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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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锦绣- 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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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车开始慢慢辘辘前行,父亲紧抓了我的手,用了很大的气力,握得我生疼。

    我忍住心酸,安慰他:“爹,不用担心我,麒王和狂石会查找真凶,为我主持公道的。”

    父亲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青绾在父亲身后跺脚急声催促:“爹,有话快说,要不就来不及了。”

    父亲紧跟在囚车后面,亦步亦趋,欲言又止。

    我说:“爹,回吧,自己好好保重。”

    父亲低了头,不敢看我的眼睛,用只有我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沉声道:“保全苏家!切记。”

    我被父亲紧握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我仍旧呆愣地保留着那样的动作,完全僵麻,全身仿佛都失去了知觉,不听指挥。

    或者说,我的心那一刻完全停止了思索,停止了反应,甚至停止了跳动。

    我麻木地看着父亲蹒跚着追赶囚车,用央求的哀伤的目光盯着我,脚下磕磕绊绊,几次差点绊倒。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雷霆重锤一般,令我心里刚刚升腾而起的暖意和感动瞬间粉碎。

    保全苏家?

    呵呵,这就是父亲一直依依不舍地追着我的原因吗?不是不放心,不是舍不得,更不是想要救我。

    父亲与青绾知道那日他们的谈话,被躲在花廊柱子后面的我听了个清楚明白,他们害怕我会熬不过官府的审讯,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是吗?还是担心官府会严查严三的死因,顺藤摸瓜寻找到什么线索?

第九十三章受审() 
若是,我在大堂之上鸣冤强辩,如若能够做到有理有据,为自己洗脱罪名,那么,严三被杀的案子被祥查那是必然。

    苏家对于严三的忍气吞声,一味退让,原本就是一个疑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狂石?

    那么,我如何保全?

    父亲,难道是在隐晦地提醒我,让我认罪伏法,承担下所有罪名,息事宁人,保全苏家吗?

    我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望着父亲凌乱的头发和已经略显苍老的脸,感到有些陌生,不再是扬州城里得意骄傲的苏老爷,没有了当初许诺我满城红妆的志得意满,没有了苏家柴房里偷着带给我虾饺的温润慈爱。多了沧桑,多了无可奈何,多了一点决绝。

    如果,我处在父亲这个位置,我会怎么办?我扪心自问,一边是自己的女儿,一边是整个苏家的命运,面临这样两难的抉择,可能,我也会同他做出一样的决定。

    我理解父亲的苦衷,但是我过不了自己的心。我的泪更加澎湃,我告诉自己,你已经被遗弃了,苏青婳,枉你刚才还在为了苏家的颜面强自出头,将自己至于风口浪尖上,甚至为此被人误会,引来杀身之祸。枉你在前一刻还在心疼你的父亲,强忍住心里的害怕强颜欢笑地安慰他。

    如今,你被苏家人狠狠地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喔不,是两个,明里一个,暗地一个。

    父亲摔倒在地上,好像摔得蛮厉害,他挣扎着,竟然半天爬不起来。我终究不忍,对着他苦涩地一笑,疲惫地挥挥手:“回吧。”

    父亲在那一刻,老泪纵横,狠狠地将拳头擂在地上。

    我头也不回。

    我想,父亲,我欠你的一条命,如今便算是清了吧?无论结果如何,在我向你挥手的那一刻,便是了结。

    无边无际的疲惫向我袭来,我懒得想,懒得说,懒得动,甚至呼吸,眨眼,我都懒得做,觉得那是一种负担。只一路忍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形同傀儡。

    京兆尹的大堂,我跪在冰冷而坚硬的地上,听杀威棍声声敲击在我的心尖,大堂之上有威严的声音响在我的头顶,铺天盖地地向我压下来。

    “堂下之人可是德艺县主苏青婳?”

    “苏青婳,本官在问你话,为何不答?”

    “苏青婳,你可知罪?”

    “苏青婳,本官问你,严家状告你因以往琐事,怀恨在心,在你姐姐大婚之日,毒杀新郎严春华,此事可当真?”

    “苏青婳,你若是不为自己辩解,本官可就认定,你是在默认自己的罪责?”

    我沉默不语,我想,我已经失去了为自己辩解的权利,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端坐高堂之上的人终于失了耐心,低声道:“本官看在你贵为御封县主的面子上,对你一再容忍,你若是拒不配合,莫怪本官铁面无私。”

    我心里仍旧在矛盾,苦苦挣扎。我想大声喊冤,我想告诉他我是无辜的,但是眼前却始终晃动着父亲那双充满着央求的哀伤的眼睛,下不了决心。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严三的父亲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跪倒在大堂之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细数我的罪行,颠倒黑白,栽赃诬陷,偏偏声声泪,字字血,声泪俱下,感人肺腑,令堂下众人无不动容。他磕头哀求堂上京兆尹丁大人秉公办理,为自己儿子血债血偿。

    “苏青婳,刚才严家严春华父亲所言可是属实?”

    我恨得咬牙切齿,紧握双拳,却只能低头沉默。

    证人被传唤上堂,几位长舌妇人义正言辞地指认我的罪状,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话斩钉截铁,犹如亲眼目睹。

    面对着她们的指控,我冷冷一笑,竟然无言以对。

    最后上堂的,是兰儿。她低垂着头,自始至终不敢看我。饶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心口处仍旧忍不住像是被巨石狠狠地击中,撞得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兰儿就跪在大堂正中,离我不过三尺距离。

    堂上丁大人朗声道:“堂下证人有何证言,但说无妨,不必畏惧于她,本官不畏强权,自会为你做主。”

    兰儿瑟缩着后退一步:“严春华生前觊觎我们小姐美貌,几次言语调戏被拒后,竟然心生歹意,暗算我家小姐。谁料阴差阳错,小姐逃得一劫,反而害了青茵小姐。无奈之下,老爷只能委屈求全,将青茵小姐下嫁严三。”

    “这些事情众所周知,拣紧要处回禀。”丁大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循循善诱:“你们小姐就是为此怀恨在心而生杀机的?”

    兰儿怯生生地点点头:“非但如此,那严三贼心不死,在大婚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口出狂言,侮辱我苏家几位小姐,小姐气怒之下,才与那严三起了争执,被老爷劝离。

    谁料严三得寸进尺,不仅口出不逊,对小姐横加侮辱,还大逆不道,扬言要效仿娥皇女英,让我家老爷将小姐也许配给他!”

    众人一片唏嘘,严三的狂妄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兰儿所言虽然荒唐,大家却深信不疑。

    “怪只怪奴婢多嘴,学给了小姐听。我家小姐心里愤懑难平,不听奴婢苦劝,挣脱开我,气势汹汹地去找严三拼命。

    我放心不下,同几位夫人一起,追在她身后,赶至花厅,却是晚了一步,严三已经中毒身亡,回天乏术。

    老爷,那严三可恨,我们小姐也实属无奈,情有可原,请老爷开恩。”

    兰儿话语流畅,显然早已将这词熟记在心。又言词恳切,一副忠心护主的嘴脸,令我恶心。

    “那我问你,兰儿姑娘,你可亲眼见到你家小姐下毒暗算严春华?”京兆尹丁大人朗声问道。

    兰儿摇摇头:“我是与几位夫人一同尾随小姐赶至花厅,所以并不知道小姐是如何动手的。再者,我们小姐乃是使毒高手,众所周知,她伤人可以在五步开外,兵不血刃,杀人无形。我纵然是与她对面而立,都未必知道她是如何出手,更遑论我们隔了一道花厅的门。”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小姐杀害严三,也只是你的猜测,并未亲眼所见了?那你指控于她,可有证据?”

    兰儿犹豫着点点头,吭哧半晌方才道:“严三所中之毒,乃是我们小姐秘制的独门毒药。她一直随身携带,从未离身过。”

    我心里一惊,知道兰儿既然是有备而来,此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我猛然想起在侯府花园里,兰儿一见到我,就拉扯着我的袖子,攥紧不放。我将手伸进袖口里,果然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不由一声苦笑。

    我的动作被堂上京兆尹尽收眼底,他向着两侧衙役使了一个眼色,少顷,就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精壮婆子走过来,道声得罪,从我的袖口里翻出那个纸包,恭敬地呈上去。

    京兆尹将纸包交由仵作查验,仵作点头肯定道:“严三所中正是此毒无疑。”

    堂上一声冷笑:“苏青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任凭谁也保不得你了,就此签字画押吧,也免去你的皮肉之苦。”

    妇人与兰儿的一字一句均被文书记录在册,衙役将口供呈给上级过目以后,拿至我的跟前,将毛笔与朱砂印泥尽数交付在我的跟前,只等我指印摁下去,便是认罪伏法,此案便可了结了。

    我却突然犹豫起来,心酸,愤懑,不甘,一起涌上心头。我舍不得凉辞,我放不下师傅,我更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人陷害,忍气吞声。颤抖着手,我盯着眼前的状纸,看着上面足以涂黑我一生的墨迹,将毛笔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手心里沁出细密的汗来。

    堂上众人皆屏息以待,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我,盼着我落下笔去,就可以验证她们的指控,将她们置于捍卫正义的高处。

    没有一个人为我喊冤,鸣不平,都觉得我是罪有应得。

    我愤愤地掷下笔,转过身看兰儿。她依然低垂着头,不敢看我,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是阴谋得逞的得意,还是陷害我的愧疚?我只想将眼睛里的愤怒化作两道炽热的火焰,烧灼她,将她心里的肮脏焚为灰烬。

    “兰儿,为什么?”我咽下喉尖的火气,却无法平复自己心里的愤懑和不平,厉声责问。

    兰儿两肩忍不住一抖,浑身都变得僵硬。

    “为什么要害我?”我继续追问:“别人如何诬赖我,抨击我,我都可以忍得下去,唯独你,兰儿,不可以。”

    兰儿瑟缩了一下,声如蚊蚋:“我只是据实禀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三父亲厉声抗议:“苏青婳这是在恐吓人证。”

    “苏青婳,不得放肆!”

    大堂空旷,回音阵阵,高堂之上,京兆尹的声音格外威严。

    我冷冷一笑,并不搭理,也不为自己辩解,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兰儿,我问你,惠儿她不是自杀,她是发现了你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你害死的,是不是?”

    兰儿一震,并不答言,跪着的膝盖上已经一片濡湿。

第九十四章圣上口谕() 
“你背叛我也就罢了,惠儿与你情同姐妹,颇多照拂,你怎么就能狠得下心肠?”我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为了掩藏自己的罪行,惠儿死后还栽赃于她,陷她于不仁不义,她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兰儿啜泣着摇摇头,终于失控,连声哭诉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还不敢承认么,兰儿?我记得我初入苏家第二天,是你在值夜,在父亲的紫砂壶上悄无声息地暗下手脚的是你吧?

    我借口给母亲抓药外出,药一直是你保管,往药里暗中下毒的也是你吧?

    数次里应外合,通风报信,暗害于我的还是你吧?”

    我不觉提高了声音,义愤填膺地厉声质问于她,我早就应该猜出来的。在我第一次冤枉伤害了轩儿以后,我就暗下决心,以后没有真凭实据,绝不轻易怀疑自己身边的人,谁料我的盲目偏信竟然间接害了惠儿。

    兰儿不再辩解,只低声掩面啜泣。

    “苏青婳,此事与案情无关,你这是在扰乱公堂!”京兆尹一拍手中惊堂木,大声呵斥道。

    “闭嘴!”我正在气怒当中,满腔怒意忍不住迸发出来,气势汹汹地打断他的话,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鄙视着兰儿。

    “在扬州城苏家的时候,你盗取小样儿伪造的三姨娘手记去邀功,发现其中有诈又偷偷送回,胳膊中毒起疹。那时候,我若是选择追根究底,不相信你,那该多好。惠儿就不会惨死,你更不能给菩提教通风报信,聚仙楼里最终害了青茵一辈子,连累我苏家,酿成今日的局面。

    一切皆是我识人不清,咎由自取,我愿意承担罪责,认了也就认了。可是,兰儿,究竟是为什么?我与你素昧平生,毫无恩怨,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将我置于死地?!”

    兰儿面对着我的指责,再也难以支撑,瘫软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嚎啕大哭。

    “小姐,求求你,别说了,对不起,对不起,是兰儿对不起你”

    “愧疚?自责?呵呵,戏演得好像,我还能信你吗,兰儿?你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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