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将军海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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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将军海东青-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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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绵延不断的太行山,强烈的太阳光炽热的照过村后的山林,光影重叠,跳跃着,令人神往。

    赵家集的人们都是一族本家。族长老爷叫赵敦儒,说起这位族长老爷,那可不得了,赵族长曾在光绪年间中过举人,还后补过知县,后来清朝皇帝退位,这位赵姓族长才退归故里。赵家人都盛传他们是北宋开国功臣——那位“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的后人,究竟是不是呢?赵敦儒也不清楚,也不曾专门考究过。究其原因,一来是年代久远也无从可考;二来呢,考虑到人们都愿意把自己和名人联系起来,也许就是哪位老祖宗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风光的出身。总之,不论是不是赵普的后人,赵敦儒祖辈就在赵家集说一不二,历代族长都出自他家一门。赵家集现在也有上千口子人,一直是女不外嫁,男人来了倒插门,生下孩子一律改姓赵。所以,赵家集没有外姓,哦,不对,有且仅有一家外姓。

    这唯一的外姓姓周,周家的老爷叫周鸿,自号鸿雅先生。这个周老爷子可了不得,前清朝廷作过四品道员,后来因为上书支持戊戌变法被守旧的朝廷罢了官,再没有被启用。老爷子一气之下,退隐山林,来到这个他早年当官时就相中的风水宝地——赵家集定居下来。从此不再习学济世之道,专心研究周易与占卜之学。因为周鸿老爷子很有来头,赵家族人自然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这样两姓人居住在赵家集,两下也相安无事。

    赵家大院,一个长着国字脸,穿一身绸缎,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在家里大堂里坐着,这人正是赵家大院的主人赵敦儒,此时的赵老爷满脸都是焦急和愤怒,一个丫鬟正收拾着地上的杯子碎片,显然是赵老爷刚把茶具摔了一地。

    “两位少爷现在怎么样?郎中怎么说?这郎中到底行不行?不行滚蛋!二位少爷治不好,我把他打出赵家集!娘的,还要赏钱!赵顺呢?还没回来?去周老爷子那问的怎么样?走了这久了,也不回个话?娘的,关键时候没一个有用的!”

    丫鬟瑟瑟发抖,只低头捡着碎片,不敢搭话。

    “滚,都滚!”

    丫鬟赶紧爬起身,端起盘子就往外走,走得急了,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盘子上的碎片哗啦了半天,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端稳了,倒没有掉下东西,丫鬟赶忙回头胆怯的瞄了一眼赵老爷,见赵老爷没有看她,就赶紧跑了。

    “老爷,有消息了!”

    随着声音,门外进来了管家赵顺。

    “有话快说!有——快放!”

    赵顺懦懦地靠近敦儒,“周老爷子给卜了一卦。”

    “周老爷子怎么说?”

    “周老爷子说什么屯子炸死了个大帅,还说什么东洋人、鲫鱼什么的,还说什么巢,什么卵的!”

    “学个话也学不清!周老爷子就没说给小少爷治病的话?”赵敦儒大概听出了周老爷子说的是皇姑屯事件和日本人的事情,但他现在已被两个儿子的病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心思关心其他的事。

    “有,有,周老爷子说把这个字条给您,您就明白了。”

    赵敦儒忙站起身来凑到赵顺跟前,神情一下变得恭敬。

    “您看,这就是周老爷给您写的字条。”

    赵敦儒双手拿过信笺,怎么是半张,半张就半张吧。心里想着,仔细看那字条,只见上边写着:“祸自东,病除西”。

    “老爷子没说什么意思?”赵敦儒不解的问。

    赵顺低着头,眼睛珠子溜溜地转着,脑子里在飞快的盘算着。他不敢说真话,原来他那会急急赶去周府问卜,到了周府,周老爷子正急着要出门,说是要去北京会见友人,赵顺见周老爷匆忙,就问道:

    “周老爷,您急着去京城有事么?”

    “赵顺,可不得了了,我京里的同僚带人捎来话,说皇姑屯炸死了张大帅,而东洋人又觊觎东三省已久,现在怕是蠢蠢欲动。东三省,我国之门户。如此大事,必不敢轻视!我这就要去京里与同僚共商大事。”

    “哦,什么张大帅,东洋人,您老多大了还操心这事?这些事和咱又有多大关联,妨着咱们吃大肉,喝花酒?”赵顺打心里不理解这个老人都这么大了,不好好在家享清福,还管什么东三省。

    “赵顺,就是你这样人多了,东洋人才敢欺负咱,你好好想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你不说也罢!”

    说完,周鸿就坐在马车上,卜了一卦,然后让家人拿来纸笔,快速写下八个字交给赵顺,就急匆匆走了。

    赵顺回来路上一直在念叨,“一个前朝旧臣,牛气什么?尽说些文绉绉的话,骂谁呢?不过是看你都快进棺材的人了,赵爷才懒得和你计较!”

    马车急急走着,他往路边无意中一瞥,正看到路边的吴妈,色心一起,叫赶车的停住,下车来调戏吴妈,这就是前文发生的事情。

    没有得逞,赵顺灰溜溜地返回赵家大院,从怀里掏出周老爷子写的信笺准备交给赵老爷,一看字条直吓得头皮发麻,信笺竟然被撕去一半。仔细想想肯定是和那小崽子打斗时撕掉的。赵顺心里直骂自己。

    “赵顺啊赵顺,你他妈真是色迷心窍,调戏个要饭的干啥?这字条刚才怎么没发现?这可该怎么向老爷交代?”

    想到这些,赵顺心里害怕,急着赶回去找。到了刚才那地方也没找到那半截纸,也没找到那两个人。赵顺只好又返回赵家大院,手里拿着字条端详着那几个字左思右想,考虑着怎么回复?听到大厅赵老爷骂人,知道再不出去就更加不好过了,这才来大堂见赵敦儒。

    这时的赵顺脑子飞快转着。

    “老爷,周老爷子这卦上就是说,二位少爷的病祸是从东边来的,要治好病得从西边解。”

    “能不能说清楚点!”

    “哦,就是说东边来的不吉利,看病找西边的吉利!”

    “西边的,难道说西洋大夫?”赵敦儒颇为不解的问。

    “对,就是找西洋大夫。周老爷子就是这么说的。”赵顺暗自庆幸正在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赵敦儒给他提了个醒。

    “那还不快去,赶快套车,多带钱,去辽远县县城请洋大夫!”

    赵顺答应着急急跑了出去。

    外边的天色阴暗下来。

    赶车人看看天,“管家,怕是要下大雨。”

    “哦,那带上雨具,快走!”赵顺跨上马车,车朝着辽远县县城方向跑了下去。

    赵敦儒的前任妻子因难产去世,只留下这两对双生儿子。后来,赵敦儒又续弦远房表妹田氏,两人又生一个女孩,奉为掌上明珠,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两个男孩打小就没见过亲娘的面,也就自然而然把二娘当作亲娘看待,恭敬有加,不敢违逆;对妹子也是关怀备至,言听计从,一家人本也其乐融融。只是田氏也是大户人家娇养惯了,与赵敦儒经常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吵闹,有一日,与赵敦儒酒后争吵,赵敦儒借着酒劲甩了田氏一个嘴巴,这下事可闹大了。田氏一赌气在后院弄了个佛堂,每日诵经念佛,再也不理前院的事。赵敦儒也觉得理亏,多次道歉,请田氏返回前院居住,但田氏执拗,坚决不搬离佛堂。赵敦儒没有办法,只好让两个儿子和女儿每日轮流陪伴母亲。赵敦儒与田氏的女儿叫赵嫣然,今年十一岁,长得明眸皓齿,清秀脱俗,是个小小美人坯子。更难得的是,赵嫣然听娘讲要日行一善,便在集上接济乡里,送这家一块布,送那家两斗米,让小孩子体验到了帮助别人的快乐,对这事更加乐此不疲。赵敦儒对这件事极力支持,每次安顿仆人全听小姐的吩咐。

    这次,两个儿子同时生了大病,周边的大夫、郎中请了个遍,却不见好转。全院上下都跟着着急上火,田氏也不例外,每次瞅赵敦儒不在时,就悄悄去看看两个孩子,然后又转回佛堂为二子祈福。

    此时,赵敦儒已经返回内宅,坐在两个儿子床前,左手抚抚这个的额头,右手又摸摸那个的额头,还是烧得滚烫。看着两个昏迷的儿子,赵敦儒眼圈渐红,喃喃自语起来。

    “当年你娘怀你们还没足月,就见了红。等生下你们兄弟俩,你娘人就走了。你们俩打小就身子骨弱,我请那个周老爷子给你们消过灾厄,又给你们卜了前程。”

    说完停顿了一下,深情的各自望了两个孩子一眼,慢慢抬头望着屋顶,又说起来。

    “天锡,你是哥哥,周老爷说你天生易动金戈,说你今后从军必有大作为。天赐,周老爷说你天生易管银钱,让你经商,必有大成。为父也是这么想的,这些年来,遍请先生,教你们相应的本事。谁料想你俩竟同时病倒,这让为父如何是好?要是你俩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将来如何见你们那泉下的亲娘!哎——”

    这时候,门外一个家丁低声叫着:“老爷,老爷!”

    “又有什么事?”赵敦儒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不耐烦地问。

    “老爷,门外来了一个十多岁的要饭男娃,说要见老爷。”

    赵敦儒眼睛瞪了起来,“二位少爷病成这样,我见什么客?还是个要饭娃娃,告诉他,不见?哦,等等,给几个钱打发了就是。还有,问问他什么事,小事情你们安排就是了。”

    “哦,我们也这么说了,可这小子拗得很,非要见您。说是从东边逃荒过来的,想让您赏几个钱,还说要救什么人。”

    “哪儿?从哪儿来?”赵敦儒头皮顿觉一麻,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笺。“祸自东!祸自东啊!”

    “站住,什么也别问,撵走,快点撵走,滚蛋,让他滚蛋!”

    赵敦儒就这样拒绝了这个“不吉利”的孩子和妇人。

    刹那间,电闪雷鸣,天降暴雨。

    就这样,忆君被赵家大院的几个家丁轰离赵府门口,虽然他大声呼喊,努力挣扎都无济于事。他数次爬起,又数次被推倒摔在泥水里。

    当忆君失落地冒雨走回破庙时,吴妈这个苦命的女人已在荒凉的破庙里静静死去。但女人的脸上却挂着笑意,或许是梦中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又或许是这个从未婚嫁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听到了深情的呼唤,这个从小带大,朝夕相处的小少爷竟成了自己的儿子,临终的前一刻让自己体会到做母亲的幸福感。

    少年衣衫破烂,浑身泥水,伏在这个相依为命的娘亲身上哭了一夜,哭的声音嘶哑。声声泪,声声血。

    天亮了,少年在破庙中找到几张破的布幔,包裹起吴妈的尸身。把原本固定神像的一根铁钎拔起,想用铁钎在庙后草地上挖出一个坑掩埋吴妈的尸身。虽然昨夜雨大土地湿润,但挖个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少年用钎挖、手刨,用了半天功夫,才挖出一个深坑,将苦命的妇人葬下。找了一块木头,用铁钎刻下墓碑:

    娘亲吴氏之墓

    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忆君跪在雨中,仰望天空,任凭雨一点点打在脸上,和着眼泪流下脸颊。敢问老天爷,这雨还会下吗?属于穷苦人的天什么时候才会放晴?

    一捧黄土把娘埋

    桃花也不再红来

    杏花也不再白

    一把黄土把娘埋呀

    一生算交代

    松木做成了棺来

    柏木做成了档

    大红的袄儿穿身上呀

    绿鞋走尘黄

    大雪盖坟地来

    长明灯照着你

    西去的路上唱开花呀

    恓惶随她去

    蛤蟆车烧成灰呀

    驮着你把天归

    一生一世疙蛋亲呀

    咱谁也舍不下谁

    桃花也还会红来

    杏花也还会白

    花红花白满山开呀

    开满咱的怀

    花红花白满山开呀

    开满咱的怀(引自左权民歌一把黄土把娘埋)

第3章 此中报仇亦报恩() 
豆大的雨点浇不灭忆君心中的怒火,反倒是把忆君的仇恨从心头点燃。他仇恨这个吃人的世界,仇恨那个见死不救的赵家老爷,更仇恨那个色胆包天的赵顺。就在愤怒之火的煎熬里,忆君在山神庙把那把铁钎在石头上反复磨着,磨了半个白天。他在等待,等待夜幕的降临。

    斜月如钩。

    趁着夜色,忆君悄悄摸到赵家大院的附近,在墙角躲藏起来,就像一只饥饿的豹子隐蔽好了身躯,等待猎物出现时给它致命的一击。

    远处飞快的跑来一辆马车,马车顶前头挂的风灯在黑夜里一闪一闪。很快就来到大院门前停住,马车上先下来一个人,边往门前走,边大声吆喝着,“开门!快点开门!”

    这个声音是如此刺耳,忆君不用看相貌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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