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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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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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瓦基耶表示可以打开。

    于是盒子被打开,里面果然是90万法郎的国债券。第一位公证人把债券逐张递给他的同行,数目与努瓦基耶表示的一致。

    “很好,”公证人说,“很显然,他的智力完全健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然后他朝瘫痪病人转过身去。“所以说,”他说道,“这90万法郎的本金按您投放的方式,每年可给您带来差不多4万里弗的收入?”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说。

    “您打算把这笔财产留给谁?”

    “噢!”维尔福夫人说道,“这还用问吗?努瓦基耶先生只疼爱他的孙女瓦琅蒂娜·维尔福小姐,六年来一直是她在服侍老人,凭着这种精心照顾,她换取了祖父的疼爱,我简直可以说这是在感激她,她得到的是对她一片孝心的奖赏,这是很公平的。”

    努瓦基耶眼中闪出一道亮光,似乎在表示根本不相信维尔福夫人会同意这些考虑,况且这又都是她自己的胡乱猜测而已。

    “那么,您是要把这几十万法郎遗赠给瓦琅蒂娜·维尔福小姐?”公证人问道,他以为这一条已经可以写上了,但他还是坚持先要确信努瓦基耶确实认同,而且要让这一奇异场面的所有见证人都看到立嘱人表示认同。

    瓦琅蒂娜往后退了一步,垂下泪澜澜的双眼。老人怀着深厚的温存看了她片刻,然后朝公证人望去,两眼非常明显地眨了一下。

    “不是她!”公证人说道,“您要指定的财产遗赠唯一承受人怎么不是瓦琅蒂娜·维尔福小姐呢?”

    努瓦基耶示意不是她。

    “您没有弄错吧?”公证人惊讶地喊道,“您的意思的确不是她?”

    “不是她,”努瓦基耶示意道,“不是她!”

    瓦琅蒂娜抬起头来,她已惊得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自己失去继承权而愕然,而是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情感造成这样一种决定。然而努瓦基耶依然怀着深厚的温存望着她,姑娘立刻喊道:“啊,亲爱的爷爷,我完全明白了,您不想给我的只是您的财产,但您的心永远留给我,是吗?”

    “啊,是的,当然是这样。”瘫痪老人的眼睛说道,那双眼合上的样子瓦琅蒂娜是不会弄错的。

    “谢谢!谢谢!”姑娘低声说道。

    维尔福夫人却因此而从心头油然产生一种意想不到的希望,她于是走到老人身旁。“这样说来,想必您是把财产留给您的孙儿爱德华·维尔福吧,亲爱的努瓦基耶先生?”做母亲的问。

    得到的回答是可怕的眨眼,其中所表示的几乎就是憎恨。

    “不是,”公证人说道,“那么是留给您儿子,即在座的维尔福先生?”

    “不。”老人示意道。

    两位公证人都为之愕然而面面相觑,维尔福夫妇则一个羞愧难当,一个怒容满面,两个人都面红耳赤。

    “可是,爷爷,我们那儿对不住你?”瓦琅蒂娜说,“难道你不爱我们了吗?”

    老人的目光迅速掠过儿子和儿媳,最后怀着深厚的疼爱停留在瓦琅蒂娜身上。

    “噢,”瓦琅蒂娜说道,“如果你爱我,那么,亲爱的爷爷,你应该把这一份爱同你现在所做的事联系起来。你了解我,知道我从不曾想争你的财产,大家都说我母亲的遗产已使我富有,甚至太富了。说说你的想法吗?”

    努瓦基耶用他灼热的眼光望着瓦琅蒂娜的手。

    “我的手?”瓦琅蒂娜说。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道。

    “她的手!”大家纷纷说道。

    “啊,先生们,你们都看清楚了吧,这都是毫无意义的,我可怜的父亲已失去理智。”维尔福说道。

    “啊,”瓦琅蒂娜突然喊道,“我懂了!我婚事的缘故,是不是,爷爷?”

    “是的,是的,是的。”瘫痪老人接连示意了三次,每一次眼睑抬起时,眼中都闪出一道亮光。

    “因为这婚事你才埋怨我们的,是不是?”

    “是的。”

    “胡言乱语。”维尔福说。

    “请原谅,先生,”公证人说道,“正相反,这一切都很合乎逻辑,我认为前后连贯一致。”

    “你不同意我嫁给弗朗兹·埃皮内先生?”

    “不同意。”老人的眼睛示意道。

    “而您之所以不把财产留给您孙女,”公证人喊道,“则因为她的婚事与您心愿相违背?”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答道。

    “所以,假如没有这门婚事,她则是您的继承人?”

    “是的。”

    老人身边顿时一片寂静。两位公证人在一边低声磋商。瓦琅蒂娜紧握双手,嘴上挂着感激的微笑,两眼望着祖父。维尔福咬着他那两片薄薄的嘴唇,而维尔福夫人则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不由自主地眉飞色舞。

    “但是,”维尔福终于打破沉静说道,“这门婚事是否门当户对,只有我本人才有资格判断。我女儿的事必须由我作主,既然我主张她嫁给弗朗兹·埃皮内先生,她就必须嫁给埃皮内先生。”

    瓦琅蒂娜一下倒在一张椅子上,潸然泪下。

    “先生,”公证人朝老人说道,“在瓦琅蒂娜小姐同弗朗兹先生结婚的情况下,您准备如何处置您的财产?”

    老人毫无表情。

    “但是,如何处置的想法您是有的?”

    “是的。”努瓦基耶示意道。

    “遗赠于您家中的某个成员?”

    “不是。”

    “捐赠给贫苦人?”

    “是的。”

    “但是,”公证人说,“您知道,您剥夺您儿子的全部继承权为法律所不容?”

    “知道。”

    “所以您只处置法律允许您转让的那一部分财产?”

    努瓦基耶毫无表情。

    “您坚持处置全部财产?”

    “是的。”

    “但您百年之后,别人可以对遗嘱提出异议的。”

    “不会的。”

    “家父对我的为人非常了解,先生,”维尔福说道,“他知道他的意愿对我而言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而且他也清楚,我鉴于自身的地位,不可能为此而向穷人起诉。”

    努瓦基耶的眼中露出了胜利的神情。

    “您有什么打算吗,先生?”公证人问维尔福。

    “没有,先生,这个决定符合家父的一贯思想,我知道家父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所以我听从他的意思。这90万法郎即将从我家流失,而使济贫院得到实惠。但是,我决不对老人的任性让步,我当按照我的良知行事。”

    接着维尔福同妻子一起退出房间,任凭父亲按自己的心愿立嘱。这份遗嘱当天就拟就完毕,然后请人作证,老人予以认同,最后当众封妥,交家庭律师德尚先生保存。

第109章 电报房(1)() 
维尔福先生和夫人出来的时候,得知基督山伯爵先生来访,正在客厅等候他们。维尔福夫人情绪过于激动,不便马上见客,暂先去她卧室休息,检察官则比较能够控制感情,于是直接去了客厅。但是不论维尔福先生多么善于控制感情,也不论多么能把握自己的脸部表情,他终究不能完全排除掉额头上的阴云,笑容满面的伯爵一见到他,立即发现他脸色阴沉,心事重重。

    “噢,我的上帝!”基督山在一番寒暄后说道,“您怎么啦,维尔福先生?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您正在起草某个相当重要的公诉书?”

    维尔福勉强微笑了一下。“不,伯爵先生,”他说道,“这一次诉讼的牺牲者只是我一个人,我遭到了失败,提出公诉的却是侥幸,固执和愚蠢。”

    “您的意思是什么呢?”伯爵装出一副非常关心的样子问道,“您果真遭到什么重大不幸了吗?”

    “噢,伯爵先生,”维尔福镇静而又十分苦涩地说,“事情不值一提,也可以说没有什么事,仅仅是损失了一笔钱而已。”

    “这倒也是,”基督山说,“金钱上的损失,对您这样家产富足,心情豁达,极有涵养的人来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所以说,”维尔福说道,“我关心的根本不是金钱问题,当然,不管怎么说,损失90万法郎毕竟是件憾事,或者说至少令人不痛快。特别使我感到伤心的是命运、侥幸和厄运竟会作出如此安排。我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力量,它不但把矛头指向我,泯灭了我在财产方面的期望,而且可能要毁灭我女儿的前程,而这仅仅是因为一个老人变得像孩子一样不懂事,一味任性造成的。”

    “啊,我的上帝,这是怎么回事?”伯爵喊道,“90万法郎,您是这么说的吧?的的确确,正如您刚才所说,这笔数目令人遗憾,即使是一个最想得开的人也会可惜的。那么是谁使您这样心中怏怏的呢?”

    “家父,我曾经对您说到过他。”

    “努瓦基耶先生!是吗?但我记得,您告诉我说他全身瘫痪,一切功能都已丧失殆尽?”

    “是的,机体的功能都已丧失,因为他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但是您会看到,他不说不动之外仍能思考,有他自己的意愿,发挥他的作用。我刚离开他5分钟,而此时此刻他正在向两位公证人口授他的遗嘱。”

    “那么说他又能讲话了?”

    “比自己讲话更灵,所有的想法都能让别人领会。”

    “怎么可能呢?”

    “用目光来表达,他的眼睛依然充满活力,您会看到,那一对眼睛都可以置人于死地。”

    “我的朋友,”维尔福夫人刚进客厅便说道,“您或许把情况过于夸大了吧?”

    “夫人……”伯爵一边鞠躬一边说。

    维尔福夫人极其优雅地微微一笑,还了礼。

    “刚才维尔福先生对我说的是怎么回事?”伯爵问道,“竟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不幸……”

    “不可思议,这话说对了。”检察官耸耸肩膀接着说道,“纯属老人太任性。”

    “难道没有办法让他改变这一决定了吗?”

    “办法是有的,”维尔福夫人说,“就看我丈夫怎么处置,他可以使遗嘱由对瓦琅蒂娜不利改变为对她有利。”

    伯爵看到维尔福夫妇两人的话变得隐晦曲折起来,于是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全神贯注地,又装出非常赞赏似地看爱德华往鸟笼的水盂里倒墨水。

    “亲爱的,”维尔福回答妻子的话说道,“您知道我很不喜欢在家里摆出一副家长的样子,我也从不认为天下的事凭我一点头就可以决定。但是,我的决定在我家里必须得到尊重,我心中酝酿了这么多年的一个计划决不能因为老人的一句糊涂话,孩子的一时任性而付之东流。您也知道,埃皮内男爵是我的朋友,我们家与他儿子联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您是不是觉得瓦琅蒂娜与他串通好了?”维尔福夫人说,“的确……瓦琅蒂娜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我倒觉得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刚才我们看到和听到的说不定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

    “夫人,”维尔福说,“请您相信,一笔90万法郎的财产不可能就这样白白放弃不要了。”

    “既然一年前她想到进修道院,先生,她连世俗生活都可以放弃。”

    “没有关系,”维尔福说,“既然我说了,这门婚事就非结成不可,夫人。”

    “您父亲的意愿也置之不理吗?”维尔福夫人说,故意撩起另外一根心弦,“那可就严重了!”

    基督山表面上装作没有听他们说话,其实他们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听在耳里。

    “夫人,”维尔福接着说,“可以说我一直尊敬父亲,因为在我,除了作为晚辈的应有感情之外,我还看到了我父亲的品德高人一等,也因为从两种意义上说,父亲都是神圣的,他既是我们生命的缔造者,又是我们的导师。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对老人的神志采取怀疑态度,因为他仅仅出于昔日对父辈的仇恨,竟然继续加恨于仇人的儿子。要我由着他任性,并以此行事,这未免贻笑大方。我将一如既往尊重努瓦基耶先生,他从金钱上惩罚我,我可以忍受,决不怨天尤人,但是我的意愿不可改变。道理究竟在哪一边,自有他人评说。所以,我一定要把我女儿嫁于弗朗兹·埃皮内男爵,因我认为这门亲事既妥当又体面。总而言之,我的女儿嫁谁,只有我称心了才行。”

    “什么!”伯爵说道,检察官一直望着他,希望得到他的赞同。“什么!您是说努瓦基耶先生不愿把财产遗赠给瓦琅蒂娜小姐,是因为小姐要嫁给弗朗兹·埃皮内男爵先生的缘故?”

    “啊,我的上帝,是这样,先生。就是这个原因。”维尔福耸肩说道。

    “至少是表面原因。”维尔福夫人接着说。

    “是真实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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