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还是唤一声大人好点。
冯冀元这才知道他说的萧大人就是萧深。
只是,他怎么想到用家里的隼?
冯冀元眉尾一提,略一思忖,问道:“人在哪儿?”
“世子爷怕您这边脱不开身,先带了萧大人去了明阁院外。”
明阁是冯冀元在家的外书房。
“过去看看。”
冥六留下,帮着看顾这些大人们。
冯冀元脚步匆匆,却不失威仪,哪怕走在家里,远远看去,也有股虎虎生风的凛然感。
萧深和冯思远正站在明阁院外一棵有上百年光景的古树下说着话,待察觉院门口有人进来时,倏然转身,看清进来的人是冯冀元,忙提襟上前问好,“给国公爷拜年,祝您年年岁岁,福禄康泰。”
“有心了。”
冯冀元摆了手,步子不停,朝着书房正门走去,还不忘叫上两人,“有话进来说。”
“是,爹。”
“是,国公爷。”
冯思远和萧深齐齐应声,紧随着冯冀元身后,也跟着进了书房。
待落座,书房里伺候的下人上了茶,冯冀元也仿佛一大早就没喝上一盏消停茶似的,这会儿连喝了两盏,才算缓过那阵口干,撩了撩眼皮,问萧深,“借隼做什么?”
“给家父传信。”
萧深又把自己的意思,当着冯冀元的面说了一面。
冯思远到不似之前在演武场时,恨不得狠狠踩他几脚的模样,这会儿竟然主动帮着他说话,“爹,萧深是怕托了飞羽帮,鸽子没有隼飞的快,消息递得慢,赶不急宫里传旨。”
这话不用他说,冯冀元也明白。
只是,瞧着儿子这副画蛇添足的模样,好像生怕他不借似的,冯冀元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冯思远大概没想到他爹还有这样孩子气的动作,一时被白的面色一臊,呐呐的闭了嘴,往后靠了靠。
他是想起了昨天从宫里回来时,他嘀嘀咕咕那些话,怕是这会儿他爹就是想问他,昨天晚上那么不乐意,这会儿帮起忙来,怎么这么热心?
冯冀元瞧着儿子消停了,这才将目光落到萧深身上。
到底是久场杀场的人,身上不免就带了些血腥的气息,尤其他的眸子冷下来时,胆小的人,怕是一见就要吓得哆嗦。
可萧深到是坦荡荡,半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摆出副君子作态,明明有求于人,却还不把身份放低。
冯冀元看着看着,到不免露了几分笑意。
瞧着他嘴角微勾,萧深心头一跳,暗道一句,“成了。”
可这种情绪他却没表露在脸上,心知,这样的人,最忌别人揣测心思。
冯冀元也不知道看没看透他这点小算计,或许,看透了,也只当没看透,抚着椅子扶手的左手慢慢的摩挲两下,才似想好了一般,说道:“大鹰刚生了儿子,这会儿正休养着,不宜远行,小鹰还没练好,跟你明叔说,让猛儿跑一趟吧。”
“知道了爹。”
冯思远有些意外,却又透着高兴的应了话,拉着萧深就往外走。
萧深只来得及冲着冯冀元行个礼,便被冯思远拉走了。
“慢点。”
他身子一半朝着冯冀元,一半朝着冯思远,扭侧得难受,过门槛的时候,差点就绊到了。
冯思远却又来了调侃他的兴趣,“不是你着急吗。”
萧深一噎,“那你总得让我正过身吧。”
冯思远立即松手,“谁又没拦着你。”
萧深:“”
走着走着,萧深发现,明明有需要的是他,可怎么感觉,冯思远比他还要着急呢?
他一时捉摸不透,却也没开口问。
可冯思远却像好心情急需分享一般,也不需要萧深问,他就自顾的说了起来,“你知道我家的猛儿不?”
萧深摇了摇头。
见他一脸懵逼的模样,冯思远颇有些嫌弃,“你的人打听到我家有隼,都不打听打听有几只,哪只最好,哪只”
想说哪只最弱,可又一想,自家的隼,哪有弱的,个顶个都能上阵杀敌的,这话就收了回去,换成,“就是我家的隼,每一只都有自己的战绩,你的人,就没特意打听打听?”
萧深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想问,舅兄,你这是想卖弄吧?
可他又极会审时度势的笑问,“国公府铜墙铁壁一般,我的人,哪有通天的本事,知道府里养隼,还是前些年国公爷带兵打了胜仗那次,说是消息传递靠的就是隼,这才起了相求之心。”
那都好几年的事儿了。
不过,这会儿被人道来,冯思远还是有种与有荣蔫的感觉。
“嗯,那是大鹰,就是我爹刚才说生了儿子那只。”
萧深不置可否。
冯思远以为他不懂这些,便道:“大鹰是母隼,一般来说,驯隼人都只驯公隼,可明叔”
说到这儿,他又一顿,为萧深解释道:“明叔就是负责驯隼的人。”
语气中多有钦佩之意。
萧深对这样的能人异士也一向尊重,只是萧家的底蕴太浅,像明叔这样的能人,想投靠,也不会考虑萧家。
这是现实,萧深并不觉得遗憾,只想着他日萧家振兴,自有能人异士主动投诚。
所谓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与这个道理就差不多。
耳边又听冯思远道来,“明叔最早驯的一批隼,就都是公隼,后来,仰慕我爹,投靠过来时,便跟我爹说,捕隼也是靠运气,季节,环境,各种条件凑到一起的机缘才能达成,可他若久居洛城,自然不比在草原上行事方便,而他若去草原,蛮夷比他还会盯着隼,行事也不那么方便,所以,还不如趁机抓几只母隼,试着自己培育下一代。”
萧深就想到了生生不息。
第133章 夜话()
冯思远便又道:“猛儿是大鹰的相公。”
“咳咳”
萧深猛的被呛了一下。
冯思远不妨,顿了脚步,斜着目,上下睇着他。
萧深一瞧那眼神,好像他若说出嫌弃的话,就要跟他说道说道似的,忙指了指由西边吹过来的冷风,“呛着了,呛着了。”
睁着眼睛说假话。
冯思远心里“呸”了一声,到也没跟他为难,抬着步,引着他,继续朝明叔那座院子走去。
萧深紧步跟上,瞧着刚才还絮絮叨叨的人,这会儿连口都不开了,生怕他对自己有意见,连忙开口解释,“那个,我就是头一次听人家这么称呼兽类,一时有些失态。”
这还是句真话。
冯思远心里的不满顿消,脸上重又浮了笑意,昂首道:“明叔说,禽兽虽然不懂言语,可它们长了一颗忠诚的心,只要你把它们当成和你同类的朋友去看待,它们回报给你的,远比你同类的朋友回报给你的多的多。”
眸心一震,萧深受教,“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兽心比人心简单,只要你对它好,它回报你的,自然也是好的。”
“就是这样。”
冯思远笑着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近了明叔养隼的院子,等到见了明叔,又借了隼,萧深便告辞了。
这一天忙活下来,冯冀元也是累得够呛,等到晚上散了酒席,他已是微醺,把外院余下的事儿交给了冥六,自己便回了院子。
姚氏慢了他一步,刚进院子,守门的婆子便上来回了话,“国公爷刚刚回屋。”
姚氏停了步子,问那婆子,“瞧着国公爷面色可好?酒饮的多不多?”
婆子低着眉回道:“没敢瞧面色,不过,从奴婢身边走过的时候,酒味挺重的。”
姚氏一听,忙吩咐了翡翠,“你去大厨房端碗醒酒汤回来。”
“是。”
翡翠转身走了。
她又交待碧岫,“国公爷怕是累了,你带着几个婆子把水准备好,一会喝了醒酒汤,就让国公爷沐浴。”
“是。”
碧岫领了吩咐也走了。
珊瑚便上前一步,搭了姚氏的手臂,“夫人也累了,奴婢扶您进屋吧。”
屋子里留了玳瑁守着,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猜着是姚氏回来了,她便亲自迎了出来,打了帘子,候着姚氏的脚步进来,珊瑚身后的小丫头主动接了帘子,她才退回几步,跟上姚氏,接了姚氏脱下来的大氅,小声的回禀,“国公爷累了,奴婢上了热茶,这会儿正闭目歇着。”
姚氏听罢挥了下手,“我自己进去吧。”
玳瑁福了下身,抱着姚氏的大氅去了西间。
珊瑚上前两步,帮姚氏打了通往内室的帘子,看着她进去,低眉顺眼的放下帘子,期间不曾往屋里斜过一眼。
刚刚在外间还不觉得,这会儿进了内室,姚氏还不待看见冯冀元人在哪儿,便被扑鼻的酒味呛了一下。
眉心微皱,即气又恼,待看见这人身上连件薄被都没搭,就那么歪靠在临窗的大炕上,顿时又忍不住心疼。
一边埋怨着玳瑁伺候的不精心,一边扭身欲给他拿双薄被先搭一搭,可也只是刚做了个转身的动作,炕上躺着的冯冀元已经开口唤她了,“妩娘,过来。”
姚氏顿了身形,转身过来,“你没睡着?”
冯冀元还有话跟姚氏说,的确没睡。
可他也真累了,索性就那么躺着,眼皮不动,伸着一只手,只等着姚氏把手搭在他手上,这才略用了力,将人拽到身前。
姚氏早有防备,虽然身体趔趄了一下,到也没惊到。
背靠着他,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她也不正襟危坐了,随意的抬着左腿,搭上了炕边,侧扭过身,右手抚上他的额头,一面舒展着他额头上的纹路,一边细声细语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拿自己当小伙子似的,跟人喝酒也不讲究个招数,明知那些人都打着自己的小心思,恨不得把你灌醉,一五一十的套着话呢。”
冯冀元听着一乐,终于掀开了略显困顿的眼皮,瞧着姚氏,笑道:“那些夫人也没少在你这儿打主意吧。”
姚氏想着今天那些周旋在她身边的夫人,除了那么几个明白的,其她的,都是转弯抹脚的想跟她探听点什么,只是,又遮遮掩掩,她看着都烦。
冯冀元一瞧她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了,摩挲着她的手,不由道:“萧深今天过来了。”
“说是借隼。”
“你知道了?”
冯冀元好像没料到姚氏还能注意这事。
姚氏睇着他不由一笑,“明先生喜静,家里今天来得人多,大厨房又忙着供两处的宴席,我怕明先生那边一时照料不周,就遣了翡翠过去看看,恰好看见儿子带着萧深离开,翡翠就多嘴问了明先生一句。”
“说是给家里人传话,等到赐婚旨意下来的时候,他爹能赶上就最好了。”
冯冀元为她解释。
姚氏听了脸上的笑容不由就盛了些,“到是有心了。”
只是话音刚落,她又收了笑,面色显见为难,“你说,姑母她”
不待姚氏说完,冯冀元嘴角已露坚毅,“虽然萧深的门第委屈了康宁,可陶太后若能信守承诺,待旨意一下,两人举行了婚礼,康宁带着萧深去了封地,宫里,便再无所顾忌了。”
“你是想重查大伯和大嫂的事儿。”
姚氏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会儿说来,心里难受,“只是我总怕康宁到了那样陌生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还那么小,身边连个能帮衬的长辈也寻不到”
其实,康宁郡主的封地离淮阳侯府不远,淮阳侯又是陶太后的亲信,对康宁郡主自然会奉若上宾,有什么事儿,也会帮着解决,不敢懈怠。
只是关心则乱,姚氏又是真心疼爱冯昭的,只觉得出了洛城,谁也照顾不好她似的。
而冯冀元本就有自己的打算,这会儿听了姚氏的话,非但没安慰她,反而还做出一副愁苦的模样,“到是我想的少了,康宁的确小了点,虽说是嫁了他人妇,可让婆家的人帮着掌家,万一不顺她的意,还要顾着姑爷,到是不能畅快了。”
第134章 支走()
姚氏进门遇到了好公婆,过世的文国公夫人是不怎么管事的,冯冀元的兄长又比他成亲晚,她才过了门,内院就交到了她手里,纵是初使有一两宗错处,婆婆也是极宽厚的,冯冀元也愿意为她分忧,这才一点点的磨炼出来。
等到后来长嫂进门,按理这家就该交到长嫂手里了,可安华郡主直接当着她婆婆的面说了,她比自己年纪小,在这方面又不精通,与其重打锣鼓另开张,还不如就按现在这样,大家和和睦睦的。
若是别人或许她就推了,怕既干了活,最后还落不着好。
可她跟长嫂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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