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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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疯魔,不红楼-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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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妹妹虽一张利嘴儿能将他骂得哭起来,可妹妹最是聪明,哪里有好吃的,甚时有好玩的,她全知道。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总忘不了这个哥哥,所以翔哥儿一万个不愿意妹妹变成傻子。

    “宝丫、宝丫!”

    翔哥儿担心地晃了晃妹妹的胳膊,见宝雁偏头睨了他一眼,他反倒放了心:嗯,没傻,往常妹妹也是这般不待见地看自己。

    宝雁刚才正在整理散乱的讯息:看来宝丫落水的那大院子正是贾家的祖宅,那么这里是金陵城,也就是俗世里祖母的家乡无疑了。金彩夫妻都是金陵贾家祖宅的仆人。那要定亲的珠大爷,定是贾宝玉的哥哥贾珠了。贾珠此时还未娶妻生子,自然还未死。不知贾宝玉出生了没?原书各个版本不一,人物年龄都是错乱的,真没办法准确推测出来。

    宝雁想了想,便转头问起翔哥儿府里主子爷们的情况。

    翔哥儿挠着头回想着:“阿爹有回说,要是咱们家能再得着京都府里的差,最好是给老太太做活计,再不然二老爷和二太太听说待下人也极好。倒是大老爷脾气不大好,动不动就打人咧。姆妈也说过,我们爷爷在时,不知怎地,得罪了甚璜大奶奶,东府的敬大老爷就打发咱们回南京看祖宅了。”

    宝雁明白,这是说荣国府的贾赦、贾政,以及宁国府的贾敬三位老爷。

    至于璜大奶奶,璜大奶奶……

    宝雁凝神去想这个人物,却一时没有半点印象。

    那《红楼梦》她只通读过不同的译本,英文名字和中文名字要对上号本就不易,只有主要的那些人物她是特意对照过中文原名的,可像璜大奶奶这样的,她着实不曾留意过。

    而且红楼世界里,恐怕书里的全部出场人物都会存在,哪怕作者只提过个名字的也会是活生生的人,这可更是难以每个都认得了。

    按照空空道士的说法,像《红楼梦》这样的超品文字,却偏偏又是个残本,恐怕更是会有许多自生自灭的人物出现也未可知。

    比如眼前的这个翔哥儿,以及金彩夫妻,宝雁就没有任何头绪。

    难道他们根本就不曾在书中出现过?那自己呢?

    宝雁头大了几圈儿也想不通,只好撂下,接着向翔哥儿套问“情报”。

    “那小爷们呢?除了这回来家的珠大爷,还有别的小爷吗?”

    翔哥儿见妹妹一直打听主子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他已经十一岁了,惯常也听过很多闲话,很知道些“丫头子爬床”的故事了。但宝丫才六七岁,她打听爷们儿总不是这意思。

    其实翔哥儿自己也不明白“爬床”的准确意思,只是听街坊大娘嫂子们和姆妈闲嗑牙时总说这个,反正不是个什么光彩事体。

    “珠大爷是二老爷家的,不曾听说他有兄弟。大老爷家原也有两位公子,嫡出的那个小时候就去了,剩下的琏二爷好像听阿爹说过,同我一年生的。旁的,哎呀,妹妹莫总打听爷们儿的事,叫人听了去不好,不尊重。”

    翔哥儿想起姆妈说过的话,便鹦鹉学舌说给妹妹听。

    宝雁看着煞有介事,努力做严肃状的翔哥儿,很想扶额。

    今日贾母等人归家,外头想来很热闹,宝雁便想,说不定出门瞧瞧倒能获知更多信息。

    翔哥儿吓得伸手去拦她。

    宝雁哪里怕他,只一个瞪眼,翔哥儿就悻悻让开了,心道妹妹非但没变傻,反而更有威势了。

    翔哥儿见拦不住,就表示要出去玩可以,但需答应他,不要往前街跑,不要往祖宅院子钻,还要有他陪同才行。

    宝雁摆了摆手都同意了,有这个土著哥哥跟着倒方便。

    “妹妹今儿想去哪里玩?不如去找胖丫?你昏着那会子,良婶子押了她来给你赔罪咧。可吓人了,她不说不动,只拿俩圆眼直勾勾盯着你瞧呢!”

    翔哥儿把院门关好,给妹妹提了个建议。其实他是好奇昨晚那神仙道士的话灵验不灵验,想去看看胖丫到底醒没醒。

    宝雁想起镜中情境,不禁同情那胖丫头,她又不是故意的。

    于是俩人关了院门往街尾胖丫家走去。

    走了几步,翔哥儿一拍脑袋说:“老方大夫说了,妹妹头上的伤可不能吹到风。”

    于是又“腾腾腾”跑回家,给宝雁取了顶小姑娘戴的软布头巾,认认真真给妹妹扎好了,这才牵着她的手往胖丫家走去。

    宝雁的手被翔哥儿牵着,不知为何,她这回一点儿都没有嫌弃这只黑爪子。

    胖丫家里,良婶子和儿子也早早去府里当差了。

    胖丫奶奶开门一看是宝丫就惊呼:“宝丫果真好了不是?昨儿夜黑我那媳妇子回来好一场演说,我们都只当听天书哩。还真有那活神仙不成?”

    “是不是神仙不知道,我倒是真好了。您快让我瞧瞧胖丫吧,原也不怨她的,我心里怪羞愧的。”

    宝雁说着就着急往院子里走。

    “宝丫心是真善。昨儿夜里她姆妈一说你大好了,胖丫就嗷一嗓子嚎出来,可不是也好了?只是啊,现在,喏,被她姆妈关起来了。”

    胖丫奶奶努嘴儿朝东厢房示意。

    “做甚要关胖丫?哎呀妈呀,不会是傻病好了又添疯病吧?她,她,她打人不?”

    翔哥儿把身子缩在妹妹身后,颤声儿问道。

    宝雁觉得,刚才给自己扎头巾的那个哥哥,好像不是身后这货。

    “哈哈,没有没有。胖丫都好了。是她姆妈,非说要再关她三天煞煞野性子,看她还淘不淘了。”

    胖丫奶奶捂嘴儿看着翔哥儿的模样直想笑。

    “宝丫?宝丫是你呀?呜呜,你真被神仙救活了?可吓死我了,嗝儿……”

    忽然从东厢房传来一声惊喜、委屈交杂的叫声,宝雁扭脸儿去看,只见一张肥肥的脸蛋儿拼命挤在东厢房的门缝儿里,挤完左脸蛋儿又挤右脸蛋儿,还有鼻涕眼泪都糊在挤得通红的脸蛋儿上,不是胖丫又是哪个?

    那胖丫哭着喊着,末了还打了个倒嗝儿,倒把宝雁看得笑出了声儿。

    “你看,我都大好了。等你姆妈回来就会放你出来的,别哭了。”

    宝雁走过去抽出袖子里的布帕子,伸到门缝中间,擦了擦胖丫的脸蛋儿。

    “你要不好了,纵关我一,嗝儿,一辈子,我也不屈。”

    “胖丫真仁义。可你怎地不盼我妹妹好呢?这好都好了,关你一辈子作甚?”

    翔哥儿在一旁抱着膀子说道。

    “文翔小子说得是,胖丫快莫哭了,哭得嗝儿都停不下哩。”

    胖丫奶奶也心疼自己孙女。

    宝雁心说,原来自己哥哥大名叫金文翔呀?这名字倒文雅,不像《红楼梦》里一般奴仆小子的名字。

    兄妹俩安抚了胖丫几句,又开不了锁放她出来,只得告辞,约定改日再一起玩耍。

    胖丫奶奶送了兄妹俩出来,又嘱咐他俩别乱跑,今日京中老太太回府,可别扰了主子们。

    二人应承着,便往家走去。

    宝雁左右瞧着这条后街,发现它紧临着贾府老宅的后墙。

    这贾宅看着约摸能有二里见方,分宁荣二府,和京中一般无二。

    两府后墙内各有两排几间倒座房,分给了两府管事住着。

    西边荣府内已无主子常住,东边宁府内倒还有几房老宁国公后人住着。

    如金家这样的世仆,得了主子恩典,均住在后街北面一溜儿青砖青石盖就的矮房内,和贾宅后墙隔街遥遥相对。

    各家住得久了,便又纷纷砌墙圈起小院儿,倒也安乐得紧。

    往日这后街也是个极闹热的去处,金陵贾家仆人虽不比京中当差之奴,但也手中多有余钱,是以这条街上往来挑担贩卖鲜蔬瓜果的农人,摇着拨浪鼓的货郎,引车卖浆的女娘皆络绎不绝。

    今日想是大家得了信儿,知道贾家主子到了,奴仆们恐不得闲出来照应买卖,于是一条街静悄悄不见个人影。

    “再没意思极了,怎地没人?那些小子丫头子定是都被爹妈关屋里了呢,一来你和胖丫的事吓坏了大家,二来也恐出来撞客了主子。”

    翔哥儿很会卖能,给妹妹解释着。

    宝雁却腹诽,这主子回趟家,奴才们诚惶诚恐不说,就连孩子都不得玩耍。

    生在自由、平等、民主社会的宝雁,严肃思考自己在这儿可要怎么活下去呢?

第8章 (下)龙王庙水冲滚地龙 亲缘人泪洗往世亲() 
宝雁望着空荡荡的后街,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真正的惶恐:这红界不是美帝,不是天朝,是主子奴才,等级森严的残酷封建社会。自己从自由、民主、平等的现代社会过来,那简直就像家养的金毛被放归亚马逊热带雨林,面对豺狼虎豹,蛇虫鼠蚁,又能活几天呢?

    翔哥儿见妹妹再次发呆,不由忧心忡忡,要想法子逗她开心。

    “诸葛武侯曾云:金陵城,钟山龙蟠,石头虎踞,帝王之宅也!诸位茶客可知,就在我石头城外石头山间,可有何奇石奇士?”

    翔哥儿突然跳前几步,左手虚撩并不存在的袍子下摆,右手做八字状指天,一副唱念做打的曲艺范儿,果然引得宝雁瞧着他直笑。

    见妹妹笑了,翔哥儿也得意万分,牵起妹妹的手说:“主家宅子四周不好乱逛,那哥哥就带你去堂燕桥淮水边儿的嘉兴楼,听人说善书去。”

    宝雁正想四处看看,便欣然应允,二人就说着话朝外街走去。

    “倩姐儿被她娘卖给了嘉兴楼二掌柜的做小,昨儿良婶子虽是将她娘骂得没了脸儿,其实他们一家子且得了大实惠!就说倩姐儿的兄弟占儿,和我一般大,现已是嘉兴楼后厨的红案站墩子学徒,跟着师傅可学了好一手刀功哩,刻的萝卜花儿倒真不赖。”

    翔哥儿满面羡色,和鸳鸯说着闲话。

    他口中的倩姐儿一家子,宝雁倒是在宝丫记忆里恍惚知道。

    “不就是昨晚良婶子骂的那一家子黑心忘八,把女儿填火坑自己享福!怎么?哥哥将来也会把我卖了只图那‘大实惠’?”

    宝雁本就对这世界惶恐,今见翔哥儿羡慕人家卖女儿,当即便炸了毛儿。

    “哎,我可不敢,借我齐天大圣的神通我也不敢哩!”

    翔哥儿慌忙摆手。

    “只说不敢,却不是不想。”

    宝雁继续拿话刺挠他。

    翔哥儿讪讪说“哪有”,隔了半晌,又呐呐:“那嘉兴楼,可治得好板鸭哩。”

    听那话音儿,仍羡慕着占儿。

    “我问你,倩儿可是自愿的?”

    宝雁上前一步,双手用力箍着翔哥儿的手腕子,郑重问他。

    翔哥儿摇头说:“不是哩!倩姐儿早许了良婶子家的书新哥哥了。听说强抬她出门子那日,还上了一回吊。”

    “占儿吃的板鸭,占儿妈戴的珠花,你可知是什么做的?是倩儿的血和泪呢!”宝雁问翔哥儿:“你真羡他们吃倩儿的血肉过活?”

    翔哥儿打了个寒颤,甩开妹妹的手,抖着身子叫:“做甚血啊肉啊的吓人哩?妹妹你不知道我属鼠的啊?”

    宝雁见他一副尿急的模样抖个不住,怕是吓坏了,赶紧笑着安慰他:“哥哥,你羡那占儿做甚。咱们家不是贾府做事的吗?你何愁没差事做?”

    “唉!一个萝卜一个坑。府里长年累月也没个主子影子,白管事还当闲差呢!咱们阿爹也就是洒扫个空院子,整日和落叶子草根子打交道。姆妈在灶上只管给管事仆人们做饭菜。他们哪里还有余力给我谋差事?我又不爱读书,不像胖丫哥哥书新,识文又断字儿,投了府里账房吴新录做师傅,现说起来竟也是二账房了呢!虽说是个空宅子,没甚帐好记,倒清闲又有月银领,镇日好生滋润呢。”

    翔哥儿说起自己前途,倒是一箩筐的话。

    宝雁颇无语,自己这哥哥,要说他不醒事吧?小小年纪,脑袋瓜里想法儿还很多,居然还知道自己前程不易。可见不是那等一味傻吃傻喝的幼稚孩童。

    可要说他醒事吧?这话里话外,不是羡慕人家卖女儿得实惠,就是羡慕人家闲领月银不用做工,真是不能更有追求了。

    “唉,妹妹还小,纵聪明厉害,哪里知道差事的好坏哩?”

    翔哥儿却觉得自己颇社会,颇老成。

    他摸了摸妹妹的花头巾,又叹:“我要是个女娃子倒好了!长大了就嫁个汉子,不用当差,也吃喝不愁。”

    翔哥儿说完,又是一脸羡慕地看着妹子。

    宝雁已经不大想和这个便宜哥哥说话了。

    两兄妹就这样说着话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就到了金陵城南边的聚宝门附近,那清艳无比的秦淮河便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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