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农家记事- 第50部分

　　　　陈妈毕生的心愿就是一家和和美美，她提议的名字叫“和美建筑”。两个直男一听，连连摇头。男人都有一个建功立业梦，怎么能起这么娘气的名字呢？陈爸看着陈鹏飞，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就叫‘鹏程万里建筑公司‘吧”。陈鹏飞听了，眼睛迸发出异样的光彩，让人忽视不得。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好吧，陈妈承认陈爸这辈子就喜欢鹏字。大鹏展翅，一飞冲天，意头多好啊。不仅给自个儿子起名为“陈鹏飞”，还要给自己的建筑公司起名“鹏程万里”。对于自家男人的坚持，陈妈捧场地笑着说“好，好，不错，意头好。”

　　　　众所周知，混黑的人都很在意这些的，说他迷信也好，寻求心理安慰也好。不光起名要意头好，办公室内还要供有关二哥，早晚三炷香，虔诚得紧。

　　　　“鹏程万里建筑公司”业务之广，之杂。既有拆迁业务，又承包建筑。偶尔还买买地皮，推销建筑材料等等。这也难为这一班乌合之众了，能想到走到这一步都已经了不起了。

　　　　陈家在工商管理局注册好公司。后续的工作总要有专人打理不是。陈爸大肆招兵买马。陈爸不单许诺分干股，还分房子。有舍必有得，还真的让陈家笼络了一众人才。不但有从人才市场忽悠来刚毕业的大学生几个、二级建筑师几个甚至还有一位一级建筑师。

　　　　更令唐杏意外地是，陈爸居然提出可以分1个点的干股给唐杏。唐杏受宠若惊欣然答应了。不要说她市侩，唐杏自认帮了陈家良多，受之无愧。要是按照老路走，等待陈爸的将是铛锒入狱。

　　　　从陈鹏飞那里得知，陈爸拒绝了莫聪入股的请求。唐杏就更加受宠若惊了。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入了陈爸的法眼了，让他对自己青睐有加。

　　　　被人拒接的莫聪没有气馁，自家组建一个装修队，自家就是搬家公司，有客户来源，有口口相传天然广告效应。

98、借住的菩萨？（）　
时间悄然过去了。唐杏偶尔去逛逛市内的供销合作联社，每次去都会抬头端详下门口的牌匾，这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还是要缅怀一下的。几年后，这个时代气息浓郁的牌匾就会被摘掉，更换为更加fashion的名字——某某商场了。

　　　　唐杏喜欢逛电器区。就算不买，看一下也好。电器区五花八门的VCD牌子，看得人眼花缭乱。价格标得一个比一个低。唐杏看了，不禁长叹出声，道“哎，都他妈的炮灰啊，这么多行业，为什么就要一窝蜂地上去生产VCD呢，怎么就不能学聪明点。东西都烂大街了喂。”

　　　　11月末，淑芳阿姨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位珠圆玉润，肚子微隆的妇人，她的名字叫马云芳。看面相年龄得有四十出头，名副其实的高龄产妇。

　　　　她就是之前淑芳阿姨跟唐妈说起的家在深圳的医生，来咱们乡下待产。

　　　　夫妻两人是双职工，马云芳阿姨的丈夫还是医院副院长。膝下只有一个十岁的独生女儿。老人家一直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马阿姨不小心怀上了，本想着去医院打掉。耐何双方老人又是绝食又是闹脾气，极力要求马云芳将孩子生下来。夫妻两一商量，就决定偷偷生下来，户口入在农村。等以后政策松动了再将户口迁回来。

　　　　唐杏认得她，前世她也是来唐家待产。唐杏很不待见她，因为她一来，唐杏好不容易拥有的独立空间——卧室，才住了两年左左就要让出去，搬到唐桃那里两人挤一张床。再说她也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家，好像自己的地盘给人闯入了，特殊别扭。

　　　　在唐杏眼里，马云芳典型的鸠占鹊巢，能喜欢她才怪呢？让唐杏气愤的是——她发现这位阿姨极其爱干净整结。（可忴幼小的唐杏当时根本不懂这叫洁癖症，强迫症。）

　　　　唐家的碗筷都已经用消毒柜消毒过了，马云芳阿姨还偷偷地用煤气灶烧开水烫。她吃菜都是吃先夹的菜，唐家人吃过了，她都不吃，宁愿吃白饭或声称吃饱了，放下碗筷回房吃水果。

　　　　唐杏很不高兴，真的这么看不上咱家，就不要来咱家住啊。唐杏在唐家人看不到的地方，开始有意无意地刁难马云芳。

　　　　首先就是经常到马阿姨的房间，躺在床上打滚，弄乱她叠好的被子。或是在她房间写作业，地上扔几张废纸，走的时候还不拣走。打扫家里的卫生还故意不打扫她的房间。让一个孕妇弯着腰打扫卫生。

　　　　其次吃饭的时候，每上一盘菜，就用筷子抢先吃上那么一口。装天真地到马云芳阿姨那里说“今晚的菜我都尝过了，可好吃了。马阿姨您可要多吃。”说完还当着她的面用手在嘴里抠牙齿，当看到马云芳捂着嘴巴，将要吐时，唐杏才心满意足地走开去洗手、嗽口。

　　　　马阿姨在唐家待了不够一个星期就走了。唐妈唐爸只当是她住不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唐杏的原因。想来是妇人素质高，不背后说人，智商高，知道疏不间亲。

　　　　后来听说她辗转到别的农家住，都住不惯。偷偷挺着肚子回到深圳，被人发现了，强制引产。马阿姨万念俱灭，悲伤难过了许久才走出来。两家老人大受打击，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马阿姨老公受竞争对手举报，副院长职务也拱手让人。

　　　　今生，唐杏看着她，心内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做过母亲的人都知道，就算肚子里面的孩子没生下来，孕妇对他/她都是有感情的。妇人引产无异于挖她的心，割她的肝，肯定是痛不欲生的。唐杏可怜她，今生决定好好待她。

　　　　唐杏召集家人在唐家超市开了一个会，专门讨论如何让马阿姨住得舒心，住得开心，宾至如归。

　　　　会议上唐杏特意指出孕妇是敏感的，容易生气的一种生物。而医生是有洁癖的，特别爱干净，讲卫生。而马阿姨就占了两点。可以说，唐家需要注意的地方多着呢。

　　　　会议上定下来，唐家往后实行分餐制。每个人都有自己专门的餐具，不可混淆。家里的卫生早晚打扫，务必让人有民宿的感觉。

　　　　唐金一听不乐意了，嚷嚷道“敢情马阿姨不是来借住的，是来当菩萨的——让人供起来的。”

　　　　唐妈一拍掌扇在阿金头上，喝斥道“瞎说什么呢，人家是城里人跟咱家不一样，可不得注意”

　　　　阿金摸着后脑勺，红着眼晴道“怎么又打我”

　　　　“呵呵，打你还是小事呢。人家是医生，大有学问。可要尊敬人，知道不？”唐爸笑道。

　　　　“她有学问与我何干？她又不是我老师，又不会指点我。我只希望马阿姨是个好相处的就行，别的我又不在意”唐桃反驳道。

　　　　“就是，又不求她来咱家。规矩这么多”阿金附和道。

　　　　“我倒想问问她，做医生是怎样的。救死扶伤，听起来很伟大。说不得以后我也要做医生”唐梅向往道。

　　　　“做医生有什么好，一有不好的事发生冲在前面的就是医生”唐杏将到口的话“像禽流感，SARS啊，医生冲在前，死得快。活脱脱的炮灰。”给咽了下去。

　　　　“那也要有人做呀”唐梅说。

　　　　“呵呵，但愿十几年后大姐还能这么说。”唐杏心里笑着。

99、活菩萨（）　
会议开完后，唐家人各就各位，开始了一段不一样的生活体验，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唐家女眷浩浩荡荡地从超市拿各式碗碟回村。一路上，发现新修的道路已经到了收尾部分了。唐妈随口问了一下忙碌中的老支书，“老支书，这路是快修好了，什么时候咱们村也赶下时髦，搞那什么什么。。。。。。”

　　　　“竣工仪式”唐桃在唐妈身边极有眼力地补充到。

　　　　唐妈赞许地瞟了一眼唐桃，对老支书说：“对，就是那竣工仪式”

　　　　“好说，好说”老支书笑呵呵地道。

　　　　“阿莲是想迫不及待地看到功德碑吧？就这么心急？”与唐妈相熟的妇人笑调侃道。

　　　　旁边的大伙都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哪个人不希望自己有好名声。功德碑，记载着自己所作出的贡献（嘿嘿，也就是所捐的钱数）那是可以流芳百世的。（画外音：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师发明了这些敛财手段，能让人甘情愿地，将钱捧在手上送上来。高，实在是高。）

　　　　被人戳穿心思的唐妈干脆死猪不怕热水烫，大大方方地道“是啊，我就想着看到我家老唐的名字在上面。”

　　　　“行了，这事急不来的，要找道公佬（风水大师）看日子的。”老支书发话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没事了，兔崽子们回家了，不耽误老支书干活了。”唐妈一声令下，大家呼啦啦地一阵旋风，刮回了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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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到家，发现淑芳阿姨和马云芳阿姨在客厅看电视。唐妈笑容和煦地道“对不住了，刚超市有些事情，一家人都赶过去了。招待不周，请见谅”。说完，随手将手上的碗碟递给唐梅。唐梅接过，提着自己那份和唐妈那份碗碟，略有些吃力，摇摇晃晃地拿到厨房，自去放好。唐杏，唐桃随后。

　　　　马云芳笑得很真诚道：“莲姐，你太客气了。应该是我对不住了，叨扰你们了。”

　　　　淑芳阿姨笑着打圆场，道“两位姐姐，你们也太客套了，对不住来，对不住去的。看着就可乐。”

　　　　“那是，咱俩就甭客套了，云芳你就安心住下。当作自己家一样。想吃啥就跟我说。”唐妈笑眯眯道。

　　　　“好的，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下”马云芳说完，在唐妈与淑芳的注视下，扶着腰上楼到唐家开会前就已经给她准确好的卧室休息去了。

　　　　唐杏几人在厨房将带回来的碗碟洗干净，擦干，放消毒碗柜消毒。

　　　　唐妈让淑芳阿姨也上楼休息。淑芳说啥也不同意，跟着唐妈上上下下打扫清洁唐家。

　　　　几人快累倒了，才将唐家收拾得焕然一新。

　　　　唐妈让众人去休息。自己在厨房杀鸡准备晚餐。

　　　　由于时间紧迫，中午那顿是将就对付的，实在是太过简单了，唐妈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晚餐不好好整治一桌好菜就对不住淑芳那些手信（礼物）。

　　　　晚餐时，唐家正式实行分餐制。

　　　　看着每个人面前都有几个碟子，碟子上装着一人份的菜，在唐家吃过几次饭的淑芳有片刻的呆愣，随即醒悟过来，怪不好意思地抓起筷子吃了起来。

　　　　马云芳看着面前的一幕，满意地点点头，装起碗筷，优雅地吃起来。

　　　　唐家几个小孩看得一愣一愣的。自惭形秽倒没有，都不自觉得放慢吃饭速度，模仿马云芳。所以说，言传不如身教。令外婆头疼不己的问题——唐杏吃饭粗鲁，也就在此刻，得到初步解决。

　　　　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形成的，它需要一个过程。但是“自己吃饭粗鲁，要改”这个概念算是在唐家小孩心里生根发芽，至于会不会长大成参天大树，就看各人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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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淑芳阿姨回深圳继续打拼，马云芳阿姨就此在唐家住了下来。

　　　　马云芳是待不住的人，一有空她就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背着医疗箱，挨家挨户去给村民体检看病。

　　　　一开始，村民都很抗拒，一听马云芳说要帮忙体检。个个神色变得难看起来，体检就表示可能有病，大家都不乐意，讳疾忌医那是村民的通病。

　　　　直到最近，马云芳看好了蛇头疮，这种现象才转变过来。

　　　　村子有一小孩，脚拇指生了一个大疮，这个大疮面目狰狞，有几分像蛇头。村民称其为蛇头疮。

　　　　蛇头疮是一种顽固的疑难杂症，难以根治。就算表面治好了，也容易复发。

　　　　那家家长也是病急乱投医，将信将疑地带小孩过来看病。马云芳端详了下，就拿起笔，唰唰地在纸上写上几个龙飞色舞的大字。

　　　　家长将信将疑地拿着药单到圩上药店，抓了两剂中药。花了不到十块钱，着实便宜得很。小孩吃了4次药，蛇头疮就慢慢消掉，结痂，好了。

　　　　想当初唐杏生这种疮时，前后折腾了一个多月。钱没少花，又是打针，又是敷蟾蜍的胆，草药，西药轮番上，效果就是不大。要是早认识马阿姨，唐杏也就不会受那么大的罪了。唐家人都感叹怎么就不早点认识马云芳呢。

　　　　唐家村的人是越来越信服马阿姨了。名声远播，隔壁几个村的村民都找上唐家，让马云芳帮忙看病。唐梅都想留下帮忙。以学业为重为由，马云芳拒绝了。

　　　　村子里那些没上学的小孩，流着鼻涕虫时不时地围着她，问东问西。马阿姨详细地告诉他们。

　　　　慢慢地村子里面都说她是活菩萨。不光医术好，心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