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流原清冷的嗓音缓缓道：“完全看不见。”
第1810章 心之彼岸591（）
白云裳的手攥得更紧，有些失真的感觉，怎么会看不见呢？不是说手术有90％的成功率吗？而且是在司空泽野监督下，请来的最权威的医生，怎么会看不见呢……
白云裳情急之下抓着一个医生问：“是不是搞错了？手术失败了，还是需要再修养几天？怎么会看不见呢，淤血不是成功取出了吗……医生……”
医生低声说：“麻烦家属们先出去，我们再给病人做一次眼部检查。”
白云裳嘴唇苍白着，极力要让自己镇定。
她刚被护士送出病房，在外面等候的赫管家就冲上来问：“少奶奶，少爷怎么样？”＇
白云裳鼻子发红，颓然地笑了笑：“还是看不见，医生……医生在给他做检查……也许会没事的，应该是哪里出了小问题吧，90％的成功率，而且手术取出淤血很成功的呀……”
她不知道是在安慰赫管家，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个肩膀的依靠。
脑海中，瞬间晃过一个人影。
司空泽野为什么从手术当天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他离开前说是去见司空莺儿了，而白云裳在这里等着莫流原做手术……
这时病房门打开，医生和护士鱼贯出来。
白云裳立即奔上去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
“不是说90％的成功率吗，为什么会失败？！”
“原因目前还没调查清楚，但是我们刚给他的眼睛做过细致的调查……他的确失明了……”
第1811章 心之彼岸592（）
白云裳心里最后一根弦都在崩断，僵硬在原处。
脑子里一片茫然，呆怔的她被护士不小心撞了下肩，就要跌倒，赫管家扶住她。
病房里，传来一阵东西碎裂的声响
白云裳手指握紧，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奶奶，我们进去吧。”＇
“我们该怎么办？”白云裳摇摇头。
赫管家轻声说：“还没到绝望的那一刻，我们不能放弃。”
“……”
“打起精神，不要让少爷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也千万别说他的眼睛治不好了……”
“……”
“少爷现在是正需要我们的时候。”
白云裳微微的苦笑，是的，现在是莫流原最需要她的时候。
这是老天在给她的惩罚吗？还是在告诉她，选择莫流原和孩子才是正确的？
司空泽野，你在哪？我后悔了怎么办……
原本信任了他的话，以为这个手术90％的成功
所以，她其实是在给自己的自私找开脱借口。
她告诉自己，手术成功了，是老天的旨意，不是她不要莫流原的。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她的心里早在决定要选择的时候，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司空泽野。
莫流原的结局只有一个。
她不过是在给死囚犯找一个“合理的罪证”。现在罪证消失了，囚犯还怎么行刑呢？！
……
病房里，一地被打破的瓷器碎片。
莫流原坐在床》
白云裳内心里涌现出滔天的愧疚。＇
第1812章 心之彼岸593（）
她走过去，叫他，他不动，仿佛什么也听不见。
赫管家眼睛通红，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拿了扫把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片。
白云裳缓缓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莫流原……”
“这次手术失败了，可能是出了一点小差错，我们会给你找更好的医生……”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治好眼睛的……”＇
要怎么治好？去哪里找最好的医生？
司空泽野请的医生必然是最权威的……再另外找难道就会改变什么吗？
白云裳说这些话，其实心里一点也没有底，但是她握住莫流原的手，她知道，她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对莫流原来说都很重要！
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眼睛，如果她失明了……
不敢想象。这甚至比双腿残疾了还要残忍！
莫流原被瓷片划破了的手臂流出一点点鲜血，白云裳慌忙拿了创口贴给他黏上，又给他端来水：“流原，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其它的事我去想办法。”
白云裳刚要起身，莫流原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别走。”
白云裳低着头，摁住他的手背：“好，我不走。”
“我指的是你的心。”
“……”
“告诉我，云裳，你的心已经离开了么？”
白云裳目光发着怔，好一会，才回神道：“没有，我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的。流原，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莫流原的确是累了，昨晚因为手术一夜焦躁未眠。
第1813章 心之彼岸594（）
白云裳轻轻将他扶着躺下，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白云裳离开不了，只得坐在床边。
这时，才意识到有视线正在盯着她一般，她猛地回头，看到打开的病房门口站着个人影。
司空泽野靠在那里，不知道来了多久，视线低低沉沉，眼睛上的黑眼圈好大好重，眼睛里也布满血丝。胡茬又长出多了些，一圈青色痕迹，头发乱着，更显得颓废。
他阴阴灼灼的目光盯着白云裳，有一丝怪异。＇
白云裳就要起身的，发现自己的手在莫流原的手中紧紧攥着。
白云裳又看向一旁的赫管家，他正瞪着司空泽野，目光中充满了仇视和愤怒。
司空泽野站直身子，就要踏步进来，白云裳摇摇头。
司空泽野在原处僵硬站直。
白云裳又指了指走廊外，示意他在外面等。
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莫流原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白云裳的手，彼此的手心里都泌出了汗水。白云裳咬住唇，不停地抬头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地滑动。
她又看向病房门口，一个人的影子被灯光投射在地面上，这么长时间了也一动不动。
司空泽野怎么了，感觉很不对劲。是因为听说手术失败的原因，还是跟司空莺儿发生了什么事？
白云裳心中焦虑，轻轻开口道：“莫流原？”
“……”
“莫流原，你睡了吗？”
她的手，一点一点地往外旋，他攥得那么紧，白云裳一点点挪动着，不想惊动他，花了好长时间，终于将手撤出，那只手猛地反手将她拽捞。
第1814章 心之彼岸595（）
与此同时，莫流原的眼睛打开。
白云裳的心沉沉闷闷地开始下坠。
莫流原轻轻勾起唇说：“终于等不住了……要去他那边吗？”
原来他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很清楚周遭的变化，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白云裳的心口发沉：“你别胡思乱想，我是有些话跟他说……必须说清楚。你知道，我们不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况下去，孩子怎么办？”＇
“所以，是我被抛弃了？”
“不是这样的，”白云裳慌忙安慰道，“我说过我会陪着你，就一定会，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莫流原……”
白云裳的嗓音逐渐不稳：“对不起，让你变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的错……”
莫流原空茫的眼眸一动，最终手松开了：“你去吧。”
“……”
“拦得了你一时，拦不了你一世。老婆，我等你。”
“好，你等我，我谈完就很快回来。”
白云裳起身，匆匆转身往外走，脚步没有一丝犹豫的，甚至还带着焦急
听着他们的脚步一起离去的声音，莫流原的手用力朝床柜上挥去，眸子也一点点暗寂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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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医院的后林里寂静无声，因为下过雨，带着一股湿润潮湿的泥土气息。
白云裳在一盏橘色的灯下站住脚步，身后的人也站住脚步。
“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白云裳回过头，迟疑道：“你应该听说了吧，莫流原的手术失败了……”
第1815章 心之彼岸596（）
司空泽野的脸在灯光下依然颓废。
目光还是那样沉甸甸的，看着她时，让她难以透过气来。
刚刚从医院到这里的一路，他一句话也没说，一直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白云裳深吸口气：“也许可以找更好的医生医治，也许是哪里搞错了……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你有没有问过医生……”
“你跟他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司空泽野低哑的嗓音却突兀地打断道。＇
白云裳皱起眉，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们从小相爱，是我横插一杆，夺走了你的么？”司空泽野阴测测地问道，“6年前，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他？！”
白云裳愣了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司空莺儿告诉你的？”
如果司空泽野恢复了记忆，他不应该这样问才对？
那一定是司空泽野说了什么，这跟司空泽野突然失踪几天有关联么？
“回答我！”司空泽野态度强势。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先告诉我司空莺儿跟你说了什么？”
“我问过你，我的失忆是否与你有关，你回答我没有关系。”他嘲讽地一笑，“白老师，是你太健忘了，还是我脑子里涌动出的这些记忆又是假的？”
他说着猛地几个大步走来，狠狠地攥住白云裳的肩膀：
“是你让我忘了你为什么是你”
他的嗓音在黑夜中咆哮，震得树叶沙沙作响。几颗水珠从叶尖上颤下来，打在白云裳的脸上，她的肩膀被他紧紧攥着，她震惊地瞪大着眼，肩胛骨都要被他捏碎了。
第1816章 心之彼岸597（）
司空泽野眼眸黑暗，仿佛坠进了一个痛苦的黑洞里：
【司空泽野，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你走吧，如果你还有一点尊严，你就走！】
记忆深处，一个撕心裂肺的嗓音在喊着。
【你的心里没有我了？】
【没有了，在你设计我骗取我的关心时，在你对莫流原做出陷害的事情时……再多的爱，也终会被你折磨殆尽的时候。我们不适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爱你了，司空泽野，你听清楚了，我从今以后都不爱你！】＇
司空泽野的眉头紧皱，猛地抓住了脑袋，有一种尖锐的疼痛炸开。
他的耳边仿佛响起车祸相撞时的巨大刹车声和撞击声……
头海中的记忆像是无数打碎的玻璃片在漂浮，拼不成具体的形状。
然而，只有那个暴雨的夜晚，片段清晰如昨。
他忘了所有，却没有忘记为她心跳的惘然……所以那种痛，是彻底的从骨子里发出。
他仿佛又置身在那个暴雨的夜晚。
他站在门口，听到白云裳每一个比刀锋还尖锐的句子，刺中他最脆弱的要害。
【我不爱你。】
【开门，你当面对我说，你不爱我了，你的幸福与我无关你说啊，开门，你有种当着我的面说，你说】
【司空泽野，你听清楚了，我不爱你。】
那一夜，司空泽野拖着沉重的步子，像一只负伤的野兽走在狂风暴雨中。
每一次喘息都长而深缓，任何巨大的伤害都不能击倒他，可是白云裳轻易就把他杀死了。
第1817章 心之彼岸598（）
他活了那么多年以来，这是遭受过的最巨大的创伤。
司空莺儿拉他，拽他，大声地叫他
他的耳边来回仿佛的只有白云裳的声音，一次次，一遍遍：
【我再也不会爱你…或许，我从前也没有爱过你……那些我以为的爱情，都是你的独断独行逼出来的……现在我清醒了，我不想再纠缠下去。你确定你爱我吗？还是，因为得不到？】
【如果你真的爱我，应该尊重我的选择。死缠烂打已经让我受够了，司空泽野，我受够了你……】＇
………………
司空泽野头疼欲裂地往地上沉下去，白云裳紧张地跟着他蹲下，扶着他，大声地叫他：“泽野，泽野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泽野！”
司空泽野目光漆黑，仍然在6年前的回忆中跋涉深陷。
【这是你的选择。】
【我尊重你。】
【云裳，我不等你了。】
车祸的交织声混着暴雨和雷电的声音，白云裳一次次说“我不爱你了”的声音，他沉重地倒在地上，又看到被撞的车子破掉玻璃碎片，鲜血如注地从头颅里涌出。
白云裳从来没见过司空泽野这个样子。
面色苍白铁青，颗颗冷汗落着，这个钢铁一般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此时那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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