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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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世界文学经典文库-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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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西米利安,我们都已说好了,我们彼此只要听到说话的声音,看到人影就行了。”

    “那就随您的便,瓦琅蒂娜。”

    “假如我随您的意思,您一定很高兴?”

    “噢,当然!”

    瓦琅蒂娜登上一张椅子,不是从板缝伸过小指头,而是从隔板上把整个手都伸了过去。马克西米利安哇地一声惊叫,立即跳上一块石桩,握住这只朝思暮想的手,将他滚烫的嘴唇紧紧贴上。但是转瞬之间那小手从他双手间滑落,青年只听得瓦琅蒂娜慌忙离去,姑娘很可能被刚体会到的激情吓得茫然失措了。

第107章 努瓦基耶·维尔福先生() 
现在我们回过头来说说唐格拉夫人和小姐离开以后,就在刚才描述的那段绵绵情话的同时,检察官府上有何波折。

    维尔福先生来到他父亲的房间,维尔福夫人跟着也走了进来,至于瓦琅蒂娜,读者已经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夫妇两人向老人行了礼,又叫跟随了老人25年的老仆人巴鲁瓦退下,然后双双在老人身旁坐下。这时努瓦基耶先生正坐在轮椅上。每天早上仆人把他抱上轮椅,傍晚再抱他下来,他坐的轮椅前面是一面大镜子,反照出整个套间,他不用动弹,其实也不可能动弹,就能看到谁进了房间,谁走了出去以及他身边的人在干什么。像死尸一般僵硬不动的努瓦基耶先生只是用他那机智敏捷的双眼望着他儿子和儿媳,两人那副恂恂有礼的神态也向老人说明他们是来谈什么意想不到的正事。

    老人的身躯已有四分之三该进入坟墓,只是视觉和听觉这两个感官还像两颗火花一样具有生气,而且,内心世界的生活虽然使这具石像般的躯壳具有生命,但也只能通过其中的一个感官向外显露。他那显示内心生活的目光宛如遥远的明灯,告诉在茫茫荒野中迷路的夜行人,在这万籁俱寂和一片昏暗中还有清醒的人在。

    努瓦基耶这老人的眼珠乌黑,眼眶上是一对黑黑的眉毛,长长的白发一直垂到双肩。他的眼睛,就像一个人用一种感官代替其他一切感官后通常都会出现的那样,凝聚了昔日遍及周身,遍及整个心灵的全部活动,全部机敏,全部力量和全部智慧。诚然,他的手臂已不能挥动,他的嗓子已说不出声音,他的身躯已没有任何动作,但他那遒劲的眼睛已取代了一切,他用眼睛命令,他也用眼睛表示感激。总之,这是一具唯有眼睛充满活力的死尸,有时这张大理石一般的脸庞上部燃烧起愤怒的火光,或者闪烁出喜悦的光彩,不禁令人望而生畏。全府上下只有三个人能领会这位可怜的瘫痪老人的言语,这就是维尔福,瓦琅蒂娜以及我们刚才说到过的那位老仆人。但是维尔福很少来看他父亲,甚至可以说,他只是不得已的时候才过来一趟,而且他即使来看父亲,虽然懂得老人的话,却不愿意想方设法让老人高兴和满意,所以老人的幸福完全寄托在他的孙女身上。瓦琅蒂娜出于孝敬,爱心和耐心,已经学会从老人的目光中读懂努瓦基耶的全部思维。对别的人来说,老人的言语既没有声音,也不可理解,但是瓦琅蒂娜总是给予回答,她运用了各种声调,各种表情,而且倾注了全部心灵,所以姑娘和老人的交谈仍然是声情并茂。老人虽然只是一团血肉之躯,几乎只在苟延残喘,但他依旧知识渊博,洞察毫秋,灵魂在丧失活动能力的躯壳内所能有的毅力他都拥有。

    瓦琅蒂娜解决了理解上的这一奇妙的难题,不但能领会老人的思想,也能让老人懂得姑娘自己的思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在日常生活方面瓦琅蒂娜对老人那活生生的灵魂所怀有的愿望,对这近于僵死不动的躯体的需要,极少有理解不准确的时候。至于那老仆人,我们已经说过,他服侍主人已有25年,了解主人的一切习惯,所以极少有努瓦基耶自己来要求什么的时候。

    维尔福过来正是同父亲进行这种奇特的谈话,但是他用不着瓦琅蒂娜和老仆人的帮助。我们已经说过,他自己就完全能理解老人的话语,而他之所以不常来交谈,那是因为他对父亲已懒得多管,或者就是漠然置之的缘故。所以他故意让瓦琅蒂娜去花园,又把巴鲁瓦差开,他在父亲的右边坐下,而维尔福夫人则在左边坐下。

    “先生,”维尔福说道,“瓦琅蒂娜没有上来,巴鲁瓦是我叫他走开的,您不必觉得奇怪,因为我们要商量的事不能当着姑娘或者仆人谈,维尔福夫人和我本人有事要同您谈。”

    维尔福说这段开场白的时候,努瓦基耶的脸上一直毫无表情,但是维尔福则相反,他似乎极想一眼望到老人的内心深处。

    “这件事,”检察官接着说,语气跟他平时说话一样,冷冰冰,仿佛决不容许别人有任何异议,“维尔福夫人和我本人都深信一定会得到您的赞许。”

    老人的眼睛还是毫无表情,他只是听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先生,”维尔福紧接着说,“我们准备给瓦琅蒂娜办婚事。”

    如果是一张蜡浇成的脸,这时也不至于像老人的脸那样,依然冷冷的毫无反应。

    “婚礼在三个月内举行。”维尔福又说道。

    老人的眼睛依然毫无生气,这时维尔福夫人急忙插进来说道:“我们想这个消息一定会引起您的关切,先生,因为您好像一向疼爱瓦琅蒂娜。所以,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件事要办,告诉您瓦琅蒂娜未婚夫的姓名。这门亲事对瓦琅蒂娜来说,是最体面不过的了,对方有家产,也有贵族身分,至于我们给瓦琅蒂娜挑选的那个青年本人的品行和志趣,可绝对保证瓦琅蒂娜的幸福。这青年的名字想必您并不陌生,他就是弗朗兹·凯内尔先生,埃皮内男爵”。

    维尔福乘他妻子说话的时候,全神贯注地望着老人。他非常熟悉努瓦基耶的眼睛,当维尔福夫人说出弗朗兹名字的时候,这双眼睛眨了一下,接着眼睑尽量张开,仿佛开启的嘴唇要说话一样,张大了的眼睑中闪出一道亮光。检察官知道他父亲和弗朗兹的父亲是公开的夙敌,懂得那眼中的火光和激动的意义何在,但他仿佛不曾看见似地置之不理,只是把他妻子的话接了过来。

    “先生,”他说道,“您也很清楚,瓦琅蒂娜快满19岁了,现在应该让她完婚。虽然谈的是瓦琅蒂娜的婚事,我们却从不曾忘了您。我们事先已经了解清楚,瓦琅蒂娜的未婚夫虽然不见得会同意与我们过,这会让小两口觉得不方便,但他至少答应跟您一起过。瓦琅蒂娜最爱您,您也疼她,这样您的习惯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照顾您的孩子由一个变成两个。”

    老人眼中的火光已成了血一样的通红。老人心中必定升起某种怒火,痛苦和愤怒的吼声必定冲上他的喉头,但喊不出来,只是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满脸涨得绯红,嘴唇也变成了青紫色。

    维尔福心平气和地打开一扇窗,说:“这房间太热了,努瓦基耶先生会热坏的。”然后他又走了回来,但没有再坐下。

    “这门婚事,”维尔福夫人接着说道,“埃皮内先生和他家庭都是满意的,再说,他家也只是一位叔父和婶母。他母亲是在生他时去世的,父亲在1815年遭人暗杀,也就是说那时他才两岁,所以只要他自己同意就行了。”

    “那次暗杀始终非常神秘,”维尔福说道,“虽然有嫌疑的人不少,但总定不下来,至今没有能查出凶手是谁。”

    努瓦基耶使出了很大的劲,两片嘴唇抽搐了一下,仿佛像是在微微发笑。

    “所以,”维尔福接着说道,“那些真正的罪人,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犯下了罪行,在他们有生之年会遭到人类正义的打击,死后将遭到上帝正义的惩罚。如果能处在我们的地位,那是非常幸运的了,可以把女儿嫁给弗朗兹·埃皮内先生,从而最后把外表的嫌疑也都洗刷干净。”

    努瓦基耶努力克制自己,显得很平静,而一个残损的机体能有这样一种克制能力,这确实出人意外。“是的,我心中有数。”他用目光朝维尔福回答说,目光也同时透露了他心中的极大轻蔑和强烈的愤恨。维尔福懂得这目光的意思,但他的回答只是微微耸了耸肩,然后他示意妻子起身准备走。

    “现在,先生,”维尔福夫人说,“请允许我告辞,要不要叫爱德华过来看看您?”

    他们原已说定,老人双目合拢表示同意,两眼连续眨几下表示不同意,如果是举眼向天,则表明他有话要说,如果只合上右眼,表示他叫瓦琅蒂娜来,合左眼则是叫巴鲁瓦来。维尔福夫人刚说完,老人立即连连眨双眼。看到老人断然拒绝,维尔福夫人只好抿紧了嘴唇。“那么我把瓦琅蒂娜给您叫来?”她说。

    “是的。”老人高高兴兴地闭上了双眼。

    维尔福夫妇行完礼,然后走出房间,吩咐去叫瓦琅蒂娜,其实瓦琅蒂娜已经得知她今天应该去努瓦基耶先生那儿谈点事。维尔福夫妇刚走,瓦琅蒂娜就进了老人的房间,脸上还挂着因激动而泛起的红晕。她一眼望去,立刻知道了祖父心中是多么的痛苦,又有多少话要对她说。

    “噢,爷爷,”她喊道,“怎么啦?他们惹您生气了,是不是?您还在生气?”

    “是的。”老人合上双眼。

    “生谁的气?我父亲?不是。维尔福夫人吗?不是。是不是我?”

    老人表示是这样。

    “生我的气?”瓦琅蒂娜十分吃惊,问道。

    老人又一次示意说是的。

    “我做错了什么事,亲爱的爷爷?”瓦琅蒂娜喊道。

    没有回答,于是她接着说:“今天我没有来看您,他们向您谈过我什么事了吧?”

    “是的。”老人急忙用目光说。

    “那得让我想想。我的上帝,我向你发誓,爷爷……啊!……维尔福先生和夫人刚从这儿走开,是不是?”

    “是的。”

    “是他们的话惹你生气的?那么什么事呢?要不要我去问问他们,再过来向你解释清楚?”

    “不,不。”老人的目光说道。

    “啊,你可把我吓慌了。他们能说什么呢,我的上帝!”她思索了一下。“噢,我明白了。”她凑近老人,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可能谈了我的婚事。”

    “是的。”愤怒的眼光说道。

    “我懂了,你是恨我瞒着不说话。噢!你看,他们再三叮嘱我决不能对你讲这事,他们对我也是什么都不说,只是他们偶尔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一点秘密,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原谅我吧,亲爱的爷爷。”

    目光又变成凝滞而毫无表情,似乎在说:“让我伤心的不只是你的沉默。”

    “那又是什么呢?”姑娘问道,“你或许以为我会不管你,一结婚就把你忘了,是不是,爷爷?”

    “不。”老人示意道。

    “他们对你说了埃皮内先生同意我们一起过?”

    “是的。”

    “那你生什么气呢?”

    老人眼中流露出一种无限温存的表情。

    “对,我懂了,”瓦琅蒂娜说,“那是因为你疼我?”

    老人示意是的。

    “你怕我将来不幸福?”

    “是的。

    “你不喜欢弗朗兹先生?”

    老人双眼接连眨了三四下“不,不,不。”

    “所以你非常发愁,爷爷?”

    “是的。”

    “嗨,你听我说,”瓦琅蒂娜跪下抱住努瓦基耶的脖子说,“我也一样,心里很发愁,因为我也不喜欢弗朗兹·埃皮内先生。”

    祖父的眼中闪出一道喜悦的光彩。

    “我曾想过离家进修道院,你还对我非常生气,你还记得吗?”

    一滴泪花沾湿了老人干枯的眼睑。

    “呵!”瓦琅蒂娜接着说,“我就是想逃脱这婚事,我已绝望了。”

    努瓦基耶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所以说,这门婚事让你感到伤心,亲爱的爷爷?噢,我的上帝,要是你能帮助我,要是我们两人就可以打断他们的计划,那该多好呀!但是你没有力量去反对他们,你虽然思想敏捷,意志坚强,但是要同他们斗争你就跟我一样弱小,甚至比我还弱小。嗨!你身强力壮的时候是我强有力的保护者,可是今天你只能同情我,只能跟我一起高兴或一起发愁。这是我最后的幸福,幸而上帝忘了,没有把它同别的幸福一起从我手里夺走。”

    努瓦基耶听到这些话,两眼中充满了一种狡黠和深沉的神情,姑娘觉得从中读到了这样的话:“你想错了,我还可以替你做许┒嗍隆!豹

    “你能帮助我,亲爱的爷爷?”瓦琅蒂娜凭着自己对那神情的理解说。

    “是的。”努瓦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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