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灭了自己所有存在过的证据。
不过这些也是后话了，眼瞅着时钟上的分针快要接近那个最终时间了，老傅身边的技术人员也在不断的打手势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李强的命，老傅也得让J把电话挂上。
至于他主动挂断电话？
老傅和李强又远无仇近无恨的，相反他心里都快把李强供上神坛了。
听着J的声音一会高一会地的，再加上老傅记忆里当年的J就有点神经质，于是就算是为了李强的命着想，老傅也不能挂上电话。
在老傅盘算怎么能说服J的时候，J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认。或者该说是被叫破了身份之后，因为惊讶等种种情绪导致暂时失语。
所以她就接着对电话说道：“知道吗？在最后一个仇人的骨头上刻好名字之前，我就订好了去找你的机票。”
“我在想啊，我每天都在想，等我们真的见面了，我第一句话该对你说什么？”J像是一个憧憬着与爱人见面的小女孩，微微抬着头，笑眯眯的表情显然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想象中。
“是该说：好久不见呢？还是我该扑进你的怀里，告诉你：我终于找到了你呢？”
这前几句说的还挺正常的，后面J话锋一转就变了味了。
“可是这都是不可能的不是吗？我身体里的弹片让我连正常的民航都坐不了。就算是我能偷渡去了你的国家，我的肤色也会让我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J倒是挺理智的，还能一条一条跟老傅分析。
“就算是前面我说的都不是问题，可是我却根本找不到你。”J笑了笑对老傅问道：“不是吗？”
“是哪一年？”老傅考虑了一下，问出了J这个问题。
“82年，1982年。”J随口就把年份说出来了，坐在一边的李强估计要是老傅再问的详细点，比如时间地点人物什么的，J也能不假思索的回答出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妹子简直就是因爱生恨的标准模板啊，还是他妈加了国仇家恨这种特殊点缀的。
“那一年我不在国内。”J回答的快老傅回答的更快：“去了哪不能告诉你。”
对于老傅的话J并不介意，或者该说她在意的是老傅是否会和她说话，至于说什么倒是无所谓了。
被老傅打断了一下之后，J就没有再去叙述自己当时的心情了，反而又转换话题说起了近况来。
她说自己从那之后，就不太喜欢和男人接触了，她莫名其妙的觉得所有男性都很肮脏，仿佛和他们呼吸同一种空气都是折磨。
而且当年因为复仇的事，她得罪了很多国家和组织。所以她就只能来到了非洲这个三不管，到处都是战乱的地方，用剩下的钱开了一家酒吧。
“说真的，每次站在吧台后面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以前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J小声对电话说着话，那语气那神情就像是在对躺在身边的爱人讲故事一样。
“我想啊……要是我还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多好？我给自己安排了个小有积蓄的殖民后代组成的家庭。隔壁家还有一家邻居，他们家是来非洲做生意的东方人。还有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小哥哥，每天小哥哥都会来到我的窗前轻轻敲玻璃，叫我出去和他一起玩。”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因为一次航班事故永远离开了我，只给我留下一笔遗产。”天知道J跟她的父母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恨，随口就给人安排了个航班事故。
当然J讲到这里才算是刚开始，她后面还有话呢：“当时的我一定很痛苦，毕竟我才12岁，还是个小女孩。这时候邻家的小哥哥就会来安慰我，每天陪着我，连我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我，看我慢慢睡着才肯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必然是邻家小哥哥的笑脸，然后才是窗外的阳光，鼻子里闻到的也是邻家小哥哥特地为我做的东方早餐。”
她抬头看了眼李强，用中文说了两个词：“稀粥，油条。”接着又用英文问道：“这是你们东方的早餐吧？”
李强没敢说别的，他赶紧点头。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加上了诸如：包子、豆腐脑、鸡蛋、煎饼等一大堆东西进去。
J好像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那个小女孩的角色，看李强点头之后还对李强笑了笑算是道谢。那温柔的笑容仿佛能融化冬日最坚硬的寒冰，却让看到她笑的李强心中冻得真的快结冰了。
这他妈哪是正常人的表现啊，纯粹就是疯了好吧！
“等到我16岁的时候，邻家的小哥哥也20岁了，这时候他会回国上学。”J一脸温柔的看着电话，仿佛那个就是回国上学的邻家小哥哥。
当然，那个小哥哥不是姓李就是姓傅。
“然后我呢，纵然对小哥哥有多么的不舍，我也会放手让他回国，因为那是他的未来。而我呢？我会拿着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也去读读书什么的，起码得学会中文不是吗？”
“在等待邻家小哥哥读书的时候，我会给自己开一家酒吧？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总得给自己找点工作，不然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就不够了。”J笑了笑强调道：“不够我们生活了。”
“我会在酒吧里等着你回来，等着你一身尘土的推开门。把旅行箱放在脚边，冲过来把我抱起来，亲吻着我的嘴唇，在我耳边大声告诉我：你不会走了，你会和我永远生活在一起。”
电话另一边的老傅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一边的三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听起来就好像老傅的叹息有了回音一般。
J讲到这里还不算完，这还没结婚呢不是么。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仿佛那上面真的有一个婚戒一般：“小哥哥会向我求婚，会带我回到他的家乡拜祭祖先。会带我认识他的亲戚朋友，会告诉每一个认识的人：我即将成为小哥哥的妻子。”
J说的话让电话另一边的老傅听起来是倍加心酸。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当年他告诉J的，可当年他哪知道现在会被J换个皮，拿出来使劲戳他的心窝子啊。
“看，邻家的小哥哥比你强多了，他会说他爱我，他也会亲吻我的嘴唇，还会带我去见他的父母亲戚，还会娶我。”
“你不会，你什么都不会做，你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发生。”说着说着J的眉毛就竖了起来：“当年的你还会讲故事，现在的你只会叹气！”
“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真的相信了自己的幻想，我还给自己订了一对婚戒，把小的那枚戴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向每个认识我的人讲述我幻想出来的故事，听着他们为那对幻想中的人祝福！”
“然后有一天，我突然醒了！”
“我站在吧台前，看着那扇永远不会为我打开的门醒了！我回忆起了我到底是谁。”J笑的很无奈，眼泪又一次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我还是那个十岁就让亲生父母因为赌债卖给黑帮的倒霉货，我还是那个被贩卖到欧洲的烂货！”
“我还是他妈十六岁就偷了黑帮头儿的枪，杀了他和监视我的小流氓跑出来的女人！我还是那个躲在船舱底下逃出来的倒霉货！还是那个在德国偷了一个溺水而死的小女孩子身份的坏人！我还把她的尸体给烧了！牙也拔走一颗一颗扔在了路边！”
“我天生就该长在烂泥里！我天生就是个烂货！我怎么会幻想自己有那样的生活！我怎么敢去幻想我有那样的生活！”
“我就该是个雇佣兵，我就该死在烂泥里！我就该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听着J歇斯底里的叫声，熟知这些的老傅终于忍不住了，他在电话那边也吼叫起来：“老子有什么办法！老子有什么办法！你无奈！老子的无奈比你更多！”
“你知道老子看着你，不能说自己身份时的感受吗？你知道老子不得已离开你的时候，我心里有多痛吗？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
“这才像你。”被老傅骂了几句的J反而平静了下来，对着电话说道：“你就该是这个样子，不该是死气沉沉的，我记忆里的你不是那样。”
“哼！”这次换老傅冷哼一声了：“在一切结束后，我曾经通过关系想要找到你们。”
J让老傅这句话说得一愣，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着急的问道：“然后呢？”
“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我难受了整整十年！”老傅此时也无所顾忌了，说话的音量都大了起来：“后来我发现有的知情人都神秘消失了，觉得这可能是你们中活下来的人干的，那段时间我疯狂的想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找到那个活下来的人。”
不得不说，老傅这句话说进了J的心坎里，她其实就想听老傅说这个，一缕带着奇怪情绪的笑容慢慢爬上了她的面庞。
“然后呢？”她对电话问道。
“因为违反了纪律，我被调到一个部门雪藏了几年。”老傅对J详细说道：“我失去了所有与国外联络的窗口，在那几年里我得不到任何国外的消息，也无从寻找你。”
第二百五十九章决绝的J（）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听了老傅的回应，J冷不丁的对电话如此问道。
对于西方女子的大胆问题，老傅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了一声单音：“嗯。”
这声一出，J如何反应那得先放在一边，单说李强就差跳起来鼓掌，顺便找鞭炮庆祝了！
他觉得自己终于能脱离这对该死的情侣了！要不说这年头情侣都该被烧死呢，连谈个情都对他这个旁人要杀要死的。
眼见他俩终于把话给说开了，硬嘴巴的老傅也终于是铁树开了花。
李强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算是放了开来，他靠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长出了口气，感觉自己比当事人更累，浑身上下别说肌肉了，骨头都在疼。
“那你后悔当年离开我吗？”
J突然又问了这么一句，这句话让李强心里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现在不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拥抱亲吻然后结婚的段子么？怎么J这么一问，就让人觉得好像又要劳燕分飞一般。
“嗯。”老傅又答应了一声，还补了一句：“无时不刻。”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J把一直趴在她腿上的小猫抱起来，亲了一下把它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我早就不怪你了。”
“就像是你劝我们离开这一行时说过的一样：瓦罐难免井边破！做雇佣兵的迟早会死在这一行里，趁着能脱身的时候就要早脱身。”
J看了一眼劳拉，仿佛那句话就像是对劳拉说的一样。
劳拉让J说的是一头雾水，她不是雇佣兵啊，为什么要早退休呢？
“既然干了这份工作，今天我杀你，那明天可能我们就会死在别人的手上，这都是命运早就为我们安排好的。”
听到这里别说迟钝的李强了，就是电话另一边的老傅都觉得不对劲了。
他正想开口问J为什么要这么说时，就听电话那一边李强的声音突然响起：“放手！”
这一声大的跟打雷一样，老傅倒是久经风浪养气功夫也足，没让李强给吓到。但旁边戴着耳机那哥们就吓得一哆嗦，直接就把耳机的连线给拽下来了。
“那你就后悔吧。”
老傅听到电话另一边传来了J的声音，接着就是：‘咔哒’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他能听出那是什么声音，虽然无法分辨型号，但那击锤撞击撞针的声音是做不了假的。
其实前面老傅说的话，里面有真也有假，真的是情，假的也是情。要说之前老傅说这些都是为了救李强，那就真的是睁着眼睛骗人了。
可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对J的真实感情，老傅自己都说不清楚。
现在把时间退回到几秒之前，在电话这边老傅正听着J说出最后一句话，而电话另一边的J在干什么？
她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趴在沙发上，团成一团睡觉的MARRON先生。伸手抓起了沙发上扔着的手枪，拇指推开了保险，枪口一转顶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那你就后悔一辈子吧！’
早已闭上了眼睛的J在心中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她微微昂着头，面颊两侧还残留着两条泪痕。
“放手！”
耳朵里听着李强的大喊声，J的手指已经扣下的扳机。
解锁的击锤向前运动，在弹簧的作用下砸中击针尾端。
沙发另一边的李强，像是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一般窜了起来，向着J这边扑了过来，伸直胳膊想要打开，起码是推歪J的枪口。
被击锤砸中的击针向前运动，尖锐的顶端砸在了9MM口径子弹弹壳的底火上；黄铜制造的底火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