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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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工-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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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文言这次以监生加官为中书舍人,从七品,这个职位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事,其实就是抄写这部分文书的,相当于内阁大学士的打字秘书,实际职权不大,但位近中枢,倒也不容小视。

    汪文言与李彦在光宗、朱由校的册立过程中,出力甚多,但因为只是监生的缘故,资历又浅,也不可能立刻授予重要的实职。

    倒是骆养性终于得偿所愿,离开骆思恭的翼护,成为神机营佐击将军,独领一营,名下辖兵丁三千。

    三人因性情相合,平日走得比较近,在三代皇帝的更替中,也持同样立场,此刻又不约而同地升了官,自然欢喜异常。

    酒过三巡,汪文言见李彦有些走神,便道:“俊杰,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不若说出来,让咱们先睹为快啊!”

    李彦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官,自然不好用原来的“三娃”作字,便随便取了个“俊杰”的字。

    李彦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微微笑了笑,摇头道:“发现自己还真是只会奇思妙想,有的事情怎么做也弄不好,不如请汪兄教我。”

    “什么事情,说的这样正儿八经的,”汪文言笑着端起酒杯,在李彦面前的碗沿碰了一下:“先喝酒,有什么尽管说来,哥几个帮你解决。”

    “对,喝酒喝酒,官儿越做越大,这麻烦的事情也多,”骆养性端起酒碗,大声嚷道。

    茅元仪跟着端起酒杯:“诸位莫要叫苦,殊不知小弟在一旁羡煞矣。”

    石柱子也端起酒碗应和,李彦见大家调笑无忌,心中顿时一宽,端起酒碗道:“行,大家一起来。”

    喝完酒,李彦招呼吃菜,却抬头看了骆养性一眼:“大哥作了神机营的佐击将军,统领一营,莫非也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屁的一营,额员三千,连一千都不到,还都是老弱病残,幸亏不用他们去打仗,成祖时代的无敌京营,哪有半点影子,”骆养性嘴里啃着油肘子,瓮声说道。

    “京营废弛,历来已久,锦衣卫不也是缺额很多?”李彦笑着摇了摇头,中枢如此,可见地方上的情势,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微微叹了口气,又道:“圣上冲龄即位,外有建奴构衅,内里积重难返,想要中兴大明,任重而道远。”

    “养性兄、俊杰贤弟,你们要看到好的一面,皇上即位,大量起用过去被罢黜的贤人,只要将那些奸党赶走,事情都会好起来的,”汪文言笑着说道。

    “说到这件事,俊杰、柱国,我这有些崔文升、李可灼献药的内幕,你们看是不是整理几篇文章,登在报纸上?”

    柱国即是石柱子,作为华夏商报的主编撰,石柱子也早不是那个落魄秀才,自然也改了名字,叫石柱字柱国。

    李彦眉尖一挑,知道汪文言狡计多端,这个时候提出“献药”一事,肯定别有所图,联想到他方才说要撵走奸党,个中情由,便一清二楚。

    “这事与谁有关?”李彦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骆养性,随着往日被罢黜的官员大量起复,朝中必然有一番争斗。

    “呵呵!”汪文言也停下筷子,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听说,李可灼献红丸,可是走通了首辅大人的路子;御医说不能用,刘大人也说药效不清楚,也只有首辅允可;事后崔文升、李可灼轻罚,也是首辅大人票拟的。”

    “好大的手笔!”李彦轻轻叹了一声,揪住崔文升、李可灼,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与此事有关,曾经独掌内阁多年的首辅方从哲。

    公允来说,前有崔文升,后有李可灼,二人皆非御医,前者乃内监,后者是鸿胪寺官员,都没有用药的资格,但是很可能因为光宗自己同意,甚至要求,于是就服用了两人的药。

    崔文升献药,导致光宗腹泻不止,按理就应该严惩,而后更应慎重。

    到了李可灼献红丸,本被阁臣斥退,但李可灼通过内官,让光宗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召对时问起。方从哲也说“不宜轻进”,奈何光宗不听,其后有御医会诊,群臣商议,刘一燝、孙如游都以为非万全药,不可轻投,因为李可灼也说了,他家乡有两人同用此药,一人有效,一人受损。

    群臣差不多都是这个态度,不可轻投,但也没有激烈反对,于是在光宗的坚持下,还是用了此药,据说第一颗吃下后,效果很好,当天晚些时候,又吃了第二颗,然后便一命呜呼。

    前后两次献药,本身与方从哲的关系都不大,作为内阁首辅,方从哲与群臣一般,都是犹豫不决,都认为不可轻投,但也没有坚决反对。

    诚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群臣不是医生,药理难明,御医也拿不出确切的意思,更何况这些不懂药理大臣?无论作何选择,不过是赌博而已。

    用药出了问题,支持则难辞其咎;不用药而病情恶化,反对者事后也难免为人非议,于是一句不可轻投,成为群臣的不二选择。

    但不作决定,本身也是决定,也得承担相应的责任,用后世的话说,这便是不作为,用御史王安舜的话来说:医不过三代,不能用其药,为什么不反对呢?

    “这事若闹得大了,会不会牵连太多?”李彦想了想说道,虽然就这件事来说,方从哲有过,也够得上引咎辞职,他只担心此事会扩大成为党争。

    明非亡于后金,实亡于党争,作为后来人,李彦清楚的记得这个教训,他希望历史不要重演。

    “其他人多少会受些影响,却不会伤害根本,”汪文言笑了笑:“报纸上也不用说别的,只要质疑崔文升、李可灼就行了。”

    “这倒是简单,”李彦点了点头,这样做至少表面上不涉及派别,而且这件事确实有反省的必要,天子即国家,皇帝的私事也得重视。

    也不由感叹汪文言高明,光宗死后宣遗旨,遍赏群臣,甚至连李可灼也赏了五十两,御史郭如楚、王安舜等反对,方才改为罚俸一年。

    或许,方从哲也知道,若是给李可灼定罪,那么他的不作为也足以致命,想以此蒙混过关,不料他的对手早已将目标对准了他。

    骆养性嫌李彦与汪文言商量害人的事没有意思,便端着酒碗找茅元仪:“茅兄,那个兵战棋弄好没有,听上去很有意思。”

    骆养性虽然是武人,以他的位置注定难以走上战场,听过兵战棋的策划,一直跃跃欲试。

    “第一版已经就绪,只待俊杰确认后,便可启用,”茅元仪端起酒碗与骆养性碰了碰,笑着说道。

    “管他做什么,要不咱们到下面,先玩两把?”骆养性喝了酒,大声说道。

    茅元仪看了李彦一眼,李彦也不喜欢琢磨勾心斗角的事情,便也站了起来:“那行,咱们一起去玩两局。”

    当天正好是九月初七日,辩论已经结束,但还有些人留在俱乐部,听到会提前展示完整版的兵战棋,都很兴奋。

    说是完整版,其实距离李彦心目中的最终形态,还相差很多,充其量只是第一版。

    兵战棋的第一版只设战场作战功能,开始的数据可以自由选择,骆养性选了五千长枪兵为基数,以四比一换了一千鸟铳兵,他选择了进攻。

    茅元仪也是五千长枪兵,不过他换的兵种比较杂,包括刀盾兵、狼筅兵、镗钯兵、快枪兵、鸟铳兵,共三千余。

    一开始双方也没有选什么战役,而是直接战斗,地形选择的是平原,等于是双方将军队展开来打。

    骆养性挥兵进攻,他的火铳手要比茅元仪更多,但是茅元仪有刀盾兵,使用的是敷设多层牛逼的藤牌,能够有效降低远程火力的杀伤。

    骆养性不得不挥兵上前,而在近战上,长枪兵的攻击力虽然强,但是茅元仪排出标准的鸳鸯阵,刀盾兵在前,狼筅兵、镗钯兵在后,防守密不透风。

    狼筅兵、镗钯兵是明军中很有特色的兵种,狼筅、镗钯,两者都类似于长枪,不过在枪刃后面安装分枝,镗钯一般为两根,有些像三齿木叉,可攻可防。

    狼筅就更夸张了,据说原为竹子做成,前端削尖可以刺人,留着后面密集的枝桠可以防身,后来就依此制成兵器,在长枪的前端,枪刃的后面弄上很多分支,长的可达两尺,短的一尺,足以护住身体。

    这一局骆养性表现得相当拙劣,对军事一知半解,对兵战棋如何玩也不太懂,反而是茅元仪充分利用规则与防守的优势,很快赢得战局的胜利。

    骆养性当然不服,这一次他换了炮兵,而茅元仪则选择了主动进攻,在付出一定的代价以后,冲到近前,成功灭掉了人数更少的骆养性。

    到了第三次,骆养性开始选骑兵,但是在茅元仪的火铳、快枪、火箭的三段式狙击下,也以失败而告终。

    在戚继光的鸳鸯阵中,镗钯手通常携带火箭,以架在分支上发射,从而与快枪、鸟铳构成近、中、远的多层次火力覆盖。

    就兵战棋的数据演示结果来看,茅元仪的多兵种阵型几乎无解,但在现实中,明军面对建奴的骑兵又几乎无解。

    所以从第四局开始,骆养性选择了建奴骑兵,李彦则对茅元仪的军队加入士气与训练度,进行调节,当然这个调节只是相对的,不可能符合实际情况,最后茅元仪还是取得了惨胜。

    几场战斗下来,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是每一回合的伤亡结果都会由李彦计算出来,这种换算关系与演示,吸引了所有的人。

    有人质疑数据的换算是不是合理,李彦就将不同兵种之所以攻防、体力、生命值的数据不同的原因与理由摆出来,这些数据的确定,都是李彦与茅元仪推敲过的,虽然缺陷还很多,但起码能够自圆其说。

    在得到解释以后,众人的兴趣就转移到不同兵种在战斗中的表现,并试图寻找最佳的兵种组合,以及破敌之法。

    众人研究后发现,茅元仪参照戚继光弄出来的鸳鸯阵,几乎就是步兵最佳组合,可攻可守,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用大炮轰击,并以优势兵力固守阵地。

    也就是说,如果同等“兵数”,那么茅元仪的选择只要再加上几门炮,就会是最佳组合。这里的“兵数”是兵战棋中的说法,也就是不同兵种折算成为长枪兵的人数。

    在不同兵种里,长枪兵差不多是最便宜的,竹竿削尖,或者是白蜡杆绑上枪头就行,所以被确定为基本兵种,其他兵种的换算都以长枪兵为标准。

    议论兵战棋的同时,难免要说到大明的军队,去年的萨尔浒,后来的铁岭、开原,以及不久前建奴叩关,明军都是一败再败。

    “辽东马步兵十万,为何竟奈何区区建奴不得?”众人都有这样的疑问和憋屈,特别是看了兵战棋的推演,哪怕建奴骑兵的攻击、速度都是最高,以鸳鸯阵防守,也可以一战。

    “也不是没有打赢过,上个月辽东都督佥事、总兵官贺世贤报捷,言斩首一级,获一头盔,夺马四匹,沈阳无恙,贼已退去”宣城伯家的公子卫时春大声嘲讽,还伸出手指比划,引得众纨绔哈哈大笑。

    “我呸,数万大军,就杀了一个贼人,也好意思报捷,真是无耻之极!”巩永固怒声骂道。

    刘文炳打开折扇摇了摇:“沈阳无恙,城外却被劫掠一空;贼已退去,马上身上皆是满载而归,我大明数万虎贲,于城头肃立相送,壮哉!”

    “狗日的!”巩永固破口大骂:“那些总兵参将一个个畏敌如虎,就只知道要粮要饷,哪里能打胜仗?”

    “熊廷弼讨岁饷八百万,前番建奴犯沈阳,也只能守城,任由建奴劫掠而去,也是无能。”

    明朝的军政信息,很多可以通过邸报、搪报流转,如今还有华夏商报,前方的军情,市民差不多都能通过各种渠道获得。这些纨绔公子,多是富庶显贵之家,平日耳濡目染,对军政事务也有些看法。

    虽然说这些议论是坐而空谈,难免有所偏颇,显得激进,可其中的某些看法,也是有些道理。

    “岁饷八百万,一年或可,两年、三年,但愿天佑我大明,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没有有水旱蝗灾,地震火灾,国泰民安”刘文炳手摇折扇,嬉笑说道。

    “刘文炳,你个混蛋别再阴阳怪气,”新城侯府的小侯爷王国兴拍着桌子跳了起来:“屁的风调雨顺,辽东旱、江南旱、山东蝗,一年八百万,再有两年,大明就亡了,熊廷弼该死!”

    “靡费钱粮千万,寸土难收,守土不靖,要此经略何用?”

    巩永固双手击打桌面,慨然吟道:“恨不能提三尺剑,击破鞑虏,收取山河,立万世之功。”

    李彦看了茅元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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