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上的嘈杂声响让整栋房子都震动了。利奥察觉到不对劲,赶紧从厨房里出来。
眼前的一幕让他受到了惊吓:楼梯拐角处,清歌晕倒在地。楼梯口,轮椅翻到了,安德无力地趴在地上
“快!去医院!”安德对吓呆了的利奥大吼了一声。
利奥这才惊醒过来。他赶紧把车开到门口,手忙脚乱地抱着清歌上了车,又把安德连人带轮椅一起推到了车上。
一路上,安德坐在后排,焦虑地催促着利奥:“开快点!快点!走那条路更近——”
“你别催我!”利奥整个人都慌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汗涔涔。
安德坐在后排,把虚弱的清歌紧紧抱在怀中,就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忧虑、自责、害怕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压得他几乎要窒息。
他这短暂的一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即便是失火的那天晚上,他所面临的恐惧,也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
他简直恨死自己了。他痛恨自己对她冷漠的态度,更痛恨自己,在危险降临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受伤,却无力保护她。
第361章 一个漫长的梦()
小车终于开到了医院急诊室的门口。
利奥飞快地下车,一边从安德怀中接过瘫软的清歌,一边叮嘱他:“我先把她送进去,一会儿再出来接你。你不要自己行动。”
安德点点头,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利奥抱着清歌,快步流星地跑进了急诊室,倏忽一闪,消失在了一扇门后。
安德的心依旧紧绷着。可是,他现在只能坐在车里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焦急地盯着急诊室的大门,盼望着利奥的身影赶紧出现。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利奥还是没有出来。
他无奈地收回目光,转向了车厢内。轮椅已经被折叠起来,放在后车厢里;利奥走得太匆忙,连车钥匙都没拔;身旁,是刚刚清歌躺过的座垫
这一瞬间,他的心脏骤停了。
浅驼色的羊绒坐垫上,晕染开了一摊殷红的血迹,像一个狰狞的梦魇,吞噬着他最后一丝体温。
清歌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她和安德一起在公园漫步。满树的金合欢花盛开,就像金黄色的铃铛,随风轻摇安德没有坐轮椅。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可是为了等她,他特意走得很慢。
一阵风过,落英缤纷。在黄色的花瓣雨中,一个两三岁小女孩出现在他们面前,甜甜地笑着。
小女孩长得很像小时候的清歌,可是仔细一看,又不太像她的五官还不太清晰,唯有眼睛,是明亮的湛蓝色。
她安静地笑着,冲他们招了招手。待他们慢慢走近时,她又笑着跑开了。
清歌有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小女孩,也许是个很特别的人。她很想追上去,可是她的双腿就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急忙转过头,向安德求助,想让他追上去。
安德的笑容有些无奈。他忧伤地凝望着她,一低头,他已经坐在轮椅上了。
她抬起头,恍惚地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缤纷的花瓣中,一次也没有回头
黄色的花海渐渐幻化成一片纯白,光线越来越明亮。随着意识渐渐苏醒,她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只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刺鼻的气味,冰凉的液体,安静的环境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里是医院。
慢慢抬起头环顾四周,她才发现安德正守在病床边。他正担忧地握着她的手,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十岁。
“你醒了?”他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声音沙哑又温柔。
看到他的一瞬间,清歌回忆起了晕倒前所有的细节。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痛无力,小腹更是疼痛难忍。
出什么事了?她不过就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晕了过去。为什么身体这么痛?
难道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她,让她感到浑身发冷,就像坠入冰窟。
“我想见医生。”她求助般地拉着他,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快帮我找医生,求求你了”
第362章 唯独对他,避而不见()
一名年轻的女医生匆匆赶到了。由于要对病人的病情进行保密,医生让利奥把安德带出了病房,自己单独和清歌谈了很久。
安德百无聊赖地等在走廊里,看着利奥正在焦急地打着电话。他突然想起来,应该给出门在外的父母打个电话,如实告知他们家里发生的所有事。
贝隆太太正在悉尼出差。一接到电话,她心急如焚,当即表示会马上赶回来。
挂掉电话后,医生正好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安德急忙过去询问情况。
医生回避着他的目光,闪烁其词地说:“这个病情我跟病人都交代清楚了。如果她想说,应该由她来告诉你”
安德觉得这些话莫名其妙。他是清歌在这里最亲近的人,她的病情,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呢?
无奈,他只好回到病房。清歌已经重新躺回了病床上,从头到脚都用白被单裹得严严实实的。
安德虽然不迷信,可是这种时候,用白被单蒙着头的做法,实在太不吉利了。
他伸出手,想轻轻地拉开被单,不想却被她紧紧抓住不放。
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被窝里传出来:“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我马上就走。”他温柔地说,手还在轻轻扯着被单,“别蒙着头睡,对呼吸不好。”
她固执地攥着被单不松手。“光线太刺眼了,我睡不着。”
安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着轮椅到窗边,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病房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现在好了。可以出来了吧?我想看看你。”
被窝里许久没有动静。安德正疑心她是不是睡着了,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啜泣。
“你出去好吗?求求你了!”她隐忍而悲伤的哭腔,在他心上重重地割了一刀。
她不想见他。
在随后的两天,贝隆夫妇赶到医院来照顾她,利奥也忙前忙后。可是,只要安德一出现,清歌总是会找各种理由避而不见。
住院的第三天,纪逸来医院探望清歌。
“你怎么得到消息的?”清歌觉得很奇怪。自从上次她从他的车上跳下来后,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利奥通知我的。他说你孤身在外,没有什么家人,所以就找到了我。至少我跟你爸爸认识。”
“你可别在我爸面前瞎说!”清歌急忙警告他,“我这只是只是一次意外,没什么的。”
“好好好,”纪逸无奈地看着她,心疼地说:“我们是同胞,也是朋友。你要是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啊!我帮你出气!千万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
清歌别过头,目光不安地游移着,却还嘴硬地说:“哪有人敢欺负我?你别瞎操心了!”
话题终结,两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正当清歌觉得,应该关门送客时,纪逸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大呼一声:“哎呀,差点忘了!”
只见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清歌。对这个信封,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你上次落在我车上的。可能是你跳车时,不小心从包里掉出来的吧。”
她想起来了。这个信封,是那天临走时,安德送给她的小礼物。
第363章 破碎的全家福()
如果不是纪逸提醒,清歌完全忘了还有这封信的存在。
送别的那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她差一点儿被爸爸强行带去机场,又在高速公路上跳车,最后还被倾盆大雨淋成落汤鸡
至于什么时候把这封信遗落的,她也完全记不清了。
纪逸看着她一直盯着手中的信封,好奇地问:“怎么?这是你的信吧?怎么不打开看看?”
“我知道,你别催我。”清歌迟疑了一下,又对他说:“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想一个人看。”
纪逸无奈,只好跟她告辞了。
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呢?她回想起那天,安德怀着离别的心情,给她准备了这么一封信。也许是向她解释原因?或者向她道歉?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觉得空虚而疲惫。
尽管没有兴趣,她的手还是不听使唤地拆开了信封。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信。
只有一叠照片,捏在指尖不厚,约莫十张。
很奇怪,这些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每一张都有不规则的裂痕,仔细一看,原来是是两张破碎的照片拼在一起。
更令她奇怪的是,这些照片,全部都是她的全家福。画面背景各异,可是主角都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年幼的她。
她认出来了:这些照片,曾被她收藏在自己的相册里。安德在她家过你时,她给他看过这些照片,并讲述了照片的来历。
在父母离婚后,妈妈在伤心之下,剪碎了所有的全家福。年幼的她把这些碎片小心地收集和保存起来。可是,还是有很多照片拼凑不完整,爸爸的那一半缺失了。
没想到,现在这一半补上了。安德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爸爸的照片,通过打印和裁剪,把爸爸的那一半严丝合缝地拼上去了。
脑海中一个个线索拼接在一起,她终于明白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曾住在她的房间,可以顺手牵羊把照片带走;那天,爸爸和他在卧室谈话,他顺便提出要求,给爸爸拍了几张照片。
难怪,那天爸爸还拉着她一起拍照。原来是这么回事!
清歌的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酸楚。
他对她,始终是那么用心。他总是用各种傻乎乎的方式,表达着单纯又深刻的爱。
从最初的相遇,到彼此相识、误会、疏离、爱慕,再到现在的相守相依,他们经历了太多。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可是,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种样子?
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清歌才回到安德家,直接住进了自己的小卧室。
她身体还很虚弱,所以每天照顾安德起居、帮他按摩、推他出门散步的任务就到了利奥身上。
纪逸偶尔也会来过来陪她聊聊天,或者给利奥帮帮忙,不过一般都是在添乱。
清歌被他骚扰得有些烦了。她抱怨着:“你老是往家里跑干嘛?我又不需要人陪。”
纪逸不服气地说:“谁说我是来陪你的?我是来找利奥的!你还不知道吧?他想考我们学校的农学院,所以请我来帮他准备考试。”
第364章 我只是……有点失望()
对这个话题,清歌总算提起了一点兴趣。“是吗?这对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为利奥感到高兴。他性格内向,喜欢跟大自然有关的一切,农学对他来说,是个合适的发展方向。
突然,她意识到有点不对。她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纪逸,毫不客气地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了?这不会是你的借口,用来接近我的吧?”
“你——”纪逸简直哭笑不得,“接近你干嘛?我对你没有兴趣,ok?”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忍不住开玩笑:“哼!说不定是奉我爸之命,故意来监视我的。要不然,你跟利奥两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怎么可能关系那么好?”
纪逸得意洋洋地说:“好看又聪明的人,就是能成为朋友。像你这种空有漂亮的脸蛋,智商却为零的人,根本不会懂!”
清歌不服气:“我智商怎么了?我好歹考上了苏南大学,在国内能排进前十。而且,我还——”
“得了吧!”纪逸打断了这段自吹自擂,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呀,太笨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固执的人。为了爱情,连前途都不顾!像你这样,付出越多,伤得就越深!”
清歌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受伤?这次只是个意外,我只是运气不好。”
纪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相信,意外伤害、外人不看好、甚至家人的阻挠,都拆散不了你们,反而会加深你们的感情。可是,最怕的是人心变了。你看看,你们现在的关系还想继续装糊涂吗?”
这句话,戳中了她心里最隐秘的担忧。她低着头,神情落寞地说:“我的心没有变。我只是只是有点失望。”
她整个人被一种悲哀的宿命感笼罩着。随后,不管纪逸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
纪逸离开后,她久久地立在窗边,看着楼下庭院里落叶缤纷。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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