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你不在爹格外想你，也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苏文渊脸上流着泪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入骨血一般用力。
相较于苏文渊的老泪纵横，其他几个家人的反应就显得过于淡了些。
苏卿九从小被卖到大漠，早已记不得亲人长何模样，苏文渊这个滚烫的怀抱倒是让她格外想念起家的温暖来。
“爹，是女儿不孝。”
“你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啊，这下我们一家人都齐了，都齐了啊，哈哈哈……”苏文渊拍拍她的肩膀，格外高兴。
“只可惜，你母亲她不在了……若是看见，也会很开心的吧？”
苏文渊叹了口气，令苏卿九顿时心中一凉，做戏要做全套，她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担心地问他：“我娘怎么了？”
第96章 青青子衿（）
见苏文渊面上为难，这时戚云氏便出来打圆场：“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请大小姐回去，不知道还以为我苏家知道嫡长女回来故意为难呢。你们是要败坏苏家名声吗？”
一帮下人赶紧慌忙跪下：“夫人息怒，小的不敢。”
看着怒火中烧的戚云氏瑟瑟发抖，然后转过身对苏卿九说：“大小姐，请吧。”
苏卿九在大漠人贩子手中日夜受苦，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此刻戚云氏的心思她了然于心，可是却不能跟她起直面冲突，得慢慢来。
“爹，我们走吧，”苏卿九扶着苏文渊一步一步踏进苏府，回头看了自己的庶妹一眼，“二夫人可真是好热情，只是二妹妹怎的见着沫儿回来怎的不吭声啊？”
苏瑶闻言浑身一震。
这话就说的颇有些深意了。听苏卿九这话的意味，就是苏瑶肚量小，容不得她苏卿九回来。
苏瑶干巴巴地笑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沫儿姐姐总算回来了，以前姐姐不在的时候，瑶瑶总是想起姐姐来，盼望着姐姐能回来。如今，可算实现了，真是老天爷保佑。”
“那就多费妹妹关心了。”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瑶瑶还没出生的时候，姐姐就走丢了，一直盼望着能见上姐姐一面。这不，就见上了。姐姐那位因此事忧心而死的长夫人如果能看见也是会很高兴的。”
苏卿九和苏北顿时面上一沉，戚云氏和苏文渊面上也不好看，整个场上气氛一时低落起来。
“我娘是因我走丢的事忧心而死的？”
苏卿九厉声质问道，双眼顿时急的通红，一把拉住苏文渊面色格外慌张。
“沫儿……”
“别叫我沫儿，我这些年在外早改了名字，我现在的名字叫苏卿九！”
苏文渊见她面色不对想去拉她，却被她反手狠狠一甩。苏文渊年岁本就不小了，苏卿九力气又大得吓人，这一甩直叫他跌在了地上。
戚云氏见自己目的达到了，心中一喜忙把苏文渊扶起来，一边搀扶着，一边唉声叹气的说：“老爷，不是我说，你前段时间才大病了一场，如今又被这沫儿，哦不，卿九给摔在地上，要是落下病根可怎么得了？本来开开心心的一家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行了，不就摔了一下吗？至于大惊小怪的让这些小辈们看笑话吗？”苏文渊瞥她一眼，然后叹口气似乎想对苏卿九说些什么，话却始终梗在喉咙里，出不来，进不去。
“爹……”
“啪！”
“你还好意思叫爹，爹这都是被你害的，你当年克死了大夫人你怎么好意思回来？灾星！”苏瑶看不得她这惺惺作态的模样，当即把苏卿九想要去拉苏文渊的手给截下，然后用力地扇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苏卿九在狼窝里长大，几时受过这种气，当即就把宋闫教给她的忍气吞声给忘到天边去了。在苏瑶扇了她一巴掌暗爽还没爽过头的时候，迅速给她扇了回去。
依旧那么清脆，响亮。
打得苏瑶双耳几乎失聪。
“你……”苏瑶气极。
“你方才那一巴掌，我还你是你对长姐无礼的惩戒，苏瑶，若你再是这样，别怪我不客气！”
“够了……咳咳……”苏文渊打断这两姐妹的对话，一时气的不行，整个人身体微微弯曲，猛烈地咳嗽起来。
十年的沧桑把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磨成了什么样，几根骨头，一个快死的人，这就是这个宅院深深所有背后的真相。
苏卿九连声安慰：“爹，别气。”
“好了，来人，送大小姐回房。我陪老爷去看大夫。”戚云氏一声令下便决定了苏卿九的生死。
出师未捷身先死。早知道，就不要意气用事了。
苏卿九被那帮下人请着走的时候，她所谓的嫡兄苏北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做个局外人没有说一句话，自然也没有看她一眼。
苏卿九就感到很奇怪，按道理自己的亲妹妹回来了不应该很开心吗？在这个家族怎么就变了呢？而且，变得令人匪夷所思。
苏北对于宋闫来说不足为惧，所以自然也没有告知他的事情。所以，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她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了，这个苏北之前看她的眼神不善，肯定特别讨厌她。
到岳阁的时候，苏卿九愣是被里面烟尘呛了口气。
“大小姐，这屋子好久没收拾了，所以才会……”那下人为难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苏卿九自然明白得出那下人口中的难言之隐，也大约清楚这幕后之人：“没事，你下去吧。”
那下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了，只道是让她小心。
这屋子已经破败有了一种程度，四处都布满了烟尘和蛛丝网。
苏卿九看着这间屋子，只觉可笑，在大漠那么艰苦的环境她都熬过来了，会怕这些小蛛丝网吗？可笑～
既然这些都是戚云氏安排的，自然也得周全些。果然不出她所料，不过一会便有下人过来通报说是老爷的病有些难治，现已经进宫找御医了，这段时间会依着皇命歇息在宫中。
戚云氏这牌打的有点好，总算可以在苏文渊回来之前好好收拾她，让她不敢随意闹腾，成为一只真真正正的小白兔。
这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可怕～
不过，她恐怕要失望了。
苏卿九看着满屋子灰尘，心想这个地方要住人一定要好生收拾一番。那个真正的苏沫虽然是尚书府的嫡长女，但恐怕到死也不会想到在苏府里等待她的会是这些，不过，死了也好，死在宅院中的算计中更加可怜。
她想了想，一切得以大局为重，公子交代的事情得好生做，所以还是忍忍吧。不管这戚云氏对她怎么样，不就是不想让她活下来吗？那她偏要不如她们所愿。
这个世道如何她不管，可是她偏要逆天改命，又有谁敢拦？
如此，便甚好。
第97章 悠悠我心（）
画珠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
“喂，我刚刚二夫人带着二小姐出门了，大小姐，这么多活，我来帮你吧。”
苏卿九停下擦着屏风的动作，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
然后轻蔑地笑了：“怎么，你没跟他们一样躲得远远的，就不怕二夫人回来收拾你？”
画珠偏着脑袋过来看她，见了她容貌如画心神忍不住一晃，顿时脸就红了，结巴着告诉她：“你…你真好看。”
苏卿九哭笑不得，顿时就觉得这丫头万分可爱，可是为了她着想，还是警告她：“二夫人知道会打断你的腿的。”
“二夫人出门了，再说他们不帮，画珠来帮。不知道小姐还记得画珠不，小时候画珠最喜欢跟小姐一起玩了，可是后来小姐走丢了，大夫人也病逝了。二夫人和二小姐说你是灾星，连大少爷也格外讨厌你，可是画珠不信……”
苏卿九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大抵是在说苏沫以前的事。她自然是不晓得的，所以只能装傻充愣。
“小的时候你不知道大少爷都多喜欢你，可是啊，大夫人病逝给他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才会把恨转移到大小姐身上。”画珠转眼看到苏卿九面色不对，顿时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一脸懊悔的说：“瞧瞧我这张嘴，都说了什么，大小姐，画珠真该死，总说些这些没用的。”
“你叫画珠对吧？你不是说你要来帮我吗？”她面色平淡，这些又不是她经过的事她自然没有感触。画珠滴溜溜地盯着她，估计再说下去就要露馅了。
“对，你看我这记性。”画珠一拍脑袋，笑的特别真诚，至少比府中的其他人要真诚的多。
她眨巴眨巴眼睛一把夺过苏卿九手中已经脏了的帕子，笑着对她说：“小姐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啊，快去歇歇吧！等到老爷回来就好了。”
苏卿九静静地看着她麻利的干活，眼神苍茫而又清亮，站着想了想，然后投入干活的行列中。
午饭行当时，画珠端来一碟小菜和两碗清粥。
“大小姐，二夫人没有跟厨房说让多做一个人的饭菜，所以小姐你就没有。画珠只能把自己的那碗粥分上一半给小姐吃，小姐才不会饿肚子，画珠吃的差，小姐可不要嫌弃。”
画珠还在双手揪着衣角怯然的说，苏卿九已直接倾身抱住了她，很真诚地念她的名字：“画珠，谢谢。”
自从离了大漠，她就像一个找不到归家的路的孩子一样惊慌失措，可是画珠却在这个时候给了她温暖，让她有了足以撑下去的勇气。
宋闫的信很快就派人送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的字迹清秀而又挺拔，倒是像极了那个少年英姿飒爽的模样。
“卿九，你在苏府可还安好？本王这几日不见你倒是想起了你的手艺，以前虽不曾夸赞过，可比上府中的厨子来说，的确也不错。当真是后悔了啊，怎么，没有本王在身边护着，过的可还顺心，有没有受人欺负？”
“就算有人欺负，凭你这牙尖嘴利的性子，怎么可能吃得了亏？你刚进府的事迹，本王已从探子那里知晓了，当真是颇有些厉害，让原本就讨厌你的庶母和庶妹更加讨厌你。苏文渊身体不好，根本护不了你多久，你知道这次父皇同意让他进宫治病的原因吗，待他病好后就得去边关考察，守着那几个骁骑将军。这件事你可知晓？”
苏卿九看着嘟囔了几句，她能有这些遭遇还不是拜他所赐？
“好了，不说些闲话了。你在苏府一定要谨慎小心，切勿鲁莽行事，待你五年后及笄，你便让苏文渊向父皇请命请求嫁给太子宋璟。既然要嫁给当朝太子，你一旦行差踏错，我是绝不会去给你收尸的，你也别把自己高看了，一枚棋子罢了。”
宋闫在落笔的时候，还略有些小纠结，这句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些，连收尸都说出来了。
他身旁的亲信立马上前，因为三王爷平日里都是冷若冰霜，今个难得一见有其他情绪，都忍不住前来瞧了一瞧。
“王爷，您还犹豫什么，这不正是您平时的作风吗？”
宋闫略一思忖，觉得可行便让人送出去了。也行，几日前她惹出这么大个事端，给她个言语上的教训也好。
可是苏卿九就未必这么想了。
你一旦行差踏错，我是绝不会去给你收尸的，你也别把自己高看了，一枚棋子罢了。
你也别把自己高看了，一枚棋子罢了。
一枚棋子罢了。
这句话一直排旋在她耳边，久久不散。她看到最后一把将纸揉皱吞进肚中，有时候，人的肚子才是最安全的藏宝地。
是啊，她不过是颗棋子，没了就没了，可是为什么之前跟他待的几个月时间与现在比起来，怎么那么令人难过。
她轻轻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将信鸽放走。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如指间流沙，逝的飞快。
其间戚云氏给了她很多罪受，所幸画珠主动要来她这岳阁当她的婢女，给了减轻了不少负担。
画珠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所以戚云氏也没有太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嗤笑着允了。
深秋里她泡在井里洗衣服，画珠看着她冻的通红发肿的脸和身体当即就泪流满面。
苏卿九只是笑笑，她在大漠时受过比这还深的罪，都会没事的。大漠虽然气候干燥，但是却有着世上最美丽的景观，这是个深深小院比不了的。
“小姐，你快上来吧，这水里太凉，等会受寒了可怎么办，”画珠急的眼睛都红了，扔下水桶就要去拉她上来，“让画珠来……画珠皮糙肉厚，小姐身子金贵，可不能受这种苦。”
“画珠，这世上没有人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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