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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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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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指了座,但这女子只点了点头,示意说她还是站着的好。至于伯爵,他已一下瘫倒在自己的椅子里,显然他已两腿发软,再也站不住了。

    “‘夫人,’主席说道,‘您写信向本委员会表示可以提供艾奥尼纳事件的有关情况,您并声称是亲眼目睹该事件的证人。’

    “‘我的确是见证人,’这位不知其名的女子回答道,她说话的声音凄楚动人,而且清越婉转,富有东方语言特有的韵味。

    “‘但是,’主席接着说,‘恕我直言,那时您还是个年幼的孩子。’

    “‘那时我4岁,但是这些事对我来说非同小可,所以至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任何细节都不会忘掉。’

    “‘为什么这些事对您如此重要?请问您是什么人,这场大祸竟然使您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我父亲的生死与这件事直接有关,’女郎回答道,‘我是埃黛,艾奥尼纳总督阿里—特伯兰是我父亲,总督的宠姬瓦齐丽姬是我母亲。’

    “姑娘双颊泛起一道红晕,既透出她的谦逊,也显示了她心中的自豪,她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她那气概不凡的身世表白给委员们留下的印象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时如果霹雳从天而降,在伯爵脚下劈成一个万丈深渊,伯爵也未必会显得如此失魂落魄。

    “‘夫人,’主席恭敬地一鞠躬,然后说道,‘请允许我提一个简单的问题,不过我之所以提问,这并非出于怀疑,而且这也是最后一个问题,请问,您能否出示证据。以证明您的话完全属实?’

    “‘我可以出示证据,先生,’埃黛说道,一边从她的面纱下拿出一只馨香馥郁的缎子小口袋,‘这是我的出生证书,由我父亲亲笔撰写,并由总督府几位大臣联合签名作证;这是与我出生证书同时办的我的洗礼证书,我父亲准允我自幼信奉我母亲信奉的宗教,洗礼证书上盖有马其顿和埃皮鲁斯首席主教的印章。另外,这份证书肯定是最重要的一份文书,这是那位法籍军官把我本人以及我母亲卖给一个名叫艾尔—科比尔的亚美尼亚商人时立的卖身文契,那位法籍军官同土耳其宫廷达成一笔肮脏的交易,于是把他恩主的妻女当作战利品窃为己有,后又卖给奴隶贩子,换取2000袋钱币,差不多等于40万法郎。’

    “会议厅里肃穆凄凉,委员们悄然无声地听着这令人发指的控诉,而莫瑟夫伯爵一听到这些话,脸色变得铁青,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埃黛的神色一直非常平静,但是这样的平静比有些人的怒火更令人生畏。她把那份阿拉伯文的卖身文契呈交给委员会主席。委员会已经考虑到出示的文件有些可能是阿拉伯文,现代希腊文或是土耳其文,因此事先通知了贵族院的译员到会,这时委员会把译员叫进会议厅。一位品格高尚的议员懂阿拉伯文,因为当初在那场卓越的埃及战役指1798年拿破仑率领万余人出征埃及。期间他学习过,这时他也在旁边看着那份写在上等羔皮纸上的文契,以监视翻译是否准确。译员译道:

    我,艾尔—科比尔,奴隶贩卖商兼皇帝陛下后宫供货商,今确认代至尊的皇帝收欧洲贵族基督山伯爵的翡翠一颗。此翡翠值两千袋钱币,为一名幼奴之赎金。幼奴为基督教徒,年仅12岁,名叫埃黛,其父为已故艾奥尼纳总督阿里—特伯兰老爷,其母为阿里—特伯兰之宠姬瓦齐丽姬。此女及其母亲系我7年前买下,但其母一到君士坦丁堡即亡故。原卖主为阿里—特伯兰麾下一名欧洲上校,名叫费尔南·蒙德戈。当初我受命于陛下,并为陛下以1000袋钱币买下此母女二人。

    本契约经陛下恩准,伊斯兰教历纪元1247年立于君士坦丁堡。

    立约人艾尔—科比尔

    为防伪造,本契约应加盖御玺,以示昭信。此事由买主负责办理。

    “奴隶贩子的签名边上果然盖有那位至尊的皇帝的大印。

    “读完后又向全体委员展示了这份文契,之后会议厅里一片寂静,不禁令人生畏。伯爵已是身不由己,两眼仿佛燃烧似地变得血红,只是怔怔地望着埃黛。‘夫人,’委员会主席说道,‘委员会能否向基督山伯爵进行调查?我想他是和您同在巴黎的吧。’

    “‘先生,’埃黛回答道,‘我的再生之父基督山伯爵已在三天前动身去诺曼底了。’

    “‘那么,夫人,’主席说道,‘是谁劝您来作证的呢?当然,本委员会对您来作证深表感谢。另外,鉴于您的身世和您所蒙受的不幸,您自己来本委员会作证也在情理之中。’

    “‘先生,’埃黛回答道,‘我来作证完全出于我对天神的崇敬和我自身的切肤之痛。但愿上帝宽恕我,我虽然是一名基督教徒,但我时时刻刻总想着为我显赫的父亲报仇雪恨。从我踏上法国国土,并知道这个叛徒就住巴黎以来,我的眼睛和耳朵日夜警觉着。我在我那位高尚的保护人的寓所中,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但是我之所以这样生活,因为我喜欢幽冥和寂静,这样我就可以在沉思冥想中度过我的岁月。但是基督山伯爵先生像慈父一般对我爱护备至,而且社会生活的情况我无一不知,但是我听到的只是从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所有的报纸我都能读到,各种各样的纪念册人家都会寄给我,各种各样的乐曲我也都能收集到。对别人的生活我决不去随波逐流,但是我却时刻注意着,所以我知道贵族院今天上午所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贵族院今天晚上又会发生什么情况……于是我给听证委员会写了信。’

    “‘这么说,’主席问道,‘基督山伯爵先生对您来此作证毫无牵连,是吗?’

    “‘他完全不知道,先生,我甚至不免担忧,很怕他知道了不同意我这样做。但是今天对我来说是美好的一天,’姑娘接着说道,烁烁发光的双眼仰天望去,‘因为今天我终于得到机会为我父亲报仇雪恨。’

    “伯爵在这段时间里总是默不做声,同僚们都望着他,显然他们都在为他惋惜,他的一生业绩只因为一个女人的馨香气息而冰消瓦解。他心中的苦涩已在他那张槁木死灰的脸上渐渐勾画出来。

    “‘莫瑟夫先生,’主席问道,‘您是否认得此位女士即为艾奥尼纳总督阿里—特伯兰之女?’

    “‘不,’莫瑟夫硬撑着站起说道,‘这是我的仇敌一手制造的阴谋。’

    “埃黛似乎在等什么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会议厅的大门,这时她突然转过身,看到伯爵就在眼前站着,不由得一声怒吼。‘你不认识我,’她说道,‘啊,可我,幸好我还能认识你!你就是费尔南·蒙德戈,在我高贵的父亲统率的军队中当教官的那个欧洲军官。是你拱手交出艾奥尼纳城堡!是你受命到君士坦丁堡面见土耳其皇帝谈你恩主的生死问题,你带回来的却是一张所谓大赦的假敕令!是你用这张假敕令骗到总督的戒指,迫使守卫火种的塞利姆服从你的命令,是你一刀刺死了塞利姆!是你把我的母亲和我一起卖给艾尔—科比尔这奴隶贩子!凶手!凶手!凶手!你的额头还沾着你主人的鲜血!诸位请看。’

    “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凿凿有据,所有的眼睛都朝伯爵的额头望去,连伯爵本人也抬手摸摸自己的前额,仿佛他觉得额头上仍热乎乎地沾着阿里的鲜血。

    “‘这么说,您确信无疑,莫瑟夫伯爵就是那个名叫费尔南·蒙德戈的军官吗?’

    “‘我决不会看错的!’埃黛高喊道,‘喔!我的母亲!你曾对我说:你原先也是个自由人,你有一个心爱的父亲,你本来可以像女王那样高贵!你好好看看这个人吧,是他使你沦为奴隶,是他用长矛挑起你父亲的头颅,是他把我们出卖了,是他拱手把我们交给奴隶贩子!你仔细看他的右手,这手上有一条很宽的伤疤。以后假如你记不得他的脸容,看他的手你就能认出他,埃尔—科比尔这奴隶贩子的金币就是朝这人的手里一枚接一枚落下去的呀!我怎么会认不出他来呢?喔!现在让他自己说吧,难道他不认识我吗?’

    “这字字句句像一把把尖刀投向莫瑟夫,一刀又一刀砍得他六神无主。听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匆忙把手藏进胸口。

    人只有在被打得一败涂地的时候,才不会出手反击自卫。另外,也应该想到,这个时候的沉默好比沉睡一样,一旦醒来,那就是晴天霹雳。

    “‘请问,’主席说道,‘您有何考虑?”

    “‘没有!’伯爵站起说道,话音喑哑沉闷。

    “‘那么,’主席说道,‘阿里—特伯兰之女的证词是不是完全属实?她是不是令有罪的人丧魂落魄、决不敢说半个不字的证人?您是不是的确犯下了指控您的一切罪名?’

    “伯爵环顾四周,他那沮丧的神色即便是猛虎见了也会软下心来,但他打动不了审判他的委员会各位成员的心,于是他举目向天花板望去,但他又立即垂下了双眼,像是生怕那屋顶会裂开,在那万道霞光中显露出叫作苍天的另一个法庭,显露出叫作上帝的另一位审判者。这时他猛地一下拉掉所有的纽扣,松开使他感到窒息的上衣,然后犹如一个可悲的疯子匆匆离开了会议厅,一时间会议厅的拱顶上回响起他那凄切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又听得他坐马车急急离去的隆隆声,震得这幢佛罗伦萨式大楼的柱廊中回声四起。

    “‘诸位先生,’当会议厅重新寂静下来的时候,主席说道,‘莫瑟夫伯爵先生是否犯有不忠罪,叛逆罪和凌辱上司眷属罪?’

    “‘是的!’听证委员会的全体委员一致说道。

    “埃黛在一旁列席,一直旁听到闭会。当她听到听证委员会最后对伯爵作出结论的时候,她的脸容依然十分平静,既没有显出欣喜,也没有流露出怜悯。这时她重新披上面纱,雍容大雅地向全体委员行礼致意,然后迈着维尔吉看到过的女神行走的步履走出会议厅。”

第163章 挑衅() 
“这时,”博尚接着说道,“会议厅里寂静无声,灯火黯然,我赶紧悄悄走开,没有被人看见。领我进去的那位执达员正在门口等我,他领我穿过一条条走道,最后走到朝沃吉拉尔街开的一扇小门前。我离开贵族院大楼的时候,心里既是创巨痛深,又是深感幸甚。请原谅说出这样的话来,阿尔贝。想到您,我不禁感到创巨痛深,但想到那姑娘为父报仇雪恨的高尚行为,我已深感幸甚。是的,我可以向您发誓,阿尔贝,这一次真相大白归根结底有其原因,当然我本人认为这是出于某个仇敌之手,但这个仇敌实际上只是在替天行道而已。”

    阿尔贝双手抱着头,他抬起他那羞得通红、挂满泪水的脸,一把紧紧抓住博尚。“朋友,”他说道,“我的生命已经完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可能像您那样,再说什么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但我要看看这究竟是谁,居然对我如此心狠手辣。然后,等我把这人找出以后,我定要把这人杀死,要不,是他把我杀死。我希望您能看在我们友情的分上助我一臂之力,博尚,我想,您心中虽有蔑视,但也不至于因此而扼杀了您我的友谊吧?”

    “蔑视?我的朋友,这件不幸的事情为什么要株连到您呢?不,谢天谢地,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儿子不应该由于不公正的偏见而为父亲代过。回顾一下您的生活,阿尔贝。的确,您的生活只是刚刚开始,然而,绮丽白昼来临前的晨曦从来不可能像您生活中的光泽那样纯净!不,阿尔贝,您应该相信我的话,您年纪还轻,您也有钱,您可以远离法国。法国是个大巴比伦,这儿世事沧桑,情趣变化无常,一切都会很快被遗忘,过三四年等您娶了某位俄国公主后再回来,谁也不会再想起那昨天发生的事,何况这又是16年以前的旧事。”

    “谢谢,我亲爱的博尚,谢谢您说这番话的一片好意,但事情不可能像您说的那样。刚才我向您讲了我的想法,不过现在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换一个说法,不说想法而说意愿。知道,我既然是这件事的有关人,我的看法就不可能同您的完全一致。您认为来自天意的东西,在我看来其源泉未必如此清澈。不瞒您说,我觉得上帝在这件事上完全置身事外。幸好这样,我不必去寻找这看不见、摸不着、代天褒善贬恶的使者,我一定要找到一个摸得着、看得见的人报仇雪耻。呵!是的,我向您发誓,这一个月来我心如刀割,我非雪恨不可。现在,我再向您说一遍,博尚,我决非不吃烟火食而超然物外,如果您说的是实话,您依然是我的朋友,您应该助我一臂之力,把这只兴风作浪的手找出来。”

    “那么就这样吧!”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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