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姬缘是长得好看，气质温润，让人惊艳，却也让人想接近。
自从水匪那一战后，他气质中就多了一份冰冷。
如今在军营里磨练久了，常常板着脸，便显得气质凌然，像出鞘的利剑，也像冬日的冰刺。
比起以前的温润，现下就有些扎眼。
万千人中，能让人一眼就看见他。
如松如柏，至清至冽。
虽然有巨力，武松却没有姬缘那样好的军事天赋。
在国与国的对抗中，个人的战斗力强，虽然能起一定作用，真正的胜利，往往是团结协作之后产生的力量。
只要姬缘在军队中，他麾下的士兵就会一直追随着他向前。
这一点，是容易陷入疯狂杀戮状态中的武松，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再拖就入冬了，届时契丹会更加凶狠，甚至会主动出战，那种情况下，死伤一般极其惨重，双方都得不到好结果。
这一次，童贯仅仅是想战败辽国，收复失地。
不想让大宋和辽国同归于尽。
战鼓雷响，所有人都捧着一只粗糙的瓷碗，还有些扎手。
这是先锋队出战时的规矩。
只可进，不可退，拿命推出一条路来，是剑身上最为锋锐的那一截刃，所以谓之为先锋。
姬缘亲自倒酒，一行又一行的倒过去，把每个人的碗都倒满。
“夜光杯，捧在手，千军共饮出征酒。”
“出征酒，味醇厚，豪情壮心似酒流。”
“兵也举起酒，将也举起酒！”
姬缘与万千先锋一齐举起装满的陶碗。
“出征的酒，饮一口，将军士兵血同流。”
所有人一齐大口把碗里的酒往嘴里灌，昨天晚上嘶吼过，现下便热辣辣地烧喉咙，
姬缘一碗还没喝下去，胸口便涌上来一口瘀血，反而被他咽下去了，饮尽后还能尝到一丝腥甜。
“出征的酒饮一口，生生死死不回头！”
所有人一齐把陶碗往地上砸，咣当而碎。
响彻云霄。
“今日，与兄弟们一同喝酒，以后，便是生生世世的兄弟。”
“此战，只可进，不可退。”
“是！”
营中万人齐声回答。
姬缘率先上马，他营里的士兵，一齐跟上。
“驾！”
见姬缘打马而去，身后万千士兵马蹄激起大片尘灰，赵元徽眯了一下眼睛，抑住了眸中的泪。
他要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不管是孟皇后，还是姬缘，武松，或者是为大宋而战的所有士兵。
童贯也带军出战，赵元徽和其他人一同等在军营里，远远听着厮杀声，心中上上下下，不得片刻安宁。
姬缘的确如童贯所想的那般优秀，他穿着一身沉重的墨色军甲，背后是白色披风。
宋军甲衣多为墨色，为了让主将更显目，甲胄多为白色或红色披风。
陷入杀戮中容易把红色看岔，姬缘背后的长袍便是白色，与他座下的骏马颜色一样。武松稍落后于姬缘一些，她是群体作战中持久力和战斗力最强的女将，负责保护姬缘的安全。
一上了战场，姬缘这双眼睛就会发挥出它应有的功能。
枪尖所指，即是敌方最脆弱的地方。
隔老远，姬缘便看出来辽军中最薄弱的地方，以此为突破口，长♂枪直入。
一马当先，带着部下冲向辽军。
避免北宋灭亡，先从胜辽开始。
枪尖一挑，最前方的士兵喉咙口便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鲜血汩汩从中涌出，人也栽倒在地。
契丹人穿的衣服和宋人不同，很好辨认。
发饰也完全不同。
身形比宋人看起来要高大魁梧一些，十分擅长马术，驭马灵活无比，手里大多都是弯刀，专门割人喉咙。
想割姬缘喉咙的人也不少，还没到近前来，就被他的长♂枪狠狠地扎进了心口。
冷兵器时代的肉搏战看得人触目惊心。
从战马上掉下来那些没死的人，你一刀我一枪的互相伤害，四处都是残肢断骸，刀枪入肉声、惨叫声不绝如缕。
姬缘一直坐在马上，枪尖已经和红缨混成了一个颜色，血顺着枪♂杆流到了手上，有些滑腻。
冲天的血腥气扑来，让人不敢有片刻松懈。
在战场上，姬缘永远不知疲惫为何物。
他眼里只有生死，凡是在他前方的契丹人，只有被他双目锁定，都逃不过转瞬而至的锋利枪芒。
武松只是阻截一些零散的契丹人，手里握着一对巨大的狼牙棒，一抡下去，不管对面是个什么都瘪了。
鲁智深使着她的大禅杖，朝着对方的脑袋砸，禅杖边缘已经沾上了点点白渍。
不愧是出家人，超度这一门就是学得精深。
李逵手里那一把大斧也耍得虎虎生风，劈死了不少人。
梁山众人本来就有武学基础，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军营里，没少训练，此时第一回实战，就显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
姬缘带领的这一支军队，深深扎进了辽军腹部。
这大大方便了童贯带领的队伍捡漏。
宋军终究占了人数优势，凶猛地压上来，让对方迫于形势，节节败退。
战场上只分输赢，结果不出来，战斗就不会停止。
姬缘只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黑了。
身体已经完全机械化，只知道杀敌杀敌杀敌……
突然听见这边代表着胜利的号角声，被血糊了一脸的姬缘，终于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辽兵退走了！”
“正好趁胜而追！”
姬缘也随之策马而去，取下马上的长弓，瞄准夜色里远去的契丹人，张弓搭箭，一射一个准。
有一支箭甚至从领头的将领耳边擦过。
那魁梧大汉回头看了一眼姬缘。
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姬缘只回了一个笑。
澄净的月光下，那张脸愈发深刻立体，精致无双。
敌将只见那白袍少年将军眼神冰冷漠然，俊美如玉的脸上，扑溅了不少暗色鲜血，那笑看起来杀气四溢，如索命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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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人再度转头，策马狂奔； 姬缘立刻掏了三支箭； 对准敌将的背影，一次性♂射♂出去。
契丹人不像宋军这么保守； 穿厚厚的甲胄； 他们都是穿着极有特色的民族服饰，除了简单灵敏又轻便之外； 并没有防护的作用。
即使那敌将靠着风声躲过了一支箭； 却还有两支射中了他。
一支箭射在他肩头； 一支箭射在他腰上，已没入了三分之一。
“哥哥好箭法！”
燕小乙赞了一声，却是拉开了弩♂箭，
对准那位越来越远的敌将； 倏倏然射了过去。
大部分弩♂箭都射在了马上，还有两支射在对方的后腰上。
“小乙不错； 不过你我在花荣妹妹面前； 都要退居一射之地。”
梁山众多娘子中； 排行第九的花荣素来有“小李广”之称； 是有名的神射手。
李广能将箭射入石头中，花荣也不差多少。
此时花荣已策马追过去，连连追箭，直到把对方射倒在地。
“按理来说那耶律大石武艺高强； 不该被我们这么几箭就能射倒啊……”
武松看着花荣的背影； 有些困惑。
“那当然是因为箭头涂了我特制的药啊…只要破了皮； 不出一刻钟，就会全身麻痹，动弹不得，那药不多，我就给了花荣姐姐、六郎哥哥，还有小乙姐姐，花荣姐姐给得更多一些。”
菜园子张青向来伺弄植物有一手，配起蒙汗药也厉害得紧，本来战前姬缘还仔仔细细用她给的药涂了一遍箭头，后来就忘了。
这会儿才想起来那箭头上有问题……
“任他是头狗熊也被我药倒，别说是那些契丹人了。”
张青仰起小脸，颇有些得意。
孙二郎摸了摸她的娇俏可爱的小脸，笑道，
“青妹果真了不得。”
“嘿嘿嘿……”
张青听见夫君这么夸她，便笑了。
其他妹妹们也纷纷打趣，
“青妹真了不得！”
“青妹真是个大英雄！”
“青妹真是神仙手段啊！”
一个个一脸促狭，语气夸张，很快张青的脸便红了。
前方已有童贯领人去追，这会儿她们慢悠悠跟在后面，说笑几句，缓解心中积压的情绪。
这时候孙二郎也没帮张青说话，只觉得妻子这样特别可爱，傻乎乎的看着张青，不停发笑，被张青狠狠揪了几下腰间的软肉。
孙二郎也不脑，把张青一把拽到怀里来，揽住，下巴搁在她肩头，两人柔情蜜意对视，缠绵无限。
周围的人顿时觉得有些噎，纷纷移开视线。
狗粮好噎人。
“大胜回营！”
前方有人高声呼喊，很快军中一片沸腾。
自从先帝哲宗病逝之后，大宋就很少取胜，这次取胜和做梦一样……
习惯了惨败，骤然得胜，一个个全部懵住，然后发出大笑声。
姬缘边上有个军汉依然还保持着挺直的站姿，身上却满是刀伤，看起来不成人样。
他的面容十分刚毅，姬缘觉得有些熟悉。
的确是姬缘营里的兵，只是不相熟，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位伤重的军汉也仰天大笑了三声。
最后看见姬缘牵着马，捧着头盔，从边上过来，面上还带着关怀之色，不由笑道，
“今得遇潘将军，三生有幸，某愿来生再为将军麾下之卒，抛头颅洒热血，换我大宋疆土世代无忧。”
他一说完，脖子上的头颅就滚落了下来。
无头的脖颈里喷涌出鲜血，画面让所有人动容。
姬缘眼睛早就因为长期集中精神而开始刺痛，这会儿眼泪瞬间落了出来。
那军汉的脖子切面十分整齐，正是契丹人的手笔，而且是那种力大无穷的人，不然不会削得这样利落……
姬缘抱起他的头颅，那人已安然闭上了眼睛。
众人齐齐默哀，竟不知他名姓。
只知道他是大宋的兵。
花荣扛着她的战利品，耶律大石回来了。
刚刚还瞪过姬缘的人，现在已经晕倒在地，宛如一头死猪。
“此人骁勇善战，若重新放入辽国，遗祸无穷，不如直接取其首级，虽然不及活捉功劳大，却解决了一个麻烦。”
“就照哥哥说的做。”
花荣也觉得姬缘说得有理。
两国交战，只论成败，不论手段。
姬缘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弯刀，比在辽将耶律大石脖子上。
装晕的人不得不睁开眼睛。
“若你杀了我，辽国必定会同宋国开战。”
耶律大石注视着姬缘，眼神镇静无比。
“你高估了自己……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姬缘拿弯刀抹过了耶律大石的脖子。
温热的血溅在手上，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此时姬缘心里竟一丝波动也无。
可能他天生是冷血无情之人。
不会因同类死在自己手里而动容。
“姐夫，还是我来把他的头削下来吧，他武艺高强，骨头炼得应该很硬，不好削断的……”
武松自告奉勇凑过来，从姬缘手中接过弯刀。
此时，耶律大石还没有死。
他十分震惊……
怎么会有这种人？
武松随随便便一勾，耶律大石的人头便被她拎在了手中，朝花荣递过去。
“花荣妹妹的功劳。”
花荣拎着耶律大石的人头，和梁山众人一齐喜气洋洋的回去了。
耶律大石根本没有想到，这群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契丹人是出了名的倔强。
他们以白马青牛为图腾，崇尚武力，绝不屈服、绝不投降。
宋国有宋人作辽国的探子。
辽国却没有契丹人作宋国的探子。
想想真让人流泪。
自己人能被对方收买，说不定连皇帝裤衩子颜色对方都知道，对方的国情……宋朝却知之不详。
如今是因为辽国被金国狠狠蹂♂躏过，内部不稳，还有汉人为臣，童贯才能买通几个奸细得知辽国的情况。
若不趁机把辽国压下去，等它和金国联合起来，宋国又要完了。
一打一宋国尚且勉强，二打一，彻底凉凉。
童贯十分高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打完这一场，就打算回乡荣养了，总算留下了些名声。”
“六郎没事吧？我见你身子不算结实，一上了马气势立马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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