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黑衣人扑了过来，不依不饶踩着倒地尸首直扑入阵中，竟然是一副要赶杀绝样子，当先正是那马车夫，手握血淋淋长刀，一个闪身撞入人群，长刀一亮如银河倒挂，狠狠一刀劈入一个奔逃者后背，随即一脚将尸首踢开，大声冷笑道：“总督大人才几日不，这些小鱼小虾也敢上门捋虎须？也不用捉拿正法，都杀了！”
他这一招风格，说话语气，恍然便是太史阑素日行径。
那群人这下是死命狂奔，恨不得他娘多给他生一双腿——杀神总督回来了！
里头人一跑，外头人隐约听见“太史阑回来了”几个字，惊得连头都不回，拖着刀就跑，一眨眼功夫，刚才还满满当当平原上，呼啦一下空空荡荡。
马车此时才停稳，侍卫掀开车帘，车上人闲闲探头对外看看，眨眨眼睛，笑道：“这女人果然越来越凶狠，一个名字，吓疯土豪！”
又有人接口笑道：“您一个假神工弩驱散恶徒，也没差哪里去。”
苏亚等人听得声音无比熟悉，不敢置信地回头，随即狂喜而呼。
“国公！”
－－－－－－题外话－－－－－－
为毛你们都认为我会下手杀配角？一会猜杀男配一会猜杀女配，看见出来一个稍微平头正脸点，就立即开始怀疑我要虐死他或她，平白地让我产生“其实我是个变态，写谁好就杀谁，猫猫狗狗都不放过”违和感……
对手指，难道我真有这么恶迹斑斑么……我难道不是一只老实善良厚道宽慈女汉纸么？
嗯，我要说这本我真考虑不死配角，你们会不会一高兴，把兜里月票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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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寻妻二（）
车帘掀开处，那人容颜如珠玉，熠熠生辉，唇角一抹笑似近实远，不是容楚是谁？
他竖指于唇，对众人“嘘”了一声，招招手，示意他们上前来。
众人有点讶异他怎么不下车，但此时也没多想，欢喜上前，正要和容楚好好说说近日发生事，容楚已道：“我都知道了。”
苏亚仰头看车中容楚，他端坐着，膝盖搭着毯子。近看脸色微白，眼下发青，微有憔悴之态。她心中一震，算着太史阑自出事到现，不过十日时间，容楚便已经到了静海，这速度可谓奇迹。他是怎样安排好丽京事务赶来？这一路又是怎样奔波辛苦？
苏亚抿了抿唇，她和恣肆自由花寻欢不同，她对太史阑轻易便对容楚交付终身颇有微词，觉得容楚那个家族实不配太史阑委屈，然而此刻看见憔悴微笑容楚，她忽然觉得，主子是对。
便是他家族有一千一万个不好，单只这个人，便值得主子将终身相付。
“辛苦你们。”容楚淡淡一笑，“我来了，之后你们不必再忧心。”
苏亚等人只觉得这几天心中压着巨石，咚地一声落了下来。一瞬间天地静好，四面安然。
容楚开口许诺事，天下无人再质疑，他有这样令人安心力量，来源于他惊才绝艳智慧。
苏亚眼底泛上热潮，眼神还有些怔怔。一直以来，容楚对她们这些太史阑属下都淡淡，从未过问，然而直到今天，面对风尘仆仆千里驱驰容楚，她忽然明白了容楚心意。
他不过问太史阑属下，是一心要给她自由，培养属于她自己忠心部属。
他关键时刻亲自来救她属下，是为了不让太史阑为此伤心。
所谓爱屋及乌，他为她做他能做到一切，无关地位身份，是否值得。
不过都因为爱。
苏亚抿抿唇，比以往加恭谨地躬身，语气也加恳切，“多谢国公远道前来相救。国公既然来了，那我手中契书，便交由国公吧。”
她掏出藏贴身衣袋里，被追杀三日都死活不肯拿出契书，二话不说双手奉上。
容楚也听出了她语气变化，看契书一眼，眼神中有笑意。
“不必了，你收着。”他道，“我此不能长久停留，将来这东西也许还是要你交给太史。”
他使计出了丽京，一路上也一直还和丽京保持联系，果然太后和康王中了他计，太后怀疑康王卖国，不肯再信他，康王急于寻找到那个赵推官，也没什么心思再关注朝政。这两人又知道容楚受伤不能上朝，心中也稍稍放心，初共同对外压力去了，彼此心思又出现分裂，再商量什么事时候就很难达成一致。他们自己都不能形成共识，那么朝堂上关于此事讨论，眼看着也就拖了下去。
但不管怎样，拖太久都是不行，康王找一阵子赵推官找不到，也就会继续关注当前事，太后不信任康王，但终也得先为自己利益搏一搏，所以容楚算过了，他只能以此打一个时间差，要想长期盘桓静海，很难。
也只有他，还能这么紧张局势下，使计挪身罢了。
此刻他提起太史阑，众人都心情沉重。太史阑落海又遇风暴，十日未归，凶多吉少，此时众人都替容楚觉得难受。苏亚悄眼瞧容楚，却没他脸上看见沉重之色，只当容楚将情绪掩藏得好，不过是为了安慰她们罢了。
容楚遥望海岸，眼神里有淡淡笑意——太史阑会这么轻易地死亡？谁信他都不信。
初见她，她自云端跌下，他亲眼看见那一幕彤云撕裂，电光乍闪，她半空大骂老天，苍穹被她划裂弧线。
世上若有人间神祗，她便是。
这样人必然携天命而来，怎么可能中道夭折？何况他大燕时，曾经辗转托人将太史阑出生时辰，请大燕圣僧梵因卜算，得出结果虽然晦暗不明，诸多神异，但也绝无早夭之说。
苏亚瞧见他脸上笑意，头皮一炸，暗想国公是不是伤心得失心疯了？
她心中本来有件事犹豫着该不该说，此刻看他这模样，想着太史阑生死未卜，万一……还是不要说了，徒增伤心。
她给火虎打了个眼色，火虎也明白她意思，点点头。
容楚视线从海岸收回，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眼底官司，含笑对几人招招手，低低嘱咐了几句。
苏亚等人越听眼睛瞪得越大，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
这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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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茫茫，你这样划船找能找到什么时候？”容榕费力地用盆将打进船里海水泼出去，偏头问邰世涛。
邰世涛默不作声地划船，眼睛只海面上搜寻，他也知道这是很愚蠢想法，找到可能性比太史阑还活着小，可是如果不这样找上一找，他永远不会安心。
他不信姐姐会葬身这片森冷海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暴过去几日，渔民开始渐渐出海，陆续有一些船从海面上经过，邰世涛看见有船只，总要力划过去询问一番，但得到结果都是失望。
容榕已经陪他海上吃了几日粗糙干粮，晚上邰世涛坐船头，容榕船舱里和衣而睡，一开始她还有点担心，翻来覆去不敢睡，后来发现邰世涛一动不动，也便放了心。放了心却又睡不着，从舱帘缝里偷偷瞧他，只看见少年侧面如雕像，沉默向着月亮，脸上肌肤虽因青春而紧绷，但眼神却悠远有沧桑之态，她默默瞧着，恍恍惚惚便想起那日丽京小巷里踏花救美少年，那时候他意气风发，翩翩年少，可不知为什么，这时候沧桑而孤独少年，反而令她关切，忍不住要一次次地瞧他，瞧着瞧着，心便也痛了起来。
容榕一次次捂住心口，不明白这种滋味从何而来，十五年来她活得烂漫如意，不知人间苦痛，到此刻海上明月逢着忧伤少年，她觉得自己一瞬间长大。
喜欢一个人，愿意分享他痛苦。
所以她沉默着，不说一声苦和累。努力让自己适应这样日子——干粮带得不足，时不时要吃些生鱼活虾，鲜虾倒还好，天然鲜味，但鱼生吃可不是什么美妙滋味，她很多时候咬牙硬吞，卡住咽喉不让自己吐出来，邰世涛瞧眼里，默默地把活虾让给她，她再默默地推回去。她知道邰世涛一样不适应活鱼生吃。
海上湿气重，第一天她就生了疹子，夜里痒得无法安睡，挠破了水泡，怕是要留些疤痕，她默默地用袖子掩住。
初出海乐，因为几日艰苦寻找早已云散，她到此时方知，原来享有他人侍应供奉，一生不为世事忧烦，是多么奢侈幸福。
国公府娇小姐，几日海上漂泊，终知生活真义。
但她愿意陪他一起吃苦，找寻一个渺茫希望。她有时也羡慕那个失踪人，虽然邰世涛始终不告诉她找是谁，但她直觉那是个女子，是对他极其重要人。她想着那不知道是怎样一个女子，能令他这样少年念念不忘，愿意用生命去寻找和等待。
她羡慕，却不嫉妒。自幼体弱多病，长居深门，令她懂得人生不可强求，以及惜福。
她珍惜这一刻和他一起寻找心中所念感觉。海天空茫，而心中满满，有一个人。
只是眼看着他越来越憔悴，越来越沉默，只知道傻傻向前走，不知道再回头，她真怕他就这样把自己放逐云海深处，永不回归。
邰世涛确实有这样心思，如果太史阑都不了，他忍辱，受罪，想做事还有什么意义？那就这样找下去吧，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一生。
此刻邰世涛依旧不回答容榕话，直起身抹一把汗，看见了一艘中等大小渔船，从不远处海域经过。
容榕已经跳了起来，对着那船挥手，那边以为是落难渔民，便驱船靠近。
容榕仰起头，将这几日重复询问了很多遍话又问了一遍，船上人似乎很忙碌，摇头笑道：“没有看见。”又道：“如果是前几日风暴失踪，劝你们也别找了，那样风暴，船都散了，鲨鱼都掼死了，人哪里活得下去？早点回去埋个衣冠冢吧。”
这话容榕也听了很多遍了，叹了口气，邰世涛却忽然抬起头，问：“什么鲨鱼都掼死了？”
“哪，瞧着。”那人笑吟吟拎起手中东西，赫然是一条不大黑背鲨，“我们刚从玉柱礁那边回来，礁群里发现好多死去鲨鱼，这个时候正是黑背鲨产卵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忽然死了那么多。正便宜我们捡了一些。”
邰世涛随意看了那鲨鱼一眼，忽然眼神一直，唰一下蹿起来，跳上了人家船。
那渔民吓了一跳，邰世涛已经劈手将那鲨鱼夺了过去。
“强盗！”那渔民一声大叫，吓得往后舱便跑，去找人帮忙了。
邰世涛也不理他，细细看那鱼皮上伤口，入口很小，出口却很大，出口处皮肉震碎，整个伤口肌肉似剑锋一样放射开来。
他手忽然抖起来。忍不住抚了抚腰间。
没有人比他清楚这样伤口是怎样造成——只有太史阑独门材质暗器才行！
身后有风声袭来，他头也不回，一脚飞弹，啪一下便将那偷袭渔民踹倒地。
随即他将一块银子砸那倒地渔民脸上。
那人被踹得心胆俱裂，又被砸得两眼发直，张口结舌地瞧着他。
“告诉我哪发现这鲨鱼？那边还有没有人？回头，带我过去！”
“不能啊大爷！”那些渔民都惊叫，“海水涨了，玉柱礁群已经入海了，你去也看不见什么。那边没有人，真没有！我们过去时就看见一些死鲨鱼，那礁石上留不住人！”
“大爷你是找人吗？”一个比较灵活渔民道，“谁都知道鲨鱼见血会发疯，黑背鲨尤其性子凶狠，这些死鲨都逃不掉何况人？”
邰世涛退后一步，手中死鲨落甲板上，重重一声。
这一声似撞击他心上，沉闷回旋，他险些呕出血来。
他海边呆了也有一段日子，如何不知鲨鱼成群行进，见血发疯，不死不休？何况这还是产卵鲨群，凶猛程度加无法想象。
姐姐遇上了鲨群，如果不出手还好，一旦出手见血……
他心慢慢沉下去，直入这深海海底，天地沉闷，四面黑暗，身周是永无止境深渊，冰冷窒息，无法救赎……
“砰。”一个渔民趁机横挥大桨，将这忽然失魂落魄“海盗”拍下了船。
“噗通”一声，邰世涛竟然不知道半空控制身形，重重跌到海里。
容榕发出一声惊叫，急忙递桨去救，等她连拖带拽将邰世涛给拽上船，那条鱼船已经避瘟神一样跑远了。
“你……你怎么回事！”容榕也顾不得追究那渔船，紧紧抓住脸色煞白邰世涛，“你疯了？”
邰世涛眼神发直，瞪了她半晌，忽然双臂一张，狠狠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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