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 第29部分

　　　　来自上边的更大势力的打压，来自下边的小家族的搅动，来自外部势力的敲打，以及来自张家的沉默的压力……二十多年，李鸿业无时无刻不被这些煎熬着，他也无时无刻不再思考着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所以，他很疲惫，相当疲惫！

　　　　但是，李鸿业依然信心满怀，坚定前行，不顾疲惫的身躯。因为，他认为他做的事是值得的！李家只要拥有一个足以震惊世人的将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家在来自上边的更大势力的打压之下，身处来自下边的小家族的搅动之中，来自外部势力的敲打之余，以及来自张家的沉默的压力面前，李家族人空前的团结，也令的李鸿业认为李家有了可以赖以成功的基础！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和一群拥有相同理想的人共同奋斗，更加令人信心满怀，更加令人激情澎湃，更加令人快乐以至于忘记了身体的疲惫！那时的李鸿业的内心一点也不疲惫，他野望颇大，他心里觉得自己非常年轻！

　　　　可是，此时，李鸿业感觉到了疲惫，非常疲惫！他感觉到自己错了，他为之奋斗的家族，他抱以希望的族人，根本就不能把自己摆在与张家同等的层面上，他们心中满怀着对张家的畏惧！他们心中甚至会抱怨，抱怨李鸿业暗中对张家动的手脚，暗中与凉州以外的势力的接触，抱怨这些可能带给他们的狂风暴雨！

　　　　李鸿业心中唉叹一声，二十多年来，他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家族在奋斗，为这么一群人在活着……

　　　　当李鸿业看着大堂之中众人内心在颤栗的时候，李建业却听着突然进到大厅之中的一个后辈的话，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手在颤抖，脸也发僵……

　　　　“大兄，张家……以军械外流的罪名，把平之……降职，调往敦煌郡……把守……把守守玉门关……”李建业声音之中的颤抖，任谁都听得出来！

　　　　李鸿业听了这话，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过来。但是他那紧握着的双手，显示出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内心！

　　　　“建业，回衙门，带着人抄了春秋楼！快！”

　　　　“啊……是，我这就去！”

　　　　“天哥，送他去吴富春那里！”

　　　　“是，老爷！”

　　　　当春秋楼被抄的消息，满城皆知时，这消息更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济济一堂的张道房中。张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头一紧：“李鸿业，留不得！”

　　　　张无波等人对视几眼，有些惊讶，但是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55章　小石子（）　
清晨，张达走在去族学的路上……

　　　　只是经过几天的休养，张道就已经可以下床了。虽说伤口的愈合仍然需要一段时间，可是张达心里仍然开朗不少，心中大石才算消逝。

　　　　三哥看来真的并无大碍了！

　　　　其实，所有人都和张达一样，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张道中的是打掉箭锋的箭支，而且当天下午也已经醒来。两位医术精湛的先生，也都得出静养即可痊愈的结论。但是，这些还不足以完全抹去张家众人对张道的担心，毕竟，张道还只是个孩子，十二岁的孩子！任是谁家的孩子，稍微摔倒破皮儿，流点血，都会让父母亲人一阵担心，更何况张道是实实在在中了一箭，胸口中箭！不过此时既然张道已经可以下床，张家众人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当然，松了一口气的“所有人”，自然不止是张家这些关心张道的人们。在银川城内，还有一撮人，对张道伤情的“关心”一点都不比张家人少，他们对张道的“担心”更是如此。

　　　　这一撮人，就是李家人！

　　　　那天下午，听到张家竟然从李平之下手来警告李家，或者应该说是处分李家，李家所有人都很吃惊，很震惊！因为他们都没想到，这个他们也包括李鸿业！当时李鸿业短暂的失神就是明证！

　　　　张家和李家是世交，虽然这个世交在利益面前并不能起太大作用。可是，在李家并未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时，张家是不好对李家有什么大动作的！更何况是对李平之……

　　　　李平之能够做到陇西郡都尉的职位，总揽陇西郡军事，这其中固然有李家在背后出力。但是，在凉州，一旦牵扯到重要的军政事务，是不可能绕得过张家的。

　　　　凉州分置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西海，陇西，安定，北地等9郡，另外还有张家的大本营银川城。凉州十余万兵士，除了银川城因处于抵御匈奴最前沿，兵力稍微多一些外，其他兵勇都是分散在各个郡城。

　　　　李平之的陇西郡都尉，职权甚大，掌陇西郡一郡的兵勇。他的任命，自然是经过了张家的同意。李家之中，有比李平之职位高的，但是却没有一人能够掌握到真正的政权和军权。由此看来，张家，或者说张栎，对李平之甚是信任。可是，张家对李平之越是信任，那么张家将李平之调到玉门关，所要表达出的不满甚或是愤怒，就更是强烈！

　　　　李鸿业当时的失神，也是因为这些，但却并不全是因为这些！

　　　　听到这个消息之前的李鸿业感觉到了疲惫，非常疲惫！他感觉到自己错了，他为之奋斗的家族，他抱以希望的族人，根本就不能把自己摆在与张家同等的层面上，他们心中满怀着对张家的畏惧！他们心中甚至会抱怨，抱怨李鸿业暗中对张家动的手脚，暗中与凉州以外的势力的接触，抱怨这些可能带给他们的狂风暴雨！

　　　　在这个心态之下，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李鸿业除了对自己儿子的担心外，更多的是无力和挫败！李家看似非常强大，李家族人不乏城郡长史，功曹史，五官掾，督邮等权势人物。李鸿业自己更是凉州州牧府长史，凉州名义上的二号人物。不过，除了张松之外，又有多少人物压在他头上。这些他原本可以不多想不在意，毕竟现在的凉州还是张家的凉州。可是，张家一句话，连和张家有姻亲关系，颇受看重，手握军权的李平之都职位不保，别的这些人还能如何！李家在张家面前，仍然是不堪一击！

　　　　李鸿业的无力感和挫败感，令得他失神那么瞬间！可李鸿业不愧为李鸿业，站在时代的顶端，他不会轻言放弃！张家越是强大，张家的敌人自然就会越多，张家的敌人也就越强。有了这次的事件之后，李鸿业相信，不论是凉州内部的，还是外部的，只要是对张家有别样心思的势力，都会看到李家的存在的，都会对李家感兴趣！这就是机会，李家的机会！

　　　　但是，李鸿业同样也非常清楚，在把握这个机会之前，李家需要保存下来！有李家，李家才有机会；李家都没了，哪还来的机会！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命令李建业抄了春秋楼！

　　　　春秋楼，很平常，很一般。春秋楼装饰一般，掌柜和小二一般，做的菜一般，平时生意也一般，如此一般的酒楼想要人记住都难！不知多少人曾经很是疑惑，如此一个生意平淡的酒楼，是怎么存在这么长时间的。这个在普通人看来很平常，又很神秘很令人疑惑的春秋楼的实情，张无波知道，李鸿业知道，银川城乃至整个凉州稍大一点的家族之主都知道。

　　　　后世有这么一个说法，存在即合理！或许存在的并不一定合乎世情事理，但是，存在着的东西，一定有它存在的理由，或者说是它赖以存在的依靠。春秋楼自然有足够的理由，做为如此一般的普通的酒楼，存在于银川城，不知多少年！

　　　　李鸿业对于春秋楼存在的理由，以及春秋楼赖以长期存在的背后的势力，所知甚详。或许，在凉州，他李家与春秋楼接触的次数和深度，相对于其他家族和势力来说，还要多一些，深一些。对与春秋楼的情况，李鸿业知道的自然就更多一些。知道的越多，李鸿业越是谨慎万分。春秋楼背后的势力，对李家有足够的震慑力，也有强烈的吸引力。

　　　　可是，李鸿业依然、毅然、决然的决定，让李建业带人将春秋楼的人抓了，将春秋楼封了！这背后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张家！李鸿业为了李家的生存，只好暂时放下对春秋楼背后势力的畏惧，放弃与之合作或者是投靠那一方的机会。

　　　　李鸿业知道，李平之的事情，只是警告，警告李家看清自己的位置！一旦李家仍有侥幸或其他想法，那张家必定会以雷霆之势摧垮李家，从根本上摧垮！

　　　　李鸿业是看得清天下大势的，他并不认为，李家投靠那一方之后，张家就会受到足够的震慑，从而暂时放过他们李家！所以，春秋楼，陈掌柜，对不起了！

　　　　张达仍旧在去族学的路上……

　　　　张达踢着路边的一颗小石子，心里却想起了李世之这个祸害。他用力一踢，将石子踢到了路旁的杂草之中。仿佛这颗石子就是李世之一般，惹人厌恶，甚至愤恨。虽然，李世之已经死者为归客，魂归太虚了。可是，若非是他，三哥就不会受伤，姨丈……姨丈就不会去很远的敦煌郡！

　　　　想到那天下午，三哥说的那些话，只有九岁的张达，心中也颇有些感慨！

　　　　“李鸿业，老奸巨猾，不可留……李承之，乳虎啸渊，后生可畏，不可留……陈秉彰，心思缜密，熟知凉州，不可留……倒霉……都这么难对付……天下几多英雄……大势面前……人人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人人都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人人也都是一颗小石子，任大势踢过来踢过去！”张达心中这样想到。或许觉得自己的想法颇有新意，嘴角微翘。可是片刻之后，脸色就有阴沉下来，仿佛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第56章　张家的将军（）　
张达今年九岁，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子。虽然因为自小很是聪慧，加之张家教养极好，看起来甚有礼法，并不毛躁，有些少年老成。但总归是小孩子，对自己向来亲近的姨丈李平之的遭遇，心中一旦有了疙瘩，就显得颇有些抑郁。

　　　　张栎性格豁达，颇为开朗。对于自家孩子的态度，也和张松张柏一样，完全称不上什么严厉，甚至是有说有笑。在汉朝这个讲究严父慈母的年代，这是相当难得的。其他家族里，哪个父亲不是端着严肃的架子，严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生怕一旦和蔼下来，就把自己孩子娇惯城纨绔子弟了。可是，那样不知缺少了多少家的温馨。

　　　　在这个洋溢亲情的环境中，张达对于亲情很是看中。况且，李平之自张达小时候就和他家亲近，多有走动，也经常给张达讲些外边的世界和战场上的事情。对于男孩子来说，谁都抵挡不住这些故事的诱惑。一来二去，张达觉得和李平之更加亲近了。当李平之被贬职之时，张达就更加抑郁。再加上昨天晚上……

　　　　时间倒溯到昨天下午……

　　　　李平之从陇西郡快马赶回。虽然他被贬职之后，应该去敦煌郡玉门关。但是，陇西郡的军务，总是要回银川城，向凉州州牧张松和凉州都尉张栎交卸清楚。顺便，见一见新上任的陇西郡都尉。

　　　　李平之进了银川城之后，径直来到凉州牧张松办公的州牧府，张松亲自接见了他。交接之中，李平之其他并未多说，张松也只是说些军械所关甚大不可轻忽之类的话，希望李平之理解州府的决定。平静的交接了相关事项之后，李平之就赶往银川城外的军营。张栎平时就在军营之中办公。

　　　　军营大帐之中，除了张栎和李平之外，还有一人，自然是接替李平之陇西郡都尉职务的。

　　　　“这是张栌，接替你掌管陇西郡军事，其中有何关节，你可与他细说！”不知是因为在军营之中，还是其他原因，张栎说话很是严肃。严肃得……脸色有些发黑！

　　　　对张栎的脸色，李平之恍若未见。和张栌相互见礼之后，李平之就平静地向明显是张家族人的张栌说些该说之事：“陇西郡，西有洮水……再西紧邻羌族境界……羌人顽劣，畏威而不怀德……多有劫掠行径……宣威即可……过犹不及……军符已经交给州牧……”

　　　　说完这些陇西郡的大概形势，李平之稍作停顿，又开口说道：“当前，最紧要的却是去幽州，有关那匈奴和亲使节团的事！一百五十人精锐，陇西军营自然能选的出来，可是如何抵达幽州……此时虽有些想法，但还并未决定！关键是不知此次以谁为首，所以，不好决定！”

　　　　“此事，我自有决断！”张栎说了之后，就又沉默下来。

　　　　说到这里，李平之也停下了话头，不再说话！张栌真诚地向李平之道了谢意，李平之还了一礼，大帐之中顿时陷入静默！

　　　　张栎跪坐在主座之上，专心地看着铺在桌上的地形图。张栌微笑的立在一旁。李平之则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理所当然！

　　　　半个时辰……

　　　　“你准备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