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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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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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开场白,声称鉴于他所要谈的问题,对贵族院来说极为严重,极为神圣,而且至关重要,他要求同僚们予以高度重视。对这段开场白,莫瑟夫只是静静听着,并未予以特别注意。但是一听到“艾奥尼纳”和“费尔南上校”这几个字,他刷地一下脸色变得惨白,大厅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所有的视线都汇集到伯爵身上。精神上的创伤有其特殊性,它可以销声匿迹,但永远不会愈合,而且总在作痛,一碰它,就会流血,这种创伤永远十分敏感,永远开着口子,永远留在心头。

    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是间或响起窃窃私语的骚动声,但是每当那议员准备再讲下去的时候,全场又立刻肃静下来。这位发难的议员把那条消息宣读了一遍,接着表示他本人感到不安,他说他的任务多么艰巨,因为私人问题总是十分棘手,而他声称自己之所以挑起对这些私人问题进行辩论,只是为了扞卫莫瑟夫的名誉和整个贵族院的声誉。最后临结束前,他要求安排一次听证会,而且主张早日安排,以便在这不实之词尚未流传扩散之时便将其戳穿,从而为莫瑟夫先生雪耻,恢复其在舆论界长期享有的声誉。

    莫瑟夫已被压垮,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巨大灾祸他颤颤发抖,嘴里含糊其辞嘟囔了几下,两眼迷惘,怔怔地望着周围的同僚。这种怯懦的神态既可以说是清白无辜的人感到愕然,也可以说是有罪之人自惭形秽,正是这样一副神态为他赢得了几分怜悯。真正豁达大度的人,如果仇人所蒙难的厄运超过了他们报仇雪恨的程度,便会萌生恻隐之心。

    议长决定是否举行听证会一事应付诸表决,于是通过坐或站的表决方式,议会决定举行听证会。有人问伯爵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准备好他的辩护词。莫瑟夫觉得在这可怕的打击之后,自己依然活着,他也就恢复了勇气。

    “诸位议员先生,”他回答道,“此时此刻,一些不敢公开姓名的敌人肯定躲在阴暗的角落向我发起攻击,对此类攻击,问题不在于用多少时间才能予以驳斥,反击理当刻不容缓,因为既然是猝电不及瞑目,我必须以迅雷予以反击。但与其这样为自己辩护,我不如洒下满腔热血,向各位同僚证明,本人与各位携手并肩当之无愧。”

    这几句话一说,议员们不禁对他们这位受到非难的同僚产生良好的印象。“所以,我要求,”莫瑟夫接着说道,“尽快举行听证会,我将向贵族院提交听证所需一切有效文件。”

    “您能否指定一个确切日期?”议长问道。

    “自即日起我听候贵族院处置。”伯爵回答道。

    议长摇了摇铃问道:“本院是否同意听证会即于今日举行?”

    “同意!”全体议员一致回答。

    接着推举产生了由12名成员组成的听证委员会,负责审查莫瑟夫提交的各种文件,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定于当天晚上8点钟在贵族院办公楼举行,如需连续多次听证,则每次会议于每天同一时间,并于同一地点举行。大会作出此项决定以后,莫瑟夫要求退席。莫瑟夫生性狡黠,而且怙恶不悛,他对这种不测风云有所防备,有关的文件早已收集到了,不过现在他还是需要整理一下。

    上面我们说的这些情况,当时博尚一五一十向阿尔贝细说了一遍,只是博尚说得比我们生动得多,因为当时事情刚过,博尚说得情景交融,而我们现在再交待一遍,毕竟是事过境迁,只是平铺直叙、干巴巴的介绍而已。阿尔贝听博尚介绍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颤颤发抖,他时而觉得还有一线希望,时而却怒形于色,时而又满面羞惭,他对博尚非常信任,所以心里很清楚他的父亲有负于人,但他想不明白,既然是有罪之人,莫瑟夫伯爵又怎能证明自己清白无辜?讲完我们上面说的那些情况,博尚便停下不再往下说了。

    “后来呢?”阿尔贝问道。

    “后来?”博尚反问了一遍。

    “对。”

    “我的朋友,您这一问真是强人所难了。您一定要知道后来怎样吗?”

    “这件事我是一定要问清楚的,我的朋友,不过与其听别人说,我宁肯听您当面对我说。”

    “好吧!”博尚说道,“那么您要挺住,阿尔贝,这是您一生中最需要鼓作勇气的时候。”

    阿尔贝伸手摸了一下前额,他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精力来挺住,就像有人到了生死存亡的决战关头,要看看自己的护胸甲是否坚固,弯一弯自己的利剑试试是否锋利。

    “请说吧!”阿尔贝说道。

    “那天晚上,”博尚于是说道,“巴黎全城都在静观事态如何发展。许多人说,您父亲只要出来公开露面,那指控便不攻自破;也有许多人说伯爵不会出席听证会,有些人还断定他们亲眼看到伯爵离开巴黎去了布鲁塞尔,于是有的人去警察局问,伯爵是不是真的像那些人说的那样领了护照?”

    “不瞒您说,”博尚接着说道,“听证委员会有名年轻议员是我的朋友,我想了各种办法终于求得他同意带我混进会议厅旁听。7点钟的时候他果然来接我,趁会议厅里还没有人,他领我找了一个执达员,那执达员就把我塞进一间旁听室。我前面是一根圆柱。四周是黑乎乎的一片黑影。所以谁也看不见我,而这一幕即将开始的可怕场景,我却从头至尾都能看到和听到。

    “8点钟整委员全部到齐,莫瑟夫先生踩着最后一声钟声走进会议厅。他手里拿着几份文件,看上去他举止持重沉稳,而且他一改常态,步履轻松自在,衣着考究而且非常端庄,衣服上的扣子像一切老军人一样,一直扣到最上面的一粒。他准时到会,首先给人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像。委员会对伯爵没有丝毫恶意。好几名委员还主动向伯爵走去,同他握手。”

    一听到这些细节,阿尔贝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但这悲哀苦涩之中也夹带着几分感激之情,在他父亲面临名誉扫地的艰难时刻,竟然还有人向他表示敬意,阿尔贝真想自己能热烈拥抱他们。

    “就在这时,一名执达员走进会议厅,交给主席一封信。‘请莫瑟夫先生发言。’”主席一边拆信一边说。

    “伯爵于是开始为自己辩护,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阿尔贝,”博尚继续说道,“他这篇辩护词不但雄辩有力,而且不蔓不枝非常巧妙。伯爵又出示文件,证明艾奥尼纳总督直到最后仍对他极为信任,因为总督委派他面见土耳其皇帝进行谈判,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重大谈判。伯爵又出示一枚戒指,这是总督授以全权的信物,通常阿里总督信函封口的火漆上都用这枚戒指作印章加印。阿里总督给他这枚戒指,以便在他返回以后,不论白天黑夜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总督府,甚至可以走进后宫见总督本人。伯爵说,很不幸,他谈判失败了,当他返回保卫恩主的时候,恩主竟以身殉职。但是,伯爵又说,阿里总督殉难前,对伯爵仍然深信不疑,托付伯爵照管总督留下的宠姬和女儿。”

    听到这里,阿尔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耳里听博尚讲,心里却想起了埃黛说的那些事,他想起这位希腊美女说到过派人谈判和那枚戒指,也说过她是怎么被变卖沦为奴隶的。“伯爵的辩护取得什么效果没有?”阿尔贝焦急地问道。

    “不瞒您说,我听了很感动,不但是我,而且整个委员会也很感动。”博尚说道。“也就在这时,委员会主席无意中朝刚才交给他的那封信看去,他刚读了几行字,立刻全神贯注地认真读起来。他把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接着又读了一遍,然后两眼紧紧盯住莫瑟夫先生说道:‘伯爵先生,您刚才对我们说,艾奥尼纳总督将其妻女托付给您,是吗?’

    “‘是的,先生,’莫瑟夫回答说,‘这件事以及后来的结局使我吃了不少苦头。等我返回的时候,瓦齐丽姬和她的女儿都失踪不见了。’

    “‘您是否认识她们?’

    “‘我同总督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也完全相信我对他坚贞不贰,所以我见到她们不下20次。’

    “‘您是否多少了解一些她们下落如何?’

    “‘是的,先生。我听说她们极度悲伤,而且很可能境遇十分悲惨。那个时候我并不富有,另外,我自己的生命也是危如朝露,所以我没有能立即设法寻找她们,对此我深感遗憾。’

第162章 审判(2)() 
“委员会主席略微皱紧双眉说道:‘诸位先生,你们都已认真听取了莫瑟夫伯爵先生的解释。伯爵先生,您能否举出某个证人以证实您刚才的陈述?’

    “‘非常遗憾,我无法举出证人,先生,’伯爵回答说,‘总督身边的人以及总督府中我所认识的人或已身亡,或已失散。我想我国参战人员在这场可怕战祸后幸存活着的人,只是本人一人。我手头的证据,只有阿里—特伯兰的信函——我已面呈给您了,另外还有这枚戒指,这是表明阿里总督旨意的信物。请看,戒指就在这儿。此外,我现在能提供的最有力的证据,那就是,对我非难的人不敢公开其名,发难之后也不见有人出来对我光明磊落的发言以及对我纤尘不染的戎马生涯敢说半个不字。’

    “会议厅里响起一阵细微的赞许声,阿尔贝,这个时候假如不再起什么平地风波,您父亲的辩护也就成功了。委员会最后表决一下,事情也就解决了,但就在这时,主席开始发言。‘先生们,’他说道,‘还有您,伯爵先生,现在有人愿意主动作证,据该人自称,其证词极为重要,我想各位对听一下这位证人的证词不会有异议的吧!鉴于伯爵本人刚才的陈述,毋庸置疑,那位证人必然会进一步证明我们这位同僚完全是清白无辜的。这是我刚收到的有关本案的一封来信,请诸位决定,来信是否当众宣读,还是不予理睬,此类枝节问题可以置之不理?’莫瑟夫先生顿时面无人色,双手痉挛似地紧紧攥住手中的文件,只听得那几张纸被攥得簌簌发响,听证委员会一致同意宣读那封来信,至于伯爵本人,他只是在一边沉思,没有表示任何意见。于是主席开始朗读来信:

    主席先生:

    本人可以向负责调查陆军少将莫瑟夫伯爵先生在埃皮鲁斯及马其顿行为问题的听证委员会提供极为真实可靠的情况。

    “主席略微顿了一下。莫瑟夫伯爵脸色刷白,主席用询问的眼光望着各位委员。‘接着念!’委员们异口同声喊道,于是主席接着念道:

    阿里总督殉难时本人就在现场,并亲身经历了总督杀身成仁的悲壮时刻,我亦知道瓦齐丽姬和埃黛的下落。本人愿听候听证委员会传讯,并恳请委员会俞允本人到会作证。主席先生收到此信之时,本人已在贵族院前厅等候。

    “‘这位证人,或者说这一位敌人究竟是什么人?’伯爵问道,显然,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我们马上就可以知道,先生,’主席回答说,‘委员会是否同意听证人陈述?’

    “‘同意!同意!’委员们一致说道。

    “有人把执达员叫了进来,‘执达,’主席问道,‘前厅里是否有人等候?’

    “‘是的,主席先生。’

    “‘此人是谁?’

    “‘一位女士,还有一名陪同的仆人。’

    “委员们十分惊诧,不禁面面相觑。

    “‘请这位女士进来。’主席说。

    “5分钟后,执达员又来到会议厅,委员们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会议厅的大门。至于我,”博尚说道,“我跟大家一样,也在焦急地等着。跟在执达员后面走进来的那位女子头蒙薄纱,薄纱很大,把整个身子都遮挡住了,但是从薄纱紧裹着的身材和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不难看出这是一位袅袅婷婷的年轻女子,但是别的情况一时还看不出来。主席请这女子摘下薄纱。这时大家才看她一身希腊装束,而且仪容修美。”

    “啊!”阿尔贝说道,“是她。”

    “她?谁?”

    “是她,埃黛。”

    “谁告诉您的?”

    “嗨!我是猜的。不过您往下说吧,博尚,说吧。您看,我不但镇定自若,而且也很坚强。事情也快说到结尾部分了吧?”

    “莫瑟夫先生神色惊惶地朝那女子望了一眼,”博尚接着说道,“对他来说,那张唇红齿白的嘴说出的话,无异于宣判他是生或是死。然而,对其他人来说,这倒是一件出人意外,鲜为人知的轶事了,至于莫瑟夫先生个人得救与否,反倒成了听证这件大事的陪衬了。主席给那年轻女子指了座,但这女子只点了点头,示意说她还是站着的好。至于伯爵,他已一下瘫倒在自己的椅子里,显然他已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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