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命为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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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命为凰-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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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交叠置于额下,双膝感受着地面凉沁沁的温度,宋其琛之前还有些惶惶的心情在这一刹那瞬间就镇定下来。

    周述看到宋其琛进来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待她行礼过后,才开口道:“免礼,赐坐。”

    随着周述的话落,有在旁侍候的宫人搬了绣墩来,宋其琛谢恩后抚裙坐下。

    这时按照规矩,该由皇后问话,然后商妙仪刚开口,话还未说全,就听殿外内侍清亮的声音喊道:“太后驾到——”

    听到这声通报,周述眉梢一挑,下意识地看向赵和铃,只见赵和铃唇角带笑,神情一如往常淡然平和,并没有丝毫异样。

    她对面的林昭昭闻声儿却撇了撇嘴,嘲讽地看了一眼赵和铃,又瞥了一眼商妙仪便施施然起身,准备迎接太后。

    宋其琛早在那内侍声音还没落下时便站了起来

    这时周述和商妙仪也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宋其琛垂眸跟在几人身后,方走到殿门口,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她眼儿也不敢抬,只能连忙俯身行礼。

    太后进了殿,先是免了一众人等的礼仪,随后笑道:“这是我儿第一次殿选,哀家怎么着也要来看看,你们不会嫌老婆子我碍事吧。”

    这是宋其琛初次见到太后,没想到她竟然是如此随和的性子。

    “您说的哪儿的话,有您来把关,儿子求之不得的。”周述上前扶了太后的胳膊,扶着她坐在了自己另一边,才刚刚摆好的位置上。

    “不嫌哀家不请自来就好。”太后笑呵呵说道。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一旁垂手静立的宋其琛,“这是参加殿选的采女吧?你们别顾忌哀家,先继续殿选吧,省得叫这姑娘久等。”

    说着太后打量了一圈宋其琛,又笑道:“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瞧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第38章 殿选(下)() 
听到太后的话,周述意味深长地看向赵和铃,赵和铃见状垂首一笑,默然不语。

    林昭昭则忿忿地瞪了一眼台下的宋其琛,随即开口语带嘲讽道:“太后与昭仪果然投缘,这位宋小主也很得昭仪喜欢呢。”

    “哦?竟是这样,那哀家更要仔细瞧瞧了。”太后说着看向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商妙仪,示意她继续殿选。

    商妙仪感受到太后的目光,抬首冲她微微一笑,随即转头看向宋其琛,开口问道。

    “一向耳闻宋小主规矩学得好,不知宋小主对《女诫》一书有何见解?”

    林昭昭闻言轻嗤一声,暗道这皇后当得还真是好不窝囊,这太后明摆着是过来帮赵昭仪抬举这个宋其琛的,她身为皇后不仅不生气,反而依着太后的意思问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真是小家子气。

    而一旁的宋其琛自然感受到了上首几人的波涛汹涌你来我往,心中颇有些无奈,也不知是要感谢赵昭仪的看重,还是怨她多此一举,让自己面临这般局面。

    如此想着,宋其琛就听到了皇后的问题,心中瞬间便是一寒。

    她与林昭昭所想完全不同,讲解《女诫》看似简单,实则却是正好相反,若如常回答只怕会显得太过卑弱没有主见,有碍册封的位份,但若直接反驳《女诫》中所言,则会让人觉着自己太过忤逆,规矩学得不到家。

    因此宋其琛难得沉默了一瞬。

    殿中静寂,林昭昭正想出言讽刺,赵和铃抢先一步解围道:“宋小主不必因太后在此而紧张,大胆地回答就是。”

    宋其琛闻声心中一凛,忙俯身回道:“是。”说着宋其琛心中一动,突然灵光一现,心下大定,温声吐言:“《女诫》一书乃东汉班姬所著,一向为女子必学之作,但臣女认为许多人对此书的了解却是略显浅薄了。”

    顿了一顿,宋其琛仰首,面上满是自信,又续道:“班姬乃是东汉史学家、文学家,曾续其兄班固所著《汉书》,受汉帝称赞,令皇后贵人称她为‘大家’,可见她才华出众。”

    “因此,《女诫》中所书关于女子的天地在于家庭,不必有才,有如也应是‘治内之才’这一方面,班姬首先就没有做到,所以后世理应不必如此推崇。”

    宋其琛侃侃而谈,目光却始终关注着周述的神情,见他听到自己所言面上并无不满,才又继续说道:“至于‘三从之道’及‘四德之仪’强调的关于男尊女卑,女子应当顺从的思想,臣女认为此言也需因人而异,因身份而异。”

    说着宋其琛唇角轻翘,屈膝一礼,“臣女不才,认为再坐的诸位娘娘的身份便要比天下大多数男子高贵,所以‘卑弱’‘顺从’于诸位娘娘便是无稽之谈了。”

    一礼罢,宋其琛最后又道:“这便是臣女对于《女诫》一书的看法,其意虽有道理,但也应当因人而异,不应全部信从。”

    宋其琛说完,殿中一片静谧,一时间竟是无人开口,半晌后,周述倏地一笑,满是赞赏地看着宋其琛,道:“好一句虽有道理,但也应当因人而异。”周述说着看向太后,“这个言论便有如那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盲信盲从的确要不得,母后您觉着如何?”

    太后闻言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我儿说的是,这位宋采女说得也很有道理。”

    在座的两位主子都如此评说了,其他人便是对宋其琛的解答有所意见也不能再说什么,因此皇后便继续说道:“宋采女果然不凡,既然宋采女不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想必,才艺定是十分出众的,不如表演一番如何?”

    林昭昭在宋其琛进来时便看到了她手中的紫竹箫,现下闻言便笑着插话道:“看采女手中拿着管紫竹箫,想必是要演奏箫技吧?”

    林昭昭作为后宫里头唯二的妃位,圣宠又颇厚,自然对这届采女是有几分了解的,她可是知道宋其琛在礼乐课上以及万寿节时都是吹了箫的,只不过她的箫吹得十分一般,没有丝毫出众之处,因此此时的话里便带了两分看笑话的意思。

    宋其琛闻言垂眸,并不理她言下之意,只抬首一笑放平心态道:“回纯妃娘娘的话,臣女的才艺确实为吹奏箫曲。”

    林昭昭闻言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周述笑着看了一眼,心中一突便按下了将出口的话语。

    商妙仪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昭昭,随后转向宋其琛微微一笑,说道:“那宋采女便开始吧。”

    颔首应是,宋其琛手持紫竹箫先施一礼,与上问安,随即后退两步架箫在唇,手按孔洞,抬臂摆腕儿,眉眼含笑。

    她阖眸定了定神,随即手指跳动,唇瓣用力,便开始吹奏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一片圆润轻柔幽静秀雅的乐声便随之飘出。

    是一曲《欸乃》。

    旋律流畅清新明亮,静中有动,满含赞颂自然秀丽的意境。

    不多时《欸乃》曲声渐散,宋其琛手下却是不停,竟是又新起一曲,而此曲却叫上首几人眉眼含惑,竟是一首闻所未闻的曲子。

    这一曲听着共分五段,第一段浑厚如歌,第二段慷慨激昂,第三段华彩多姿,第四段悠长恬静,第五段则是平和安宁。

    五段曲声作罢,箫声绵绵收尾,似有远在深山、若入幽谷的空明……

    这一曲中,滑波赠打叠倚颤,各音各指法兼具,又与平常的六孔箫大不相同,听着更加美妙,宋其琛又是技法意境皆在,因此吹罢一曲气息便略有些不稳,她收了紫竹箫,微喘了两口气,才心情大好地俯身施礼,扬声而道,“臣女谨以此曲《昌隆颂》恭祝我朝海晏河清,盛世昌隆。”

    待宋其琛言罢,上首几人才缓过神来,商妙仪神情此时终于有了变化,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宋其琛,隐在袖中的手攥成拳,压了压心绪,才转首看向周述和太后。

    太后神色温和,与周述对视一眼,便开口问道:“前头的《欸乃》意境表达的十分好,技巧也很娴熟,只是后面的曲子听着意境悠远,曲调极美,但从前却好像并未听过,名字是《昌隆颂》?倒是不知是哪位大家所作之曲?”

    听到太后的问话,宋其琛羞赧一笑,俯身回道:“太后谬赞,这曲《昌隆颂》乃臣女闲暇所作,称不得大家之言。”

    周述闻言眉梢一挑,眼中带了两分兴味开口道:“这首曲子是你自己写的?”

    “是。”

    “你怎么会想到写这么一首曲子?”

    “家父行伍,多与臣女讲述他行军中所见所闻,臣女听后有所感,便以此作了这首曲子。”宋其琛道。

    点了点头,周述道:“倒是没想到宋将军竟然如此心细。”说了这句话后周述便住口不再言语,皇后向太后示意后,又开口说道:“宋采女才艺出众,本宫甚喜,现下,宋采女可以先行回钟粹宫等候结果了。”

    宋其琛听到这话心中一松,知道殿选如此便算结束了,便行礼告退,心情满是忐忑的径直回了钟粹宫。

第39章 册封() 
时近正午,哪怕今儿个天气因着昨日的雨水还算凉爽,但终究是六月季夏,又是日头正烈的午时,还是难免有几分热气的。

    宋其琛一路捡着阴凉处回到了钟粹宫,谢过领路的内侍后,便回了自己的居处。

    走到西厢,她站在自己的居所外,仰首打量了一阵儿这处房子。

    房角有两丛花儿,瞧着也算有几分怡然野趣,墙柱皆是不新不旧的样子,绘刻着寓意吉祥的图案,两扇门旁边各有一扇窗,挂了茜色的薄纱……

    宋其琛认真的打量着,心底叹道,今儿个应当是她最后一日住在这里了。

    “想什么呢?不嫌热啊,还不进来?”

    贺除夕比宋其琛殿选的时间早了许多,早就回了钟粹,但她没有回自己的厢房,而是来了西厢这里,等了好一阵儿才见宋其琛回来,却见她站在门外也不进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走到窗前靠在窗框上问道。

    听到贺除夕的声音,宋其琛转眸看她,随即唇角一弯,绽了抹动人的笑,不答反问道:“如何?可有信心入选?”

    宋其琛说着脚下挪了几步,走到窗边,与贺除夕隔窗而立。

    贺除夕手中握了把团扇,在颌下轻摇,漫不经心地说:“八九不离十。”

    “如此往后我们还能在一处相处,甚好甚好。”宋其琛抚掌一笑,随后又添了一句,“就是不知我们会被分在哪处居所,若是距离太远,也不知能不能寻人调改一下。”

    听到宋其琛的话,贺除夕仿佛呛着了一般,掩唇直咳,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举了团扇拍了拍宋其琛的头顶,失笑道:“你这丫头好不知羞,如今结果还未下来,竟就担心起了居所的问题,这可真真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宋其琛没好气地瞟了贺除夕一眼,顺了顺发顶的头发,撇嘴道:“怎么就是杞人忧天了?你自己说的八九不离十,还说我不切实际?”

    殿选虽然并非当场出结果,但自个儿表现如何,自个儿心中都有数,而且几位娘娘的态度如何,也都是有迹可循,所以对于最终结果还是能估摸出个大概的。

    “而且这和知不知羞有何关系?进御都学了那么多东西了,还装什么懵懂无知?”宋其琛虽然如此说着,但面上还是露出了两分不自然的赧然之色。

    摇了摇头,贺除夕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伸手掐了一把她娇嫩白皙的脸颊,笑道:“行行行,好好好,你最有理,还不快些进来,外头日头这么大,你不晒吗?”

    宋其琛闻言肩头一耸,调转了方向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贺除夕在她入内前便走到了桌边,待她进来,便为她到了盏茶递过去,“喝口水,坐下歇歇。”

    宋其琛依言端盏一饮而尽,随即拿了帕子拭了拭唇角边的水渍,随后才抚裙坐下,与贺除夕道:“你说结果今日能出来吗?”

    贺除夕摇头,“我看悬,后面待选的还有不少人,而且眼瞅着就要到午时了,想必陛下和几位娘娘也要用膳歇晌了,之后怎么着也得未时才能继续殿选,如此一来,到结束可能就要酉时了。所以这结果,最早也得明儿一早才能出吧。”

    “这么说我们今儿便不用空等了?”宋其琛点了点头,思索了一番说道:“那我们去逛逛钟粹宫吧,毕竟往后也没什么机会再来了。”

    贺除夕知晓宋其琛闲不住的性子,得空便愿意往外跑,闻言也懒得与她争辩天气儿太热,为了耳朵不遭罪,便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了,宋其琛便与她一同用了午膳后,又歇了会儿晌,随后便出门绕着钟粹宫转了一大圈,而后两人又一同用了晚膳,才各自回房歇下。

    翌日一早,白落梅着人来传,叫采女们同去正殿等候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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