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春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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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春恨-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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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父亲见家里实在乱得不像话,就将她打发到祖父那儿,在祖父身边过的那年是她最开心的时光,祖父博学,又慈蔼,对她这个类如孤儿的孙女格外疼爱。

    但好景不长,祖父病故,她只能再次回到自己家里,于是家里又开始燃起了战火。

    想起这些,她侧头看看胳膊上的伤处,一刀算什么,痛得只是在身体,可是祖父没了,母亲没了,乳母也没了,人世间最疼爱她的三个人都没了,这番痛却是在心头,且母亲死的那么惨,所以,她要听母亲的话,咬牙活下去。

    将那条价值连城的帕子揣好,蒙上被子睡觉,不多时,泪水便将被角打湿。

    次日一早,不经意的一个翻身,压到了伤口,三春痛得惊醒过来,眯眼看过去,十九姑的被窝里已经空了,隔着窗户传来嗨哈之声,不用问,十九姑又开始练功。

    三春起来,端着盆去井台边打了些水,劝十九姑道:“你受伤呢,当心扯坏伤口。”

    十九姑伸直了胳膊给她看:“我师兄的金疮药很是了得,不耽误我练功,你不习武不懂这个道理,三天不练手生脚慢,五天不练即成门外汉,练功可是一天都不能偷懒的。”

    三春绞了手巾擦着脸,她既然不听,也就由着她了。

    洗漱干净,梳理整齐,因为受伤需要将养不必去肉铺帮忙,三春决定去街上买块尺头,缝一条汗巾还给果郡王,一路低头走着,边走边想心事,不成想竟在抄手游廊上遇到了赶着回王府的李忠,她若无其事的给李忠屈膝施礼:“二爷这就回王府么?”

    李忠点了下头,待擦肩而过,又站住了,想起昨晚的事,他颇有些惭愧的样子:“婚事不成,你在这个家里仍旧没人敢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时常不在家,果郡王府很好找的,可着北京城没人不知道,你去王府找我,看我回来不打断他们的腿。”

    三春嘴角含笑:“没人欺负我,我所做的都是一个丫头该做的。”

    她虽然满不在乎的样子,李忠却是表情复杂,心情也复杂,天上突然掉下个侄女,颇有些措手不及,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就谎称自己着急,匆匆离去。

    三春也往前头而去。

    不远处,崔氏给小福搀着正在赏花,其实杏花还没开呢,冒出了些许的新芽,这位李家大奶奶实在闲的难受,听小福说大户人家的奶奶小姐,没事的时候就赏赏花散散步,她就学了过来,刚好撞见三春同李忠在曲廊上交谈。

    小福讥笑道:“倒是个有心的人。”

    崔氏不明所以,问:“你说谁?”

    小福指着三春的背影:“还能有谁,她可是成日的黏着二爷,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李家二奶奶呢。”

    本以为自己这番挑拨崔氏会勃然大怒,没料想崔氏却喜滋滋的问:“真的?”

    小福愣愣的点了下头。

    崔氏刚好抓着一根枝条看新芽呢,高兴道:“这是好事,二爷他也老大不小了。”

    说着话手一松,那枝条恰巧弹在小福脸上,啪的抽出一条血红的道道,小福痛得哎呀一声,崔氏却充耳不闻,掉头就往回走:“这事得告诉老太太。”

    小福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好不心塞。

第28章 一碗排骨汤() 
后晌,三春低头正一针一线的缝着。

    旁边刚歇过午觉醒来的十九姑伸个懒腰,道:“你别累坏了眼睛,睡一会子再缝不成么,果郡王又不等着你这条汗巾用,再说,是他伤的我,害你也受伤,他还诬陷我师父是反贼,雍正是个昏君,他是雍正的走狗。”

    三春继续低头缝着:“果郡王也是身不由己,就像你师兄,他同样也是身不由己。”

    十九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气道:“我正想说呢,哪里谋不到差事,非得替果郡王卖命。”

    三春笑了笑:“怎知不是保命呢。”

    十九姑没听明白,提及李忠,突然想起另外一桩事,凑到三春跟前,神秘兮兮道:“我听说大奶奶想把你许给我师兄,老太太也没反对,可是大爷不同意,你说蹊跷不蹊跷,我师兄相貌堂堂,你也如花似玉,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大爷居然不同意。”

    三春一只手握着花绷子,另只手噗嗤噗嗤的扎着那针,淡淡道:“我只是个丫头,配不上二爷。”

    十九姑一把夺下她的花绷子:“丫头怎么了,我还是孤儿呢,谁敢瞧不起我,我就用拳头伺候他,都怪你太老实,这年头老实人容易挨欺负。”

    三春重将花绷子夺回来:“丫头就是丫头,觊觎主子奶奶的位子,那就是不守本分,二爷当初把我捡回来,我现在有饭吃有衣裳穿有屋子住,已经是谢天谢地,可不敢想其他的。”

    十九姑看她摇摇头,叹口气道:“说好听的,你这叫与世无争,说难听的,你这叫逆来顺受。”

    三春道:“随你怎么说,我只做我我分内的。”

    她嘴上这样讲,心里却犯了合计,李老太太不同意,是因为惦记孙家小姐,李孝不同意却是为了哪般?他一直不看好孙家小姐的,觉着堂堂九门提督的嫡女不可能嫁到没落的李家。

    她闹不明白的,崔氏也不明白,此时正拉着丈夫在房中质问:“你为何不同意老二娶三春?”

    这几天李孝可真是累,起大早出城收购生猪,回来宰杀后还得往铁匠李盯着那两个伙计干活,手把手教了几天,两个伙计说以前就在这行当干过,所以都能独当一面,他却不放心,这可是果郡王府的活儿,不能出一点纰漏,得罪果郡王,自己甭打算在京城混了。

    见老婆揪着他不依不饶,他气得一甩,将崔氏甩倒在炕上,吼道:“我前头忙的昏天黑地,你却找我回来问这种破事。”

    崔氏也来了脾气,拍着炕沿道:“你拍拍良心想一想,我这是为了你弟弟,他多大了?二十七了吧,快三十的人还没成家,你这个做长兄的不着急,长嫂为母,我替他着急,难道不对么。”

    李孝了解自己的老婆,心道谁知你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三春是自己女儿的事不能告诉崔氏,否则这婆娘若是闹起来,没完没了,便是家无宁日,只好这样说:“三春是个丫头,历来丫头只能做妾,你见哪个丫头做正房夫人了。”

    崔氏撇着嘴:“呦,真把自己当成高门大户了,你那弟弟就是个铁疙瘩,你偏把他当块美玉,从小到大让娘操碎了心,这个家都是我们大房头在撑着,他在外面混了几年,一没混到功名二没混到钱财,好歹祖宗庇佑,在王府谋到了差事,这才安生几天,有人给他已经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

    李忠跟神鞭张学艺的事唯有李孝知道,李家其他人,只当他跟什么诸如武当少林那些名门正派的人学习功夫呢,李孝瞒着这件事也是怕家里人一旦泄露出去,弟弟出事,自己遭殃,同老婆争不出个高低来,便推说铁匠炉忙,一甩辫子走了出去。

    到了前头他也没去铁匠炉,而是进了肉铺,拿刀割下两条排骨,用绳子系上拎着回到内宅直接去了厨房。

    周嫂子正在为晚饭做准备,这么些口子的饭她一个人忙活,不提前准备不成。

    李孝走了进来,将排骨往砧板上一放,道:“熬点汤给三春,她伤的可不轻,另外告诉她,以后晚上别出去,还没心没肺的站着看热闹,遇着那样的事赶紧跑才对,哎,真是不让人省心。”

    周嫂子一边答应着一边看那两条排骨,心道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抠门的大爷竟然肯给一个丫头吃排骨。

    大爷吩咐,周嫂子不敢怠慢,麻溜做了锅排骨汤,盛了一大海碗端给三春。

    听说是大爷的照顾,三春也有些受宠若惊。

    周嫂子又道:“大爷吩咐,晚上不让你出去呢。”

    三春见十九姑望着那碗排骨汤直咽吐沫,随口敷衍着,等周嫂子一离开,她就拉过十九姑一起吃,一双筷子两个人,你一口排骨我一口排骨,一只汤勺两个人,你一口汤水我一口汤水,等一碗排骨汤见了底,彼此打着饱嗝,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如此将养了些许日子,待胳膊上的伤痊愈,那条汗巾也早绣好了,三春瞅着某天李忠回了家,将汗巾交给他:“麻烦二爷帮我还给果郡王,另外告诉他,他那条汗巾血污洗不净,这条是我另做的,只是买不到他那条的料子,想必是上用贡物。”

    李忠接过汗巾看了看,素白的绉绸,上面绣着四君子,两端以红丝线结着络子,络子上穿着豆粒大小的玉珠,当然,这些玉珠是果郡王原先那条的,个个成色极好,青翠欲滴,这种物事三春可买不起。

    李忠说了声:“行,等下我回去就交给王爷。”

    他说到做到,从家里回到王府,第一件事得先拜见允礼,这是规矩,看允礼有没有什么差事给他,也知道用完晚膳允礼习惯在书房看书或是处理一些公务,他就来到书房,不料正守在门口的刘景泰拦住他:“甭进去,怡亲王在呢。”

    怡亲王,便是十三阿哥允祥。

    李忠只好退到旁边,也不走,三春交给他的事还没办妥呢。

    等了少一会子,书房的门开了,允礼陪着允祥走了出来,允祥不停咳嗽,允礼不停安慰:“那些事有我呢,十三哥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第29章 吉雅格格() 
送走允祥,允礼折回书房,李忠悄然跟进,将手上的汗巾捧给他:“王爷,三春还给您的。”

    允礼挑起剑眉,感觉不大像。

    李忠心领神会,忙解释:“您的那条染了血污,三春说洗不干净了,另做了这条,她还说料子没有王爷您那条好,争奈买不到那种料子,所以要我代她对王爷说声抱歉。”

    允礼取了汗巾在手,他方才感觉不像的并非是料子,而是上面绣的图,原先依稀记得是芍药花,这条却是四君子,横竖只是条汗巾,他也万般没想到三春会还给他,于是随手放在书案上,同李忠说起其他的事来。

    等交代完毕,李忠告退而出,刚好在门口遇见了钮钴禄氏,他忙打个千:“奴才见过大福晋。”

    因李忠救过她,钮钴禄氏对李忠怀着别样的情感,和颜悦色道:“好好的当差。”

    李忠再次施礼:“嗻。”

    钮钴禄氏就挥手让他去了,而自己就进了书房,见了允礼先夸李忠:“他一副憨厚老实相,怪不得孙家小姐为他矢志不嫁呢。”

    允礼心里有事,允祥沉疴不治,今天亲自登门是为了将自己身上的担子托付给允礼,本想向雍正举荐,又恐允礼已经身兼数职分身乏术,所以今天来先问问允礼的意思,允礼当然婉拒,不是他担不起那些事,而是怕自己管的太多容易让人怀疑,或许,他更怕雍正怀疑,九子夺嫡,何其惨烈,雍正这个皇位得来不易,他难免怕别人对他存有反意,容易草木皆兵,所以后世之人才说,康熙累雍正苦。

    听钮钴禄氏说起孙家小姐,允礼一笑,那笑容极为稀薄,似有若无的,道:“你还一心想让我纳了孙家小姐,原来人家是心有所属。”

    钮钴禄氏为此也觉着在允礼跟前抬不起头来,道:“谁成想孙家小姐是那样的人呢,一个大家闺秀,竟然想嫁个奴才,听说可把孙大人和孙夫人气坏了,恨就恨那孙夫人故意将此事隐瞒,差点让一个不贞不洁的女人进了王府。”

    允礼睇她一眼:“你这话未免有点过,喜欢一个人而已,怎么就是不贞不洁了。”

    钮钴禄氏心道,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孙玉珈竟然大胆喜欢一个奴才这话没等说出口,忽然发现书案上的那条汗巾,一直以来,允礼的穿戴都是她亲自打点,所以感觉这汗巾很陌生,走过去,拿起来,仔细看,不认识,问:“这是谁之物?”

    允礼淡淡道:“我的。”

    钮钴禄氏相当纳罕:“爷的吃穿用度都是我操持,若何没见过这条汗巾呢?”

    允礼也突然想起来了:“之前那条,那晚抓神鞭张误伤了个丫头,我就将汗巾给那丫头包扎伤口了,谁知那丫头见我那条血污洗不干净,就另做了这条还回来。”

    听说是个女人,钮钴禄氏咕噜下眼珠子,问:“那丫头来过?”

    允礼摇头:“未曾,她是铁匠李家的,这汗巾是由李忠帮着还回来的。”

    钮钴禄氏仔细看汗巾的裁缝和绣工,啧啧道:“手倒是很巧,料子忒差,怎配王爷用呢。”

    允礼已经取了书在看,淡然道:“你不喜欢就丢了吧。”

    钮钴禄氏却收了汗巾在袖子里:“料子不好,绣工却好,丢掉怪可惜的,留着吧,赏下去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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