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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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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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局长的手谕,欺上瞒下,倒买倒卖,身为禁烟督察处的处长,监守自盗,中饱私囊,他已经对他所犯的所有罪行都供认不讳,你现在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吧。”

    朱弘达见陆昱霖对他有所保留的态度,便把其中的厉害关系挑明了,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摊上大事了。

    “啊,原来是这样,这我不清楚,当初杜学谦挑我发财的时候,没有告诉我实情,要是我知道这批货是违禁品,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沾手的。”陆昱霖故作惊慌,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珠:“我现在明白了,杜学谦和他表兄是找我当替罪羊,如果不出事,那他们就把我干掉,如果出事了,正好找我顶罪。朱先生,你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我一个小记者,怎么可能伪造戴局长的手谕,怎么可能知道这批货是违禁品,我只是一时昏了头,以为找到了发财之道,没想到这是一条不归路。”

    “只要欧阳先生积极配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想你是可以置身事外的。”朱弘达见陆昱霖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安慰起陆昱霖来。

    “那就全靠朱兄成全,我一定实话实说,毫不隐瞒。”陆昱霖信誓旦旦。

    “好的,我问,你答,越详细越好。”朱弘达开始记录陆昱霖的供词:“那个杜学谦是什么时候通知你去重庆的?”

    “我想想,大概是半个月前,有一次,他喝醉了,问我想不想跟他一起发财?我一听,当然愿意了,有谁不想发财的?然后,他就趁着酒兴,告诉我他表兄是重庆禁烟督察处的处长,能搞到许多紧俏物资,只要一转手就能赚到不少钱,我当时真的是有点利欲熏心了,想都不想就答应他了,然后他就通知我过几天去重庆提货。”昱霖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跟朱弘达说一遍。

    “那到了重庆之后,杜学谦或是孟若愚跟你说过些什么?”

    “到了重庆后,杜学谦就安排我住在招待所里,他自己去他表兄那里住,第二天他找我说,有一批德国原装杜冷丁急着要找买家,因为上家催款催的急,所以可以降三成出手给我。他表兄说我是记者,人脉广,路子多,可以多找几位买家,我一听,当然高兴啦,能多三成的钱,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临行前,那个孟处长把一张军部的通行证和一张戴局长的手谕还有一张沦陷区的通行证和周佛海的亲笔信函交给我,我当时不知道这是假的,我还以为我握有尚方宝剑呢,所以一路畅通,直到南京郊外时,我下车撒尿,杜学谦趁我不备,拾起地上的砖块就朝我头上砸去,我一下子就晕过去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黑灯瞎火的,我只能摸索着前行,累了,困了,就躺在荒地里,渴了,就喝点沟渠里的脏水,饿了,就偷点田里的玉米,摘点野果子吃……”

    陆昱霖越说越伤心,声音都哽咽起来了。

    “好了,这一段就不用讲了。这么说,你确实对这批货是毫不知情的?”朱弘达打断昱霖的描述,直奔主题。

    昱霖摇了摇头:“我完全是被他们利用了,唉,我现在明白,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这种发财梦差点成了我的断魂梦。”

    “唉,可惜杜学谦已经死了,这批货去向不明。”朱弘达叹了口气,为这批货感到可惜。

    “什么?杜学谦已经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陆昱霖目瞪口呆,傻傻地望着朱弘达。

    “我也是刚才听你太太说起,说是楼下的杜太太回来了,说杜学谦淹死了。”

    “是吗?这真是报应啊,像他这种恶人,溺毙算是便宜他了,他应该千刀万剐。那杜太太呢,她知不知道这批货的下落?”昱霖恨恨地说。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我会查清楚的。这样,欧阳先生,这是我刚才记录下来的你的供词,你在这上面签个字,我就不带你去审讯室了。”

    “谢谢朱兄包涵,我这就签字。”

    陆昱霖在那份密密麻麻的供词上面签上了欧阳锐的名字。

    “面好了,阿锐,你快吃吧。”淑娴把一碗阳春面递给昱霖。

    “淑娴,你就不能加个荷包蛋吗,这么清汤寡水的,怎么吃呀?”昱霖用筷子巴拉着面条,责怪着淑娴。

    “有点吃吃就可以了,不要挑三拣四的。”淑娴有些不耐烦。

    “好了好了,你们夫妻俩慢慢聊,我走了。”朱弘达见状,识相地拿起纸笔,离开了西厢房。

    等朱弘达走后,淑娴靠近昱霖:“怎么样,能骗过他吗?”

    “只要找不到杜学谦,死无对证,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昱霖松了口气,夹起面条往嘴里送。

    “你呀,不演戏还真是委屈你了,快把这身脏衣服换下来吧。我帮你把绷带解开吧,包在脑袋上多难受。”淑娴伸手要去解开昱霖头上的绷带。

    “这绷带还是别解了,这可不是道具,我是真的用砖头把自己砸伤了。”昱霖摸着脑袋,不让淑娴碰。

    “啊?你还真是下得了手,快让我看看,砸的严不严重?”淑娴一听,更是着急,连忙把绷带解开,查看昱霖头上的伤口。

    “呀,好大的口子,流了不少血吧。”淑娴看见昱霖发间有一条三四公分长的口子已经结痂,周围有些红肿,心疼地望着昱霖。

    “我让虎仔砸,他下不去手,我只能自己亲力亲为了。那一下子当时还真是把我自己砸得头晕目眩的。这脑袋上的绷带是虎仔帮我包扎的,一看就是粗手笨脚没经验,没有你跟玉蓉包扎得好。”

    昱霖一边吃面,一边风轻云淡地讲述着。

    “你呀,玩苦肉计也玩得太逼真了吧,我去拿碘酒给你消消毒。”淑娴甚是心疼。

    “没事,你看我跟姓朱的对答如流,就知道没多大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你还当真是假戏真做。来,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淑娴心疼地帮昱霖包扎伤口。

    “我怕你这位老同学看出什么破绽来,只能下点血本了。”陆昱霖脸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朱弘达离开西厢房之后,便来到了客堂间,他从窗户里看见杜太太一身素衣,头上带着白花,神情落寞,在杜学谦的灵前敬香,烧锡箔。

    朱弘达敲了敲房门,杜太太朝门口望了望,便过来开门。

    “杜太太,侬好,我是楼上的沈先生。”朱弘达向杜太太躬身致意。

    “哦,侬寻我有啥事体伐?”杜太太一脸忧伤,脸上还挂着泪痕。

    “听说杜先生遭遇不幸,我特地来表示一下我个人的一点慰问。”朱弘达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份白色的奠礼交给杜太太。

    杜太太接过奠礼:“谢谢哦,沈先生,侬请坐。”

    朱弘达走到杜学谦的灵前,给杜学谦点了柱香,放了几只锡箔进火盆。

    “阿杜啊,沈先生来看侬了。”杜太太向桌上杜学谦的遗像叫了一声。

    “杜太太,请你节哀。我今朝来,还有点事体想问问你。”朱弘达表明来意。

    “啥事体呀?侬请坐。”

    朱弘达坐在八仙桌旁,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戴笠的假手谕:“杜太太,你见过这东西吗?”

    杜太太接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是啥么子啦?上头有戴笠呃签名嘛。”

    朱弘达收回手谕:“既然杜太太不清楚,那就算了,我想问一声,杜先生为什么要离开上海,怎么会得客死他乡的?”

    “沈先生,侬是做啥呃,我其实也心里有数,既然侬问到了,我也就不瞒侬,阿杜讲,有批货出事体了,要我马上跟伊离开上海,伊讲去舟山群岛避避风头,结果船翻忒了,伊被淹死了,现在连尸首也寻不着,可能被鱼吃忒了。”杜太太一说到这儿,连忙用手绢擦了擦眼泪。

    “那么,在逃出上海之前,杜先生有没有跟你讲起一辆军车的事情?”

    “啥呃军车?我没看见伊开车子回来呀,我一直蹲在此地,不晓得啥呃车子,我跟伊是乘船走呃。乘到宁波,随后,伊讲去嵊泗,所以又换乘小船走,结果就出事体了。”

    “这么说,你也没有看到过这批货?”朱弘达还是心存疑虑。

    “啥呃货,我到现在也不晓得。我只晓得,阿杜这趟是闯祸了,沈先生,求求侬,看在阿杜已经死忒呃份上,侬就勿要再追究伊了,好伐?”

    杜太太见朱弘达问个没完,不免有些怨恨,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一家一档已经消失殆尽,阿杜也已经葬身鱼腹了,人死如灯灭,朱弘达还要对阿杜穷追猛打,纠缠不清,这让杜太太满心委屈。

第一百十四章 借刀杀人() 
朱弘达站起身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杜太太。不过,话说回来,杜学谦这样死掉,算是便宜他了。他这条命不值二十根大黄鱼。杜太太,你要是知情不报的话,我想我后面的话就不用多啰嗦了。”

    朱弘达离开了客堂间,杜太太望着他的背影,浑身直打哆嗦。

    杜太太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朱弘达的话,令她不寒而栗,她知道杜学谦犯了死罪,那她也可能被牵连,要是朱弘达不肯放过她,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一想起这些天一路心惊胆战,颠簸漂泊,委身他人妇,而且还差点葬身鱼腹,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又要身陷囹圄?杜太太越想越怕,浑身直冒冷汗。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受沈汉林的恫吓和威胁?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这个人能让她免于灾祸,能让沈汉林就此消失。

    第二天一早,杜太太来到东边的次间,敲了敲房门:“婷婷姑娘,侬在屋里厢伐?”

    婷婷拖着拖鞋,穿着吊带睡裙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杜太太手里拿着一盒苏式月饼站在门前。

    “婷婷啊,马上要过中秋节了,我特地买了几只苏式月饼请侬尝尝米道。”苏太太满脸笑吟吟地望着婷婷。

    “啊呀,杜太太,侬太客气了,我日脚都过昏忒了,连中秋节也忘记忒了。谢谢侬哦。”婷婷见杜太太这般客气,有些不好意思。

    杜太太把月饼递给婷婷,婷婷笑着收下了。

    “勿要客气,大家是邻居,常来常往嘛,婷婷啊,交关晨光勿看见何三爷了嘛?那是不是闹别扭啦?”杜太太有意无意地带了一句。

    婷婷羞答答地嗔笑起来:“没呀,何三爷最近蛮忙呃,前一腔伊一个日本头头被人暗杀了,伊也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忙来忙去,前两天刚忙好。”

    “再忙也要过日脚呃呀,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想闹忙闹忙,侬也晓得呃,自从阿拉阿杜死忒之后,屋里厢就老冷清呃,我想请18号呃邻居到我屋里厢来搓搓麻将,吹吹牛逼,吃吃月饼,侬讲好伐啦?”杜太太讨好地征询婷婷的意见。

    “好呃呀,我是最欢喜闹忙呃呀。不过,还有啥人来搓麻将啦?”一听说杜太太要请大家聚一聚,婷婷来劲了。

    “我已经想好搭子来,我一个,侬屋里厢呃何三爷,西厢房呃欧阳太太,还有东厢房呃沈先生,正好凑一桌麻将。”杜太太饶有兴致地把自己的设想告诉婷婷。

    “东厢房里有人住啦?”婷婷有些奇怪:“我还从来没看见过格位沈先生。”

    “是呃呀,这位沈先生不太蹲了屋里厢呃。”杜太太把嘴贴在婷婷的耳朵旁:“听人家讲伊是军统里呃,是个狠角色,不晓得是不是真呃。”

    “个么,侬还请伊格种人到侬屋里厢来啊?要是换作我,老早就避避开来。”婷婷不解,为什么杜太太非要把这个狠角色请进门来。

    “格有啥啦,就算伊真呃是军统,伊再结棍,能厉害过那呃何三爷伐?何三爷才是大豪佬,格位沈先生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跟何三爷乓起来,现在毕竟还是日本人呃天下,像伊格种军统分子是日本人要捉呃对象呀。”

    “哦哟,杜太太,侬哪能嘎来三啦,硬劲把两个死对头弄到一道去。”婷婷觉得杜太太有些玩火,不禁有些担心。

    “大家都是吉祥里18号呃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多个朋友多条路嘛,侬讲是伐?”

    婷婷对杜太太的处世哲学还是能够理解的:“好好好,我试试看,看看何三爷中秋节格天有空伐?”

    “婷婷,侬一定要把何三爷请来哦,我已经订好大闸蟹了呀。”杜太太又叮嘱了一句。

    “好呃,我一定请伊过来。”婷婷见杜太太诚心诚意发出邀请,便一口应承下来。

    “一言为定哦,个么,我走了。”杜太太心里一阵欢喜。

    杜太太又拿着一盒月饼,敲开了朱弘达的房门。

    “沈先生,侬好,谢谢侬上次来给阿拉阿杜上香,还给我奠礼,我也没啥么子好回送给侬呃,马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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