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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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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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这些走私贩子给爱德蒙留下他要的那些东西,接着都走了,又都好几次回过头来,一再地向他致意,依依作别,爱德蒙只是挥手作答,似乎除了手以外,他整个身子都已不能动弹。然后,当他们走远看不见的时候,唐泰斯微笑着自言自语地说:“没有想到居然在这样一些人中看到了友谊和忠诚。”

    他前面的一块岩石把大海挡住,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匍匐着爬到岩石上面,看到那艘单桅三角帆船已作好出航准备,拉起锚,像振翅待飞的海鸥在水面上轻盈摆动了一下,接着离开了小港湾。一个钟头后,船完全消失了,至少在受伤的唐泰斯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到那船了。这时唐泰斯一跃而起,连在这荒山香桃木和黄连木丛中蹦跳的小山羊都不如他那样灵活和轻巧。他一手拿着火枪,一手拿着十字镐,飞快奔向一块岩石,那是石壁上刻的那些标志的尽头。他想起了法利亚讲给他听的阿拉伯渔夫的故事,大声喊道:“现在,芝麻,芝麻,请开门!”

第39章 觅宝(1)() 
太阳差不多走完它一天行程的三分之一。5月的阳光和暖爽人,直直地照射在小岛的岩崖上,山石似乎也觉得暖洋洋。千百只知了躲藏在树木丛中,戛然鸣叫,既单调又沉长。香桃木和橄榄树的叶子在海风中微微抖动,索索作响,听上去几乎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爱德蒙在太阳晒热的花岗岩石上每走一步,总有几只绿宝石般的蜥蜴从他脚下慌忙夺路。远处,野山羊在q疑咸来跳去,不时引起猎人的兴趣。总而言之,这个小岛有它的居民,一片生机盎然,但是爱德蒙觉得在这岛上孤身只影,完全置于上帝之手的覆盖之下。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近似于恐惧的感觉,这是一种在光天化日之下,即使身处荒无人烟的地方,我们也会深恐被人偷看的不信任感。

    爱德蒙的这种感受实在太强烈了,以至于他正要想动手干起来,却又停下,他放下手中的十字镐,重新拿起火枪,最后一次爬到岛上最高的岩崖,站在那里向四面八方观望。但是,我们必须交待清楚,他所关注的,不是一眼可以看到房屋的,充满诗情画意的科西嘉岛,也不是紧挨其旁,然而几乎还是陌生的撒丁岛,也不是具有重大历史教训的厄尔巴岛,也不是天际那难以察觉的线条——这线条只有水手练就的好眼力才能分辨出来,那是富丽堂皇的热那亚和繁华的商城里窝那。他所关注的是清晨驶走的双桅横帆船和刚才离去的单桅三角帆船。双桅横帆船已经驶到博尼法乔海峡,渐渐在地平线上消失;单桅三角帆船走的航道恰好相反,沿着科西嘉海岸行驶,也快要绕过去了。爱德蒙望到这儿便放心了。

    于是,他俯瞰近处四周。他看到自己的位置是小岛的最高点,宛如矗立在巨大底座上的纤细的像柱,脚下不见一人,四周不见任何船只,只有蓝色的海浪总在拍击岛岸,给小岛镶上银白色的花边。他迅步而又小心地走了下来,生怕在这时候真的发生跟他刚才巧妙装出,而且演得极像的事故来。

    我们在上文说过,唐泰斯折回顺着岩石上刻下的标志又找了一遍。顺着这路线,他最后看到一个隐蔽的小水湾,像是古代仙女沐浴的瑶池。水湾入口很宽,中部也比较深,足可以让条平底小船进出和隐蔽。当初,他从法利亚长老的指点中学到了如何利用线索进行归纳推理,在种种可能性线索组成的迷宫中,巧妙引导自己的思维,现在正是按照这种线索来归纳推理,他想到,红衣主教斯帕达为了不被人发现,曾经来过这小水湾,把他的小船藏在这里,然后沿着标志所示的路走到尽头,最后埋下他的财宝。根据这个假设,唐泰斯又回到那块大圆石旁边。

    但是,有一个问题使唐泰斯疑惑不解,而且把他理顺了的思路又搅乱。这块大圆石可能有五六千斤重,如果不借助巨大的力量,又怎么抬上现在这个位置的?突然间一个想法在唐泰斯脑际闪过,“不是抬上来的,”他想道,“很可能是从上面推下来的。”他飞快跳到大圆石的上方,想看看原来的位置究竟怎么样。果然,他在上面看到人工开出的一道缓坡,大圆石是顺着这斜坡滑到现在的位置上的,边上还有一块石头,大小同一般的方石差不多,成了顶住大圆石下滑的垫块,旁边又精心堆上大大小小的石块和石砾,人工动过的痕迹都被掩饰,最后在这算得上是小小的砌体上面铺盖上腐植土,后来长了草,生了苔藓,落上的香桃木和黄连木的种子也生根长成了树,大圆石也仿佛成了从来就是贴在这块地上似的了。

    唐泰斯小心地扒开泥土,终于看破,或者说自以为看破了这神工鬼斧般的把戏。于是,他开始用十字镐刨这道与日月星辰共存的隔墙,刨了10分钟后,墙被打松,裂开了一个可以伸进一条手臂的窟窿。唐泰斯又去找了一棵又粗又结实的橄榄树砍下,削去枝叉,插入窟窿,拿它当杠杆撬。但是这岩石毕竟太重了,而且下面的垫石又把它卡得死死的,光凭一个人的力气,即便是赫拉克勒斯古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力大无比。本人,也不能撬动。唐泰斯想了想,觉得应该从垫石上下手。但又怎么下手?他像遇上什么左右为难的事一样,眼朝四下环顾,突然眼光落到好朋友雅科波给他留下的塞满火药的岩羊角,他微微笑了起来,这灭绝人性的发明可以派上用场。

    唐泰斯用十字镐在大圆石和下面垫石之间挖了一个炮眼,这是工程兵为了节省人力惯于采用的办法。然后在炮眼里填上火药,接着把手帕卷成长条,在硝石粉中滚了一下,导火索也就有了。唐泰斯点燃导火索,立即躲开,随后马上一声炮响,一瞬间上面的大圆石被难以估量的力量摇撼,底下的垫石被炸成碎片,四下乱飞,从唐泰斯一开始挖出的窟窿中乱哄哄地爬出大群的小虫,一条充当这神秘之路守护神的大蛇游了出来,浅绿的蛇身几个曲折之后便不见了。唐泰斯走近大圆石,底下的石块已被炸飞,整个石块微微斜向大海那一边。这位无畏的觅宝者绕大圆石走了一圈,选了一处最易晃动的地方,把他的杠杆从一道石棱边上插到岩石底下,然后像西齐弗古希腊神话人物,因犯罪遭惩罚,必须把巨石从山下推到山顶,但每次巨石将到山顶时即又滚下。似的,憋足了气,使上全身的力气撬那岩石。岩石已经被震松,这时晃动了一下。唐泰斯加倍使劲,古时候有泰坦一族人古希腊神话中的巨神族,共12人,6男6女。拔山对抗诸神中的主神,而这时候的唐泰斯简直就是泰坦族人了。巨石终于摇晃了,滚动了,腾跃了,最后越滚越快,沉没在大海中。

    大圆石下面原来是一块圆形的平地,上面铺了一块四方的石板,石板正中间有一个铁环。唐泰斯又喜又惊,不禁大喊一声,想不到第一次尝试就大功告成,他很想接着干下去,但是两腿在哆嗦,心脏在怦怦剧烈跳动,两眼感到灼痛,一片模糊,他只得停了下来。然而停下歇一歇的念头转瞬即逝,爱德蒙把杠棍插入铁环,用力一撬,石板被撬动掀开,下面是一道陡坡,有点像扶梯,再往下是越往里越发黑的洞穴。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高兴得大喊大叫,急忙向洞穴冲去。但是唐泰斯却猛地停下,他脸色发白,反而迟疑不决了。

    “嗨,”他对自己说道,“得像个男子汉,我对逆境早已习惯,决不能被失望压跨。不然,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也实在太冤了!如果由于希望而心脏过于膨胀,但喘息依旧那样平静,心脏就会碎裂,就会回到并且永远陷于冷酷的现实中去。法利亚只是做了个梦,红衣主教斯帕达根本没有在这洞里藏什么财宝,或许他根本没有来过这儿,即使他来过,恺撒·波日亚这个胆大如斗的冒险家,这个贪得无厌,可悲可怜的窃贼也一定会接踵而至,找到斯帕达的足迹,跟我一样寻到这里,跟我一样掀开这块石板,然而在我之前下到洞里,不给我留下任何东西。”

    片刻之间他木然不动,他在沉思,两眼紧紧盯住那阴森,深不可测的石洞口。“既然我不再指望得到什么,既然我想明白了,再抱什么希望简直就是发疯,那么我再去冒险一番不过是好奇而已。”

    他依然木然不动,依然在沉思。“是的,是的,这是一场冒险,这强盗国王一生的是非功过中有这冒险的一席之地,在这一连串的怪事中也有这冒险的一份。这国王一生诡计多端,极为复杂,其实也都是由这冒险衍变,而这样一件事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必定同别的事裹缠在一起。是的,波日亚曾在某个夜晚来过这里,一手举着火炬,一手拿着剑,离他20步远的地方,或许就在这块岩石下,站着两个阴森可怖的卫兵。卫兵守望着陆地、天空和海洋,而波日亚就像我过一会儿要下去的那样,早已下到洞中,用他可怕的手臂举着的火炬驱赶黑暗。”

    “恺撒·波日亚让那两个卫兵知道了他的秘密,后来他是怎么处置他们的呢?”唐泰斯自问道。

    “怎么处置?”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回答道,“像埋葬阿拉里克西奇特国王390—410,怕死后墓地被盗,下令把他葬于河床下。一样给他们送了葬。”

    “但是,假如他来过,”唐泰斯又想道,“他一定会发现宝藏并且把它卷走。波日亚既然把意大利比作卷心菜,想一片一片剥着菜叶生吃,他就非常清楚怎样使用时间,当然不会再去浪费自己的时间,把那块大石头搬回原处。”

    “还是下去吧。”

第40章 觅宝(2)() 
于是,他下到洞中,嘴上挂着怀疑的微笑,而且喃喃地说着人生哲理中最绝妙的两个字:或许!……岩洞中并不像唐泰斯料想的那样漆黑一团,空气也并不浓浊,他看到一缕淡光照得洞中微微发蓝。空气和光线并不只是从他刚才挖开的洞口透进来,而且还从岩石上不知什么地方的,露在外边地上的裂缝中穿透进来,透过裂缝还能望见蔚蓝的天空和绿色的橡树枝以及匍匐在地上的带刺的荆棘在摇曳。洞里温暖而不潮湿。有一股香味而不难闻,温度比岛上略低,光线同阳光相比则略暗而偏蓝。我们说过,唐泰斯早已习惯在黑暗中看东西,他下到洞中仅几秒钟就看清了洞穴深处的各个角落。石洞壁是花岗岩,表面闪闪发光,倒像是钻石似的。“嗨,”爱德蒙微笑着说,“这大概就是红衣主教留下的全部财宝了,这位善良的长老梦见了这些辉耀的岩壁,便想入非非寄以厚望。”

    然而唐泰斯想起了他早已背熟了的遗嘱上的话:“宝藏于第二穴洞之深角。”他现在来到的只是第一个洞穴,必须把第二个洞穴的入口找出来。于是他开始寻找。这第二个洞穴自然应该伸到岛里边,他从底下的石头查起,觉得有一面石壁上似乎应该有洞口,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又伪装起来,他在石壁上敲了敲。一敲下去十字镐当啷一声,岩石也被敲得发出一声沉浊的声响,听到这样沉闷的声音唐泰斯急得额头直冒汗。但是他并不气馁,敲着敲着终于觉得这花岗岩壁上有一段发出的声音比较低沉,他急忙上前仔细查看,凭着囚徒所特有的感觉,发现了常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到的东西,洞口很可能就在这段岩壁上。

    但是,为了避免徒劳无益的傻事,唐泰斯同恺撒·波日亚一样,也计算过时间的价值,他用十字镐又去另外几面石壁,用枪托敲地,遇到可疑的地方便拨开石子,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于是回到刚才那段石壁前,听那让他感到欣慰的声响。他又敲了一下,这一次用力较大。这时,事情就大不一样了。十字镐连敲几下之后,岩壁上有一层像作壁画衬底用的砂浆微微卷起,接着掉在地上摔成鱼鳞般的小碎片,露出一块乳白色的软石,大小同一般方石差不多。当初,这洞口是用另外一种质地的石块堵上,上面抹上刚才说的那种砂浆,最后在砂浆上涂上一层模仿花岗岩的晶莹发亮的色彩。唐泰斯用十字镐的尖头砸这墙脚,一下打进一寸法寸,约合27。07毫米深,要挖就应该从这儿下手。

    人的身上有一种奇特而神秘的现象,说明法利亚没有判断错的证据越多,本应该更使唐泰斯踏实下来,然而他心里却越来越虚,疑团则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泄气的地步,刚才的探索本应该给他增添新的力量,结果反而把他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都抵消了,往下砸的十字镐几乎从手中脱落。他把镐放地上,擦了擦额头,然后回到洞外,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说什么到上面来想看看是否有人在窥伺,但实际上是因为他觉得快要昏倒,上来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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