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农家记事- 第47部分

　　　　唐妈神情自然地道“老板，我们家超市遇到了些麻烦，想跟你接钱，借400块钱，你有吗？回头我家阿富会还你的。”

　　　　“好说好说，你等着”老板爽快地道。

　　　　唐妈拿着钱陪给了余下的几人。最后的妇人乐呵呵拿着钱，一步三回头，嘲讽地冲阿金笑笑。唐妈死死地拽紧阿金，阿金双眼腥红盯着妇人。

91、交恶（）　
唐家人没心情再在超市待下去了，都木着脸将被人弄乱的地方一一简单收拾整理好。关电，拉下卷闸门，锁好门，骑着自行车回家。

　　　　唐爸一到家放好自行车，一声不吭地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随手将门反锁，后背抵在门上，良久长叹出声。脑海中回想着大哥一手牵着他，一手提着小竹筐，磕磕绊绊地来到生产队花生地。跟生产队其他小孩一起竞争着翻捡遗留下的花生，捡到的花生拿回家，做饭时埋在灶台下烤来吃的情景。回想着好不容易吃上一个虾饼，大哥都会偷偷将自己的那一份留一半给自己。回想着大冬天自己调皮捣蛋去玩水，将裤子弄湿了，大哥忍着寒冷，将自己身上的裤子分一条给自己穿的情景。

　　　　唐爸一遍遍地回想着，麻痹着自己，说服自己大哥还是那个就算自己忍饿也要照顾弟弟妹妹的大哥。这样唐爸心里会好受些。

　　　　对于唐家超市发生的事情，唐杏一无所知，她在宏兴厂忙着呢。手上最后的一万分红给捐了出去，捉襟见肘啊，还想着今年或明年在广州买房子呢，能不努力工作吗？

　　　　尽管受到98金融风暴影响，但是6月份的南非世界杯，彩电行业引起了一小波销售潮，97年提出的农药包装“由塑代玻”对塑料行业的发展也是一个促进作用。所以宏兴厂还是朝乐观的方向发展。

　　　　有得忙是好事。

　　　　。。。。。。。。

　　　　傍晚的时候，唐爸终于从房间出来了。

　　　　此时的他神情平静，默默的走到唐妈身边，接过唐妈手上的铲子，默不吭声的炒着菜。

　　　　夫妻两个配合，唐爸每炒熟一盘菜，唐妈就端到饭桌上。

　　　　劳累了一天的唐杏骑着车进村子，一路上到处是修路的人，他们看到唐杏指指点点的。唐杏假装没看到，一路“大叔”，“婶婶”喊着。到了家门口，唐杏将车子放好，推开院子门，大呼小叫到“又累又渴啊，还是家里好啊，老妈子，饭菜都做好了吗？”

　　　　“鬼叫啥呢？快进来吃饭吧”唐金从二楼栏杆探头冲院子的唐杏喊到。

　　　　“不寻常啊，难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唐杏仰起头，疑惑地问到。

　　　　阿金趴在栏杆上，冲地上的唐杏苦笑道“吃过饭再说”

　　　　唐杏哦了一声，随即收敛了很多啊，重新出去将自行车从门口推进院子，放好自行车。安安静静的到厨房洗手准备吃饭。

　　　　唐爸唐妈坐在客厅饭桌前相顾无言。

　　　　唐杏站在客厅，看看唐妈再看看唐爸，说道“爸、妈我回来了”

　　　　唐爸点点头，不出声。唐妈和蔼地说“回来就好，吃饭吧”

　　　　阿金从楼上下来冲唐姓笑了笑，落座。

　　　　唐家人沉默地吃着晚饭。

　　　　唐爸率先将筷子一放，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几人都放下筷子看着唐爸，唐爸站起来，心事重重地出去了。唐妈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唐爸走开后，唐妈没胃口吃饭了。她站起来离开饭桌，准备烧水洗澡。早上走得急，没有来得及将水桶装满水，提上天台晒热，所以今天只能自己烧热水了。

　　　　反常，超反常。唐杏心里越发好奇了，心里就跟猫抓般，挠心挠肺，拼命催促阿金快点吃。阿金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就是不搭理唐杏。好不容易阿金吃饱了，放下碗筷。唐杏饭桌也不收拾，就拉着阿金问到“今天怎么啦？我刚进村的时候，那些街坊怪怪的。老爸老妈又那样。”

　　　　“哎，我们家超市赔大了，倒霉催的。大伯也真是的，居然卖母猪肉给咱家。卖了几天了都没有发现，今天有人过来投诉了，老爸才知道。那些人就是可恶，指着老爸的鼻子骂，骂得可难听了，那个肥婆还吐了我一脸的口水，恶心死了。哎，老爸无法，只能以一赔五啰。超市的现金都不够，还跟隔壁药店老板借了钱。明天估计也有人来要赔钱。哎，无妄之灾啊”阿金小小年纪像个老头一般唉声叹气道。

　　　　唐杏惊呆了。

　　　　历史惊人地相似，前世唐家没有开超市，唐爸是到村头的白泥厂做厨师，也是跟大伯进猪肉，有一段时间，唐爸跟大伯吵得不可开交，据说是大伯卖母猪肉给唐爸。那现在唐爸是不是去找大伯理论呢？

　　　　唐爸确实是去找大伯理论去了。

　　　　大伯家是村子里数一数二好看的，外头贴着瓷砖，屋里是小石米地板。大伯一家子正在吃饭，看到唐爸过来了，大伯心里有数，淡淡地道“阿富，你过来了，先坐会，我很快就吃饱了。”

　　　　坐在首位的爷爷开口道“你过来做什么？”这话说的尴尬得很，奶奶都看不下去了，她略显不自在地道“阿富，你吃过饭没有？”

　　　　“妈，我吃过了，就是来找大哥有点事。”唐爸冲奶奶笑了笑。

　　　　“哦，吃过了就好”奶奶说。

　　　　大伯将碗一放，站起来。说“我吃饱了，阿富走吧，到外头说。”

　　　　唐爸跟着一起走，一直走到离大伯家远远地村头的水井边。这个水井历史悠久，唐家村的老祖“五桃祖”从唐山迁来的时候挖的。

　　　　大伯痛苦地说“二弟，大哥我苦啊，诺大的家财给我赌没了。二弟，你就可怜可怜大哥吧，一家老小要养，没办法只能卖母猪肉。再说那母猪肉吃不死人的。”

　　　　唐爸静静地看着大伯，说“可怜？谁不可怜？可怜就能干这种事？”

　　　　“哎，我是被逼的，你不知道，那些六合彩庄家多可恶，拿不到钱的，天天堵在我做生意摊位前。我能怎么办，我又不能偷又不能抢，只能进些低成本的猪了。那猪好好的，没生病活生生的。真的，害人命的事咱不会干。”大伯解释到。

　　　　“哎，各人各命吧，你好自为之吧，超市以后都不卖肉类了，你明天不用给我送货了”唐爸摇摇头说。

　　　　“二弟，你！”大伯想大声质问唐爸，唐爸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晚上七八点时候，爷爷到唐家门口，在门口破口大骂，“打靶仔，想气死老子。有你这么做人弟弟的，你大哥怎么对你的，你没有肉吃的时候，是他偷偷瞒着他媳妇给你留。今日你有钱了，会飞了，就过河拆桥。”

　　　　爷爷的声音超大，唐家人躲在屋里不吭声。爷爷看着渐渐围上来的村民，更加起劲地骂将起来。

　　　　唐杏听不下去了，霍地站起来，气冲冲地走出去。唐爸一把将她拉住，冲她坚定地摇摇头。唐杏失望地看着唐爸，用力甩开唐爸的手，转身上楼，回房间，将房门甩得砰砰响。

92、赌博者不是人（）　
“烙饼”烙了一夜唐爸第二天早早就起床，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厨房的活计忙完了，又抓起扫帚打扫院子。家里能忙活的活计能忙活完了，时间也才7点左右，唐爸待不住了，将昨晚找出来的存折揣兜里，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唐爸出门没多久，三叔出车（拖拉机），经过唐家时，下车来看看唐爸。得知唐爸已经出去了，留下句“那我明天再来看看二哥。”就出门拉货去了。小叔上班经过，也进唐家看看。四叔一大早又要挑水淋菜，又要搅拌鸡食，喂鸡，一通忙活下来，也就到了9点多了。等他有空找到唐家时，唐家人都已经出去了，扑了个空。

　　　　唐爸坐在银行门口的石墩上，都快长蘑菇了，好不容易到9点。银行工作人员才来上班。

　　　　唐爸从银行柜台取了五千块钱，用塑料袋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放裤袋揣好。骑着自行车往镇上赶。

　　　　到了唐家超市，超市里头已经挤满人了。看到唐爸就纷纷从超市里面走出来，围了上来，唐爸赶紧下车，免得撞到人。

　　　　唐爸安抚地大声道“让大家久等了，今天一早我就去银行取钱了，都有，不着急啊”

　　　　唐爸将自行车放好，走到柜台后，从裤袋里头取出装钱的塑料袋递给唐妈。唐妈默默接过去，拿起纸笔，对众人说“排队吧”

　　　　今天较为顺利，很快大家都拿到钱走了。

　　　　口碑建立难，毁掉就在一瞬间。唐爸看着空落落的超市，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估计要很久大家才会心无芥蒂地重新光顾唐家超市吧。

　　　　唐爸长叹一句，拿上400块钱走到隔壁药店，将昨天借的钱还给老板。药店老板接过钱，张张嘴，最终还是啥都没说，交浅不可言深啊。

　　　　看，生活就这样，刚有些起色，就会有各种猪队友出现。除非自家足够强悍，能够扛起整个家族的兴衰。唐杏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想法，希望自己能一夜之间长大，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各种挑战，磨砺。

　　　　好几天，唐杏早出晚归，就算碰到唐爸也不搭理他。

　　　　唐梅唐桃终于考完试了，也放了暑假，回到家里，得知家里所发生的一切。觉得唐杏气性也太大了，那是爸爸，怎么能给脸色给长辈看呢？

　　　　唐杏冷撇了眼唐桃，嘲讽地笑着，前世唐桃对唐爸的怨气可是一点不比唐杏少的。

　　　　等唐爸与前世一样，能愿借钱给大堂哥去读大专，也不愿意给钱她去学习缝纫技术，以“读书无用”早早地让她和大姐去打工，让大姐像一个男子一般在药店仓库当搬运工，一天下来，肩膀都能磨破；唐桃自己没有一技之长，辗转各种行业挣着微薄的薪水时，再来说唐杏气性大吧。

　　　　钻到死胡同唐杏，印象还停留在前世。她忘记了，今生已经与前世不一个样了。唐梅唐桃阿金是已经能慢慢自己挣钱了，不再是前世那个啥都要听从唐爸的安排，啥都要靠唐爸的孩子。再说，唐爸也与前世不一样，他今生都没有爱上赌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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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家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日子。超市生意一般般，圩上又多了一家超市，那家超市开张的时候，唐爸远远地看着，发现超市的老板娘是之前吐口水给阿金的妇人。那老板娘得意地冲唐爸笑。唐爸转身就回自家超市，懒得看她小人得意猖狂样。

　　　　四叔生活慢慢变好了，中秋节的时候又有一批鸡出售，蔬菜那边多多少少有收入。中秋的时候，淑芳阿姨回唐家村一趟，这次她主要是回来办理离婚手续的。起早贪黑做包子卖了这么大半年，手头上凑够了一万五，足够“赎身了”。

　　　　淑芳阿姨在唐家村这段时间是待在唐家村的。这次除了带了钱，还带了好些新衣服给唐家四姐弟。唐妈在一旁推迟，说“淑芳你太客气了，怎么能再收你的东西了。”

　　　　“这没什么，还有事要麻烦莲花大姐”淑芳说到。

　　　　“莲花是谁？”阿金一头雾水地问到。唐妈一巴掌扇在阿金头上，说到“臭小子，连老妈的名字都忘了。”阿金表示很冤枉好伐。农村人不都是叫某某婶子的吗？像他也不知道四婶叫啥名字，这能怪他吗？

　　　　淑芳看了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笑，她说到“我在那边的房东，儿子儿媳都是医生，夫妻两有个大女儿有八九岁了，今年又怀上了，想偷偷地生下来，所以就想待在农村生。生下来先入别人的户口，等以后政策松动了再要回来养。莲花大姐，你看，有哪家愿意的？”

　　　　“这。。。。。。”唐妈为难了，不是不可以，就是怕自己教育不好，小孩子不是阿猫阿狗，一不小心养歪了，可怎么对得起别人？

　　　　“大姐有啥为难处，你说吧。那家人家境不错，生活费和工钱少不了的。”

　　　　“不是钱的问题，我这不是怕教不好人孩子吗？再说我们家还要看店，偶尔还要忙活三亩地的水稻。”

　　　　“那可咋办呢？肚子眼看就要大起来了，瞒不过人的。”淑芳着急地道。

　　　　“没事的，可以在我家住，生下来后再看看周围有哪家愿意帮忙养的。”

　　　　“那就这样吧，我回去跟他们说说。”淑芳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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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下旬，《还珠格格》终于播放了，唐家姐弟看得哈哈大笑，唐杏是没什么兴趣的。因为看到它，唐杏就不可抑制的想到前世的事。

　　　　前世唐爸买码不顺，加上早稻由于发洪水的缘故失收，一家的收入全指望着晚稻。秋收季节时，阿金与唐杏因为看《还珠格格》，拖拖拉拉地没有及时去收割稻谷，从稻田回到家里的唐爸听到嘻嘻哈哈的声音，气冲冲地上来，一巴掌将唐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