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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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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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中时候,她接到消息,纪连城提升邰世涛为精兵营总统带,虽然还是参将职衔,但地位之重不可同日而语。她很为邰世涛欣喜。这小子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容榕一直呆静海,不肯回丽京,却也不肯住总督府,跑去苍阑军那里,和二五营女兵们挤一起。她自回来后,很有些古怪,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粘着她,偶尔太史阑让她过来,她也不过是匆匆来去。

    太史阑近一次见她,发现她黑了也瘦了,精神倒还健朗,想必海边风吹日晒,和女兵们一起操练,倒练出了健康身体。以往天真娇憨犹,只是偶尔不经意间,眼眸深处,似有淡淡落寞。

    太史阑有次去视察苍阑军操练,苍阑军大营里一块高地上,远远看见天纪军大营旗杆,忽然明白了她一定要住苍阑军大营里原因。

    世间情之一字,本就没有什么缘由可讲。

    她身子日重,实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操心太多事。五个月时候,肚子开始显形,胎动越发频繁有力,她体重飞速增长,胖了十斤,开始有腰酸背痛感觉;六个月时候又胖几斤,时不时眼睛干涩,偶尔也会出现通便不畅情况,这事儿她不会和别人说,容楚送来东西里却多了豆类,核桃等物,这边伺候嬷嬷开始寻找羊奶,每日给她灌一碗。七个月时候,体重继续增加,肚子几乎一天一个样,太史阑请教有经验嬷嬷,嬷嬷说这时候由胎动是否频繁,可以看出孩子文静还是好动,由此推测可能是男是女。太史阑却发觉她家包子是个抽风型,有时候接连大动,手舞足蹈,有时候几天都不挪一下,难道是个人妖?

    八个多月时候,她着实算得上大腹便便,像人家足月孕妇。夜间睡觉翻身颇有些困难,还得频频起夜,手脚浮肿严重,好身边嬷嬷们都很灵巧,给她做了特制便鞋,她整天拖着室内走来走去,增加运动量,以便顺产。

    预产期大抵要九月中旬,看似安定静海,却不能抑制紧张气氛开始渐渐蔓延。

    “听说那头,开始大规模集结军队了!”

    “有说他们会绕过黄湾群岛,从黑水峪那边过来。”

    “说是那边朝局有动荡,需要南部有一场胜利。”

    “城内有些人莫名其妙搬走了……”

    ……

    总督府书房灯火日夜通明,军报流水一般地来去,静海全地驻军,从援海大营开始,到上府军天纪军,都已经进入备战状态,战争来得如此之,海岸那一边,黑色战旗已经遮蔽了天地,漫长海岸线沉默着,谁也不知道第一炮将何处打响,谁都等待,那第一声打响。

    黑沉沉霾云越过静海城,城外村庄窄路上下了一场雨

    他出门时候,村子里寂静无声,雨后天空沉沉,星光不露。

    那孩子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停,他看见村外土路上,好像忽然飘过一个人影。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那影子很奇怪,看起来是人形,步态却很诡异,步子很飘忽,一条腿却似乎有点拖着。说不清是飘逸还是拖沓感觉结合一起,让人看了只觉得难受。

    那孩子直愣愣地盯着那黑影,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随即身后村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细弱哭声,声音飘飘荡荡,那孩子这下真吓着了,只觉得心腔发紧,浑身僵硬,站一道篱笆墙后动弹不得。

    哭声仍继续,那孩子听了一会,慢慢转过念头来——这好像是隔壁春花婶子家生弟弟哭声。

    他先前被黑影吓住,再忽然听见哭声,自然联想到了一起去,自己吓着了自己。

    这么一想他浑身就松了,看见黑影还村子外,也不敢再去洗澡,正想往回走,隔壁婴孩哭声忽然大了些。

    村外土路上黑影听见哭声,霍然回首。

    一霎间一双眸子黑中带红,幽光如电。

    那孩子又被吓住,眼看那黑影听见孩子哭声,便用那种古怪姿势掠了过来,昏暗天色下,宽大衣袍飞舞,一条腿却向后拖着。

    不过那人行动很,只是一闪,便掠进了春花婶子家后窗,随即一声尖叫,哭声戛然而止。

    又过了一刻,那浑身僵硬孩子看见黑影钻了出来,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风掀起他衣角,他身体似乎很纤细,指间隐约有鲜红浓腻液体滴下……

    那孩子眼看着他身影消失,发疯般地跑回家,钻进被窝蒙住头,颤颤发了半天抖,渐渐也就睡着了,醒来时候天光大亮,一切如常,他怔怔,以为自己不过做了一个梦。噩梦。

    然后他就听见撕心裂肺嚎哭声,来自隔壁。

    昨夜,春花婶子死了,她生孩子失踪了,地上有血,春花婶子咽喉也有血,五个尖尖小口开咽喉上,看上去似乎是什么动物抓,大家都说十里外山上狼跑进村子了,也有些见多识广老人说不是狼。

    没人注意到那孩子脸色苍白地站人群外,黑色瞳仁里满满恐惧。

    ……

    一道闪电劈下来,又是一个暴雨之夜,她踉跄行走荒山野岭里,迎着瓢泼大雨昂起头,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单薄下颌,她蓦然嚎叫一声,捧起手中一个僵硬腐臭东西,胡乱啃了几口,抛开。那东西落地上,重重一声。

    她斜眼盯着不远处静海城,忽然慢慢地,掠了掠鬓发。

    姿态娇媚。

    ……

    太史阑此时榻上,慢慢翻了个身。天气太闷热,让人难以入眠。她又不肯耗费人力,让人整夜给她打扇。

    隐约似乎听见风雨声中,有呜呜哭泣声,辨不分明。她有些烦躁,看窗外忽明忽暗闪电,将中庭涂染得一会苍白一会黑暗机甲兵手记。

    天亮时候她才朦胧睡去,没多久又惊醒,史小翠来回报,说是有个厨娘家里出了事,告假回家。

    平时这些小事是不会报到她这里来,太史阑问了问,说是那厨娘媳妇死亡,孙子失踪,家里正乱着。

    这厨娘是本地人,此签了活契帮工。总督府正扩建,外头大厨房吃饭人多。

    因为涉及到失踪,这事儿便报到太史阑这里,太史阑让人传静海任府尹来,交由他办理。

    说到这厨娘便要说到正扩建总督府。战事即,扩建工程却还没完,主要七八月是静海雨季,偏偏今年雨水又特别多,院子一天不建好,安全一天有隐患,属下们便来请示太史阑,是不是再增招一些工人,赶紧将工程先结束。

    太史阑同意了,又吩咐各处门户加强守卫。

    总督府要招工人,人群排起了长龙,这些事务也不用史小翠去亲自询问,交给负责此事管家就行。史小翠晚间从内院出来时,看见工人已经招好,正连夜干活,她站定看了一会儿,指着一个走路略有些瘸小伙子问管事,“这腿脚都不灵便,怎么都招了来?”

    “回史姑娘话。”那管事恭敬地道,“这人原本我们是不要,瞧他实可怜。说是去年北地雪灾,逃荒逃出来,全家都死绝了。因为这点残疾,一直找不到工,眼看要饿死。我想着总督大人也曾说过,得便时要给人一条生路。总督大人开办善堂里,也多招轻微残疾者用工,所以就做主留下了。您瞧着要是不好,小让他走便是。”说着便要吩咐。

    “不必了,”史小翠手头还有一堆事,不耐烦听下去,“我也只是问问而已。没生路人自然要照顾,吃食上不许克扣。”

    “是。”

    ……

    静海风雨欲来,丽京暗流涌动。

    太学生已经宫门广场静坐几日,说要为皇太后祈福安康,这种冠冕堂皇理由,让卫士无法驱逐,只能远远地看着,任人围观。

    皇宫里景泰蓝正发脾气。

    “不要!不要!”他狠狠推下一盏琉璃灯台,琉璃灯碎裂声响刺耳,一地太监宫女们簌簌地跪着,埋头用簸箕迅速地将碎片收拢,簸箕里已经有一些玉片瓷片,证明不止一件器物遭受了荼毒。

    景泰蓝小脸通红,眉毛竖着,满腔里都是欲待爆发怒气,看什么都想立即捧起来——砸!

    这日子太难过了!

    麻麻说对,做皇帝真是天下苦苦活计,他不要做了!

    大太监孙公公垂着脸,轻手轻脚跟团团乱转,四处寻找出气物小皇帝身后,不住将一些可能会弄伤盛怒中皇帝物品悄悄藏起。

    他老眼瞄一瞄皇帝涨红脸,心中叹息了一声。

    他是跟随皇帝上朝御前侍应太监,刚才发生事他当然知道,孙公公皱着眉,脸色也很难看。

    那些臣子也太大胆了,当真是欺皇帝年幼。

    今日上朝,一个愣头青御史,竟然当堂责问皇帝不孝,问皇帝为何将母后久置别宫?皇帝答说母后凤体违和,永庆宫清净适宜静养。那御史立即说太后近日已经痊愈,她前几日游山就是证明。又说太后自先帝驾崩,一力承担南齐朝政,抚育幼子心力,京垂帘期间朝政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言下之意就是皇帝苛刻不孝。

    景泰蓝当时身子就颤抖起来,小嘴唇哆嗦着,眼珠子汪起了水光,眼神里满是委屈,似有很多话想说韩娱之掌控星光全文阅。三公当时底下瞧着,很担心他年纪小忍不住,说出什么来。还好他没说,只说太医认定,太后还未完全痊愈,不宜硬撑着出行,还是再将养些日子,他正是体谅太后垂帘辛苦,才不忍劳动太后云云。答得很是婉转又坚决,顺便还暗示了太后所谓“痊愈”,不过是硬撑着作态而已。

    当时只有孙公公看见,小皇帝手紧紧地掐着自己大腿,那力度,他担心一定给掐紫了。

    大家都知道近皇太后动作很多,她频频开放永庆宫,给附近贫苦百姓施粥,有时候天气晴好,她还会宫中露台上站一站,让住附近百姓瞻仰一下她风仪。偶尔她还会处宫散散步,并不让侍卫清道,遇见百姓也不让他们施大礼,有时还会亲切摸摸孩子头。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传递一个信号,一个“我好了,该接我回去”信号。

    百姓们近距离见着这位国母,难免激动受宠若惊。见她如此年轻美貌,又如此亲切慈和,觉亲近,一时称颂之声不绝。很多人看见皇太后满面红光,精神十足,自然奇怪这“养病”之说从何而来?渐渐也便有些不好听流言出来。

    但不管怎样,平日里谏言到此也便结束了,皇帝面子终究要顾。可是今日这个愣头青,不知道发了什么昏,竟然紧追着又说陛下这是托词,说民间传言,陛下和太后太后生产当夜曾有纷争,以致景阳殿走水……

    景泰蓝当时就蹦了起来,吓了群臣一跳。

    宗政惠临产那夜发生事,一直是景泰蓝极大痛处。他当夜怀着一腔恨一腔委屈,冲动之下做出事,事后根本不愿回想。这也不是他小小年纪应该回想事,如今竟然有人当殿揭开,这叫他如何忍受?

    景泰蓝蹭地一下站起来,袖子一拂,蹬蹬蹬跑走了。留下一堆眼神乱飞臣子,和那个昂然跪坐,眼神得意御史。回到自己宫里就开始大发脾气。

    宫人们不敢解劝,也只得跟他身后收拾。景泰蓝一路乱砸,抓到什么是什么,手指触及台上一个器具,二话不说就捧起,孙公公跟后面叫,“哎陛下那是……”眼看景泰蓝气冲头脑不管不顾,孙公公心中哀叹一声——完了,等下陛下醒过神来,发现砸是这个东西,一定要生气,大家倒霉罢了……

    他眼一闭,等着那一声碎裂,殿内却忽然静了下来,他回头一瞧,就见皇帝高举着那东西,顿住了。

    那是太史阑送贝雕。

    景泰蓝仰起脸,看看手中贝雕,眼神里愤怒慢慢褪去,小心翼翼将贝雕放下来。

    孙公公舒口气——静海总督对陛下终究还是重要。他挪动步子想上前抚慰,却被那一动不动小小背影给震住——沉默垂头小皇帝,这一刻背影竟然是孤凉。

    景泰蓝怔怔瞧着那贝雕,瞧着底座上不太好看“海静天阑,遥叩圣安”字样,身子颤了颤,大眼睛底已经蒙了一层泪水。

    他忽然往贝雕上一扑,紧紧抱住了贝雕,孙公公“哎”地一声,生怕他被伤了,赶紧上前要护,走了一步又停住。

    景泰蓝哭。

    他抱住贝雕,好似那东西就是朝思暮想人怀抱,搂得紧紧,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呜呜麻麻你不要我了。”

    “呜呜你说走就走了,还要跑那么远。”

    “呜呜你说要保护我,我被欺负了你怎么不回来呀……”

    “呜呜你不要我了你真不要我了呜呜呜……”

    孙公公鼻头酸酸,挥手命令所有人都下去,宫女太监低头无声鱼贯而出,隐约殿外有请安声响,只是景泰蓝哭得声音大,殿内两个人没听见妖邪帝后:绝帝冷血妻。

    “呜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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