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 第109部分

　　　　来自一人的偷袭，来自数人的袭击……来自日间的，来自夜间的……来自山上的，来自树上的，来自河水中的……

　　　　那些人们的不厌其烦的偷袭，曾经令他们头疼不已，也直接造成了他们费尽心思设了今晚的这个局。终于，他们几乎全歼了敌人。但是，接着出现的这一群人，却极有可能才是令他们窝火的那些偷袭者……

　　　　至少，那些偷袭之人偶尔喊叫出的声音，就是来自各地的口音都有！

　　　　当然，仅凭这一点，并不能肯定什么。但是，却绝对可以联想一些或许会有的可能。

　　　　抛开这些可能的推论，除了口音让赵信惊异之外，更令赵信感觉惊异的，就是这群人的骑术，以及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术素养。

　　　　赵信并不是惊叹于他们骑术的高超，惊叹于他们战术素养的高明，而且恰好相反，赵信却是惊异于这群人骑术的参差不齐，惊异于这些人战术素养的极度低劣，甚至根本就没有什么协同作战的战术素养。

　　　　这三百人仿佛就是各自循着自己心情，散乱甚至已经称得上是混乱的向这片战场冲了过来。他们这些人中，有的骑术高超，甚至已经达到了匈奴草原上的顶尖骑兵的水平。而有的人，明显并不适应骑乘在马背上的颠簸，甚至已经变得东倒西歪，恍若马上就会跌下马去。

　　　　他们这群人，之所以被赵信称之为群，就是因为他们就是这么成群结队冲过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效的组织，更不用提什么阵型了。简直一片散乱，甚至是混乱！

　　　　赵信此时却已经有些确定了，这些人极有可能就是各地的游侠。当年，他游历中原的时候，是见识过游侠的风采的。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赵信觉得，这些人也的确有可能就是早些时日，偷袭他们和亲使团的那些人。

　　　　至少，偷袭之人中的一部分人，会是在这群人之中的。

　　　　此时，赵信思绪纷飞，而在赵信前方，更加接近这群人的於单，曳已经亲自解决了最后的那名齐王府骑兵。但是，他以及他身后的匈奴骑兵，却也失去了避开这三百来人的机会。

　　　　不过，於单却没有半点的沮丧、后悔的情绪。

　　　　因为，最后的两名残敌已经身死，於单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他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的。

　　　　更何况，这看似声势浩大的三百来人，却很是让於单鄙视不已。自然，赵信能够发现这三百骑士的不寻常，於单也能看出来。

　　　　於单很是放松的环视了自己身旁的百余骑兵，每一个匈奴骑兵都从於单的目光之中看到了於单所想要表达的从容，自信，以及骄傲。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能够从容，能够自信，能够骄傲，本身就是一种强大。

　　　　强大，自信，骄傲，这之类的东西，仿佛会传染般，令得百余名匈奴骑兵瞬间没有了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的疲惫，面对着冲来的三百骑士，重新生起了强烈的战意。

　　　　一方是三百名散乱无序的中原骑士，一方是百余名身经百战的匈奴骑兵……一方是叫嚣着各地方言的游侠，一方是沉默着整理兵器马具的精锐骑兵……一方不止是从哪里冲过来的，一方却也经历了一场苦战……

　　　　一动一静之间，双方的对比本身就显得很是有些怪异。一方是军队，一方却是散乱的游侠，更是将这种怪异展现到了极致。

　　　　不过，熟知中原的赵信，以及粗通中原的於单，都在思考更深一些的东西。

　　　　比如，到底是谁，将这么多中原各地的游侠，纠集到了一起！再比如，到底是谁，费了这么大力气，只为对付匈奴的和亲使团！

　　　　思考可以继续，但是，动作却不能够停下来。於单和他身后的百余骑兵开始挥舞马鞭，缓慢加速，迎向那叫嚣着冲过来的怪异的一群人。

　　　　游侠和军队的对抗，正式开始了！

第206章　夜话（）　
时间和空间，两者都是十分奇妙的东西。

　　　　站在时间的某一节点上，就意味着和时间的另外的节点割裂开来。人们除了回忆和畅想之外，没有办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自然，人们也没有办法去完全控制将要发生的事情。

　　　　空间，更是将人们割裂成了不同的世界。空间的存在，令得生活在同一片天底下的人们，仿佛是活在平行的世界里，互不影响。关上家门，就是自己与家人的世界。

　　　　而此时，山脚河畔那里的战斗，从齐王府众人的败亡逃窜，到此时散乱无序的数百人的出现，一直都未断绝。但是，仅仅只是二十里外的那个小山谷，以及此时的十余里外的山道，却是听不到关于那片战斗的哪怕一星半点的响动，仿佛两者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但是，时间和空间，对于事物和人物的隔离，却又并非是绝对的割裂。世间的奇妙，也总是在此体现。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发生的不同的事，出现的不同的人，总有可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产生些不寻常的联系。

　　　　世间，也总会存在一些东西，会跨越时间和空间，对仿佛平行的另一个世界产生影响。

　　　　毫无疑问，张道他们匆匆起身，跨上战马，从山谷之中奔出，却就是因为河畔山脚的这片战场之上发生着的战斗。

　　　　张道身旁已经聚集起了百余凉州骑兵，这几乎就是他们此行的所有人了，除了另有要事的张远和张迁两人，和那些已经丧命于匈奴之手的凉州军士……

　　　　一百多人，一百多匹战马，奔腾在寂静的山间驿道上，动静还是相当大的。沿途山林中的鸣虫睡兽，也受到了惊吓，不得不蛰伏起来，祈求自己不被这些危险而又强大的不速之客发现。

　　　　其实，在张道和程宗如刻意的控制之下，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甚至相对于他们平日里本就显得有些悠闲的赶路速度，还要缓慢一些。

　　　　不论如何，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他们这么多的人，以这样的姿态和速度赶路，总是显得有些不寻常的。

　　　　“匈奴之人，果真就如此凶悍？韩镇带来的那三百骑士，可也称不上是庸手啊！原本说来，怎么也能耗去他不少人吧！却是如此结局……”

　　　　在这般不寻常的赶路途中，距离较近的张道几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紧张之感，也就免不得说起了闲话。当然，把关于今晚那片战场之上的事情，说成是闲话，也并不妥当，毕竟匈奴人也正是他们此去的目标所在。而提起话头的，还是张道这个十二岁的少年。

　　　　“如果是和韩镇的三百骑士正面冲阵，匈奴那百余人即便能够取胜，也的确剩不下几人。可是，既然已经用三十几人做饵，匈奴人也就自然不会和韩镇正面冲突。加上韩镇的刚愎自大，给了匈奴人机会……不过，匈奴人到最后竟然只损失几十人，就吃下了韩镇的三百骑士，也着实令人佩服啊！”

　　　　程宗如从不吝啬于对敌人的夸奖。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会更加重视敌人。在今后面对敌人时，他就会更加谨慎。当然，程宗如的话，说的也足够精准，一语道破了今晚河畔战场的实情。

　　　　那百余匈奴人，经过於单精挑细选的今后的班底，或许在很多方面都胜过齐王府的骑兵，马术，箭术，以及战场上的经验……但是，即便如此，也断然不至于真的能在正面对冲时，取得如此悬殊的如此耀眼的胜利战果。毕竟，人数的差距，是足够抵消掉匈奴人的优势的。

　　　　能够凭借半数于敌兵的骑兵，在正面冲突时，吃下对手，而己身的损失仅有敌人的十分之一……这种情况只会在真正的精锐，遇到了真正的乌合之众的时候才会出现。

　　　　匈奴百余骑兵绝对称得上是精锐，但是，韩镇手下，齐王府那三百骑兵，可绝对称不上什么真正的乌合之众。

　　　　齐王府的骑士，或许在自己所要面对的匈奴百余骑兵，这种放在当今天下范围内都称得上是精锐的骑兵们面前，不敢称为精锐。但是，那三百骑兵，在汉境各州的骑兵中间，绝对也是上等的存在了。

　　　　所以，今晚，匈奴取胜的关键，还在于匈奴人令人应接不暇的各种手段。

　　　　“的确如此……呵呵呵，赵信这个人啊，长得像中原人，行事也更加趋同于中原。若不是对他足够了解，初见之下，绝对看不出他的匈奴人的身份。”

　　　　张勇的话，却就体现了他的关注重点和程宗如的不同来了。张勇做多了情报工作，对于具体的人和事，了解的就要多一些。对于赵信，很明显，他也是下过功夫的。

　　　　“呵呵呵，既然他这么像中原人，勇大哥想办法策反他，让他做我们的卧底。”

　　　　“不知，三少爷说的，嗯，说的这个卧底，是什么意思？可是谍探的意思？”

　　　　王召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冷不丁的让张道喏喏无语的感觉，再次冷不丁的出言了。

　　　　看着张辽也要再次变身好奇宝宝的眼神，张道赶紧说道：“呃……卧底，卧底就是卧底嘛，卧底……”

　　　　结结巴巴的将卧底的意思，给几人解释清楚之后，张道终于将话题再次拉了回来。而张辽，也一改以前态度，说起了匈奴人的厉害来。要知道，那次在正书房里，张无波和张道都说匈奴人凶悍的时候，张辽可是满不在乎，也有点不爽和不服气。

　　　　“即便是依靠谋略赢了韩镇，可是，匈奴人也的确不是善茬。不论是抓住机会，仅仅三十余人，就果真吞下了韩镇先派出的百余人，还是后来这剩下的十余人和山上百人的配合……虽然此次人数少，指挥和控制，以及骑兵间的配合都相对简单，但是，从他们超出齐王府那些人这么高一截来说，也绝对是顶尖水平了！”

　　　　不论张辽对于匈奴如此强悍是作何感想，但是，只要张辽真正感受到了匈奴的强悍，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为将者，最忌盲目的自信，以及盲目的小觑敌人。

　　　　“哈哈哈，身手再高，也怕菜刀。那些游侠高手们，或许在战阵上比不上匈奴骑兵，但是，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就是，那可是三百高手啊！”

　　　　“嗯，的确是高手。先前匈奴人在他们身上就已经吃了不少亏了……”

　　　　对话还在继续，但是，他们却已经逐渐接近那片河畔的战场了。而战场上的情景，却是有些出人意料的！不知张道赶到之后，会作何感想。

第207章　真正的战斗（）　
仍旧是那片河畔山脚，这边的噪杂，却没有影响到别处的寂静。仅仅只是两里之外的巨石，都还依旧静静地矗立在河畔山脚的里许平地上。唯有巨石之上的斑斑血迹，以及巨石之间和十余块巨石之外的平地之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似乎在无声地讲述着今晚的血腥杀戮。

　　　　不过，冥冥之中，却好像并不满足于这数百具尸体所造成的血腥程度，所以，才有了那突然出现的数百人，各自说着各自的家乡方言，呼啸而来。

　　　　於单率领的匈奴骑兵，如今还有百余人。呼啸而来的各地豪侠，却有三百余人。两者的对撞，也没有任何花哨和技巧。

　　　　因为，能够在骑兵对撞之中，拥有并做出技巧性战术性动作的匈奴一方，根本就没有时间做出这些动作。

　　　　不过，训练有素的军队，与个人身手或许足够高，可数百人放在一起就只剩下散乱无序的游侠组成的队伍，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仓促迎敌的百余匈奴骑兵，面对呼啸而来的夹杂着各种古怪方言的数百人的队伍，仍旧能够心平气和的在弯弓搭箭的同时，催动马匹开始加速，展开快速的反冲击。

　　　　匈奴骑兵看见夜色尽头恍惚出现的攒动的人头之后，或是从那一刻起，匈奴人的战马开始加速。待两者相距不足八十步时，匈奴骑兵的第一轮箭支，开始收割那些游侠的性命。

　　　　不过，相对于身手敏捷，甚至于可以说是身手高超的游侠们而言，匈奴的箭支或许足够密集，足够多，多到他们生平仅见。但是，百余箭支分散到这三百余人身上，准确说是分散到队伍最前边的那百余人身上，还真对他们没有造成多大的威胁。

　　　　这一轮箭支，绝大多数都被游侠们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拨开了。只有十余名学艺不精或者运气实在不行的游侠，被射落马，淹没在后面奔来的马蹄之中。

　　　　接着的，就是游侠群中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嘲笑了。对匈奴骑兵的嘲笑，对活着的面前的百余骑兵的嘲笑。甚至那些已经死了的，死在游侠手中的骑兵，也都没有逃过他们的嘲笑。

　　　　对于自己射出的箭支，造成的杀伤力如此之小，匈奴骑兵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须知，不足八十步，已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