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像人。这些蜡像人全部分了开来，他们表情看起来很高兴，嘴里开开合合地说着“残次品”三个字。
在蜡像群后面，云歌灵看到了一个被拖着走的女蜡像人，她穿的裙子和周围的完全格格不入，裙子有些脏兮兮。她此时满脸的惊恐，脸上都是眼泪，她一直试着挣脱，可是那些人把她抓得实在是太紧。
歌舞馆的蜡像人口中说的“残次品”应该就是这个女人。
“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是我帮了你们获得新生，你们不能把我和那些残次品混为一谈，你们放开我！”
被拖在地上狼狈极了的蜡像人拼命地摇头呐喊，但是周围的蜡像群却对她说的话无动于衷。
残次品？新生？这些都代表着什么？
在女人被拉着离开的时候，云歌灵透过玻璃门瞥到了她裙子下折断的左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残次品了，这个女蜡像人对他们很有帮助。想也没想，云歌灵直接就往玻璃门狠狠地踹去了一脚。
接连踹了三下，单面玻璃门终于从中间被踹出了一个洞来。云歌灵低头看到一面石头一面玻璃的碎块，再次证实刚才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每层楼的分岔路都隐含着它们的秘密，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因为墙壁的冲击，有些在墙边的蜡像人直接就被碎开的石头砸到，而那些没被砸到的蜡像人在看到受了伤的蜡像人后，神情恍惚了一下，纷纷往后退了去。而那些受了伤的蜡像人怔愣地看着自己的伤口，满脸的不可置信。
壁纸上的简笔画人突然高声呐喊了起来，“残次品，这里有残次品，抓住他们！抓住他们！不要让残次品跑了！”
一个手被石头划破的蜡像人露出惊恐的神色，拼命地摇头，“我不是，我不是残次品，你们别把我扔了”
一个扭到脚的蜡像人露出了同样的表情，她捂着脸呜呜的哭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我不是残次品，我不可能是残次品，我怎么会变成残次品呢”
没有受伤的蜡像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些已经精神有些混乱的同伴，他们互相望了望彼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壁纸上的简笔画人却极度残忍，用越发凶狠的声音沉声道，“残次品，抓住残次品，扔掉他们扔掉他们，莎莎不需要坏东西！快给我扔掉他们！”
外围的蜡像人左看看右看看，眼神有些闪躲。
简笔画人：“莎莎要知道了，莎莎要知道，你们放过了残次品，你们放过了残次品！”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完好的蜡像人当听到了简笔画人这句话，神色霎时紧张慌乱起来，他们不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昔日的同伴，脸一下子就变得狰狞可憎，齐齐地扑向了那些受了伤的蜡像人。他们扭打做了一团，云歌灵趁机把刚开始被拖在地上的女人给拽在了手里，也不管对方的反抗直接就拽着人往来时的楼梯跑去。
王炸先上了七楼，他发现，七楼的蜡像人全部都不见了，整个历史分馆都变得空荡荡的。
王炸打开地板，云歌灵拉着女人一起爬了上来，之后就重新把地板盖了回去。云歌灵把女人甩在地上，擦了擦油腻腻的手。
这个蜡像人近看竟然还有点像水晶棺里的女尸。而且对方身上的碎花裙，怎么看都很熟悉。
云歌灵半蹲着身子，眯着眼细细地打量她。对方瞥到云歌灵身后的王炸，原本想要挣扎的想法瞬间熄灭，为什么这里会有第三只鬼
云歌灵也注意到了她看向王炸的眼睛，看着对方满眼的惊恐，她挑了挑，没想到王炸还有这等功效。
“你叫什么？”云歌灵开口道。
蜡像人不想回答，但是被王炸瞪了一眼后，还是瑟瑟缩缩的小声道，“白雪。”
“白雪？”云歌灵心里冷哼一声，这种情况竟然还想着拿假名来糊弄他们。不过云歌灵也不揭穿她，直截了当地问，“那些蜡像人说的残次品是怎么一回事？莎莎又是谁？他们好像很怕那个莎莎，莎莎对你们做了什么？”
白雪抿紧着唇，把自己的左肢缩了缩，似乎以为这样云歌灵和王炸就会看不见一样。她摇着头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歌灵笑出了声，“可以啊，我不介意把你送回到蜡像堆里去，他们大概很乐意收拾你这个残次品，他们刚才是不是说了扔掉这两个字？残次品不能留在大厦里，必须得扔掉，这是大厦的规矩，对吗？”
说道最后云歌灵的声音越来越温柔，但是白雪却是越发的惊恐，心里涌起了一股股的惧意。
“残次品是不是指那些坏掉的蜡像人，身上即使有一个口子，都会被归类在残次品的行列？”云歌灵往白雪那里走了一步，她低着头看着白雪缓缓地接着道，“残次品必须扔掉，是会被驱逐出大厦当废品处理了吗？莎莎其实是这栋大厦的管理者，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栋大厦好像就叫艾莎。”
云歌灵的话让白雪的神色更加的慌乱，看起来似乎隐藏在这栋大厦的秘密大部分已经被云歌灵说对了。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告诉我，我这人一向没啥耐心。”说着，云歌灵伸手就擒住了白雪的胳膊，渐渐地力气越来越大，“你们蜡像人竟然有了生命，那么受伤应该也会有痛觉的对吧？你说我折断你这只左手，然后在折断你的右手，你会不会觉得生不如死？”
恶魔！这个女人是个恶魔！
白雪想要往后缩去，但是手臂被云歌灵紧紧地抓着，她根本无法动荡，如果在继续挣脱，她的左手只会被硬生生地扯断。
白雪眼眶溢出了眼泪，她终于低下了头。
“我说，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别破坏我的身体。”
“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云歌灵甩掉了她的手，盘腿坐在了地毯上，然后用手指叩了叩地板，“开始吧。”
白雪沉声，把关于艾莎大厦的事情徐徐说来。
“莎莎的确是这栋大厦的管理者，她全名叫杨莎莎。艾莎大厦原本是莎莎的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艾莎艾莎其实是爱莎。莎莎原本有一个很幸福的家，爸爸妈妈都很爱她，她的爸爸妈妈还是知名的蜡像人制作者。这栋大厦的所有蜡像人都是他们做的，莎莎因为从小受到熏陶，所以在制作蜡像人方面也继承了父母的强大天赋。”
“他们的生活本可以风平浪静，和和美美的过下去。但是自从莎莎的父亲在密室找到了一本被封存起来的禁。书，美好的日子因此不复存在。”
“禁。书？”
白雪解释，“那本禁。书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云歌灵偏头与王炸对视了一眼。
“起死回生的确是让人摆脱了死亡，但是却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白雪叹了口气，语气里渐渐带上了怨念，“莎莎的父亲没日没夜地研究着那本禁。书，当他终于明白这起死回生之术后，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位实验者。”
“起死回生的触发是有特定条件的，莎莎的父亲因此找了许许多多的实验者，然后终于发现了这个条件是什么——只能运用在将死的人身上。把将死的人的灵魂渡到另一个媒介上，这人就会永远摆脱死亡。”
“而那个媒介只能是死物对吗？譬如你们这些蜡像躯体？”云歌灵冷笑出声。
白雪身体僵硬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莎莎的父亲把我们这些将死的人的灵魂渡到了蜡像里，然后我们真的再次‘活’了过来。”
“莎莎的父亲‘救’活了第一位实验者，慢慢的，越来越多慕名者来到了艾莎之都。这些慕名者都是一些将死之人，他们怕死，他们放不下手里的权利和财富，所以找到了莎莎的父亲，提出只要让他们永生不死，他们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莎莎的父亲从这里面看到了极大的利润，他开始把起死回生的禁。术当做生意来运营，他救了许许多多的人，也获得了无比巨大的财富。”
“只要付钱就能永生不死？”云歌灵紧紧地盯着白雪的眼睛，白雪的眼睛闪烁了一下，首先移开了视线。
“是。”
云歌灵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她摇头道，“他们，不，应该说我们，包括我在内，我们的确获得了永生不死，但是却也发现了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她顿了顿，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我们再也无法离开艾莎之都了。”
也是因此，艾莎之都才会有艾莎分界线的存在。出了分界线，他们都会变成毫无意识的普通蜡像人。
云歌灵沉默了下来，无法离开这个地方，那永生不死还值得吗？
……
“那么残次品和莎莎又有什么关系，莎莎一口三家最后发生了什么事？”云歌灵问道。
白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是听别的蜡像人说的，因为这个所谓的永生不死完全和人们想象的不一样，最后他们聚在一起反抗了莎莎一家。莎莎一家三口都被他们亲手制作的蜡像人杀死在了这栋大厦。”
讲到这里，白雪的面孔变得狰狞恐惧起来，声音哆哆嗦嗦的，“大概是生前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最后又被人生生地杀死，所以莎莎一家死后就成了怨鬼，他们守在这栋大厦里，成为了蜡像人的管理者。莎莎不喜欢坏掉的东西，只要出现残次品，她就会把残次品破坏得彻底，然后扔出艾莎大厦。”
“我们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我们每天都想念着死亡，但是我们又害怕面对死亡，只能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即使我们变成了碎屑，我们的灵魂都只能依附在碎屑里，这是多么的可怕。我们生前都是有名有利的人！我们不愿意像大厦外的残次品一样，四肢脑袋被割断，只能趴伏在地上苟延残喘！”
白雪抬起头来，她变得很激动，手都是颤抖的。
云歌灵敛眸，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对这些生前求着永生不死，真的永生不死后又后悔的蜡像人说什么。这一切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云歌灵道，“那你知道莎莎一家在哪里吗？”
白雪摇了摇，然后又犹豫地点了点头，“莎莎我知道，至于她的父母我不清楚。”
只要找到那个所谓的莎莎，应该就能找到她的父母了。云歌灵心想。
“那莎莎在哪？”
白雪想了想说，“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有时候会出现在十二楼。十二楼是他们的家，她好像很喜欢那里。”
“我知道了。”云歌灵站直身体，“我打算去找莎莎，你是跟着我们一起去还是找个地方躲一下。”
残次品被发现就要被扔掉，白雪现在就是个残次品。
“我，我想留下。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躲掉其他蜡像人。”白雪小声道。
云歌灵点点头，也不勉强她。
“那你知道这里有什么通道是可以上十二楼的吗？”云歌灵在离开前问白雪。
白雪思索了一会，道，“七楼正好有个地方上十二楼，你们跟我来。”
云歌灵跟在白雪身后，白雪拖着断掉的左肢一拐一拐地带着他们走出了分馆，然后来到了分岔路口，接着她在一面满是数字的壁纸墙上又是敲又是摸的，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白雪指着墙壁道，“这面墙后面有一条楼梯，可以直接上到十二楼。”
王炸看了她一眼，确定她并不是在说假话，手一挥，只见一股无形的力把那块墙壁给震碎成了一团。白雪看着眨眼变成沙子的墙壁，往后退了两步，十分害怕地看向王炸。
云歌灵透过砸出来的洞口的确是看到了一条黝黑的直往上去的楼梯。云歌灵迈进了一只脚，然后又退了出来看向白雪，“第一天我们来到大厦时，在女厕看到的蜡像人是不是就是你？”
白雪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
云歌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就叫上王炸，一起往着密道里的楼梯走了上去。在他们离开后，白雪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去。她望着又恢复完好的墙壁，眼里划过一抹微光，嘴角勾起了愉悦的笑。
……
燃着鬼火的密室中，蚊子盘腿僵硬地坐在地上，她的对面也相对地坐着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皮肤白得仿佛透明，但是却长得很漂亮。头上扎着齐齐整整的两条辫子，额头饱满，眼睛大而圆，鼻子挺翘，还有婴儿肥，一笑脸颊还会露出梨涡。她穿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裙子，白裙子似乎有点大，一边的肩膀都露了出来。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梳小辫；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
蚊子举起手正僵硬着表情和莎莎玩着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