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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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劫-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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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心愿,我在之后的许多年里,果然是为他赴汤蹈火,就差没有万死不辞了。可是我知道,这是我甘愿的,无论我为他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

    ————————————

    三年后。

    我穿了一件乔其纱的贴身旗袍,款款的下了车,向着别墅走去。有戎装的侍从见了我,便是“啪”的一个敬礼,因为郑北辰的原因,他们总是很尊重我。

    “军长在书房?”我问道。

    “陶小姐,军长在卧室。”那侍从脸上划过一丝尴尬,恭声禀道。

    我心下了然,便知道定是那蕴宜阁的花魁挽香在里面了。

    我没有在说话,只向着卧室的方向一路走去。而那些侍从,自然是不敢阻拦我的。

    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屋里很安静,我的落足极轻,每迈出一步,都要屏息静气,再极慢极慢的放下。

    这一年,我已经十九岁了。我依然是一个戏子,只不过不同于往日的是,我如今已经红透了大江南北,我自己都没有想过,我居然会有一天,成为当世名伶。

    “梨园陶,胜冬皇。”的谚语也不知是谁编出来的,竟然会成了老百姓们口耳相传的话语。

    而郑北辰,也不再是冯正阳手下的一个区区军官,他在三年前冯大帅的寿宴上令人猝不及防的发动了军变,手中军权大揽,与冯正阳划地而治,如今坊间甚至纷纷开始谣传,人人皆道他一统东北的日子,已经是指日可待。

    成为东北诸省的司令,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其实对我来说,我从未在乎过他会不会成为东北之王,无论他会是东北司令也好,还是一个无名小卒也好,在我心里,他还是他。我只知道,我喜欢他。

    终于走到了卧室的门口,我吸了口气,脸颊却是滚烫,我伸出手,在房门上轻轻的叩了叩。

    “吱呀”一声,便有人将门打开,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织锦旗袍,素净的一张脸蛋上只涂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却依然眉不点而漆,唇不点而红,好一个美貌的佳人。

    我心里的妒火蹭蹭蹭的燃了起来。

    我知道,他的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可我还是忍不住的嫉妒,还有,抑制不住的心痛。

    我越过她,直接走进了卧室。然后,我便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男人,郑北辰。

    他只穿了一件衬衫,随意的配着一条西裤,却显得十分的洒脱。他站在窗前,抽着一支烟,看到我走进来,脸上却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之色,只是向着我点了点头,指着沙发道了句;“坐吧。”

    接着,便有女子柔媚的声音响起;“军长,挽香便先回去了。”

    那声音,简直比我的还要甜糯,令人一听,骨头都要酥了。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女人也实在是有眼色,也许,这也是她能够留在郑北辰身边的原因之一。

    我坐在那里,眼角却是狠狠地瞥了她一眼。

    郑北辰颔首;“让司机送你。”

    挽香应了一声,向他福了福身子,随后又转向我,笑着道了一句;“陶小姐,挽香便先告辞了。”

    我坐在那里,眼皮抬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她倒真是个好脾气,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依然是笑的温温柔柔,扭动着那小腰走了出去。

    郑北辰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看着我便是一笑道;“你这个脾气,还是这样。”

    他看我的眼神,与三年前并没有丝毫的不同,只不过,随着岁月的沉淀,多了一些的暖意。

    “怎么,军长是心疼了不成?那好啊,下次和挽香姑娘说一下,让她也给黛龄甩一次脸子,正好我们俩不相欠。”我微笑起来,脆生生的言道。

    他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烟卷掐灭,看着我的眼睛,言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心里一凉,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这句话却咽在了心里,并没有说出来。沉默片刻,我才开了口;“薛督军要娶我做七姨太,黛龄是来求军长救命的。”

    我看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却是忐忑难安,终于,他望着我温声言道;“你放心,若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逼你。”

    有他这句话,我便是可以放心了。

    我看着他英挺的眉眼,故作无意般问道;“有军长这句话,黛龄可算是能够松了口气了。不过军长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娶亲呢?”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神,依然如同看着一个孩子。

    我已经十九岁了,我不想再等下去。来的路上,我便已经下了决心,我要和他说清楚。

    “郑北辰,”这是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我从没想过,这也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一次。

    “你心里,有喜欢的女人吗?”我豁出去了。我想那一刻,我的眼睛里有着一股视死如归般的坦然。

    他不以为忤,乌黑的眼瞳迎上我的视线,却是摇了摇头。

    “你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居然没有喜欢的女人?”我不相信,或者说,我不愿相信。这三年,我总是存了一丝丝的痴心妄想,希冀着,我心底的那个男人,也许会有一丝丝的喜欢我。

    不是爱,只是喜欢。

    我只要一丝丝,一丝丝就够了。

    他笑了,我怒了。

    “像我这样的人,哪有功夫谈情说爱?”他的语气,云淡风轻。似是再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刚才那个挽香姑娘呢,你也不喜欢?”我打破沙锅问到底。多年后,每当我回想起来,也不明白当年的勇气究竟从何而来。

    可我从不后悔,死,也要死个明白。

    “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他一声轻笑,又是燃起了一支烟。

    我很想问一句,那我呢?你可有一丝丝的,喜欢我呢?

    也许是仅有的矜持,令我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我只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随口道了句;“那军长这辈子,难道是要打光棍不成?”

    他一怔,继而笑了起来,他只说了一句话,却让我的心刹那间凉透了。

    他说,黛龄,你放心,若有一天我成婚,自是不会少了你的那杯喜酒。

    一语成箴。

    ————————————————

    我等了十年,最后的结局,是我独走他乡。

    我曾说过,中国是我爱的男人誓死守护的地方,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会去。

    可我终究是食言了。

    当我看着他,用那样一种令人心醉的目光去看着他的新娘的时候,我就明白,国内我已经是待不下去了。

    我曾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她一步步的相识,相知,相许,可我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也许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它磨光了我身上所有的棱角,让我变得越来越处变不惊。那一句句似是嘲讽的话从我的唇中逸出,殊不知,我嘲笑的不是他,句句全是自己。

    我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倾注了我这一生,所能倾注的所有岁月。

    我曾以为,他自始至终不爱我,是因为当年遇见他的时候,我还太小。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可最终的结果告诉我,我不仅错了,而且还错的彻底。

    也许有一句话是没有错的,那是当年在东北,顾有德说过,郑北辰喜欢温婉柔顺的女子,果然,他的心在最终的确为了这样一位女子而步步沦陷。

    而我,终究是做不了那种女子。

    我爱他,我甘愿。

    我输了,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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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之,一世缘(致我们深爱的北雪,完结篇 )uaiG。() 
深秋,北京。

    我拎着一些礼品,在一个午后,拜访了郑姝阳老人。

    老人出生在1939年,如今,已经是七十岁的高龄了。今年正值建国六十周年,在我工作的那家杂志社,主编让我写一篇关于民国时期的爱国将领郑北辰的报道。因为种种历史原因,郑将军的资料已经是少之又少,没办法,我只得托了无数的关系,才找到了这里。

    郑姝阳老人,正是郑将军的独生女儿。据说,当年郑将军为国捐躯的时候,她还未满周岁。

    一听,便令人唏嘘不已。

    在会客厅里,我见到了郑姝阳老人。老人的头发虽然已经花白,却依旧优雅美丽。

    她看着我,亲切的微笑。就这样一个慈祥的笑容,却让我的心里刹那间踏实了下来。

    小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郑姝阳老人亲自为我斟了杯茶,在袅袅茶香中,那一段被历史湮没的往事,便渐渐的浮上了水面,清清楚楚的展现在我的眼前。。。。。

    夕阳西下,落地窗前开着一丛丛的名贵菊花,红衣绿裳,十丈垂帘,西湖柳月。。。。正是傍晚,天边好似镀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金粉。

    院子里,那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小扇子般的银杏叶子随风飘落,铺了一地的金黄色。

    不知是何时,我的眼睛里早已蕴满了泪水,我看着眼前的老人,轻声问道;“那抗战后呢?”

    “抗战结束后,语珺妈妈便从美国回到了北平,要把我们母女都接到美国去。可是妈妈不愿意,她说,我爸爸在哪,她就在哪。她带着我,一直住在北平,她守着我的父亲,守了一辈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听了这样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只让我的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在来时的路上,我本以为我听到只会是一段英雄的悲歌,却不曾想到会有这样一段美人名将,风花雪月、儿女情长的故事嵌入这样一幅波澜壮阔、残阳如血的历史画卷。

    也许只有如此,方显得真英雄,才乃世间最风流。

    老人顿了顿,似是回忆着往事,徐徐出声;“当时我还太小,若不是长大了看他的相片,我可能连他的模样都不知道。”

    听到老人的话,我想起曾经在历史书中,看到过郑将军的相片,那的确是一位相貌堂堂,极具气势的男子。

    “郑女士,您其实长得很像您的父亲。”我由衷的说道。

    眼前的老人,虽已经到了暮年,却依然皮肤白皙,气质高贵。她的容颜虽然落下了岁月的痕迹,却一点也不难看出,在她年轻的时候,定是一位百里挑一的美人。尤其是她的眉眼,清秀中却蕴含着丝丝的英气,与郑北辰将军,真的是十分的相似。

    听我如此说来,老人微微笑了,她温声道;“其实我还是最像我的母亲,我妈妈在年轻的时候,那才真的叫漂亮。凡是见过她的人,没有不夸赞的。”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我便又问起了另一件事来。

    “我听说当初,郑夫人吃了许多的苦。。。。”说到这里,我便噤了声,说不下去了。

    那一段暗无天日的历史,文化浩劫时期,抄家,批斗,游街,那样残忍的日子,我真的无法想象,郑夫人独自领着女儿,是怎样熬了过来。

    郑姝阳老人握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她叹了口气,将茶杯慢慢地的搁在小几上,缓缓地的开口;“是的,我妈妈那些年的确是吃了很多的苦,香山的别墅早已被新政府收走了,就连老宅子里的东西也全被红卫兵抄走,没完没了的批斗,日日夜夜,那些人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冒出来,无论多么凶残的强盗,也没有他们可怕。”

    听到这些,我心里是满满的沉重。那一段历史,不仅是人民的灾难,更是整个国家的浩劫。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会被吓的大哭,可我妈妈却总是安慰我,她只会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她告诉我,我是郑北辰的女儿,我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我是他的女儿,我要为他争气,我们不能哭。”

    “郑夫人是个坚强的女人。”我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无论什么样的语言,在那样一段残忍的岁月面前,都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郑姝阳老人笑了笑,她的眸光温和,如同一面宁静的湖泊;“是啊,无论我们的日子当初有多么艰难,就连当初她被人剃了阴阳头,送到牛棚里去劳动,她都没有掉过眼泪。”

    说到这里,老人的眼睛里积满了清亮的泪水,她深深吸了口气,接着说下去;“在我的记忆里,只见过她哭过那么一次。就是在破四旧的时候,我父亲的坟墓被人给毁了。甚至连他的遗骨都被人给翻了出来。”

    “啊!”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的惊呼出声,我捂住自己的嘴,泪水却是忍不住,滚滚而下。

    郑姝阳老人的眼底抚上一抹哀伤,语气却依然平淡而祥和;“当年,我妈妈像是疯了一样,她带着我去了燕山,甚至跪在地上求着那些人,希望他们可以放过我父亲的坟墓。可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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