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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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手遮香-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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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快地擦着弯腰去捡包袱的陈喜驶了过去,然后不偏不倚地碾上了从包袱里滚出来的一包干粮。

    碾上了也就碾上了,双方说两句好话也就完事了,但车夫竟然熟视无睹地走掉了。陈喜肯定不干,跳着脚的骂车夫,还没等安怡阻止他,马车就停了下来,然后一锭大约五两左右的银锭被人从车里扔了出来。

    银光闪过时,安怡自车帘缝隙里看到了一张夺目的冰雪容颜。就算是活了两辈子,就算是早年在京中也算是有所见识,安怡也没见过长得这样夺目的男子。好似一把出鞘的名剑,锋利冷肃耀眼,让人过目难忘,不敢亲近。

    “这人倒也大方,就是扔银子这动作欠揍。”陈知善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和安怡收不回来的目光,颇有些酸。他也看到那个人了,即便同为男子,他这个平常很得小姑娘小媳妇喜欢的清秀少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实在长得太好。

    “他是周家的贵客,不好惹,陈喜刚才莽撞了。”安怡紧紧肩上装满吃食的大包袱:“赶紧的,趁早赶路。”

    陈知善示意陈喜接过安怡的大包袱,嗔道:“不过是去抚宁卫,大半天的路程而已,怎地拿这么多东西?”

    安怡笑而不答,和他二人一起坐上马车,直往城外而去。到了十里亭时,周金刚早就带了三个人在那里等着了,一个是找来带路的老蔡头,另两个是周金刚的亲兵吕智和唐立,此外还有几匹马和两头驴。

    安怡下了车,抓着自己的大包袱和陈知善说道:“我要跟着我周叔一起去找五爪金龙。你去不去?不想去就跟着马车回去吧。”

    “去哪里找?我肯定要去啊,说来我还只从书上见过图呢。”陈知善飞快地从车上跳下来,双眼发亮,完全无视陈喜的愕然与不赞同。

    安怡道:“往这里五六十里远的青龙山里,少说也要在山里呆好几天,听说路很不好,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陈知善正色道:“我答应过师父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只要你不是怕我跟你分五爪金龙,我就一定要跟了你去。”

    周金刚一听乐了,笑道:“陈小大夫好样儿的,那五爪金龙倒是不一定寻得着,其他药材当是能见着几样。”他是想着光是自己带着安怡入山,难免打眼了些,多个陈知善和陈喜才更像是寻药的。

    “安怡,这地方好难走啊。”陈知善脸色发白地紧紧抱着身下的马脖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山谷里去。在这样难行陡峭,寂静得只有鸟叫声的山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后,他的闲情雅致全都被折磨得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后悔和紧张。

    “你们折回去吧。”安怡看着路旁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黝黑的眼睛里蹿起两股小火苗,燃得一双眼睛越发冰冷黑亮。就是这里,她死也忘不掉,婉儿就是从这里落下去,摔得尸骨无存的。

    陈知善眼巴巴地看着安怡:“那你呢?”

    安怡淡漠地道:“我是一定要去的。”以前没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有了机会,她就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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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平安扣() 
陈知善看着安怡挺拔单薄的背影和她颈后被汗浸湿、贴在雪白肌肤上的两绺碎发,想到家中姐妹这个年纪时,成日只是操心戴什么花,穿什么衣裳,哪里如同安怡要为一家子人的生计操心?于是油然升起一股怜惜喜爱,承诺一般地道:“那我就陪着你。”

    安怡朝他笑笑,指着前方一块突兀地自山体间横出来黑色的大石道:“那石头旁好像有水?我们在那里歇气如何?”

    老蔡头笑道:“姑娘好眼光,那鹰嘴石下正好有草坪和水源,我们日常进山都在那里歇气的。”

    到了鹰嘴石下,众人果然瞧见一块绿茵茵的草坪和一条清澈甘凉的小溪。周金刚从马背上取下个酒囊递给老蔡头:“老人家,听说青龙山中的这条道属你最熟?”

    他穿的是便服,蔡老头只当他是个行商的,毫不客气地饮了一大口酒,眯着眼道:“不是我吹牛,往这山里收山货送百货进去的人中就数我最熟。”

    周金刚就指点着绵延不绝地延伸向天际处的山体小声道:“听说从这条道一直往里走,可以直接去那边?”

    “没有的事。”蔡老头断然否认,周金刚毫不气馁,继续和他瞎掰闲扯。

    “里面有馒头和烧鹅,拿给大家分食。”安怡把包袱扔给陈知善,借口要方便,朝着西边的灌木丛慢慢走去。

    满眼绿色,有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密密匝匝地盛放于灌木枝头,自有一种蓬勃之美。安怡视而不见,径自走向灌木丛深处,直到看见一棵满是利刺、已是半死的灌木才停下来,左右看看,确信无人后,飞快掏出那根短小尖利的铁钎,蹲下去飞快地挖起来。

    土里埋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荷包,破败腐朽如枯叶,唯有上面的织金还闪闪发亮。安怡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轻轻揭开残败的布料,取出里面一枚铜钱大小的翡翠平安扣。平安扣绿得犹如春日梢头最绿最透的叶片,内缘处镌刻着米粒大小的一个篆字“安”。

    安,定也,好和不争曰“安”。

    可是好和不争给她带来的并不是安定,而是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悔不当初。安怡望着湛蓝的天空轻声道:“祖父,您在天之灵当是有知的,不然也不会让孙女再做了安家人,您要保佑孙女,让恶人受罚。”

    “安怡!大侄女儿?你怎么去那么久?”远处传来周金刚雷鸣一样的声音,安怡擦去眼角沁出的泪,迅速将泥土掩回原处,把平安扣穿在早就备下的红头绳上贴身戴在颈上,大声应道:“来啦!”

    “这是给你留的。”陈知善把一个雪白的馒头和一只鹅腿递给安怡,敏锐地发现安怡的眼睛有些红:“你的眼睛怎么了?”

    安怡甩甩手上的水,笑道:“刚才在溪边洗脸时水进了眼睛。”又将鹅腿撕了块肉后递还给陈知善:“我吃不完,给你。”

    陈知善接了那鹅腿在手,陡然间有了种说不出的甜蜜之意。

    周金刚抓着鹅翅在一旁啃,目光从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嗤”地一声笑起来。

    陈知善心中有鬼,给他笑得脸红耳赤。

    鹰嘴石过去的这段路相较来说比较宽敞平坦些,周金刚打马与安怡并肩同行,轻声道:“大侄女,你听来的这个消息竟似是真的。”虽然老蔡头不承认,但给他磨来磨去也透了几分口风,兴许深山里的老猎人是知道些的。

    “太好了!”安怡佯作十分欢喜。她当初想从这大山里头逃出去,可谓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打听,做了很多准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用上就枉丢了性命。

    周金刚摸着才刮了胡子的光洁下巴赞道:“也不晓得你爹那个糊涂鬼怎就生了你这样一个精明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认得操持生计,知道提醒刘秀才往京城去投奔刘嵩,听说这山里有隐秘的小道可以绕过飞龙关直达靺鞨,就看出这里蕴藏的军事机遇并告知自己。这姑娘不要太精明。

    安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周叔,您日后若是发达,可不要忘了我这个侄女儿。”

    周金刚哈哈笑道:“要是真的,你就是我的亲侄女儿!”

    安怡笑道:“那行!将来若您功成名就,我有事就只管来找你了!”

    她年纪虽小,尚且一脸稚气,周金刚却从中听出了凝重认真的意味,竟让他不敢等闲处之,便认真应道:“行!我应了。只要不是杀头叛国,大奸大恶之事,我老周应了。”

    豪爽讲义气、聪明、懂得抓住一切机遇并知道给自己留后路,这样的周金刚应该不会浪费她这片好心。安怡笑着举起手掌:“您放心,断然不会是这种事。”

    周金刚爽朗地和她一击掌:“说定了!”

    次日傍晚,众人累得精疲力竭之时,终于在一处山洼里看到了山民家中升腾而起的炊烟。

    “这就是野草里了。”老蔡头敲敲旱烟杆,眯缝了老眼指点着山洼处那聚集而居的十多户人家,“这里的人穷,也没什么见识,没怎么出过山。只有村东头的老胡家还好,你们要收兽皮草药山珍都可去寻他,他是个本分人,但他儿子胡三赖经常往山外跑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陈知善道:“胡三赖,这名儿听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蔡老头道:“可不是,他在外头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回到村里就欺男霸女,不高兴了连他爹都要挨他的拳头,唯有他老娘能治得住他。今年年初,他还生生折腾死了个不知从哪里拐来的俏媳妇。可怜见的,听说还是个什么大户人家、金尊玉贵的小姐,长得神仙似的,也不知怎地就落入了他的手,连饭也吃不饱,还得干重活。听说死时饿得皮包骨头的,全身没一处好的。”

    陈知善不由得睁大眼睛:“什么?这样他也不吃官司?”

    从看到野草里的炊烟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安怡此时方淡淡地道:“别说笑了,能吃什么官司?这大山深处山高皇帝远,村子里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谁会为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伤了彼此间的和气情份?”

    “是这么个理。”老蔡头收了话匣子,起身道:“走罢。咱们就去他家吃饭住宿。”

    陈知善嫉恶如仇:“他家既是这样,怎地还要去他家吃饭住宿?”

    老蔡头笑道:“我的陈公子也,这穷乡僻壤的,只怕其他人家你们下不去脚,更不要说是吃饭住宿了。且你们这么多人,谁家安排得下?也就只有他家了。”

    陈知善赌气道:“那我也不想便宜他家。”

    “就去他家。”安怡催动驴子,当先往村落里走去。她此行专为他家而来,怎能不去?

第28章 狗见愁() 
和村里其他人家的土坯茅草房不同,胡家的房子是大瓦房,院墙也垒得比其他家高,老远就能瞧见。众人走到胡家门前,一只大黑狗猛地冲了出来,朝着众人呲牙低吠。俗话说狗也会看麻衣相,最会挑最穷最弱者下口,安怡本是走在最前头,又是唯一一个女孩子,个子最小最弱,那狗当仁不让地就朝着她的腿咬去。

    安怡不避不让,冷静地握住袖里的铁钎,准备拔出来往下刺;老蔡头骂了声:“贱畜牲!”俯身要捡石头打去;周金刚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刀要往下砍;陈知善睁大眼睛只管去拉安怡;谁想他们做的都是无用功,那黑狗才挨近了安怡就见鬼似地怪叫一声,转身夹着尾巴仓惶而逃,甚至于吓得滴出了几滴黄尿。

    “这狗怎么了?”

    转瞬之间事情就戏剧性转折,众人俱都呆了一呆,老蔡头诧异地盯着安怡看,连连称奇:“他家这黑狗是专养了来看山货防盗贼的,凶得很,只要一出口基本就没失手的,今儿却是怪了”

    听说黑狗和黑猫能通灵,难道这狗认出她来了?认出来她也不怕!安怡镇定地笑道:“你这个老蔡头,难道巴不得我挨咬?看你遗憾的。”

    老蔡头只是摇头:“不是,不是,不是这个理。”一双昏黄的老眼死死盯着安怡看,像是想将她盯出两个洞来。

    “你们这么多人等着打它,它想是害怕了。”安怡攥紧拳头,转头看向陈知善,笑道:“我听人讲,鬼也怕恶人。它想是闻到我身上的恶人味儿了,晓得我不是好欺的,也是杀过狗辈的。”

    陈知善和陈喜经她这一提醒,立即想起之前的事来,于是连连点头:“那是,那日咱们从城外遇着你,你可不是徒手打死了一条饿狗?”

    老蔡头惊讶地收回目光,道:“有这回事?”

    陈知善便将之前的事说出来:“我们看到她时,她的手还死死抠着那狗的两只眼睛”

    老蔡头点头:“那就对了,猫狗是最灵敏的,想是闻到了她身上的煞气。就如猪怕遇到杀猪匠,狗也怕遇到屠狗匠。”

    安怡袖着手,看似微笑的唇角露出了那么一股子冷意,其实她是来杀人的。

    正说话间,一条尖锐的女声自胡家门前响起来:“什么人竟敢把我家的狗打成这个样子?!”

    老蔡头笑道:“胡婆子,可没人打你家的狗,倒是它险些咬了贵客呢。”

    “原来是你这个老蔡头!好久看不见你来,老娘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呢。”一个穿着酱色上衣,系青色粗布裙,人高马大、颧骨高耸、三角眼、嘴巴涂得血红的半老徐娘插着腰站在门前笑,头上插戴的一股明晃晃的金簪被夕阳余光映得犹如涂了一层血。

    周金刚嗤笑一声,轻声调侃道:“金簪子呢,这胡婆子倒是有钱得紧,山里人家难得见着这么富豪又肯现的。”

    陈知善满脑子都是那个不幸被拐,给胡三赖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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