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之宅门嫡女- 第8部分

　　　　除非……

第29章　小青衫·不出所料（一）（）　
“六妹妹，你走不了的，即便是能再回怀阳，也不可能像从前那般长住了。”三娘子的话如同一道惊天闷雷炸开在六娘子的耳畔。

　　　　“姐姐不妨把话说清楚。”她惨白着脸，心跳如鼓点，一阵阵催得人晕眩不觉。

　　　　“我说了，母亲眼下最着急的便是替七妹妹准备议亲，大姐姐要嫁了，我的事儿也是八九不离十的，可七妹妹上面还有你，你不嫁，她如何议亲？”

　　　　“她嫁她的，管我何……”可偏偏六娘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七娘子要出嫁，自然关她六娘子的事儿，姐姐未出阁，妹妹怎好越过了先出嫁？

　　　　六娘子恨的眼角都渗出了怒意，却听三娘子又道，“据说人也是定好了的，本来是想说给七妹妹的，可那人……前头有个去世的先夫人，母亲自是不愿意的，这才……”

　　　　“这才巴巴的把我请回了家过年？”六娘子冷笑，只觉这事儿竟真的被她猜中了几分。也不知是自己的第六感太灵还是陆家人太会做那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儿倒是叫人一眼就看得穿。

　　　　三娘子看着六娘子，忽然对她小小年纪能有这份隐忍沉稳而佩服不已，可也隐隐的生出了一丝担忧，有着这样一颗七巧心，真的会乖乖的按着母亲想法去做么？

　　　　这样一想，三娘子不禁又着急了几分，“我想着法子把这些告诉妹妹无非就是想让妹妹念着我的好，这本就是个人情，与其让别人占了先机不如我先抢来用。母亲的算盘向来算的很精，不相干的人也很难套出话。那户人家的事儿还是夏天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父亲书房给他誊家信不小心听到一耳朵的，我谁都没有说。”

　　　　“三姐姐可真沉得住气。”六娘子心里窝火，虽没有发作，可口气到底不似之前柔和了。

　　　　三娘子却并不介意六娘子的变脸，只是笑了笑面露难色道，“本来是真没往心里去，想着我与妹妹素来没有交集，同七妹妹也算不得亲，更何况我婚事已定，我嫁人的时候说不定你们的事儿连八字都还没写头一笔呢。可是……谁让四姨娘忽然就……”

　　　　“姨娘的事儿，不应该是父亲出面周全维护么，姐姐怎么就觉得我能护得了四姨娘？”

　　　　“妹妹可知，父亲能有今日，多半靠的是母亲母家的关系，虽说父亲自己也努力，可在京为官，那努力有才干的多了去了，哪里个个都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母亲母家……”

　　　　“如今大舅舅正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据说深得皇上赏识。”

　　　　六娘子吊着的一口气在听到三娘子这句话以后颓然松了松，难怪陆老爷能官运亨通，原来是因为走了后门！

　　　　“所以父亲惧内。”六娘子盯着三娘子。

　　　　听闻六娘子说的这样直接，三娘子惊讶的眨了眨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父亲……几乎不过问内宅的事儿，母亲这些年确实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庄子上还是那些店铺，总之从未让父亲操心过。就是六姨娘那事儿，母亲那时候还请了净慧寺的元信师太做足了七天的水陆道场，六姨娘的坟也是在陆家祖坟边上的。”对一个姨娘而言，这已是很体面的归处了。

　　　　“可姐姐却不信那是意外。”六娘子斩钉截铁。

　　　　三娘子咬了咬下唇道，“怪只怪四姨娘真的不是个聪明的，我怕……”

　　　　“姐姐同我说句实话。”六娘子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听三娘子说四姨娘的故事，“姐姐方才说的那户人家，是真的不知道其他更多的消息了吗？”

　　　　“真的不知道。”三娘子摇了摇头，“我同妹妹掏心至此，该说的不该说的全无隐瞒，又何必在那户人家的事儿上吊了妹妹的胃口？”

　　　　六娘子闻言，满脸失落的闭上了眼睛，“姐姐容我……想想吧。”

第30章　小青衫·不出所料（二）（）　
六娘子回到浅草阁，正见秦妈妈匆匆的往外头走。

　　　　“姑娘总算回来了！”秦妈妈见了六娘子，笑颜逐开的松了口气道，“夫人送来了几个丫鬟说让姑娘挑，一同来的还有夫人屋里的杨妈妈。”

　　　　六娘子看着秦妈妈，忽然觉得自己似成了那砧板上的鱼肉，这宅子里，好像谁都想往她身上砍一刀试试深浅。

　　　　真是有趣，莫不是这些年她在怀阳，人人都忘了她其实也是陆家嫡出的女儿不成？就算生母早逝继母当道，可没的她就要变成那谁都能搓揉拿捏的面疙瘩团子。

　　　　没错，上辈子是她不肯珍惜随便轻生，但既然重活一次，没理由也白白浪费了青春年华大好时光的。

　　　　不管是三娘子蓄意的接近交心，还是林氏的口蜜腹剑，又或者是陆老爷的为父不正，这些都成不了她自暴自弃的理由。

　　　　既为古人，便要活出个古人的样子。三娘子有一句话六娘子很赞同——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她想日子过的好，那就不会太糟糕。

　　　　六娘子从来没有奢望凭借一己之力能挑战当今的封建制度，她眼前的社会是帝王独大，妻为夫纲，男权至上的。可好在她投胎不算坏，陆府眼下势头正好，陆老爷若是再烧烧高香，可能撞着好运能入阁也说不定。就算前面有个三娘子说的什么不知名的“那户人家”，可六娘子早就有心理准备会出现一夫多妻的情况，这只关乎生活，无关情爱。

　　　　其实不得不说这八年来，赵老太爷对六娘子的教育还是很上心的，除了姑娘家必修的《女则》、《女戒》之外，诗词歌赋或孔孟之礼六娘子也都有涉猎。赵老太爷倒未必是想教出一个女诸葛，可六娘子确实修身养性了不少。

　　　　这种心境最是难得，赵老太爷总是说，人，无欲则刚。六娘子忽然觉得，眼前种种若隐若现的危机，似乎刚好能用这四个字来挡一挡。

　　　　她无欲，谁也不会轻易动她，她不求，便不会卷入更混乱的风波中。

　　　　但从三娘子那里出来，六娘子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她已过了男女设防之年，过年已是十岁的她，不能再在外祖父母的羽翼下佯装天真的混日子了。

　　　　有些事儿该来的还是会来，既然如此，她何不带着平常心去迎一迎？

　　　　一旁的秦妈妈却不知道只短短的片刻功夫，六娘子心里已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知六娘子眼下脸色瞧着不好，惨白的不见润色之气，便担忧的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其实秦妈妈更想问的是自家姑娘是不是同三姑娘闹了不愉快？不过眼下是陆府，秦妈妈说话多少也忌讳了一两分。

　　　　“秦妈妈，只怕咱们以后的日子离顺坦舒心要远的很了。”

　　　　六娘子答非所问，惹的秦妈妈更是一头雾水。

　　　　“姑娘……”

　　　　“没事儿没事儿。”六娘子忽然微微一笑，嘴角漾出了漂亮的小梨涡，“杨妈妈带了多少人来？妈妈可瞧了没，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浅草阁前，六娘子拉着秦妈妈的手，声音渐行渐远……

　　　　六娘子进了屋，但见花厅里站了六个长幼不一的小姑娘，杨妈妈站在首位，抿着嘴，神色略微有些不耐。

　　　　六娘子客道的话已到了嘴边，绕了个圈却又咽了下去。想着方才她同三娘子说的那些贴己话，六娘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让母亲费心了，我这眨眼一看觉得一个个都是水灵乖巧的，想必母亲是精挑细选了一番的。”六娘子入了屋，看着杨妈妈，却丝毫不提让杨妈妈等候多时的事儿。

　　　　杨妈妈是林氏身边得力的老妈妈。在府里，除了上头的几个主子，那即便是顶得宠的姨娘也要和她客气三分的，哪里会想眼下这般被六娘子冷落了个透。当下就拉了脸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姑娘金枝玉叶，自然不比旁人。”

　　　　话一出口，杨妈妈只感觉六娘子笑盈盈的目光就扫了过来，她刚想正眼看过去，却听六娘子已经和第一个小丫鬟聊了起来，“老家是哪里的”，“今年多大”，“之前可有在哪个屋里当过差事”云云，那小丫鬟有问必答，得体大方，两人一来一回，就这样把杨妈妈晾在了一边。

　　　　问至第三个，六娘子心里也多少有些底了。跟前的几个丫鬟没有一个是家生子，都是一、二年前从外头买进府的，第一个叫小青的之前在五姨娘屋里是负责洒扫的，第二个和第三个都在库房当过差。

　　　　要说林氏一点私心都没有纯粹为了六娘子日子过的舒坦才往她屋子里送人，六娘子是一点也不信的。所以怎么挑人是个学问，挑的不好管不住是小，若是把浅草阁里的那些有的没的传出去才是大。

　　　　这样一边琢磨，六娘子一边看向了第四个小丫鬟。小姑娘生的很白净，瘦瘦的脸庞大大的眼睛，梳着一对圆髻，发髻上扎着湖蓝色的缎带。年纪看上去比之前三个小姑娘要略微大些。

　　　　“你叫什么？”

　　　　“回姑娘，奴婢叫鱼安。”

　　　　听多了那些按着花草树木雅称取的名字，鱼安两个字却是让六娘子一下子就记在了心里。“余下的余，安静的安？”

　　　　“回姑娘，是一条鱼的鱼。”鱼安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六娘子的，眼神坚定，不见刻意的讨好，却也不见左右闪躲。

　　　　“你识字？”听她回答分明，六娘子觉得很好奇。

　　　　“不大识，只会写奴婢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鱼安老实的回道。

　　　　六娘子点了点头，又从头到尾看了她一眼，方才跳过去问下一个小丫鬟……

　　　　一圈下来，六娘子问的仔细周全，末了似才发现一旁的杨妈妈一直站在，便不好意思的笑道，“唯恐母亲等着我这儿下决定，我便着急问清楚，倒是怠慢杨妈妈了。”说着六娘子还提过桌上的茶壶亲自给杨妈妈斟了一杯茶。

　　　　杨妈妈站的口干舌燥的，心里有气偏偏对着六娘子这般软枕似的性子连撒都撒不出来，只能讪笑道，“姑娘客气了，老奴也只是奉了夫人的命带这些丫头来给姑娘挑，便都是分内的事儿。”只是杨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比之前更生硬了。

　　　　这之后，六娘子留下了三个丫鬟，鱼安、小翠和红桃。

　　　　因着六娘子从头到尾对杨妈妈就没有特别巴结过，杨妈妈走的时候脸色特别不好。不过六娘子礼数周全，除了留下的三个丫鬟，剩下的三个并了杨妈妈却是六娘子亲自送至园子口的。

　　　　“姑娘……”折回屋子的时候，秦妈妈在一旁欲言又止。

　　　　六娘子自然知道秦妈妈想说什么，只是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六娘子便笑着压下了秦妈妈的话头道，“妈妈且去耳房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腾出来给鱼安她们住的，若是实在挤，后罩还有个小屋，里头堆了些杂物，若是要住，少不得要妈妈费心收拾一番。”

　　　　秦妈妈一听，神色微正道，“姑娘别急，我这就去耳房瞧瞧。”比起聊贴己话，眼跟前三个新来的丫鬟要在浅草阁落脚的事儿似乎更着急些。

　　　　见秦妈妈匆匆而去，六娘子嘴角弯弯的进了屋，但见三个丫鬟还毕恭毕敬的站在左侧。

　　　　六娘子之前同杨妈妈说话一直是摒着气拿腔调的，眼下杨妈妈走了，六娘子自然软了语气，连眉眼都柔了许多，“我屋子不大，人也少，规矩虽不多，可也不是随意当差的。”

　　　　见三个丫鬟大气不敢多喘的皆点头称是，六娘子继续道，“不论你们之前是在哪个屋子里，到了我这儿便就是浅草阁的人了，我想着把你们的名字改一改，可有什么不方便的？”

　　　　古代大户人家但凡从外头买进丫鬟都会重新起名字，虽像六娘子这样给府上的丫鬟再改名的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的。

　　　　“单凭姑娘做主。”三个丫鬟中红桃性格比较外向，年纪也最大，这次也是她开口代替鱼安、小翠两人答话的。

　　　　六娘子点点头，转了眼神看了一眼安静的鱼安道，“鱼安，余安，寓意也好，此番便不改了，顺着你这儿都起和动物有关的。”

　　　　鱼安有些诧异的抬了头，六娘子能这样说，算得上是对她的一种重视，她心里不禁微微的有些激动，“谢……谢姑娘。”

　　　　六娘子冲她微微一笑，然后依次看了小翠和红桃道，“你们一个叫白鹭，一个叫流萤吧。”

　　　　两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了一下，而后小桃……哦不对，是白鹭不免带着一丝小小的兴奋道，“姑娘给咱们起的名字可真是好听，旁的姐姐妹妹都是花啊草的，要不就是时令节气，难得听到这么别致的。”

　　　　六娘子见白鹭一本正经的夸着新名字，不禁“哧”的一下笑了出来，“哪里别致了，白鹭多常见，流萤只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