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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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郎-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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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傅怀玉身边时,幼年帝君的小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去抓傅衍的手,最终也只是动了两下关节。他无时无刻不警醒着自己:皇叔是敌人!

    “如此,本宫也去看看华王。”既然这场闹剧的中心人物已经离开,司禾也没有必要再停留在这乌烟瘴气之地。

    行至大理寺门口,傅衍上马车前对司禾道了声谢。

    “记得你欠我个人情。”爽快地摆手,司禾不是一个拘泥于礼节之人。

    但这不代表她不是一个工于心计之人,她也是算准了今日有一出大戏,掐着时间赶来,为的,就是要傅衍欠下她这个人情。

    傅衍也约莫猜出了司禾之意,道谢时没多大诚心,只随口一说。

    绣着‘衍’字的鎏金暗纹马车摇摇晃晃地启程,街上行走的路人纷纷驻足观望,自觉为其让开道路。

    一进入马车,傅衍便运用内力排出了十指内的长针。

    十根长针刺入地板,刺目鲜红从长针上端滚落,看得人心悸不已。

    “公子!”沈墨吓得白了面色,慌张地过去搀扶,傅衍却只摆了两下手,而后阖上眼卧倒在软塌里。

    马车四平八稳地落在华王府门口,沈墨柔声唤了两次‘公子’也不见傅衍睁眸,遂立即遣了小斯去唤叶沉。

    恰逢叶沉背着药箱火急火燎地出门,见着傅衍马车,如风般跳入车内,见到傅衍的刹那,肩上的药箱‘咚’一声摔落于地。

    闻得巨响,软塌上的瘦弱男子咳嗽两声,缓缓抬起一半眼帘:“你这是想要砸死孤么?”

    “呸呸呸!”红着眼眶跨步到傅衍近侧,一眼便察觉出他手臂的不对劲

    “傅衍!”叶沉大吼一声,他看得出来,这是傅衍自己所为。

    “孤听得见。”虚弱地应了一声,傅衍重新阖上眼帘,他实在是太累了,“接上不就好了。”

    傅衍说得轻巧,叶沉却是痛心不已,他同时注意到了尚未清理掉的十枚银针,面色又是一阵发黑。

第31章 所谓天命() 
“就是因为这个?”见到这些银针,叶沉约莫猜出了傅衍自断手骨缘由,却是更加心疼了,“阿衍,为什么你的每一步棋,都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你就不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孤不是还活着。”动了两下眼皮,傅衍淡淡回应。

    “是啊,还活着……”可也只是还活着而已……

    叶沉的声音越来越低,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傅衍如此了,可是那份心疼,并没有减少过。

    未再多说废话,叶沉定了定心神,揉了下发红的眼眶,不顾傅衍是否同意,直接将其横抱起来出了马车。

    沈墨掀开帘子下马车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二人身影了,只听得内院传来一道焦虑的喊声:“小安!把药去热一下!”以及仆人们纷动的吵杂声。

    快步行至叶沉药房,见着围在门口的家仆,沈墨一甩衣袖,厉声呵责道:“有什么好看的!”

    仆人们沉默,一个个垂着头四散离开。

    屋内沙哑的声音飘来:“把孤受伤一事传出去,要传得长安城人尽皆知。”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躺好!”叶沉凶起来根本不会顾念傅衍的面子。

    众人皆当没有听见叶沉对傅衍所言,应下傅衍命令后离去,沈墨适才推开了房门。

    但见烟青色身影躺在卧榻上,衣襟半开,裸露的肌肤上是几道尚在流血的伤口。

    最令人心惊的,是那一双发紫的手,那么纤细好看的一双手,如今怎的变成了这般模样……

    “过来搭把手!”头也不回地使唤身后沈墨,叶沉快速抓起傅衍的手,从一旁取了膏药,嘴中还不停地念叨,“你知不知道,再晚上一刻钟,这双手臂就接不回来了!还有你这手,这半个月都别想动了!”

    为叶沉递上纱布,沈墨都没敢看傅衍的手。

    “这不是接上了?”任由叶沉在他身体上包扎,动针,傅衍眉头都不动一下。这些比起五岁那年的经历,都算不得什么。

    “你能不能把自己的命当命?”将傅衍的一只手包扎好,叶沉跃至床上,蹲在另一半边给他包扎,“别说弱冠,如此折腾下去,我看你都活不过十八!”

    傅衍活不过弱冠,这是邕州五国人尽皆知之事。

    他是不足月生产的皇子,素来身体羸弱,全靠昔年永安帝用上等补品养着。周岁宴上,永安帝还请来了大邺最德高望重的大师——慧善大师,为其算命测字。

    一句‘天任奇才,但怜命薄。’定了傅衍的一生。永安帝追问其缘由,慧善大师直言:“此子天生体弱,又命途多舛,至多活不过弱冠,可怜,可悲。”

    慧善大师是邕州测字最准之人,又是一代神医,他断言的病症与命格从没有出过错,他说傅衍活不过廿岁,他便绝没有可能活过那一年生辰。

    现在听到叶沉如此气话,傅衍心绪上并没有天大起伏,薄凉一笑:“左右不过化一抔黄土,然,孤还是很惜命的。”为了那种人陪上性命,这等傻事他还干不出来。

第32章 幼年初遇(1)() 
“我看不出你惜命。”重重在他左手上绑好纱布,叶沉又冲屋外喊道,“小安,快点!”

    “来了来来!”狄安摇摇晃晃地端着药碗,漆黑的药汁散发出奇怪的味道,令人闻了想要作呕。

    “加强版!”接过狄安手中药碗,叶沉将其送至傅衍唇畔,“张嘴。”

    一双长眉紧蹙,傅衍将头往边上微微一瞥,很明显的抗拒情绪。

    “今天我还没有给软软回信。”此话一出口,傅衍紧闭双眸,视死如归地张开了嘴,将这漆黑粘稠的苦涩之物尽数喝了一下去。

    喝完后,便是猛烈的咳嗽声以及沙哑的低唤:“水!”

    沈墨忙从桌上倒了杯水送至傅衍唇边,见他脸色缓和下来才稍安了心,追问叶沉道:“扶殇,这都是何物?味道……。”

    “去去去,这叫药香!”甩手让沈墨离远点,叶沉依次拔出傅衍身上的银针。最后一根银针取出,傅衍面色依旧苍白一片未见任何好转,叶沉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我都说了,你现在的身子,针灸是一日都断不得的!”叶沉责怪傅衍对身体的不负责,也懊悔自己先前怎的就听了傅衍的话?没有去牢房看他。

    “不是还没死。”傅衍再度强调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气得叶沉无话可说。

    看着卧在软塌上阖眸休憩的傅衍,叶沉无奈叹了口气,放低音量道:“你好生休息。”转身拽住沈墨衣袖拉出门外,“沈子瞻你随我出来,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掩上门的一刻,卧榻上响起虚弱的低吟:“不要告诉软软。”

    “知道了!”叶沉又岂会当真将此事告知对方,徒增挂念罢了。

    得到如此答复,傅衍方彻底安下心,他确实是累了。

    当日,山阳王对傅衍动用私刑的消息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总共被说成了数十个版本,但究其结果,都是傅衍重伤卧床。

    闻此消息,有人拍手叫好,有人潸然泪下,亦有人不觉痛痒。

    同日晚,华王府的灯彻夜未歇,仆从忙碌不断。从各个府邸送来的补品络绎不绝,其中以怀帝所赠为最。

    同样掌灯未眠的,还有远在未央宫寝殿的傅怀玉。

    今日之事,令他倏而回想起了两年前初见傅衍的情景,那是他三岁生辰,百官来贺,宴前无趣,他偷跑出去在御花园迷了路。

    焦急寻路时被一颗石子绊倒,膝盖都磨破了皮,可母后再三叮嘱过,作为本次宴会主角,他是不能迟到的,心一横,小小的人儿倔强的咬牙站起来,继续寻找出路。

    因为疼痛,他一直低着头走得很慢,眼泪噙在眼眶里,努力憋着不让它留下来,他是太子,哭不得。

    前额又倏而撞上一微软的物体,小身板再一次朝后跌倒下去。

    “看路。”低哑清浅的声音传来,傅怀玉抬眼跌落一双淡漠清冷的眸中,就此看愣了神,连泪花都全给憋了回去。

    “你……”他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在这谪仙般的人面前,傅怀玉的手脚无处安放,眼神亦不知往哪里看,不经意低头一瞥,看见男子环佩上刻有的一个‘衍’字,疑惑且怯懦地唤了声:“皇叔?”

    他从没有见过傅衍,也没有听人提及过傅衍,只不过是凭借不久前翻阅族谱时见到的‘傅衍’二字揣测而出。

第33章 幼年初遇(2)() 
“嗯。”但闻清冷的人低低回应了声。傅怀玉顿时见到了希望,刚准备开口寻求帮助,便见着傅衍绕过自己意欲离去。

    他急了,不满道:“你没看见我跌倒了吗!”

    “又如何?”傅衍再度驻足,垂首与傅怀玉对视,眸光冰冷,不见感情。

    被这般淡漠的神情吓到,傅怀玉不知如何开口,动了两下嘴巴,终究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既不语,傅衍也无需多留,提步而去。

    傅怀玉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一下扯住了他的衣袖,软软地说了句:“皇叔……”

    “嗯?”傅衍第三次停下脚步,无奈低下头,等小人儿说出接下来的话。

    纠结了半晌,傅怀玉别扭道:“抱一下。”

    “摔疼了?”傅衍一早就注意到傅怀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等着这孩子主动说些什么。

    “……嗯。”幼年储君的头垂得很低,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低叹一声,墨香掠过,傅怀玉跌落入一个满是松墨淡香的怀抱之中:“时间尚早,孤先领你去东宫。”

    嗅着傅衍身上的味道,傅怀玉嘴上露出了傻笑:“好!”双手伸过去环住了傅衍的脖子,因为怕被丢下,他环得很紧。

    “下次,莫要如此胡闹了。”嗔怪了一句,傅衍抱着他一路朝东宫走去。

    小小的人儿撅起嘴,嘀咕了句:“才没有胡闹。”

    这个皇叔身上真好闻,生得也好好看,以前怎么没听父皇提起过?

    尚未入东宫,远远便瞧见匆匆赶来的承德,见到趴在傅衍肩头昏昏欲睡的傅怀玉,承德面色一白,忙行了个礼,招呼了声:“华王安康。”

    这一声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傅怀玉,揉了揉眼睛,糯糯地喊了声:“皇叔,到哪儿了?”

    “你到了。”放下他,傅衍淡漠地朝承德点了下头,转身朝未央宫外而去。

    “皇叔不等怀玉一起走吗?”扯住傅衍衣角,奶声奶气询问。

    承德也应和了句:“是啊,华王已是多年未曾来未央宫了,今次难得入宫,何故走得如此匆忙?”

    低笑声响起,傅衍在傅怀玉头上摸了两下,回应道:“不了,孤此行已是不枉。”言罢,绝尘而去,身姿如仙。

    傅怀玉未接触朝政,又不出入民间,是故并不知晓傅衍之事情,遂向承德询问道:“这个皇叔我怎的从没有见过?”

    “嘘,这就是个秘密,小殿下莫再与人提及。”承德终归是顾念傅衍的,没有告诉傅怀玉那些有关傅衍的不良传闻。

    此后,傅怀玉和傅衍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他总会跑去华王府偷看傅衍。起初是并不怎么招傅衍待见的,但时间久了,也就逐渐开始得傅衍宠爱。

    期间不是没有被朝帝发现过,也不是没有听朝帝及旁人提过有关傅衍的怀传闻,但他全都充耳不闻,不断地往华王府跑。

    直到半年前,傅衍不顾傅怀玉如何哀求,逾越朝帝,下令将他伴读所在的孙氏满门抄斩。

    究其缘由,不过是他孙氏次子酒后当傅衍的面说了句调戏之言。

    此事过后,傅怀玉对傅衍就逐渐起了隔阂,他也开始一点点把朝帝的话听进去,对傅衍的厌恶也越来越浓。

    可一旦见到傅衍出些什么事,他依旧会忧心不已,曾经放在心底最喜欢、最亲近的那个人,岂易当真将其憎恨?

    念及往日种种,望着幽微烛火,傅怀玉眸色暗淡下去。

    “皇叔,你让怀玉拿你怎么办?”小小的人儿双手抱膝,瑟缩在角落里思考以后的事。

    傅怀玉至今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孙氏次子说的那句话是:“长安第一娼妓之子,当真是绝色倾城,也难怪那么招人喜欢。”

    傅衍并无所谓他人对他的言论,他最忌讳的,是有人谈论其生母。

第34章 熠王现身() 
不日,大理寺的调查终是有了结果,然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陆佩儿之死,熠王失踪之责,通敌叛国之罪,所有证据都指向傅衍。

    面对流言蜚语,这位处于风口浪尖的少年王爷没有做出任何表态,华王府就像是一个密闭的镶金匣子,没有一点消息传出,不论是有关他的身体情况,还是有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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