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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以毒攻毒 （中）（）
“菁菁说得对。可此事来得太突然，朕一时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朕真的无法想到一个完全之策，既能妥善安排媚娘进宫，又能不引起轩然大波。”皇帝依旧苦着脸。
“此事何不去找皇后商量？此事必瞒不了皇后，与其让皇后发现之后落她口舌，不如九哥先行一步告诉她，并对皇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菁菁相信皇后最终会心软。”
“啊？”皇帝没想到我会有此提议，在他看来，这种事还是很难跟皇后启齿的。
“那就有劳菁菁为朕做说客了。”皇帝果然没有向皇后开口的勇气。
“此事须九哥亲自去向皇后说。菁菁建议九哥待到正月之后再向皇后提及此事，莫要破坏过新年的气氛和心情。”皇帝如此逃避现实，着实让我有些失望。而且想到王皇后怨妇般的神情与絮叨，我就头皮发麻，自然不会主动请缨揽下这等苦差。何况这是皇帝与皇后自家私事，我如此推托，皇帝也不能怪罪于我。
“朕也知菁菁很难插手此事，皇后那里还是由朕想办法。只是媚娘须妥善安顿好，此事还需劳烦菁菁安排。”皇帝无可奈何，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
我微一点头，答应道：“媚娘不能再留在感业寺，宫外一切事宜菁菁一定会为九哥安排妥当，九哥放心即可。”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皇帝各忙各的。当然皇帝忙的是国家大事，而我则是为武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对于宫外的一切，我不甚了然，只能求助于楚卿。楚卿就此认识了武媚，却不知道为何我要替这年轻貌美的尼姑安排住处。他曾问及，却被我三言两语地搪塞过去。这种见不得光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楚卿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楚卿为武媚寻得永安渠附近民宅一所，武媚颇为满意，而我却顾虑重重。永安渠是长安有名的闹区之一，在这里鱼龙混杂，很容易给人有机可乘。武媚则不以为然，认为大隐隐于市，若有人想对她意图不轨，应该也不会想到她会藏身于此。无奈之下，我留下值得信赖的云清贴身照顾武媚，对外则宣称云清得了重病，我准她卧榻休养。
一过正月，我便旁敲侧击地提醒皇帝，因为此事必须及早解决，否则，武媚渐大的肚子将无从隐藏。
皇帝迫于无奈前去甘露殿向皇后求助。一个时辰之后，我得知皇帝脸色铁青地走出甘露殿的消息，可以想象，帝后谈判破裂。
我很是同情皇后现在的处境，她的断然拒绝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皇后深爱着皇帝，乍闻此讯，必然难以接受。只是，她这样做，无形中又加大了她与皇帝之间的隔阂。我本是想帮她一把，并不想她因此事而彻底与皇帝闹翻。
我得到皇帝愤然离开甘露殿的消息后，便离开宜雨轩。我知道皇帝会于第一时间来找我商量，而我应于第一时间去甘露殿游说皇后。
第60章 以毒攻毒 （下）（）
我毫不在意皇后的冷淡，自己坐上皇后殿内软椅，说道：“不，常山此来是替皇嫂做说客，说服皇嫂你自己。”
“皇嫂？”
“是的，皇兄虽有诸多妃嫔，可在常山心目中，只将皇后视为皇嫂。皇嫂此次若接受武媚，可谓是一举三得的美事，皇嫂为何要拒皇兄于千里之外呢？”
“此话怎讲？”
“皇嫂现下可谓‘当局者迷’，而常山则为‘旁观者清’。皇嫂接受武媚，皇兄必心存感激。在武媚尚未进宫之前，皇兄自然会碍于皇嫂的情面，疏远萧淑妃，此为一。皇兄因为感恩皇嫂，留宿甘露殿的次数必会增多，皇嫂由此一举得胎也未可知，此为二。皇嫂同意武媚进宫产子，这对武媚来说形同再造之恩，她以后必定会皇嫂忠心耿耿，而皇嫂手中亦多了与萧淑妃抗衡的砝码，此为三。”我侃侃而谈，向皇后分析着这件事对她有利的形势。
果然，皇后听完眼睛一亮：“对啊，本宫怎未想到，可以利用武媚来对付萧淑妃呢！本宫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让萧淑妃永无翻身机会！”
“皇嫂确是温柔贤良，宽宏大度，实乃我大唐之福！常山不叨扰皇嫂了，常山告退！”
在回宜雨轩路上，我兀自感慨着皇后刚才的那番话。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我所处位置，我当然第一想到是如何让武媚顺利产下皇嗣。而皇后第一想到却是如何利用武媚打倒萧淑妃。后宫皇子间的争斗、嫔妃间的争宠，从未停息过，我这次能够独善其身么？
快到宜雨轩的时候，我碰上正急着四处找我的高君宝。原来皇帝在宜雨轩等得不耐烦，便差他出来找寻我。也难为他，在偌大个宫里如瞎猫般到处乱找，大冬天的，竟已汗流浃背了。
“菁菁你到哪里去了，让朕好等。”我左脚刚刚迈进房间，皇帝便从软榻上站起，迎了上来。
“皇兄怎在宜雨轩浪费大好时光？要让各位妃嫔嫂嫂们知道，心里定要责备菁菁呢！”因为成竹在胸，我忍不住调侃皇帝。
“你让朕去哪里呢？朕哪里有心情？菁菁此时不为朕想解决之道，竟在这里看朕的笑话！”皇帝一脸不悦。
我抿嘴一笑：“皇兄快快去甘露殿吧，现在皇后回心转意了也未可知啊！”
看着我狡黠的笑容，皇帝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皇兄不试又怎知道？”
“真的！朕就知道姊妹中只有菁菁最贴心！”皇帝兴冲冲上来捧着我的脸，“此事若成，朕必定答应菁菁一个要求，君无戏言！”
皇帝风一般的摆驾离开了宜雨轩，只留下内心激动澎湃的我还傻站在那里。哦！皇帝刚才说，他会答应我一个要求！我脑海里第一闪现的念头便是，请皇帝做主赐婚，让薛楚卿成为我孝定国公主的驸马！我第一次心存希望——我的婚姻，可以由我自己做主！我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幸福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第61章 沦为棋子 （上）（）
由于得到皇后的首肯，武媚得以顺利进宫。只是，她目前只能在甘露殿当一名小小的侍女。不过皇后对她颇为优待，并不让她做粗重的活儿，只让武媚做她的贴身侍女。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来。武媚在皇后处，皇帝和我都不必为武媚和胎儿的安全担心，皇后自会担起责任。
永徽二年九月初，武媚顺利诞下皇子。皇帝喜不自禁，亲自赐名为“弘”，而武媚也就此进封，一跃成为正二品昭仪。自此之后，武昭仪便独占圣宠，致使萧淑妃失宠。她对于如何拴住皇帝的心，确有自己独到的一套。她并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望。
武昭仪与萧淑妃势成水火，但她与皇后的关系却相对和睦。毕竟皇后有恩于她，武昭仪对皇后还是如以前般恭顺谦卑。皇后也因为武昭仪的到来，在立储之事上胜出，皇帝选择立皇后的养子忠为太子，而萧淑妃的儿子素节只被封为许王。
皇后与武昭仪的和睦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皇后先前因为萧淑妃专宠而欲除之而后快，现在亦因为武昭仪独霸皇帝而不能容忍她。皇后与武昭仪的关系随着武昭仪第二个皇子贤的诞生而更加恶化。
皇帝嫔妃间的争风吃醋，你争我斗，都与我无关，我与她们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和睦关系。因为我与皇帝深厚的兄妹情份，她们都不愿与我为敌。
随着武媚的进宫，我可以出宫的机会大大减少。我和楚卿见面的机会仅限于在大司乐讨论乐曲了。为此我心里很是失落，感觉在宫中，若没有楚卿的陪伴，简直度日如年。还好，楚卿常常会有惊喜给我。他常搜集宫外有趣的玩意儿，托雨菡或云清转交给我，使我的生活充满期待。
这一日，雨菡从掖庭宫内侍省领完宜雨轩的生活必需品回来，神秘兮兮地交了一封信给我。信封上没有署名，我好奇地拿出信，展开一看，楚卿无比熟悉的字迹赫然便在纸上。
“夫何姝妖之媛女，颜炜烨而含荣。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余心悦于淑丽，爱独结而未并，情罔象而无主，意将徙而左倾。昼聘请以舒爱，夜托梦以交灵。”楚卿借用了蔡邕的静情赋来表达他对我的倾慕及相思之情，看得我不由心内窃喜。
我略一思索，兴冲冲地拿起案上狼毫，饱蘸墨汁后给楚卿回信道：“执手对饮风月里，朝夕相守生死契。”
“请问公主，您还去武昭仪的安仁殿吗？”云清见我对着案几痴痴地傻笑，不禁轻轻问道。
我回过神来，赶紧将给楚卿的信函折好收起：“自然要去。云清，帮我梳妆更衣。让雨菡准备好给我做给小皇侄的衣服，一会儿带到安仁殿去。”
我坐在铜镜前，任由云清替我整理微显凌乱的头发，自己却拿起一盒香粉在脸上抹了几下。这香粉有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以及幽幽的兰花香，正是我最喜欢的香味，我很是喜欢用，用了已有一月有余。
第62章 沦为棋子 （中）（）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便带着雨菡、云清前往安仁殿看望武昭仪。武昭仪又一次有孕，后宫别的妃嫔或有嫉妒不满，我却满心欢喜。现下武昭仪尚未过头三月，胎像还未稳固，所以安仁殿所有人都全神戒备，而我亦隔三差五地去探望，唯恐有什么闪失。
对于安仁殿我是熟门熟路了。
我到达安仁殿时，武昭仪正在偏殿斜躺在软榻上休息。见我进来，武昭仪微微起身笑道：“看菁菁容光焕发，必是那薛楚卿又送你什么有趣礼物了。”
武昭仪是皇帝嫔妃中唯一知道我与楚卿关系的，但听她这么揶揄我，我还是感觉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是啊，楚卿总能让我有意外之喜。”
“可惜我虽得宠，位份却低，人微言轻，在菁菁婚事上插不上话。”武昭仪歉然道。
我听了觉得武昭仪此话颇有弦外之音。昭仪位于从二品九嫔之首，虽然之上还有皇后、正一品皇贵妃、从一品贵妃以及正二品妃位，但皇帝后宫妃位及嫔位多有空缺，武昭仪如今在宫中独占圣宠，又有两位皇子作为倚靠，何来人微言轻之说？恐怕她不会只满足于昭仪之位吧。皇帝之后会给予她怎样的地位？是位于萧淑妃之上的贵妃，还是屈居萧淑妃之下？
我正在胡思乱想，武昭仪忽然发出一阵呻吟，将我的思绪拉回。“媚娘哪里感到不适？”我关切地问道。
武昭仪皱着眉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答道：“不知为何，我近几日总觉得浑身无力，腰腿酸软，下腹还不时有坠胀感。这种情况是我怀弘儿和贤儿时从未有过的。”
我对这些毫无经验，不禁为武昭仪及腹中胎儿担心起来。后宫中为争宠无所不用其极，被人暗害的胎儿、婴儿数不胜数，为的是打击受宠嫔妃，更除去了母凭子贵的风险。“媚娘，稳妥起见，你还是招太医前来看看。”我建议道。
武昭仪最终还是听从我的建议，将由我推荐的，一直为她安胎诊脉至今的陈太医找来。陈太医把完脉之后，大惊失色。我知陈太医为人稳重，能使他如此惊慌，定是武昭仪的胎儿出了问题。
“陈太医有话不妨直说。可是武昭仪的胎儿有什么不妥？”我问道。
“回禀公主，武昭仪脉象细滑，且滑脉脉象微弱，恐有胎动不安之险。”
“什么？”我惊道。
武昭仪也觉得不可思议：“本宫每日都按时服用安胎药，注意食补，先前亦无小产记录，怎可能此胎会有胎动不安之险？”
“敢问昭仪娘娘平时饮食”
“本宫饮食由安仁殿小厨房经手，并不经过司膳房。而所有汤药均是按陈太医你的药方由凝霜亲自抓药、亲自熬煮。本宫敢肯定，本宫的饮食汤药绝无问题。”武昭仪断然道。
“那凝霜姑娘”
“凝霜是本宫最信任的侍女，绝无问题。”
“或许不是经由饮食，而是别的途径。”我猜测道。
“那会是什么？本宫自由太医确诊怀孕之后，便万分小心，胭脂水粉一概不碰，安仁殿所放花卉亦是经过严格挑选。”武昭仪百思不得其解。
第63章 沦为棋子 （下）（）
“臣再敢问娘娘，安仁殿内可曾焚香？”陈太医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自本宫怀孕之后，安仁殿内便禁止焚香，以免冲撞胎儿。”
“为何臣刚进此偏殿，闻到若有若无的茉莉清香和兰花幽香？”陈太医问道。
“那是本公主所用香粉的味道。”我解释道。
“敢问公主可随身带来这种香粉，可否让臣看一下？”
“陈太医不该怀疑公主。”武昭仪反对道。
“还是让陈太医过目一下，这样大家都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