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沙门！楚老头，你在哪里知道的！”
“书简之中！”
“哪本书？”
“太史公的《史记》……”
“神马？《史记》！楚老头，别扯了，史记我也看过，哪有什么沙门！”
“哼，读书不细，书中始皇本纪有‘羡门’一词，据老夫考证，就是月氏的沙门，也就是你说的佛！在始皇年间，已有沙门室利房等十八人来到咸阳！”
张道被震住了，原来佛教已经传入中国了，只是没几个人们能知道罢了！也是，能有几个楚老头这么严谨之人，书中一个词语不甚明白，就费力考证一番！
第33章 龙蛇乱舞（八）（）
几人在阅汉堂内说话，主题仍然还是今天的事故。虽然张道以自己过人的才学，粉碎了李民不可告人却人尽皆知的目的。但是，在这其中，颇有些令人深思的细节。
“三哥，今日……呃，李民……”
张达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张道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是想说些张李两家，毕竟是世交，今日虽然痛快至极，可是终归李民大丢面子，怕因此影响两家和睦相处大局。但是又怕张道听了不高兴，所以张达才有些吞吞吐吐。一旁的张辽却着急了，
“小四，有话你就说啊，难不成你说了，老三还生你气？快说快说！”
“呵呵，就是，说吧，咱们兄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今后也是，有什么想法就说，交流是至关重要的！”张道发自内心的希望几兄弟无话不讲，免的在今后有什么误会。有很多事情就是在交流不到位这一点上出了问题！以后张家得靠他们几兄弟撑场面，一旦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交流到位，导致什么误会，耽误事情不说，更重要的是，会疏远了兄弟感情。
上一世和这一世的经历，让张道真切感觉到，在张家这么大的家族中，保持着他们兄弟间这么纯粹的亲情，是多么的不容易！有多少家族中，亲兄弟都是勾心斗角，甚至手足相残，为的只是在家族中的那点发言权或者别的什么利益。
“三哥，今天，让李民太过难堪，在李家面子上也不甚光彩，会不会不大合适啊！”果然，张达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以小看大，张达性子，却是谨慎得很。
不等张道答话，张辽却气呼呼接过话来：“哼，他李民欺负人，还不许咱们反抗了！他难堪，是他活该！李家长辈若是明理，就该教训他一顿。张李两家世交，他却一点都不顾情分。若非老三做得一首好诗，今日难堪的却是我们张家了！”
坐在一旁的楚夫子，心中甚是欣慰，看来他选张家并没有错。张家未来的当家人，四个兄弟，面前有三个！张达性子谨慎，九岁年纪就如此聪慧，能够自己思索生疑，将来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在州府，必定是一流的谋士。张辽更不用说，自小便是大将的胚子。勇猛彪悍这些不说，只说他虽有些鲁莽，但是却听得进别人意见，就是统帅应必有的素质！
至于张进，虽然张进够低调，但是楚老夫子却知道他的过往。若是在以前，以张进的才能，绝对是整个时代领袖群伦的人物，必将带领张家更进一步。可是楚夫子发现，不知为何，这个时代却是英雄辈出。张家不仅出了张进这个绝世大才，更出了张道这个不能形容的奇才。而自己身在的项氏一族，虽然未曾出现张进张道这样的大才，晚辈却也长进。放在别的时候，楚老夫子一定认为项家复国有望，可是……朝中世家，以及孔董班王四大书香世家，均有绝世之才出现，简直群星璀璨。或者说是，乱世之时的群雄并起！楚老夫子坚信，乱世就要来临了，因为这么多百年不现的绝世之才出现，天下不乱而何！
当时楚老夫子选择帮助张家的决定，是因为张道。但现在看来，张家与其他世家甚至皇族相比，最大的优势却在于，将来当家之人深厚的兄弟之情！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要说几句经验之谈，
“二少爷……”
听见楚老夫子叫他，张辽赶紧趋步上前，“夫子，可别叫什么少爷了，让三爷爷听见，我就遭罪了！”
和几兄弟相处多了，楚老夫子都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哈哈哈……你啊，好，呵呵……”
接着楚老夫子面色一整，却说起了正事：“辽儿，将来你必将是张家军队的统帅。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你们张家得以在凉州立足，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张家清正的家风和良好的民声，而是那三万铁骑和十万余兵勇！当然，清正的家风和良好的民声，却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将来一旦有变，想要有所作为，靠的还是军队。所以，你身上的担子并不算轻。”
楚夫子娓娓道来，语气中尽是淡然。可是张辽却想不到楚夫子说的是这个。张辽虽然已经考虑过将来，可是毕竟少年心性，并没想太远。即使这次准备去幽州，其实也是好奇多一些。猛然间，楚夫子把这么一副重担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压在他肩上，张辽有些茫然。但是茫然过后，却是坚定。这不正是他从小就希望的未来吗！驰骋沙场，保境安民，最重要的是，保护张家！
“对于军队之事，我知之甚少。但是，我却知道，军队作战，并不是为了作战而作战，却是为着某一个目的作战。比如说，匈奴来袭，骑兵迎头而上，是为了震慑匈奴。而朝廷派御史前来整军，凉州的军队就要变得军容不整，看起来不堪一击，却是为了避嫌！你要细细琢磨这其间的道理！”
张辽显然听明白了什么，却也没完全明白！张达虽然聪慧，但毕竟年纪太小，和张辽差不许多。只有张道，很是佩服楚老夫子。古人对于政治和军事的理解并不比现代人差，哪怕是一星半点！
“楚老头，你是要说，军事只是政治的延伸！”
“军事只是政治的延伸！政治，谋其政者，为其治也！嗯，政治，军事是政治的延伸！呵呵，老夫讲了良久，你一句话就明了了。老喽，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夫子，您别说老三了，他就是个精怪，不是普通人。用二叔的话，就是文曲星和武曲星都附在他身上了。呵呵，我是凡人，您的训教对小子来说，很是难得！”
“是啊，是啊，三哥不是凡人，我和二哥是啊！”张达也这么说，张道彻底无语了！
“辽儿的性子在军中是最得宜的，但是，表面可以豪爽甚至莽撞，在做决定时却一定要谨慎，多听多想。至于达儿，你谨慎有余，只是老夫平生所见，太过谨慎的人，大多有些优柔寡断，你仔细这一点就是！其实，将来你应该去军中做个随军长史，襄助辽儿。凡事你两人相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差错！”英雄所见略同，说的就是这个，楚老夫子和张家几个老当家的，对于张达的将来，却是不约而同了！
第34章 死者为归人（）
在阅汉堂中不觉已是正午，张道几人就告辞回府！本来楚夫子想留几人一起用餐，但是张道觉得上午之事，还是早些回去和家里说清楚为好。
路上张道还是和张达说起，最后他为何要有些咄咄逼人。毕竟，张达的姨丈李平之也是李家人，而且和张达感情很好。张道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两人感情！
“小四，今日之事，暗中推手不知是谁。但是可以肯定，文士之中有几人应该有些瓜葛。至于别的，那个吴掌柜……你可知我为何在已经处于上风之时，仍要给李民难堪！”
张达最疑惑的就是此节，他试着说出几个可能：“三哥是真的生气了？还是……今天的事情是李民精心策划的？”
“呵呵呵，生气是肯定生气了，不过不至于把握不住自己。至于李民，他只是个被长辈宠坏了的孩子，从小被人奉承，自然容不得别人比他强！策划？哼，他也得能策划得成啊！”
听张道如此说，张达和张辽都更加不解了！
张道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今日暗中推手，显然是想让张李两家产生嫌隙。可是如果技止于此，那就有些儿戏了。咱们张家不会因为这个和李家如何如何，李家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所以，呵呵，会有下一步的！咱们要想找出谁是幕后指使之人，自然得让他们继续动作，不然人家骤然停止，咱们一点线索也没有！他们布局越多，破绽就越多！”
“老三，这和那个李民什么关系啊！”张辽忍不住问道。
“呵呵，我今天让李民甚是难堪，就是要帮那暗中之人，让他们继续动作下去！今天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让李民和我结下仇怨，我顺着他们意思来，看一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至此张达和张辽才隐约明白，这其中如此多的沟壑。其实，张道还有些别的话没说出来。
张家是凉州的主人，李家却自认在凉州境内，实力只在张家之下。张李两家世代交好，这其间，不止有情谊，也是利益使然。凉州半独立于朝廷之外，自主性自然很大。李家帮助张家保持这种状态，于自身益处甚大。可是，第二大势力在看向第一大势力之时，总会有些别的想法。这个道理也算自古皆然吧，差一点就可以登顶，谁都难免有些想法的。这就是身处第二洗不脱的尴尬处境，不论有没有野望，嫌疑是一定有。而李家当家之人，野望甚大。李民不时地撩拨，看似是一个文人的臭脾性，背后未尝没有李家长辈的默许甚至提点！
这些张道明白，张无波和张松他们都明白。只是凉州处境艰难，不敢有丝毫差错，不然不仅凉州不保，张家宗族也将遭受打击。再说，李家表面上也不敢太过，毕竟他们也不希望凉州有什么大变。种种原因，造成了这种平衡。凉州看似风平浪静，却不知将来是什么打破这个平衡，更不知平衡被打破之后，凉州何去何从！
在同一个时刻，春秋楼……
“张家三少爷，微微一笑，哼，看对联，倚天照海花无数，高山流水心自知！那李世之听了有些惊讶，却还不服气……张家三少爷又微微一笑，看对联，事无避难义不逃责，知止趣道日新其德，李世之看了这一联，还待狡辩，三少爷却不给他机会……看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李大才子却是被震住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吴老二在春秋楼说着今日在阅汉堂发生的事情。其实春秋楼中有些食客，在阅汉堂外看了热闹，却并不清楚到底如何了。毕竟，阅汉堂是文人才能进的地方。他们不能进去，在外边自然看不出什么门道！即使这会吴老二说起真实的情况，他们也听不懂什么文采飞扬。但是能够镇得住李家那位眼高于顶的大才子，想必张家三少爷，文采是极好的！
“三少爷开始可是被李世之气得不轻，这会缓过神来，却并不放过李世之。三少爷问他，这对联可还有可取之处。那李世之还看不清处境，居然兀自强撑脸面，说什么终归不是正经文赋！这下可惹恼了三少爷，三少爷挥笔即就，诗成惊天地！”张道若是在此地，必然会发现，这吴老二颇有说书先生的天分。
众人听到这里，兴趣自然是很大的。可是吴老二却细细品起茶来，“嗯，三少爷这个饮茶之法，果然精妙！苦后回甘，回味无穷啊！”
“吴掌柜，三少爷作的诗……”这是一个文人，错过了阅汉堂之事，却很是好奇张道震惊众人的诗篇。
“吴老二，赶紧说啊！三少爷那首诗，镇住他们没！”这个却只是个看热闹的了！
“要说三少爷的诗，那自然是好，我不足以评鉴。但是李世之看了诗之后，掩面而走，羞愧难当……嗯，这是那首诗，众文士传抄的，我有幸也得以一观！”吴老二从怀内拿出一张细帛，上面就是张道的诗了！
“吴老二，你真舍得！居然用细帛……”
“三少爷的诗是要流传千古的，我用细帛怎么了！”
旁边还是有三两个识货之人，这时已经无话可说了。李太白作的诗，镇住这些普通的文士，可说自然的很！其中一人喃喃念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月兔空捣药，扶桑已成薪。白骨寂无言，青松岂知春……前后更叹息，浮荣安足珍……这诗……这，唉，不是我等可以评鉴的。这天下果真有如此天赋之人。三少爷，怕是不足十五之龄吧！”
“哪有十五，今年才十二岁而已！”却是吴老二接过话！
一旁春秋楼的陈掌柜也插嘴两句：“这张家和李家不是世交吗？这……不会有事吧！”
吴老二面色一整：“这个，就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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