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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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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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您说什么?”另外一个声音喊道,“谁说瓦琅蒂娜死了?”

    阿弗里尼和维尔福转过身去,看到摩莱尔正站在门口,只见他脸色刷白,疾首蹙额,十分可怕。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摩莱尔像以前一样,就在这个时候来到那扇通往努瓦基耶房间的小门。但今天却一反常规,小门竟然敞开着。于是他没有拉响绳铃,自己就走了进去。他先在前厅等了一会儿,想随便叫个仆人带他去见努瓦基耶。但是谁也没有过来招呼他,读者都已知道,这府邸中的仆人都早已溜跑了。这一天摩莱尔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基督山已经向他作了许诺,说瓦琅蒂娜决不会死的,到现在为止,情况一直同基督山许诺的话一模一样。每天晚上,伯爵都给他带来一些很好的消息,而且这些消息到第二天都能在努瓦基耶那儿得到证实。不过现在他看到这楼里冷冷落落,不禁觉得奇怪,他又喊了一遍,接着喊了第三遍,总是没有人答理。这时他决定先上楼再说。努瓦基耶的门跟别的屋子的门一样,也敞开着,他一眼看到老人坐在他的轮椅里,仍在他平常呆的地方呆着。他睁大着眼睛,似乎在说他心里有什么惶恐不安的事,而且他满脸苍白,说明他心里确实惶恐不安。

    “您好吗,先生?”摩莱尔问道,心中不免有点七上八下。

    “很好!”老人眨眼示意说道,“很好!”但从他表情看,他似乎越发感到不安了。

    “您有什么不放心的事吧?”摩莱尔接着说道,“您想要什么东西,要不要我替您喊个仆人过来?”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道。

    摩莱尔使劲拉绳铃,但是他即便把绳带拉断也是白拉,总不见有人过来。于是他朝努瓦基耶转过身去,老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神情也越来越不安。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摩莱尔说道,“为什么总不来人呢?是不是楼里有人病了?”

    努瓦基耶的眼珠简直都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了。

    “可您怎么啦?”摩莱尔接着说道,“您把我吓坏了。瓦琅蒂娜!瓦琅蒂娜!”

    “对,对。”努瓦基耶示意道。

    马克西米利安张开嘴,像是想说什么话,但是他的舌头已不听使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赶紧去扶那护壁板。然后,他伸手朝门口指了一下。

    “对,对,对!”老人示意道。

    马克西米利安一下冲上那座小楼梯,匆匆两步就上了楼,努瓦基耶的眼睛似乎也在向他喊:“快!快!”

    不过一分钟的工夫,这年轻人就一连穿过了好几个房间,每一间都像楼里别的地方一样空空落落,他最后冲到了瓦琅蒂娜的房间。他根本用不着推门,因为门正敞开着。他刚站下就听到一阵呜咽,接着仿佛在云雾中似地,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跪在地上,头埋在凌乱的白色床帷中,他怔怔地站在门口,似乎已被恐惧,一种可怕的恐惧紧紧钉在了那儿。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说,“瓦琅蒂娜已经死了”,紧接着听到第二个声音好像回声似地说,“死了!死了!”

第188章 马克西米利安(1)() 
维尔福站起身,觉得自己这副长吁短叹的样子被人撞见,不免有点丢人。25年来他所从事的这一可怕的职业使他养成了一种多少有点乖戾的脾气。一时间他显得惘然若失,愣愣地望着摩莱尔。“您是谁,先生,”他说道,“家中有丧事,外人是不能这样随便进来的,您难道还不懂吗?请走吧,先生,请出去!”

    但是,摩莱尔仍在门口站着木然不动,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可怖而又凌乱的床和床上躺着的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容。

    “请出去,您听见了吗?”维尔福喊了起来,阿弗里尼则走过去劝摩莱尔走。

    摩莱尔神情恍恍惚惚,看看屋里的尸体,望望维尔福和阿弗里尼,又朝整个房间看了一眼。他好像吞吞吐吐的,张了张嘴,然而他虽然心潮澎湃百感交集,却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双手揪住头发,转身走了。维尔福和阿弗里尼一时竟忘了他们的忧伤和思虑,只顾看着他走开,然后两人相对望了一眼,那眼光似乎在说:“这是个疯子。”

    但是五分钟还没有过去,就听到楼梯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得咯吱直响,再一看,原来是摩莱尔凭着一股超越常人的力气,把努瓦基耶连人带轮椅一起抱住,抬着老人上二楼。一到楼梯口,他把轮椅放下,然后迅速推进瓦琅蒂娜的房间。能做出这样的事,那是这年轻人一时气急,极度兴奋之下力气骤然增长了10倍。然而令人更为骇然的,还是摩莱尔推向瓦琅蒂娜床边的努瓦基耶的脸容,因为多谋善断的智慧在这脸庞上一览无遗,因为眼睛取代了其他器官的一切功能,更是炯炯有神。所以,一看到这张苍白的,眼中射出两道火光的脸,维尔福竟以为是一个可怖的幽灵。每次他同父亲接触,总会发生某种可怕的事。

    “您看看他们干了些什么吧!”摩莱尔喊道,一只手扶着刚推到瓦琅蒂娜床边的轮椅靠背,另一只手指着瓦琅蒂娜,“您看看吧,爷爷,看看吧!”

    维尔福不禁后退了一步,惊诧地望着这年轻人,这年轻人非常陌生,可他管努瓦基耶叫爷爷。这时,老人的整个灵魂都似乎涌进了他的眼睛。他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又像突然发了癫痫病似的,脖子上、脸颊上和太阳穴上泛起一道道紫青色,他心中怒火中烧,只差嘴上一声怒吼了。但是可以说,他整个身子都在吼叫,这是无言的怒吼,令人毛骨悚然;这是无声的喊叫,令人心如刀割。阿弗里尼急忙过去,给老人吸了一点镇静剂。

    “先生!”摩莱尔抓住瘫痪老人的不能动弹的手喊道,“他们问我是谁,有什么权利到这儿来。噢,您是知道的,您说吧!您就说吧!”

    年轻人呜咽着说不下去了。至于老人,接连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不止,他那样子简直就像临终前的那种焦躁和痛苦。努瓦基耶的眼里终于淌下了泪水,比起那欲哭不能,只是无泪悲咽的年轻人还算幸运。他那僵硬的头无法低垂,只是把眼睛闭上了。

    “说吧,”摩莱尔哽咽着说,“告诉他们,我是她的未婚夫!告诉他们,她是我的高贵的朋友,是我在这人世上唯一所爱的人!您说呀,说呀,告诉他们,这死去的人是属于我的!”

    年轻人猛地一下跪在床前,双手抽搐似地紧紧抓着床,那样子悲壮可怕,仿佛一股巨大的支撑力突然被打碎一样。这样的哀伤实在令人心碎,阿弗里尼把脸转一边,不愿让人看到他那激动的表情。维尔福也不再多问,他已被一种磁力吸引——在我们为一位亲人哭泣的时候,如果发觉有谁同样爱着那失去的亲人,这种磁力就会吸引我们,对那个人产生好感,维尔福于是向那年轻人伸出了手。但是摩莱尔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握住瓦琅蒂娜冰凉的手,他想哭,但哭不出来,只是咬着床单悲咽。

    一时间,房间里只听到一阵阵的呜咽、诅咒和祈祷,但是在这一片嗡嗡声中,听得最清楚的是努瓦基耶那嘶哑、悲怆的喘气声,听这声音,似乎他每喘一口气,胸中的生命力便减少一分。维尔福比其他几个人更有自制力,刚才可以说他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马克西米利安,现在他开口说话了。

    “先生,”他对马克西米利安说道,“您爱瓦琅蒂娜,您说您是她的未婚夫,可是我不知道你们相爱,也不知道你们的婚约。不过,我作为她的父亲,我可以原谅您,因为我看得出来,您现在创巨痛深,而且您的痛苦发自内心,真情所至。何况,我自己也是锥心泣血,我已没有心思动怒生气。但是,您也看到了,您所期望的天使已经离开人世,人间的爱慕对她已没有意义,因为此时此刻,她所敬仰景慕的是上帝。她给我们留下的遗体令人缠绵悱恻,先生,您向遗体告别吧,您期望得到她的手,您可以最后再握上一次,然后请您同她诀别,现在瓦琅蒂娜只需要神甫为她祝福。”

    “您错了,先生,”摩莱尔抬起一条腿,单膝跪着说,只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痛心入骨,“您错了,瓦琅蒂娜是死了,但她不仅需要神甫为她祝福,也需要有人为她报仇。维尔福先生,您派人去请神甫吧,我来报仇雪恨。”

    “您这是什么意思,先生?”维尔福低声说道,他看到摩莱尔又一次突然迷离恍惚起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我是说,”摩莱尔接着说道,“您具有双重身分,先生。作为父亲,您已经流下了足够的眼泪,作为检察官,您应该开始履行您的职责。”努瓦基耶的眼睛顿时闪闪发亮,阿弗里尼走到他们两人跟前。“先生,”摩莱尔注视着这三个人脸上流露的神情,一边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你们跟我一样清楚,知道我要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瓦琅蒂娜是被人害死的。”维尔福垂下了头,阿弗里尼又向前迈了一步,努瓦基耶则用眼睛表示同意。“然而,先生,”摩莱尔接着说,“在我们这个时代,一个人即便不像瓦琅蒂娜那样年轻,那样美丽,那样可爱,如果是猝然离开人世,活着的人总得问问这内中的蹊跷。所以说,检察官先生,”摩莱尔的口气越来越严厉,他紧接着说道,“不要心慈手软!在我,要向您揭露罪行,而您,应该去追查谁是凶手!”

    说完,他用无情的目光紧逼维尔福,而维尔福则用乞求的眼光,时而望望努瓦基耶,时而看看阿弗里尼。但是,在他父亲身上,在那大夫身上,维尔福得不到任何同情,他只看到他们两人的目光像摩莱尔一样地坚定。

    “是的。”老人用眼睛示意道。

    “当然!”阿弗里尼说道。

    “先生,”维尔福回答道,企图抵挡那三个人的意愿和他自己的情感,“先生,您错了,我家中并没有出现什么犯罪的事,我只是遭到了厄运,上帝在磨砺我。想起来确实可怕,但是没有谁要杀人。”

    努瓦基耶的眼里燃起气愤的火光,阿弗里尼张嘴想要说话。摩莱尔抬了抬手,不让人说。

    “而我,不妨告诉您,这儿确有人在杀人!”摩莱尔说道,声音虽然压低了,但那口气依然令人心悸,“我告诉您吧,这是四个月来第四个惨遭杀害的牺牲者。我告诉您吧,四天以前有人已经下过一次毒手,企图用毒药害死瓦琅蒂娜,只是由于努瓦基耶先生早有提防,那人才没有得逞!我告诉您吧,那人把药量加大了一倍,或者换了另外一种毒药,所以这次得逞了!我告诉您吧,这一切您跟我一样清楚,因为这位先生作为医生和朋友,早已告诉过您了。”

    “噢!您这是一派胡言乱语,先生。”维尔福说道,明知道自己陷入绝境,但还想徒然挣扎一番。

    “我在胡言乱语!”摩莱尔喊道,“那好,我倒要请阿弗里尼先生说说了。您可以问问他,先生,他是否还记得,圣梅朗夫人去世的那天晚上,在您的花园里,也就是在这府邸的后花园里,他说了些什么话。你们,也就是您本人和他,你们以为只是你们两人,于是谈到圣梅朗夫人惨死的事。您说是厄运,您又荒谬地归罪于上帝,只在一件事情上被您言中了,那就是姑息养奸,造成瓦琅蒂娜被害。”

    维尔福和阿弗里尼面面相觑。

    “是的,是的,您想想当时说的话吧,”摩莱尔接着说道,“这些话,您以为说的时候夜深人静,别无他人,但字字句句全被我听见了。当然,那天晚上我亲眼目睹维尔福先生包庇纵容他家人犯罪,我本应该向当局告发,我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成了杀害你的帮凶,瓦琅蒂娜!我心爱的瓦琅蒂娜!但是,这个帮凶定将为你报仇雪恨。这第四次的谋害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现在已是有目共睹的了,倘若你父亲撒手不管你,瓦琅蒂娜,还有我在,有我在,我向你发誓,决不放过那个凶手。”

    这一次,仿佛苍天有情,终于对这个痛不欲生的硬汉起了怜悯之心,摩莱尔说到最后,话到喉咙口被哽咽住,胸中迸发出一阵呜咽,郁结已久的泪水刷地一下夺眶而出,他顿时全身发软,一下跪倒在瓦琅蒂娜床边痛哭起来。

第189章 马克西米利安(2)() 
这时,阿弗里尼开口大声说道:“我也一样,我同摩莱尔先生一起,坚决要求对凶手严惩不贷。一想起自己懦弱和迁就,最后竟是怂恿了凶手,我就感到心里抑郁不平。”

    “喔,我的上帝!我的上帝!”维尔福垂头丧气地喃喃说道。

    摩莱尔抬起头,看到老人眼中射出一种神奇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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