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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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之日-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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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涛涛正襟危坐,把政策讲了一遍,等待着这位历史性的变节者说出载入史册的第一句话。“同志,考不过能重考一遍吗?”县长惶恐问道。

    这个问题把大家问住了,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这人居然还讨价还价。涛涛也被逗乐了,一下子失了严肃,笑道:“县长大人就是死也得问问哪家棺材便宜啊。能不能重考我要请示首长,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没有什么严重的罪行,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但你为何一定要为劳动党工作?你怎么证明你不是投机?”

    县长认真的说道:“以前我为大帅做官,不迎合上意就做不下去,迎合上意就要花钱,所以那点事情,相信大家可以理解。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只有劳动党才能拯救中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升平最敬为国为民的英雄好汉,咱也有忠肝义胆啊!”

    涛涛连忙打断他的话,这个人很会胡说八道,他是知道的。“你怎么证明你不是投机呢?”

    县长眼珠转了转,他知道在劳动党这边,纳投名状是没什么用的,人家不信这个。“长官,怎么样才不是投机革命呢?”

    涛涛心中一震,他确实没有想过答案,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严肃的说道:“不要岔开话题!我问你,你要参加革命,是为了什么!”

    县长紧张的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知道,这次回答会决定很多事情。不过几秒钟,涛涛恶狠狠的又吼了一嗓子:“不许思考,立即回答!”

    “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我修桥补路是让大家有好日子,参加革命也是让大家有好日子!”县长喊了出来,他心知若是说打倒军阀,涛涛马上就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立功,也就是投机,而说让人民过好日子却是建设,涛涛定然无话可说。

    涛涛的脸色多云转晴,种种迹象表明,除非这个人大奸大恶,否则确实是想为革命做点事情的,名谦既然已经说了,给他机会做人,那就让他干活吧,累他个半死,日久见人心。

    1923年1月,县长李三洋,通过内务人民委员会层层政审和考试,在劳动党政府后勤部门交通处做了一个小吏,继续他修桥补路的工作,他的故事日后再说。

    人民军奇袭钦廉地区,一天一夜控制整个廉州地区,威逼钦州。在这里,劳动党碰到了老对手——陆荣廷。1922年4月陈炯明命令粤军撤回广东以后,广西各路自治军就发电敦请陆荣廷返桂,继续过以前的舒服日子,6月陈炯明兵变,名谦化装成女子逃脱,人民军退兵,桂系自治军迅速填补了各地的权力真空。9月,陆荣廷返回龙州,重新掌权,为了防范孙系军队,广西南部的陆荣廷、韩凤采等人与申宝藩等人定下秘密协议,抱团取暖,如果人民军入侵,则联合抵御。1922年冬,人民军大兵压境,可是捅了马蜂窝!

    陆荣廷扬言桂人治桂,一下子纠结起两万多人的队伍,与申宝藩抱成一团,盘踞南宁、钦州、防城等地,成掎角之势。三地相距不过一百公里,张贯一用兵谨慎,一时竟无从下口,形成对峙局面。

    这个时候,无论名谦还是陆荣廷都看到了一个人,这就是盘踞玉林八县的李宗仁部。这个时候的李宗仁恰恰是碰到了倒霉事,事情就发生在他的好友黄绍竑身上,当初入伙的时候黄绍竑是“持股”(带着人)的,如今黄某人见时势大乱,便要北上去取梧州。按说军阀里面这种事倒也不稀奇,奔个前程嘛,好聚好散,李宗仁大方的表示,拿下梧州之前,仍给黄绍竑粮饷,如果失利还可以回来,继续合伙。不过黄绍竑却做了一件很没义气的事情,他把李宗仁的两个营给拉走了!这事儿干的就太不地道了,好吃好喝不说,临走的时候还把人家的细软给收拾了。估计那黄绍竑也是逼急了,这一趟不成功便成仁,大不了我以后还你就是了。但名谦觉得,借和不问自取毕竟还是两回事。李宗仁忍了!一个人的强大在于,有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错的,你原谅了他,邀请他一起共事。李宗仁做到了,自此以后,黄绍竑一生为其马首是瞻。

    这个时候的陆荣廷看到的却是黄绍竑跟李宗仁掰了,陆荣廷欣喜异常,乃以老上级自居,差人给李宗仁送去军饷和命令。陆大帅的想法很简单,你现在分了家,肯定缺钱招兵买马,我给你钱,你帮我去打人民军。

    李宗仁拿着手上这封信函,心中犹豫起来。笔者不是陆荣廷,而是吴名谦,内容也不是要他去做什么,而是说许久不见,想来玉林叙叙旧。

    好个叙叙旧!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嘛。实际上这次见面劳动党内也有不少争论,战况胶着,陆荣廷必请李宗仁,名谦这一去如果对方绑票,那就大大不妙了。唯李德胜认为可去,他的观点是,李宗仁是宽厚大明之辈,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即使谈判不成,也是先礼后兵,不用担心。另外,李宗仁明大义,有理想,是个民族主义者,可以争取,而且也能够争取。名谦去玉林的时候带上了一个人——仇瑶,称病拖延这种事情,他是很清楚的。

    李宗仁的会客厅里,两个人互相看着,原以为有很多话要说,真见面了其实什么都不用说,英雄所见略同,何必直言。

    李宗仁偏向于谁自不必说,否则名谦就见他不到。但李宗仁又是犹豫的,他一言不发。名谦知道,李宗仁这是在等自己开价呢。

    “德邻兄,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要不要入伙?)

    “差强人意,走一步看一步吧。”(观望一下)

    “老弟这颗脑袋不知能不能给德邻兄换个师长当当。”(你在那边最多也就个师长)

    “兄弟莫开玩笑,吾久有救国救民之志,只是苦于时运。”(我知道,但加入劳动党政权总不能从头干起吧)

    “如今的形势已成僵局,愿三顾足下,共治天下。”(我拜你为诸葛亮,总可以吧。)

    “让我再想想,明日答复可否?”(字面意思)

    名谦点点头,这种决定自己命运的大事,他自然是要好好思考一番的。

    李宗仁的卧室极是简陋,一桌一椅一床榻而已,卧室本不是议事的地方,但今天也算是破了例了。只见一高大男子端坐椅上,收起沉思的动作,缓缓说道:“德公不找我来,我也是要见德公的。劳动党入桂,已成定局,陆荣廷挡得住一时,却不能长久。德公与之交手两次,觉得名谦此人如何?”

    李宗仁不假思索回道:“科班毕业,狡诈果敢,鬼才不在君之下。有气度,讲信用。”

    “德公恕我直言,赤军无论意志还是纪律均已超过一般军阀。缺的不过是装备、训练和经验,如今差距也在迅速缩小。现在滇桂联军入广州,陈氏一倒,赤军倾巢而来,陆荣廷岂可抵挡。”

    李宗仁点了点头:“到时我们即便入股也不过是小股,如果现在投身,即遂了老夫壮志,又能有所作为,我看将来的中国,必是国民党与劳动党争天下,现在看来,倒是劳动党更实干。只是”

    “只是德公担心,我等入了伙,不能像现在这样,说话算数了,是么?”

    李宗仁点了点头:“劳动党中央是五个人商量决定,我们就算现在入党,论资历也要排在别人后面,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嘛。”

    “这个倒是,不过名谦这个人很聪明,肯定想到了这一层。劳动党政府实际上是军政两条线,以前陆大帅不知底细,以孙吴匪帮相称,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吴名谦、李德胜是军政两栖,主政的是孙璇、张路、陈独秀,主军的是张贯一,劳动党最缺的就是军事人才,我们过去,一定是委以军职。劳动党又是以党统军的典型,我们以军职入党,扎牢根基,德公可再图政治!”

    李宗仁眼前一亮,他是战略眼光独到,心中已有入股之意,只是对前途看不太明白,经此一说,觉得日后地位很有保障,心中已是有了七分打算。“建生妙算,为兄已明白七八成了。”

    李宗仁拨亮桌上的油灯,来者又将带来的提灯点着,一张略显圆润的脸庞出现了。此人正是崇禧白健生,人称小诸葛,为人聪颖却一生栽在这个“小”字上,可见一个人的成就有多大,心胸封顶,格局太小,纵使天生聪颖也是无济于事。

    李宗仁和白崇禧的安排劳动党中央早就已经开会讨论了,与白崇禧所见相仿,给二人的职位都是军职,问题集中在如果二人坚持,要不要接纳入党。在这个问题上陈独秀最为积极,这位当初劝说陈炯明加入党组织,领导华南革命的中央委员也算是这方面的老把式了。孙璇毫无悬念的表示反对,反对的理由名谦很明白,李白二人是民族主义者而不是共产主义者,马克思主义和民族主义是不可调和的。

    名谦想了想,说道:“马林同志有句话说得好,中国这个国家,还是个半殖民地,首先要实现民族的独立。我看,民族主义者总比卖国贼好!我们大部分同志不都是从民族主义者转变成共产主义者了吗?如果他们希望进行这个转变,我们就应该给人家机会!”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说话了。实际上那年月也没什么理论高深的共产主义者,连李大钊陈独秀这些人都是看了马克思的书没几年的人,而苏联人自己也没搞明白什么是社会主义,各种奇奇怪怪的政策往上堆,中苏两党从30年代吵到70年代,各种不服,搞出个十年论战,九评苏共来,这正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别说谁。

    在送走白崇禧之后,李宗仁独上西楼,看着月下竹林,静谧水塘,不由思绪万千。惆怅间却是古筝弦起,细细听下却是卧龙吟,此曲乃是施耐庵三国演义的一首词,却有人将他谱成了曲,诉说诸葛亮满怀韬略,三顾而去的情景,倒是正合当下心境。曲词深沉婉转,似有一腔正气团积胸中,长啸一声抒怀襟之感。李宗仁转念一想,该不是名谦故意弹这首曲子吧,不过转念间他又笑了,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

    天道常变易,数运杳难寻,丈夫在世当有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名谦既然可以不计身前身后事,我又为何要瞻前顾后!

    李宗仁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钉在桌子上,只听少女古筝之音静静流淌:

    束发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仰观与俯察,韬略胸中存。

    躬耕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

    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

    半生遇知己,蜇人感兴深。

    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附征尘。

    龙兮龙兮;

    风云会长啸一声舒怀襟。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天道常变易,数运杳难寻;

    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悃。

    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第49章 被卖了还数钱() 
1923年初,发生如下大事:

    孙文夺回广州,发表和平统一宣言。法国比利时联军占领鲁尔。共产国际通过关于中国劳动党与国民党的关系问题的决议。孙文与越飞发表联合宣言,孙文开始拿着卢布反北洋。吴佩孚镇压京汉铁路工人罢工,长江局损失惨重。

    “胡闹!”李德胜将共产国际的决议直接砸到桌子上。

    “生气也没用,人家党员就五万,我们党员还不到五百,正规军两个旅,还有个李宗仁团没完成整编,顶天也就三个旅两万五的兵,人家可是两个军十万人。”名谦拱拱手,无奈的说道。

    “那怎么办?全体卷铺盖参加国民党咯?”孙璇懊恼道。

    “我看这样吧,”名谦坏笑道,“长江局、政治部情报局,华南地区的秘密党员加入国民党,公开党员,也就是我们登记在册的三百人,就不伸长脖子挨宰了。”

    “名谦你这话可太不客气了,两党合作怎么是伸长脖子挨宰呢?”陈独秀很不理解这句话。不过这也难怪,没经历过屠杀怎么知道恐怖。

    名谦侃侃而谈:“我们以前开会把国民党定性为资产阶级政党,但现在我有了更深的体会。成分上,国民党鱼龙混杂,既依靠资产阶级又有知识分子和工农,还有帮会份子。政策上,盘剥资产阶级,根本算不上资产阶级立场。所以,国民党分成左右两派,孙中山坐庄,撑起这么一个大盘子,高呼民族独立。可以说,挖掉右派,就是个社会革命党;挖掉左派,就是个封建资产阶级党。两派水火不容,迟早是要火并的,我们进去不是找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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