐他去回,挥手让他去了。

    黑瘦小子弯身离去,并没有凭腰牌进入府门。脱离众人视线后,他忽然直起腰,步绕着围墙走了一圈。

    只是这么一直腰,这少年刚才畏缩可怜之态忽然都不见,眼眸闪动间光芒冷冽。

    他目光墙上扫过。一处墙根下停住,看了看那里一个古怪标记,抬起头,对面有棵大榕树,枝繁叶茂,细碎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洒下来。

    他轻轻纵身,根本没怎么作势,人已经到了树梢。

    这里离总督府还有点距离,但远远地,可以看见总督府前院。

    树荫里有低低对话传来。

    “等了你好久!”

    “里头看守得太紧,一步自由都没有,我是眼看要上车了,才冒险编个借口过来!”

    “废话少说,那地道你确定前院?”

    “不……可能是一个大工程,贯穿全院,我只接触了其中一部分……”

    “一部分有什么用……”

    “有用……你可以选择我知道那部分。”

    “但她可未必会选择你知道那部分!”

    “自有办法,你听着……”声音加低了下去,过了一会,一个粗哑声音道:“议事厅……竟然那里……我还以为是她房间……”

    “我来了这么久,只远远见过她一面,还是背对着……”黑瘦少年声音,“她这半年深居简出,这不合她性子。我曾经翻遍所有阴沟,找到了一些药渣……”

    “怎么?”

    “她可能怀孕了……”

    “啊!”树中人似乎被这消息惊得忘记言语,“她不是还……还没……”

    “这个贱人,她什么事做不出?”黑瘦少年声音充满恨毒。

    “这么大事,你能确定?”

    “当然。”黑瘦少年冷笑。

    那个人怀孕时,因为胎像不稳保过胎,后来又试图催产,她为她寻过名医,对这些药方清楚不过。

    现大家都沦落了,那位失去了孩子,被驱逐到偏宫,而她也被京中查得越来越紧儿童失踪案,逼得不得不找借口出京。一时无地方可去,想想发生这许多事,受到这许多罪,归根结底都是太史阑那个贱人导致,干脆,就来静海。

    千辛万苦来了,不见到点血,怎么对得起这一路筹谋辛苦?

    “如此甚好!”树中人声音满是欢欣,“难怪她如此小心,原来现今当真是她虚弱时刻!”

    “你知道那边机关怎样?”

    “我们不可能接触到机关,但是我用了一点法子……你们可以试试……”

    “你有什么好建议?”

    “总督府守卫严密,但近却显得薄弱。海峡那边打起来了,那几个厉害都派了出去。但今晚他们都会赶回来,所以只有今天下手。外头守卫太多,直接闯也不行,你闯进来,她避进去,往乌龟壳里一缩,咱们还是白用功。”

    “那你说怎么做……”

    “咱们两路人马,一路虚张声势,逼她进入密室,一路提前进入密室,那里守株待兔,她不是挖了个坑避险吗?就让她顺便把自己也给埋了吧!”

    “好主意,密道进入方式你有没有?”

    “用我办法……”

    片刻后,树叶拂动,黑瘦少年无声下了树,顺着墙角一瘸一拐地走回去,用腰牌到府里转了一圈,目光议事厅严密窗帘上扫了扫,随即速地出了府,满面沮丧地将腰牌还给了管事。

    众人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东西没找着,都安慰了他几句,管事便赶紧安排人上车出发。

    路走了一截时候,遇上一个大坑,车子狠狠颠了一下,隐约有人听见似乎有噗通一响,因为车子里很挤,一时也看不出什么,也便算了,到了地头清点人数,发现那个黑瘦瘸子不见了。

    管事怔了一会儿,想着那孩子可能还是不死心,回去找母亲纪念物了,叹了口气,命令这边先开工,准备等事情忙完,回头再和府里大管家禀告一声。

    ……

    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议事厅隔壁饭厅里,三人之席刚刚进行没多久。

    帘子拉得紧密,将里外视线都遮挡,太史阑自然也不会看见一个花园里寻找母亲遗物工人。

    密闭帘子挡住阳光,大白天屋子也点着灯,太史阑觉得闷气,一边给两人布菜,一边有所感触地道:“希望不久将来,我们一起吃饭,不用再偷偷摸摸。”

    “姐姐,你放心。”邰世涛给她夹菜,“我一定做到。”

    正这时容榕也起身给太史阑舀汤,两人手半空中撞一起,邰世涛慌忙缩手,容榕一惊,手腕一翻,一勺热汤都浇邰世涛手背上。

    太史阑扶额——今天这顿饭能吃好吗?

    “烫着了?”容榕立即扔下勺子和碗,要去看邰世涛伤口,邰世涛要缩手,容榕早已眼疾手地抓住他指尖,仔细看看已经烫红手背,俯下脸道:“我给你吹吹。”

    太史阑立即低头吃饭,忽然对食物很有兴趣模样。

    容榕低下头轻轻吹,檀口香芬,红唇娇艳,邰世涛夺也不是,不夺也不是,脸涨得通红,太史阑低头吃饭,一眼不瞧,她越不瞧,邰世涛越心急,下了狠心要狠狠夺回手,太史阑忽然慢条斯理地道:“男孩子要有绅士风度。”

    邰世涛一僵,容榕已经醒觉,立即放开手,脸红红地坐了回去,太史阑转头对史小翠,“我记得我那屋子里有治烫伤膏药,拿些过来。”

    太史阑屋子,除了亲信不许别人进去,史小翠微微犹豫,但看着四面护卫谨严,也就转身去了。

    剩下两个人也不吃饭了,容榕刚才情急失态,下意识呵护,却遭到邰世涛冷遇,此刻脸红如血,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忽然又觉得委屈,眼眶里有两泡泪盈盈打转,却又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邰世涛坐得僵硬,将一颗饭吃来吃去。愣是吃了好久没吃完。

    太史阑觉得今天这顿饭无论如何都不能好好吃完了。

    她对邰世涛使个眼色,示意他说点软话,无论如何,他刚才夺手动作太过无礼。

    邰世涛这回却坚决不接她眼色,紧紧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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