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婉说还要长期观察？
那她跟苏复坦诚布公谈完之后，还需要留在定国王府？
那他们天天见面，岂不是很尴尬？
一堆的疑问，打得季灵阳措手不及。
苏复看她的脸色，大抵就明白了。好看的脸微微沉下来，他问：“你现在又不想跟我谈了，是不是？”
她没说话。
他微微勾唇，就这样看着她。四目相对，两人都能对眼神中读懂对方的意思，他在追问，她在闪躲
“算了。”许久，苏复低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季灵阳拉住他，“苏复”
苏复转身，静静看着她。
她说，“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多久？”苏复微微抬眸。
季灵阳，“”
“等阿婉给季南诊断之后，等季南彻底好起来之后，你再跟我聊。然后再拒绝我一次，带着季南离开定国王府，不会再见我，对吗？”他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说得直白而毫无掩饰。
季灵阳听着，脸色惨白。
她的表情，正好反映了他的猜测。他猜的，都是对的！
苏复冷笑，“其实你不需要再等，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的！定国王府本来就不是我的府邸，你若是以后不想再跟我见面，我可以回丞相府去。”
“至于你和季南，阿婉是个好姑娘，就算我不在，她也很乐意让你们在这里养病，直至季南好起来。”
“灵儿。”他难得地，再一次用小时候的称呼叫她。
季灵阳抬眸，眸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从你出生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你在想什么，其实很了解有些事，我觉得很抱歉，我觉得自己亏欠了你，所以我一直在弥补。但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样对于你而言是一种负担，我可以放弃。”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来自天际的白云之上。
但这些轻飘飘的语句，又很容易地打到了季灵阳的心上，心里有千句万句的疑问，好想问出口，可一对上苏复受伤的眼睛，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声，直接走了。
第1540章 我必须要告诉你（）
那天之后，苏复果然没有再出现过。
倒是苏婉，每天都来给季南检查身体，如今的季南对于她而言，不再是单纯的帮季灵阳医治弟弟了。他身上用了她和霍东临研究的各种药物，检测过的，没检测过的，为了季南的病，她都大胆用了！
因此，如今的季南对于她而言，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白鼠。
所有的不良反应，后遗症，她都需要仔细观察，以便改良自己的药，以便帮助季南真的养好身体。
苏婉不但事事亲力亲为，还每天都想尽办法联系霍东临，想跟他分享药物服用之后的效果。只可惜，霍东临暂时还没消息
转眼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季南身体出现的小小后遗症，已经被苏婉轻巧地解决了。
而季南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好转起来。
季灵阳看着跑远的少年，他好像格外喜欢楚初晨，每次只要楚初晨来了他的院子，他就必定是围着楚初晨走。时间久了，楚初晨也算黏着他，跟他玩得不亦乐乎。
“真是可惜，若不是你急着离开的话，把季南留下来跟晨儿做伴也好。”苏婉看着玩闹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笑得眉眼弯弯。
楚初晨长大一些之后，就懂得分人了。
一些陌生人，根本靠近不了他。
唯独是季南，他才来定国王府，楚初晨就喜欢跟他玩到一起
若苏复真的娶了季灵阳，说不定这两个人的关系能更亲密一些。
“我急着离开？”季灵阳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嗯？是我理解错了吗？”苏婉有些迷糊，她问：“前几天哥哥来找我，问了季南的一些情况，我如实说了之后，他说让我准备一些盘缠给你们。”
难道这不是季灵阳想离开的意思？
季灵阳皱眉，“他来过？”
“对呀！就两天前来过。之前也时不时来，或者派人来传话。”苏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问：“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啊？”
季灵阳，“”
“哥哥欺负你了？他想你离开京都城？”苏婉问。
“没有。”她摇摇头。
这下轮到苏婉沉默了。
季灵阳大概心情不好，没有再说话。
许久之后，苏婉才问，“我觉得，你和哥哥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吗？”季灵阳反问。
她坦然点头，“是。”
事实上，从苏复搬离了定国王府，突然回了丞相府，她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之前他一直拜托苏婉隐去他自己的行踪，不愿意回丞相府，就是不想被苏靖逮回府。
如今主动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这几年，苏靖年纪大了，楚君珩那边又实在太忙，苏婉都能看到自家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苏复回去之后，肯定会被苏靖责骂的
“其实，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苏婉犹豫着。
季灵阳道，“王妃想说什么，大可以直接说，不用介意。”
“是关于我哥哥的，也许你不乐意听，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苏婉平静道，“也许你听了之后，会更理解他一些。”
第1541章 倔强（）
“你知道，出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有许多事情是迫不得已的。京都城人心复杂，虽然有许多人忌惮我父亲的地位，会攀附丞相府，但事实上有更多的人，想把我父亲从丞相这个位置拉下来，狠狠踩在他头上。”她和楚君珩除去一个楚怀宸、除去一个萧钰；是远远不够的。
还有许多隐藏在暗处的张怀宸、暗处的李钰，想要把苏靖取而代之。
苏婉叹一口气，道：“哥哥很明白这点，所以他病好之后，没多久就到府衙任职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只有他站住脚跟，稳住自己的前程，才能保护父亲。”
苏靖是会老的。
将来有一天，他会告老还乡，成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而那些他曾经得罪过的官员，会回来找他晦气，找他麻烦；到时候，苏靖的处境就会变得艰难。
这点，京都城中所有人都一样。
所以那些上位者才会一直发展自己的人脉，建立一个自己的小圈子，把一群人的利益紧紧绑在一起，好让自己晚年不受欺负。
所有的联姻，发展门生，都是因为如此。
而苏靖那种清高的人，他没有任何靠山，除了丞相府之外，他什么都没有。当初若非楚懿帝欣赏和信任，他也不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列三公之一。
“他比很多人都努力，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刑部尚书了。阿珩说，他是大楚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尚书。”想起从前，苏婉微微勾唇，露出真心的笑容。
季灵阳讷讷，“我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苏靖辞官了，但不知道他之前是在京都城做什么的。
刑部尚书。
明明即将平步青云，他为什么偏偏辞去了？
“我觉得，你有许多事情是不知道的。”苏婉轻声叹息，说：“哥哥没有跟你提起过，他治病的时候，几乎没了命吧？”
“什么？”季灵阳倏地站起来。
苏婉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苏复就是那样，什么事情都自己担着，不愿意跟身边人述说。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他小时候就被人下了蛊，应该是巫蛊的一种，我不是很懂。顾大夫带着他在庄园养病，根本压制不了毒性，每次，哥哥都是自己硬撑过来的。”
“后来，等他回京都城之后，他一直装作身体很好的样子，还喜欢跟阿珩较劲，喜欢跟我们一起出去玩。直至后来，我发现他晕倒在外头”
“那时候我已经是京都城很有名的医者了，我自小拜在师傅名下，对各种疑难杂症都有所了解。但他好像从来都没在我面前提过，还喜欢躲着我，不让我给他诊治。”
季灵阳能想象得到那样的苏复，他就是那样逞强的。每次病发的时候，就躲回自己的房间里面，不见任何人，依靠自己的意志力硬撑过去
等他熬过去之后，第二天他又是云淡风轻的苏复。
原来，他在苏婉面前也是这样的！
她轻笑，问：“然后呢？然后他怎么样了？”
第1542章 微不足道？（）
“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京都城中人人不安，晋王府甚至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传闻，祖母希望我跟阿珩解除婚约，闹得很不愉快。”
“父亲带着我和哥哥，回了丞相府居住。”
“哥哥病发，就是那时候”
“他几乎站不起来，嘴里还吐着鲜血，母亲担心得很，想把师傅请回来，可师傅总不在，后来帮哥哥治病的时候，是我开刀的。”苏婉在自己的腹部位置比划一下，说：“当时我在他这里切了一刀，取出来一个折磨他十多年的肉瘤。”
季灵阳脸色煞白，“那时候你多大？”
“我？”苏婉仔细想了一下，只能说个大概，“十三岁出头吧。”
十三岁的姑娘，亲自主刀，帮自己的亲哥哥治病。
血肉模糊，还要镇定开药，取一个瘤子。
莫说是那么小的苏婉，就连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都不敢轻易这样做吧？
季灵阳觉得触目惊心，又深深地佩服她。难怪苏复那么在意她，那么喜欢他的妹妹，跟苏婉比起来，她真的微不足道！
等等？
她蓦地抬头，像是意识到什么。
“王妃”她喉间苦涩。
季灵阳在定国王府住好长一段时间了，从前她跟苏婉聊天，曾经问过苏婉的年龄。苏婉说，她比她要小一到两岁
而苏婉十三出头的时候，那不正是十五岁的季灵阳，祖母去世的时间吗？
“对，应该就是你祖母去世的前后。”苏婉如实回答她。
回答她的，是季灵阳久久的沉默。
苏婉轻笑，“是不是觉得，哥哥从来都不跟你解释？”
季灵阳茫然点头，又摇摇头。
解释？
那从来不是苏复会做的事情，他总是按照自己的主意去做，总是默默付出。
如果他解释了，那就不是苏复了。
最后，她说：“我不知道。”
“我其实也不知道，告诉你这些是为什么，也许是觉得哥哥太可怜了，忍不住想要为他辩驳一些。”苏婉看着她，笑得温和，“你可能觉得，在你最难的时候，你已经一个人熬过来了。如今的你独立又坚强，可以承担起自己的未来，你觉得你一个人会过得很好，所以一次一次拒绝他。”
“但事实上，也许在你最难的时候，他同样是最难的时候。他身上有许多枷锁，有许多责任，丞相府，苏府都需要他扛起来，未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做”
“也许在你看来，他为你做的那些，微不足道，远不如弥补当初你一个人承担的痛，不能弥补那些你受过的苦。”
“但是在我看来，他能够为你抛下京都城的一切，离开多年，已经很难得了。”
不是人人都像季灵阳一样，可以自由来去，可以毫无负担。
苏复不行，苏婉不行，楚君珩也不行！
他们这些人出生就注定了没有自由，只能为了自己，为了家族而存在。纵然权势大如楚君珩，如今的他又几时能放松过？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我要求太多了？”季灵阳的声音很涩，看着她的脸色苍白得很。
第1543章 不可能在一起？（）
她是觉得季灵阳对苏复要求太多了？
苏婉垂眸，摇摇头，否认了季灵阳的话。平静的眼看着季灵阳，她说，“每个人对伴侣的要求都不一样，多和少并没有一个规定的数值，因此我不能说你对哥哥要求太多。”
“但是我想，你也许可以站在哥哥的角度，为他考虑一次。”
“为他考虑一次？”季灵阳勾唇，苦笑，“我真的很羡慕苏复啊”
“什么？”苏婉被她的话弄糊涂了。
“他以前总说你很好，你很善良，很聪明。我那时候还在心里妒忌过你，明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为什么他记住的总是你。可是现在一看，他确实应该看重你的，王妃，你说的话好似很有道理，但你是站在他的角度看事情的。”
“你是他的妹妹，你是帮着他的。”
“所以你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出他的委屈，似乎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是我让他难过了。”
“可是王妃，若你是我的妹妹，你也会为我考虑的！你试过，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吗？”季灵阳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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