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与自己自幼玩耍的弟弟竟然是自己杀母仇人的儿子。
这叫他如何能信？可也不得不信，他受人诱导，一步一步走上这欺君叛国的道路，甚至没有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就直接冲入淑华贵妃的寝宫，将当时怀有身孕的贵妃吓的从高处跌下来，自此一尸两命。
两人的仇恨也就此拉开。
他眸子里波澜不惊，抿了抿唇，然后走到窗边。暮光正好就这样打在他脸上，落下些细细碎碎的光影。
“王爷……”领头的男人不忍心去看地上血迹斑斑的死尸一眼，想要询问他接下来该干些什么，却被他投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封住。
他视线寒光灼灼：“继续查下去。”
“是。”诸位黑衣男人均双手抱拳，跪地行礼。
苏卿九因着要随苏文渊进宫，所以只得把画珠一个人留在府中。
她作为苏家嫡女可以入宫，而她的庶妹或者婢女则没有获得如此殊荣。所以画珠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出门罢了。
“父亲，您看我今天这身装束去太后会不会太随意了些？”苏卿九焦急地坐在马车里，双指绞着衣角，脸上因为紧张而涨的通红。
苏文渊抿着唇上下打量着她，继而缓缓笑了：“怎么会不合理呢？沫儿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确实好看。一身蓝色落地罗裙，配上个闺阁少女梳的发髻，简单而又不繁琐，看着干爽简练，却又透出了几分少女才会有的怯意。
苏卿九不自信地绞着衣角，苏文渊耐心说了好半天才令她的情绪慢慢平稳了下来。
进了宫禁门碟，苏卿九一个人站在紫和宫外，面上浮起一大团的红晕。
苏文渊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她，想要进入紫和宫却被宫人给拦住：“苏大人，您就不要为难我这做下人的了。太后她老人家点名只让苏小姐一人进去，到时她唤您时，我会前来通报的。”
见那宫人面上紧张得通红，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担心女儿，也岂有不服从的道理？
所以，他便只好目送着苏卿九被人领入紫和宫中。
紫和宫里装饰比其他宫殿来说，到处都挂上了珠帘，自然是要奢华一些，可却还是些在普通不过的东西。
紫和宫内的燃香香气氤氲而上，苏卿九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只觉浑身都清爽了不少，多日在苏府集结的郁气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沫丫头，本宫的香你可还吸的快活？”
屏风后闪过一个人影，继而便遥遥传出一个中年女子的温婉的声音。苏卿九当即便明了了，连忙跪下行礼。
“卿九不知这香是为太后所有的，贸然吸了您这么多，还请恕罪。”
“这香燃着就是为了让人吸的，方才不过逗你一逗，你竟还当了真。果然，不如幼时那般活泼了。”那人影先是虚晃一下，继而便走出屏风的遮蔽。
眼前的女子身着明艳艳的宫装，整个人梳着高高的发髻，眼角虽然已有几丝细纹，但仍掩盖不了她仍旧绝代风华的事实。
“说吧，今日本宫只招你一人进来，连你爹都被拦在外面了，就是方便你好开口的。”
“太后娘娘，苏卿九是为了……”她犹豫再三，看向这位半老徐娘的太后，终于开了口。
太后却只是伸出一指封住她颤抖的唇瓣：“别说，让本宫来猜猜。”
苏卿九疑惑地看着太后，不明白她此举为何，但还是乖乖领命退到一旁了。
“前几日，当今圣上被太子的拒婚气得卧病在床，这件事满朝文武都知晓。尽管本宫老了，年岁已大，无心朝政，可这事闹的这么大，满城皆知。本宫猜想，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说着说着太后忽然将视线投向苏卿九，那视线好像着了火一般，灼热得滚烫不已。
“确有此事。”苏卿九的眸子倒也正巧对了上去，一时，二人眼中的笑意均现了出来。
第109章 心念旧恩（）
这一笑倒是把所有的伪装都看破了。太后是何许人也，深宫中混出来的，怎么都得有两把刷子，苏卿九那点伎俩骗骗苏文渊就够了，到了太后面前不得原形毕露才怪。
“可是他已明确在朝堂上说了，只能赐予你一个姨娘的阶品。”太后眯了眯眼睛看着她。
苏卿九有些错愕：“可我父亲并未跟卿九说过。”
“你爹是一品大臣，自己的嫡女何其尊贵，怎么会舍得让她委身去做一个小妾，自然是气不过才不会跟你说的。凭你嫡女的身份，嫁入太子府怎么也得是个平妻，阿璟那孩子心性，你也别太在意。”
太后出声安慰着她，但见她眸色里并无半分难过神色，忽的愣了下，便笑了：“看来是我想多了，以为被拒婚，是个女孩子都会哭的。没想到沫儿如此不同，如此佳人，阿璟也舍得辜负？”
“卿九并不是不伤心，只是觉得这样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而已，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苏卿九的眸光忽地亮起，灼灼耀人，竟令太后都心下一惊。
“哦？那你想做点什么实际的东西？”太后忽的来了兴趣，深深地看了苏卿九一眼。这个丫头自小走散，纵然幼时看着长大，可是这么多年了，那点热乎劲早过去了。现在这个丫头她竟然看不透了，真是怪事，可也有趣极了。
“据卿九所知，太后娘娘是三王爷的远房姑姑，这可是真的？”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从未曝光过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丫头怎么知道？不过毕竟是在宫中待了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随即便淡淡地点了点头：“谁跟你说的？”
“三王爷，宋闫。”苏卿九心下一喜，赶忙抬起头报上名字。
苏文渊在大殿外等得整个人都要烫焦了，见到她整个人笑容盈盈地出来，立马便迎上去。
“沫儿，怎么样了？”苏文渊有些焦急，问话的语气不由得快了几分。
苏卿九脸上笑意浅浅，对着送她出殿的公公道了安：“谢公公领路。”
那公公回了礼，苏卿九继而对苏文渊小声地道了句：“父亲，这里并不是好的说话之地，我们先且回去。”
苏文渊立即会意，随后便愣了会，继而心里暗喜，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啊，这些事都考虑到了，真不愧是他的苏文渊的女儿！
在马车上的时候，苏卿九额上冷汗涔涔，握紧了苏文渊的手，轻声地问他。
“父亲，如果沫儿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您还会继续疼爱沫儿吗？”
她突然仰起头，眸里的光细细地碎了一地。
苏文渊听她这样说，忽然就觉得是什么大事，整个人立马紧张起来了。不过一会便又淡定下来，自己的沫儿还是个孩子，会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大事，都是自己想多了罢了。
于是便出声安慰她：“不管如何，你都是爹的好女儿。”
苏卿九眼里有泪光浮现，不过一会便隐下去了。
她知道苏文渊待她好，可没想到若是背叛国家的罪行，他也不会放弃她。可是，父亲，若是真到那个时候，卿九我可您不认我这个女儿，也不舍得您伤心。若是真到那个时候，您的言行还会如现在一般如一吗？
宋闫的任务此去凶险，若是有以后，百般好相待也不为过。
苏文渊见她有些失神，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好一会才见她回过神来，不由得隐隐失笑。
“沫儿，婚事说的如何了？”
话题总算扯到正题上了。
苏卿九闻言眼里的光竟是一淡，淡淡的回复：“太后答应了。”
“此话当真？”苏文渊简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自己的女儿，竟然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太后，简直青出于蓝胜于蓝有没有？
“当真。”她点头。
苏文渊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觉得分外满意，顿时就来了兴致：“可否跟为父说说？”
苏卿九没有回绝，而是细细地想起了方才在紫和宫和太后的谈话。
“你是闫儿的人？”太后听到她的回复竟然有些不可置信，整个人失笑一阵，“你不是苏沫。”
“不错，我从未真正说过我是苏沫，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苏卿九。”
“闫儿派你来干什么？”太后隐然失笑，或许是接受不了苏沫已不在人世的消息，跌坐在地上颓然地仰头望着她。
难怪她初见她时就觉得这孩子特别能隐忍，不复幼时那般淘气与活泼，这般的稳重虽现在显得有些稚嫩，却是她的沫儿永远也学不会的。
“我要嫁给东宫太子宋璟，”苏卿九倾身望着太后，太后眸子里清澈倒映着自己的人影却令她满意得很，“这个我相信你做得到。”
方才苏卿九进来的时候，太后为了让她谈起婚事不显得那么胆怯，早已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如今在紫和宫的，仅有她二人。
“他早说过不可能赐你平妻之位，闫儿算计了那么久，也终于失算了一回。”
太后是宋闫的远房姑姑，这个事情自然是宋闫告诉他的。当时她还吃惊宋闫竟然有这么硬的后台，太后虽然早就不问朝政了，但皇上毕竟也最尊重她。
她和宋闫不亲，但却有个把柄在宋闫手里。
早年她被人陷害差点死在宜州，是苏文渊将一切拦了下来，拿到了先皇手中的免死令才救了她，自此，苏家腾飞坐上一品大臣位置。
而宋闫就在宜州之乱的时候，通过特殊手段拿到了她被人陷害的证据和一些她娘家早年勾结外国的碟令。太后虽然对他略有怨言，但从来也因此对他多有照顾，自此处于僵持阶段。
苏卿九眼中有笑意闪过，忽的跪下，眸里有亮光闪现。
“卿九势必要嫁入太子府，哪怕是为妾。”
“你何必如此？”太后轻轻摇了摇头，眼里的怒气隐隐闪现。
见她跪下不说话，她铁青着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叹气：“罢了罢了，你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第110章 宛在水央（）
如此，甚好。苏卿九满意地勾了勾唇。
苏文渊见她话讲到一半便讲不下去了，眼里的光更淡了。便有些疑惑地问她：“怎么了？”
接着，马车便到府了。
她跟太后的谈话她并未细说跟苏文渊听，只是粗略地描了一下，并未跟他说起太后最后的回复。
不是她不想说出口，只是，那般相信和不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的苏文渊，若是知道她甘愿嫁人为妾，会有多失望？
她不敢相信，也不愿去想。只是此刻，她甘愿活在当下。
她脸上笑意浅浅，扶苏文渊下马车：“父亲，没什么事，三月后太子府的花轿就会到我苏府府上接沫儿入府，您就不要担心了。”
苏文渊倒是一愣，拍着手直说好：“沫儿可算长大了，终于要嫁人了。”
“以后的路要自己走，莫要委屈了自己。”
苏卿九淡淡地点了头，扶苏文渊回了房便进了主屋。
“小姐，你说你大婚之日穿什么好看呢？”画珠听闻她即将嫁入太子府的事情，整个人都为她得偿所愿的事情而开心，忙不殊地开始为她大婚的婚服做准备。
“对了，得穿婚服，可是只有三个月，怎么来得及准备呢？”
苏卿九就在一旁浅酌着茶水，看着画珠忙得大汗淋漓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舒畅。
“小姐……”画珠看她悠闲得直逗窗边的麻雀，气得直跺脚。
苏卿九这才转过身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事吗？”
继而瞥了桌上的东西一眼，然后摇摇头：“这些东西我不会。”
然后她便继续转过身逗她的小麻雀去了，可是画珠根本就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拖着她到了梳妆台。将桌上盒子里的首饰拿出来往她面前一放，那架势不用猜就是让她挑选的。
苏卿九吞了口水，眼神四处散乱，这女红向来不是她所爱，所以寻觅着机会伺机逃出。
画珠显然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苏卿九弯起的眉顿时便皱起来。
“姐姐，听闻三月后大婚，妹妹来给你贺喜了。”
听这声音，想也不想也知道是谁，必定是苏瑶无疑了。
苏卿九默默扶额，为什么哪里都有她来凑热闹呢？为什么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总是要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她面前呢？
不过，还是先应付吧！
“妹妹来此，姐姐自当欢喜，可是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妹妹如此繁忙，还是先行离开吧。这里在拆尘封的首饰，灰大。”
如此显而易见的退客之意，是个傻子怕也明白了。可人和苏瑶面上当即就黑了，如此神色，倒是令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