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红楼- 第87部分

　　　　小伙计连拉带拽道：“海上哪里能和陆上比？船把头说了，这次风暴半个时辰内就会卷到，而且还凶险地很哩！”

　　　　两人听了，慌忙猫腰进了楼梯，往内舱走去。

　　　　这不是头一次遇见风暴了，只往日却都没有这般慌张罢了。

　　　　贾珠安慰叶莲道，前面再有一日航程就到吕宋岛了，不会有事的。

　　　　叶莲暗自祷告，她紧了紧身上的男人长袍，想要告诉贾珠，她怕是有了两三月的身孕了，但看着贾珠有些发白的紧张脸色，便把话又咽了下去。

　　　　“咱们自别了薛家商队，从月港登上这艘商船，也有四五日了，倒不曾见船员这样慌乱过。”

　　　　叶莲出声道。

　　　　贾珠胡乱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贴身东西可都带好了？鲲皮锦穿好了？”

　　　　叶莲点了点头，又起身在随身包袱里翻了翻，找出几条撕好的一丈长的鲲皮锦打好结实的结，又把两头分别绑在自己和贾珠的腰上。

　　　　“虽没在海里游过，可我自小就在芰湖里凫水，想来不会有事的。”

　　　　叶莲为了缓和气氛，笑着说道。

　　　　贾珠脸红道：“是我带累你了！”

　　　　“你我之间，哪有带累一说？”

　　　　贾珠朝叶莲会心一笑，扽了扽手中的鲲皮锦道：“二舅舅送我的这件珍宝说不得又要救咱们一命了！”

　　　　“说来也怪，这东西水火不侵，金石不透，却偏偏怕柔力揉折，百般揉搓，万般弯折便能裁断其身。可惜不能整日穿着，不然磨损太过断掉就可惜了。”

　　　　贾珠点头道：“事若求全何所乐？再者，惧柔不惧刚，世上许多人和事，不都如此？好似人心和人情，那坚如磐石，韧如蒲草，水火刀剑都斩不断的情义，往往却禁不起等闲搓磨，没来由的，不知哪一日便断了。”

　　　　叶莲听见这话，怔住了。

　　　　她拉着贾珠的手道：“既禁不起，那便不要去搓磨。拂尘，不管何时何地，你我之间，都当信，当依，当好生生地待彼此，好生生地过完此生！”

　　　　贾珠眼角一润，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间轰鸣阵阵，直似千雷齐发，万马奔腾。

　　　　“此乃何声？”

　　　　贾珠惊讶问道，但是叶莲只看得见他口唇大开大合，却听不清他在喊着什么。

　　　　“抓紧我！”

　　　　叶莲在轰鸣声里，心脏被震得突突急跳，她觉得窝在内舱也许并不是个好办法，于是抓起贾珠的手，带着他就朝舱外走去。

　　　　待两人从楼梯口探头向外看，只见方才还晴朗湛蓝的天空，此刻却阴云密布，狂风阵阵，海浪最高处更是越过船舷，“啪”地劈头盖脸拍在了甲板上。

　　　　贾珠被浪花溅湿了眼睛，吓得一个退步靠在楼梯壁板上，狼狈地抹着脸颊。

　　　　叶莲也惊得双手合十，连连祝祷。

　　　　贾珠指了指船舱，示意还是回去安全，叶莲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外头，用口型表示：“那轰鸣，有怪！”

　　　　她按了按贾珠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外头，表示要出去看个究竟。

　　　　贾珠猛得摇头，但也拗不过叶莲，只得咬牙护着她，相互搀扶着一点点摸上了甲板。

　　　　两人贴着上层的船舱外壁，忍着叫人窒息的狂风暴雨，躲着不时拍溅到身上的海浪，艰难地往船头挪去。

　　　　“啊！”

　　　　一个巨浪打来，船身猛烈倾斜起来，贾珠和叶莲惊呼着被掀翻在地，顺着湿透的甲板瞬间便滑到了船舷处。

　　　　万幸是贾珠先撞到了船舷上，他顾不得喊疼，一手抓紧船舷，一手猛地将撞到自己身上的叶莲抱紧，暂时稳住了二人身体。

　　　　叶莲惊慌地反身抱紧贾珠的脖颈，从他肩头向外望去。

　　　　透过如瀑倾泻的雨帘和海浪，叶莲看到远处一股几十丈粗细，通天彻海的黑气正裹挟着巨浪向自己飞速移来。

　　　　叶莲吓得说不出话来，伸手猛拍贾珠的肩头，贾珠顺着她的眼神扭头看去，也瞧见了那股骇人的龙卷风。

　　　　“龙汲水！”

　　　　贾珠惊叫出声，也不管叶莲听没听到，抓着她的胳膊便往内舱爬去。

　　　　叶莲也不敢耽搁，手脚并用，跟着贾珠奋力爬回了楼梯内。

　　　　俩人浑身透湿，东跌西撞地敲开了船头处商队领队的舱门。

　　　　“龙汲水！”

　　　　贾珠凑到领队耳边，声嘶力竭喊着。

　　　　领队面色苍白跌坐在床上，半晌，无力地摇了摇头，再也无话。

　　　　贾珠和叶莲知道他也无法了，急得出了舱门，又想出甲板，到上层去找船把头。

　　　　“无用的。”

　　　　领队拉住了贾珠，连连摇头大喊着。

　　　　贾珠不听，和叶莲刚爬到楼梯口，只见迎面扑来一条船板残骸状的破木板子，啪地一下打在了窄门外。

　　　　“来不及了！”

　　　　贾珠心内惊道，不意那龙汲水来速竟然如此惊人。

　　　　他回身抽着叶莲的腰身，将自己和她一起塞进了旁边的一间杂货间内，从里头插上了房门，俩人紧紧抱在一起，在震耳欲聋的龙息声里，浑身颤抖着等待命运的裁决。

　　　　一阵阵的天旋地转之后，像是有一只力大无比的巨爪，猛地掀掉了杂货间的房门，贾珠和叶莲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抛到了半空中，然后又像两颗不起眼的沙砾般跌进了风浪里。

　　　　随后，贾珠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浪头瞬间拍进了海水深处。

第130章　（2）落荒岛慧眼揭骇秘　抓周岁慈心掩真性（）　
惊慌之下，贾珠连灌了几口咸涩无比的海水，四肢拼命划动，却在黑黢黢的海水里徒劳无功地离海面越来越远。

　　　　贾珠瞪着眼珠，吐尽最后一口气，气管开始呛水，从鼻腔到胸腔都着火一般疼得要命。

　　　　忽然，他腰间系着的鲲皮锦动了起来，拉着他一点点朝上浮去。

　　　　叶莲被抛向海面后，也同样被巨浪裹进了海水中，不过好在水性极佳，一入水便本能地向亮光处游去。

　　　　叶莲出水后，四处瞧不见贾珠，便立刻开始收紧腰间的鲲皮锦，不过七八秒后，贾珠便被她拽出了海面。

　　　　就在叶莲一手托着贾珠腋下，一手拼命往一个巨浪浪尖扒去时，离她已经百多米的那道龙汲水终是将整个大船绞碎，抛洒了不少碎屑出来。

　　　　望着十多米外炮弹一般坠落的碎渣木片，叶莲吓得摁着贾珠重又沉到了海水中。

　　　　她将口中的空气一点点渡到贾珠口中，待实在窒息得忍受不了，这才拉着贾珠又浮出了水面。

　　　　龙汲水已经呼啸而去，此间只留一片狼籍。

　　　　叶莲游到了一大片较完整的木甲板边上，费力地先将贾珠的上半身推了上去。

　　　　贾珠呛水过多，叶莲拍打他十几下，又给他渡气许久，贾珠这才猛地咳嗽吐水，醒了过来。

　　　　待看到脸色惨白，抱着自己在海浪中载浮载沉的叶莲，从鬼门关又一次侥幸生还的贾珠险些痛哭出声。

　　　　二人扒着甲板休息了一阵，才暂时定下了心神。

　　　　好在龙汲水已经远去，天空中虽乌云密布，但大雨渐渐停了下来，风浪也小了很多。

　　　　贾珠和叶莲吃力地爬到了那块大甲板上，头对着头匍匐着，各自喘着粗气。

　　　　两人扭头四处打量着，见所乘大船已成碎片，散落在周边，还有十多具尸体飘在远处的碎木堆间。贾珠大喊了几声“有人吗”，四周回答他的，却只有风声和雨声。

　　　　叶莲不忍再看，扭过脸，默默落泪。

　　　　贾珠抬手，摸了摸叶莲的脸颊，安慰她道：“田田莫怕！莫哭！我们会没事的。”

　　　　就这样趴在甲板上，顺着海浪和海风飘了半日，天上乌云散尽，又露出了咸蛋黄一般的夕阳。

　　　　白日尚好，若到了黑夜，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趴在小小一块儿甲板上漂泊着，只怕单是吓都能将人吓疯了去。

　　　　贾珠和叶莲心里发冷，却也不说，只往彼此的方向都爬了爬。

　　　　二人脸挨着脸，摩挲了几下。

　　　　叶莲道：“不如趁着还有天光，我游下去，捉条鱼给你吃。”

　　　　贾珠惨然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叶莲抬起身子，坚持要下海，贾珠抓住她臂膀不让她下，二人正争执间，叶莲忽然惊呼道：“岛！有岛！”

　　　　贾珠喜得一个反身，却失去了平衡，瞬间便掉下了甲板，他扑腾着抓住甲板边缘，顾不得再爬上来，便往叶莲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远处一道在夕阳下闪着银边的白色沙滩映入他的眼帘。

　　　　贾珠喜极而泣。

　　　　可是这欢喜并未持续太久，二人拼命划水，终于筋疲力尽登上小岛后，却发现这是一个不大的荒岛。

　　　　一个时辰就将小岛转了个遍，二人除了椰林，再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食用的植物，也没有淡水。

　　　　怕林子里会有毒虫蛇鼠，叶莲和贾珠便又回到了沙滩上，肩并肩在那里度过了荒岛上的第一夜。

　　　　到了第二日，贾珠又和叶莲将荒岛走了一遍，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俩返回沙滩后，敲开几个椰果喝了些椰汁，吃了点椰肉，便又呆呆坐了半日。

　　　　贾珠有些崩溃了。

　　　　骇人的风暴面前，生死攸关的绝境里，他都不曾崩溃。

　　　　可是面对一片平静的荒岛和大海，似乎要老死此地的绝望未来，他崩溃了。

　　　　若不是叶莲及时说出了有孕的喜讯，恐怕贾珠便会一蹶不振，就此废在荒岛之上了。

　　　　待叶莲翻出那把精致的火镰，贾珠便越发有了精神。

　　　　“哎呀，可惜火绒都不得用了。”

　　　　叶莲懊丧地翻出荷包里被海水浸泡后碎成渣的火绒，叫道。

　　　　“无妨。我瞧着那晒干的大果子外皮也可以生火，我们剥够了，再寻些干树枝来。”

　　　　贾珠有了精神，提起劲儿给叶莲搬来一大堆干椰果，让她坐在树荫下，用火镰下方弯弯的钢片剥刮了起来。

　　　　“你莫走远，寻不到干树枝就回来。”

　　　　叶莲交待贾珠道。

　　　　贾珠应了，往小岛内部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拖着几条长长的干枯灌木枝回到了沙滩上。

　　　　“啪、啪、啪！”

　　　　清脆的火镰敲击石头的声音响了数下。

　　　　“啊！”

　　　　随着叶莲惊喜的叫声，贾珠俯身吹了两下，火镰下迸出的几颗火星落在刮得蓬松的椰皮绒毛上，“毕毕剥剥”燃起了小火苗。

　　　　贾珠和叶莲手忙脚乱往火苗上添了一大把椰皮。

　　　　“噗！”

　　　　火苗被压灭了。

　　　　贾珠一脸茫然，抬手揉了揉额头。

　　　　叶莲看着满额头黑灰的贾珠，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贾珠无奈地又重新俯身撅臀，再次“啪啪啪”打起了火镰。

　　　　终于，这次两人成功升起了火堆。

　　　　贾珠又赶忙跑进林子抱来了更多的干枯树枝。

　　　　围着火堆，俩人第一次升起了一线希望。

　　　　叶莲不顾贾珠的劝阻，游进近海，用折断的树枝扎了几条模样不那么狰狞的小鱼。

　　　　二人把鱼穿着，架上火上烤熟了，便不论滋味，三两下吃了进去。

　　　　“总算是饿不死了。”

　　　　叶莲嚼着鱼肉，开心说道。

　　　　俩人吃了个半饱，便又开始清点可用之物。

　　　　钱财多数换成了瓷器、丝绸和茶叶，此刻却都葬身大海。

　　　　叶莲贴身只剩下了不多的一些金叶子，可现在这些金叶子却不能当吃，也不能当喝。

　　　　贾珠翻遍了全身，除了一把镶金嵌宝的匕首，其余也什么都没了。

　　　　他便起身叫叶莲教他习水，以便下海去捕鱼，好歹先解决吃饭问题。

　　　　两人捕鱼，砸椰果，捡枯枝，就这样在海岛上过了五六日。

　　　　这日，二人又结伴去海岛中心捡拾枯枝。

　　　　走得累了，叶莲被贾珠安置在一块平缓的岩石上坐着歇息。

　　　　贾珠却瞅见一丛灌木中开着一捧紫艳艳的小花，映在朝阳下甚是可爱。

　　　　他想摘下送给叶莲，怎奈那花生得十分靠里，贾珠手臂不够长，于是他拨开灌木树枝，往里迈了一步。

　　　　“啊！”

　　　　贾珠忽然一脚踩空，惊叫着连带一小片灌木丛一起跌了下去。

　　　　叶莲眼瞅着贾珠不见了踪影，慌得大喊着跑了过来。

　　　　她探头一看，却见灌木丛里有个幽深的大洞，吓得连声喊着：“拂尘！拂尘你可还好？你应一声啊！”

第131章　（3）落荒岛慧眼揭骇秘　抓周岁慈心掩真性（）　
“田田……我无事！”

　　　　洞内传来贾珠的声音，叶莲顾不得灌木刺人，两手扒开乱枝，往那大洞旁趴去。

　　　　“拂尘？你能上来么？”

　　　　叶莲焦急问道。

　　　　“咦？这处有台阶！是人力开凿的痕迹……”

　　　　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