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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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谣-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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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免得有人非议闲话是吧?朕看谁敢非议闲话!今天这场闹剧让你和两个孩子受了委屈,是朕之过。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他拉过太子,怔怔看着那张委曲不安的面庞,然后把孩子紧紧揽入怀中,“昊明,父皇也是凡人,有时难免会偏听误信犯糊涂,父皇错了,你原谅父皇吧!”

    昊明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哽咽道,“儿臣知道父皇也有很多难处,有时也会身不由己,儿臣明白,儿臣不怪父皇!”

    让两个孩子并肩站在自己面前,锦阳帝笑得满足,“以后你们就算是嫡亲的兄妹了,要好好相处!”

    “我们从前就相处得很好呀!我可从来就没有欺负过天景。是吧,天景?”

    太子的笑脸还是像昨天的一样清朗干净,这场闹剧的屈辱伤害似是被父皇的拥抱和道歉完全化解了。他牵了天景的小手保证,“父皇您放心,以后我会对妹妹更好的!”

    一手牵了一个孩子交给秋月明。再转身时,锦阳帝瞟着另一边那两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沉声吩咐道,“赵福胜,你去传朕的旨意,自即日起,秦素娥废去位份,入冷宫。告诉冷宫的看守,每天只给她一碗饭或一杯水,要吃饭就不能喝水,想喝水就没有饭吃。朕倒要看看,这样她是不是还有拉扯是非的力气!”

    赵福胜应声出去,很快就带了两个内侍进来,他们拉起一直坐在地上的如嫔,把她架了出去。如嫔也不挣扎哭闹,木呆呆地任人摆布,让站就站,让走就走,似是彻底傻了。

    “皇上,”秋月明开口道,“您废了如嫔,但不能不为溯玉考虑,溯玉年纪还小,其实也只是言语刻薄些,心地不坏。虽然如嫔有罪,但不能委曲亏待了这个孩子!”

    “嗯,朕也是在想对溯玉的安排。这样吧,锦嫔为人不错,善良温和,又没有孩子。不如交给她带吧。月明你觉得如何?”

    秋月明点头,“皇上想得周到,这样很好。”

    看到锦阳帝走到宜妃面前抬起了手,天景屏住了呼吸。心想父皇大概是要再甩给宜妃一记耳光然后也打发她进冷宫,这倒也干脆利落。

    可锦阳帝的手却是轻轻地抚上了宜妃的脸,是刚才被他打过的左侧脸颊,说话的声音都是轻柔的,“疼吗?”

    天景一下子瞪大眼睛,下巴差点掉下来,“这样,算什么啊?这样,就算了吗?”

    这样突兀的温柔显然连当事人也没想到,宜妃亦是迟疑困惑,呆呆抬起头和他对视,呐呐道,“不,不疼了。”

    锦阳帝的语声越发轻柔,几乎像是梦呓,而且说的话与今日之事全然无关,“青华,你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吗?”

    宜妃有些怔,眼里一下子又泛起了泪光,哽咽道,“当然记得!一辈子也不会忘。那天,哥哥带皇上去马厩看他新得的一匹好马,正巧臣妾刚刚骑马回来,就,遇上了!”

    “我记得那天你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骑装,牵着你的‘赤月’。有英气,又很娇俏。你问我敢不敢和你赛马,你说你的骑术很好,连午华都常常输给你!你说,你知道你将要嫁给我,但若是我骑马输给你,你才不会嫁。若是家人逼你,你就离家逃婚!”

    宜妃流着泪笑了,这一刻她的脸美丽清净,宛如她十七岁时的模样。“结果你赢了!你赢了那场骑赛,赢了我的心!”

    “我赢了是因为我想要你!青华,那个时候我真想要你,真喜欢你!就算你不是谢家的女儿,不是午华的妹妹我也喜欢你。青华,那时的你真干净啊,你不算计不贪图,只是想要一个比你强,能追到你的夫君!于是我追到了你,我娶到了你!可是你知道吗?我娶了你,后悔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你的‘赤月’奔驰的速度慢。”

    锦阳帝苦笑,“青华,你变得太快,快得让朕疑惑,朕娶到的谢青华,是那天见到的姑娘吗?真真的是判若两人啊!青华,你变成了一个贪婪,嫉妒,蛮不讲理的女人,朕给你的越多,你想要的更多,永不知足!青华,一直以来你只知向朕索要。要宠爱,要地位,要家人的荣耀,可是你是否想过,你给过朕什么?没有体贴,没有关心,连一点点清静安宁你都不给朕!这些年来,只要朕想起你,除了头痛,就是烦心!尤其今日,你更加有了进步,学会威胁朕了,用你哥哥威胁朕!青华,你了不起啊!”

    宜妃低头,努力把泪忍回去,努力让声音冷静平稳,“原来臣妾有这么多的错处,那么,皇上打算如何惩罚臣妾,是冷宫吗?”

第111章闹剧的结局() 
“不!朕不会送你去那里。你是午华的妹妹,是玄明的母亲。朕记着对午华的承诺,心疼玄明这孩子。因此朕不会送你进冷宫,寒了他们的心。”

    “既如此,朕该拿你怎么办呢?”他的手再次轻抚上她的脸庞,眼神有些迷离,仿佛看着的是当日初见的明媚少女。“青华,你知道朕为什么会重提这些往事吗?”

    “臣妾……不知……”

    “因为,这些往事,如果今日不与你重温,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因为,从今日以后,朕,再不与你相见!”

    这句话出口,满室的空气似乎都为之一冷。锦阳帝的声音也一下子如冰如霜。“谢青华,朕不打你不罚你,不废你的位份,甚至不禁你的足。你还是宜妃,秀云宫还是你的,各种份例待遇分毫不少,如果你愿意,你仍然可以随意在宫里走动,如往日一般招摇霸道,一切都没有变。只是,朕此生再不与你相见。”

    从天景的角度只能看到父皇的背影,但她可以想见到宜妃此时的脸色,必定比死人好不了多少。

    “朕将拟旨交与内事府:朕与谢青华此生再不相见!便是你将死之时,朕也不会去看你。同样,若是朕死于你之前,也不许你来看朕;而且,不许你为朕戴孝祭奠!”

    宜妃的声音抖得不成语调,“帝王驾崩,山河同悲……宫里职位最卑贱的内侍宫女都要披麻戴孝,哭灵祭奠,只有……我不能吗?”

    “对,只有你谢青华,不能!因为朕在九泉之下,也不想再看见你!还有,玄明从今日起迁出秀云宫!”

    “不!”宜妃终于崩溃,再不顾尊严体面地哭喊哀求,“求求您把玄明留给我!皇上您已经不要我了,别把孩子也带走,留给我,把玄明留给我!”

    她凄厉的哭喊只换来冷笑和断然拒绝,“玄明是个好孩子,所以不能留给你!如果他愿意去看你,朕不阻止不反对,如果他不想,朕也不勉强!”

    说着,锦阳帝转向淑妃,“玄明以后就由你照顾管教,如何?”

    淑妃瞬间石化,呆了半晌才道,“为何,是臣妾?”

    “因为整个后宫的女人没有喜欢谢青华的,也没有没受过她欺凌羞辱的,女人大多爱记仇,把玄明交给谁,朕都怕他受委曲。只有你和月明宽厚大度,是朕真正放心的人,可月明身边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再把玄明给她,她会太累,那就只有交给你了,怎样呢?”

    淑妃沉吟着,皇命不可违,况且玄明的确不错,可他是宜妃的儿子,谢青华!皇上怎么就断定她不恨这个女人呢?怎么能不恨呢!

    “父皇,我代母亲答应了!玄明很好,女儿愿意他搬来凝芸宫住,女儿也愿意母亲对他好,女儿一定好好和他相处,不会欺负他的!”

    清和一番自作主张的表态让淑妃气结,这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胆大!她还在犹豫着是不是要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清和已经抓住她的手摇来晃去,半撒娇半郑重地说,“母亲,您就答应了吧!您想想,这些年来欺负我们的,是宜妃娘娘,不是玄明。玄明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仗势欺人的事,对不对?既然他从没仗过宜妃娘娘的势,那为什么要受宜妃娘娘的连累呢?这不公平!玄明他不只是宜妃娘娘的儿子,他也是父皇的儿子。母亲,您忘记他是宜妃娘娘的儿子,只当他是父皇的儿子,不就可以心无芥蒂了吗?”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展颜笑道,“皇上,臣妾毕竟是女人,刚才一时没想通。清和说得对,玄明既未仗过宜妃的势,便不该被宜妃所累。那孩子心性纯良,明辨是非,是相当好的。您把他交给臣妾吧,臣妾如何待清和就如何待他,必不会委曲了他!”

    锦阳帝含笑点头,拍了拍清和的肩。对于这个在欺凌和阴暗中长大,却依然风光霁月,温暖美好的女儿,他竟然生出几分敬意,他柔声道,“清和,你和天景一样,都是让父皇骄傲的孩子!”

    离开前,锦阳帝最后看了一眼枯木死灰般的宜妃,讥诮道,“你回去后不妨写信给你哥哥,告诉他朕对你的处置,看他可有什么意见!”

    宜妃当然没有写信。但谢家和远在边关的谢午华很快就得了消息,并分别上了奏章,内容大体相同,痛陈自家教女或教妹无方,娇纵无度,致其心胸狭窄,性格乖张,使圣上烦忧不宁,谢家之罪也!圣上体恤谢家,保谢家之颜面,不令青华入冷宫,仍留其位份体面,谢家感激皇上浩荡,必誓死效忠以报云云。

    琴韵果然没能捱过三十廷杖,因为她是宜妃的侍女,好歹得了一口薄棺敛之,比从前那几个不小心触怒了宜妃,就被活活打死,运出宫丢在乱坟岗上的侍女强一些。也不知她在黄泉下会不会怨恨宜妃?会不会记得锦阳帝的话,下辈子也不要和这个女人有牵扯。

    如嫔居然在饭和水不能兼得的恶劣环境下活了很久很久,到后来,她枯槁萎缩得像个幽魂,但就是不死。她活着,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而活,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宜妃回到秀云宫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从此,那座整个后宫最华丽堂皇的殿宇经常整日宫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锦阳帝把她休了,她把自己活埋了。

    玄明迁去了凝芸宫跟淑妃和清和同住,但他每日必回秀云宫看望母亲,晨昏定省,天天不误。如果宫门关着他就在门口站一会儿,如果宫门开着他就进去坐一会儿。几次宜妃生病,他更是送药端汤地侍奉着,寸步不离。这个在母亲得势时处处与她作对的儿子,却在她失势落魄之时极尽孝道,不离不弃。

    多年后,天景和那个人说起她生活的这座皇宫,她说,“那里面只有两个人是真正干净的,一个是清和姐姐,一个是玄明哥哥。”

第112章我们要去看灯() 
这一年的除夕,锦阳帝真的带天景进了祖庙,天景虽然并不在意认祖归宗的仪式,但她感动于父皇的苦心。知道他给自己争取来这一个名正言顺的皇族身份有多不易。“听信无稽之言,违逆祖制”这样的罪名可不小,即使压在帝王身上,也是很难受的。

    她跪在供奉着陈氏历代先祖的灵台前,肃颜敛容,恭恭敬敬叩首三番,然后敬香,祭酒。然后看父皇打开那册黄绸包裹的陈氏族谱,郑重写下了她的名字:陈天景。

    时间仿佛只是轻轻得一晃,就晃过了三年的光阴。三年时间,天景十四岁了,从小丫头长成了少女,她的美丽似花蕾初绽,明媚娇艳又含着稚气的青涩,她的聪明灵慧依然深受父皇的赏识和重视,天恒二十四年的春闱大比,最后殿试时的三道考题,锦阳帝亲拟一道,太子拟了一道,还有一道考题,就出自天景公主之手。

    这件事自然又招来很多臣子的反对,但这些年来君臣之间都有了默契,但凡皇上有什么政事要让天景参与,群臣一定要表示反对,然后在皇上地坚持下默认,最后在公主的完美应对后赞许。

    这三步曲几年来周而复始都成了习惯,似乎成了大渊朝堂上一个有趣的游戏。臣子们其实都早已有了天景公主将来会成为第二个锦暄公主的思想准备,而且也着实欣赏天景的才能,但毕竟女子涉政不是常理,作臣子的一定要站出来反对一下,以示忠于职守敢于谏言,对得起自己的职位和俸禄。反正皇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培养天景参政,臣子们的反对基本无效。

    这三年的日子,天景就是在忙碌紧张和喜悦得意中度过的。慢慢地,她发现想起陆离的时候越来越少,如果冰璃雾的寒意不发作,如果没有空闲望天出神,她就想不起陆离。原来刻骨的爱恨也经不起时间的打磨冲刷,会渐渐地淡化,但,也不可能完全的消灭痕迹。起码冰璃雾会三五不时地帮她想起往事,而每每抬头,蓝天白云,疏星朗月,皆能映出他的容颜。

    以为不思量,其实自难忘。

    天恒二十五年的正月十五,上元节。其实上元节的热闹丝毫不逊色与除夕,而大渊的上元灯会又是袤合七国中最热闹最有名的,所谓“车马如龙人接踵,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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