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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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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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来。

    她走路极快,步伐极坚定,众人都只感觉这人姿态笔直,冷峻如青树高崖,还没揣摩出她的面貌,她已经一阵风般从人群中过,到了上首。

    其余从小门出来的人,也或者哈哈大笑,或者冷冷一笑,或者斜眼鄙视,或者一脸看好戏神情,一阵风般跟随着她,走到厅中,在下首那些空位,随随便便坐了。

    大家都张嘴看着,有点跟不上这变化,直到那些人坐下来,有人见过他们,才反应过来,惊呼:“二五营?”

    然后太史阑这个名字才闪电一样反射进脑海,众人都傻了。

    太史阑直奔上首,迎着总督惊怔的目光,慕丹佩有点不爽又有点惊讶的目光,和容楚似笑非笑的目光,三两步走到占据了她位置的阿都古丽身前。

    阿都古丽还没察觉到她的到来,还在昏昏乎乎抓着容楚袖子,口水滴答地道:“……那些出身微贱,不知羞耻的贱人,玩玩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当真……”

    太史阑瞧她一眼,再瞧一眼容楚被她压住的袖子,忽然掏出一把刀。

    小刀。

    刀光一亮,底下便是一片惊呼,总督惊呼欲起,“别!”

    “嚓。”

    刀光一闪,一截淡青云纹锦袍袖口被割了下来。

    太史阑抓着那截袖子,一把塞到阿都古丽手里,道:“喜欢这袖子?那送你。”顺手把她一推,“至于人,不好意思,不给。”

    满厅被她彪悍而凶蛮的短句风格惊倒。

    容楚打量自己少了一截的袖子,忽然笑了。

    忽想起前一阵子,在自己府里,和宗政惠的一场交锋,宗政惠也曾抓住他的袖子,而他的选择,也是立即割断了那袖子。

    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选择,来自心有灵犀的两个人。

    千万里遇见你,想必总有那么一些命定的因缘。

    他因此心情很愉快,也和上次一样,慢慢卷起了袖子,露一双瘦不露骨的精致手腕。

    他噙一抹笑意,轻轻挽袖的美妙姿态,令对面慕丹佩停杯停筷,看呆了眼。

    那边阿都古丽被太史阑推得向后一仰,砰一声坐回位置上,她抓着桌边,傻傻地看了太史阑半天。

    太史阑瞄她一眼,阿都古丽淡金色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一双微带褐色和蓝色的大眼睛,微厚的嘴唇,是标准异域风情长相,看惯汉女脸的人乍一瞧,应该会惊艳,觉得新鲜。

    太史阑对这样的脸感觉不出美不美,就觉得她额头和头上贴的黄金太多了,也不知道累不累。

    阿都古丽揉搓着手中的断袖,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什么,撇撇嘴,手指一松,袖子落地,她指着太史阑鼻子,歪歪斜斜地道:“你……你什么……意思?”

    太史阑哪里肯理一个酒鬼,挥苍蝇般挥挥手,“劳驾,让让,这是我的位置。”

    阿都古丽睁大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总督急忙站起身,高声道:“原来太史大人在隔间休息。”脸转向下方,笑道,“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凌昭阳府尹太史阑太史大人,她带领西凌东昌二十五分营过来抽签,本督有幸,邀请她及诸位二五营精英一同赴宴。呵呵,二五营一路北上,横扫五越,名动极东,诸位想必早有耳闻,今日正好亲近亲近。”

    底下响起了一阵嗡嗡议论声,想必对太史阑都有耳闻,阿都古丽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睁大眼看着太史阑,忽然拍着桌子,格格笑道:“这位置是……是你的?呵呵呵……我……坐了你的……位置哟……你……你哪里配坐这里呢……”

    “嗯。”太史阑点点头,往容楚身边一坐,“我配坐在这里。”

    对面慕丹佩张开嘴,看看一屁股挤着容楚坐下的太史阑,看看被瞬间挤到一边还在微笑的容楚,顿时觉得自己以往被称为潇洒大胆简直是胡扯,眼前这个才是真凶猛。

    阿都古丽眼睛发直,指指太史阑,又指指容楚,死死盯着两人紧紧挨着的身子,似乎想用目光将两人撕开来,又似乎想用眼神逼太史阑知道点羞耻,赶紧让开。

    太史阑当然不让开。

    她坐下了,除了她自己愿意,谁也不能令她让开。

    容楚心情很好的样子,立即取过酒壶给太史阑斟酒,“太史大人光降,我真是三生有幸。”

    太史阑才不肯喝,上次喝醉了教训还不够吗?

    容楚却不肯松,借着酒壶掩护,抓紧了她袖子,柔声低低道:“哎,好太史,好阑阑,配合点。你不给我面子,她们瞧着又要贼心不死,烦我也罢了,将来还难免烦你,你说是不是?”

    太史阑侧头,趁人不注意瞪他一眼——自己招蜂引蝶,还想祸水东引!

    有笔账回去跟他算!

    不过想想这话也有道理,女人是最容易自欺欺人并心存幻想的动物,她太史阑态度不明,这些女人必然对容楚死缠烂打,总以为会有机会。那得多多少麻烦事?

    “不能喝酒。”她用气音道,“换杯白水来。”

    “这就是白水啊。”某人厚颜无耻地道。

    太史阑眼刀子狠狠地杀过去——当她傻帽吗?这么浓烈的酒味!想灌醉她做什么?

    容楚又笑,觉得看上一个太精明的女子真不是一件太舒服的事,一边指示护卫去找白开水来。

    后头仆役随时备着清水,酒杯不动声色传上来,先递到了在容楚另一边玩着那两个酒杯的景泰蓝那里。

    景泰蓝正好奇地看着那个小杯的酒母,贪馋地用小指头蘸了一点在鼻子边闻,酒母本身是没有味道的,景泰蓝失望地放下手指。换成白水的酒杯正好递过来,景泰蓝逞能,抢先端过来,肥短的小手指,泡在了酒杯边缘。

    一点酒母渗入到清水里。

    盛了清水的酒杯在容楚的大袖掩盖下,顺利的移形换影,递到了太史阑手中,太史阑低头嗅了嗅毫无酒味,满意地点点头。

    “来,太史,你我先喝上一杯,谢过总督大人宴请美意。”容楚举杯,酒杯里酒液荡漾,却不抵他眼波醉人。

    太史阑一看那家伙风骚的眼神,就知道他又故意放电了——听这堂上堂下,惊艳又嫉妒的抽气声。

    她扯扯嘴角,很不喜欢这样的当中作秀,可是来都来了,坐也坐下了,半途退缩却也不是她的风格。

    举杯,一碰,瓷杯交击声音清脆,干脆利落的风格,众人的眼珠子随着那杯子一合乍分,也似悠悠荡了一下。

    这酒,喝得既简单又不简单。谁不知道晋国公虽然长一张笑吟吟风流脸,其实待人淡淡的,属于那种天生高贵所以距离感很重的人物,他可以对所有人都还算客气,但所有人都会清楚地知道,他其实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男人如此,女人也如此,晋国公出入任何有女子的场合,那种分寸和淡漠,是有名的。他唯一和女人有关的不太好听的传言就是不停死未婚妻,但风流之名却真的没有。

    然而此刻众人瞧着他,那小眼神荡漾得,风流得不能再风流,每根眉毛都写满春情。

    再看那太史阑,传言里也是个少见的冷峻人物,女中侠客,红粉将军,伴金戈铁马,谢人间浮华。看她本人也是眉眼清冷,看人如刀,很难想象她柔情似水模样。

    然而这一刻她举杯浅饮,眉梢眼角一分怒气一分无奈,倒还有八分似是浅浅喜悦,瞧着,忽然也觉得很自然。

    这样的男女,这样的神态,过来人都觉得,这是一对有情人吧?

    两人对望,都在各自眼神里看见对方的倒影。

    容楚一笑,忽然憧憬某种特殊时刻才能以特殊方式喝的酒。

    太史阑一看他那微笑模样,就知道他的思维八成飘到什么“交杯酒”之类的玩意上去了,不以为然撇撇嘴。

    等着吧您哪。

    她收回酒杯,一仰头,一干而尽。喝得痛快潇洒,因为知道这不是酒。

    底下有喝彩声,二五营学生们喝彩得尤其大声。

    容楚也笑,道:“太史好酒量!”

    太史阑酒杯一放,人晃了晃。

    没觉得有什么酒味,就忽然觉得有点晕。

    她很惊讶,喝清水也能喝晕?自己的酒量真这么差?还是刚才睡多了?

    她这一晃很轻微,大家都没注意,容楚发觉了,但他确定刚才是清水,不会喝醉,只是有点担心她身体,从桌子下伸手过去握住她手掌,低声问:“怎么?不舒服?要不要早些回去休息?”

    手掌这一握,他忽然发现太史阑掌心在渗着冷汗,心中一惊,想着她身体还没大好,可不要加重了。

    “我们回去。”他伸手扶她。

    太史阑此刻晕眩感一**冲上来,正翻天覆地难受,他轻轻一碰她都觉得整个人要飞起来,连忙一翻手,压住他的手背,示意他别动她。

    她这个动作一做,堂上堂下又忘记吃饭了。都盯着她压住容楚的手,张大的嘴里满口的卤肉。

    慕丹佩满眼艳羡之色,大恨自己不够凶猛,原来晋国公喜欢的果然是大胆恣意,可以随时对他揩油的女子!

    看来以前还是太矜持了,下次不妨再大胆一些!

    阿都古丽却愤怒了。

    她以前觉得,密疆的男儿是好的,英风雄伟,个个男人气魄,但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以前在大帐里,她爱听战争故事,前朝的今朝的,也听过不少南齐第一青年名将容楚的轶事,印象里这是个极其聪明的男子,不过好像有点脂粉气,比如那个五越冲帐大帅梳头——密疆的男儿,从来不梳头的。

    因了这脂粉气,她不喜欢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然而云合城一见,才知自己大错特错。精致不等于脂粉,美貌不等于女气。有种人的风华难以用言语描述,站在那里,就是世人中心,你觉得满目变幻各种美,但怎样的美都是标准的,都是属于男人风采的,再也不敢用“脂粉”“女气”来亵渎。

    这一刻再回想那些智慧超群的战争传说,顿觉眼前男子为传奇所加冕,光彩熠熠,无与伦比。

    这才是她要的男人!

    阿都古丽从小想什么便有什么,没被违拗过心愿。但她也知道,密疆是密疆,内陆是内陆,内陆女子是要以男人为天的,如果真的看中了内陆的男人,想要嫁给他,就该遵从内陆的规矩,否则还是回自己的密疆做公主,招多少驸马都由自己高兴。

    所以她丢下皮鞭,放弃骏马,学着南人女子规矩矜持的做派,笑不露齿,谨言慎行,从来不敢越过一分雷池,一心要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今天,她忽然发觉,她全部搞错了!

    那个太史阑,哪里规矩?哪里矜持?哪里以男人为天?她出来得睥睨万状,坐下得目中无人,容楚还亲自给她斟酒,她还爱喝不喝!

    太!贱!了!

    这一声太贱,不知道骂的是太史阑,还是她自己。

    阿都古丽“呃”地一声,酒气冲头,脑子一晕,心中的委屈、不甘、愤恨和不满顿时如开闸的洪水,哗啦一下要泄出来。

    早知道他喜欢这种,做自己就好,何必苦心去学南女的做派!

    你太史阑嚣张,我阿都古丽自小就不知道什么叫谦虚!

    她忽然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逼近太史阑,“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太史阑立即答:“我知道说这话的都是贱人!”

    底下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哗!听说太史阑少言冷峻,现在的这个,不像啊!

    瞧这回嘴毒辣得,河东母狮!

    “贱人!你才……是贱人!我是密疆行省的总督……”阿都古丽打个长长的呃,打得众人的心都吊起来,才听到她接完下半句,“……的女儿!”

    太史阑站起来,有点晃,但还算稳,笔直地站在阿都古丽对面,看起来不比阿都古丽高,气势却完全像在俯视她。

    她也指着自己鼻子,笔直地问她,“你知道我是谁?”

    “贱民……出身微贱的贱民!”

    “对,我出身微贱。”太史阑声音满是不屑,“可是我这么一个出身微贱的贱民,现在是朝廷从三品官员,男爵爵位,副将军衔,行省首府府尹。我这么个贱民能到今天,请问下高贵的总督……的女儿,如果没了你那个爹,你拿什么来装逼?”

    “比……比你血统高贵……”阿都古丽涨红脸,“……我……我还是大密宗王的……外孙女……”

    “除了比爹比爷你还能比什么?干爹?血统,血统是什么?谁流出的血不是红的?脱了这身黄金袍你还能做什么?傻笑?追男?撒酒疯?”

    “你才撒酒疯!”

    “我就是在撒酒疯!”太史阑一拍桌子,“老子撒酒疯都比你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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