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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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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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未老先衰的子车腾领了玉采的旨意,牵着庆忌,坐到一边去了。

    也不知是否是玉采特意安排,司幽门众位仙家今日聚得格外齐整。

    这不,坐在子车腾旁边一直喝茶看戏的,就是奇才景虔。

    宗主领入,三才齐聚,神兽相迎,这比盈民楼的接待规格高多了,安宁心道,自己当真贵客也。

    景虔这喝茶看戏的模样,一下便暴露了自己是周饶当地人的属性。

    周饶人有三爱:看戏、喝茶、聊八卦。

    不比长略年轻气盛,也不比子车腾未老先衰,景虔须发有些花白,脸上的皱纹也斑斑驳驳无处藏匿,看似真正上了年纪,背脊却努力挺拔得很直。

    其实景虔的年纪不比那两人大,只因他是瞻部人。任他如何老当益壮,也逃不出瞻部人年寿不长且中夭者多的宿命。

    周饶无人不知,在司幽门还不是司幽门,玉采可能也还不是玉采的时候,景虔就跟着玉采了。

    景氏一门本是瞻部望族,世代经商,到景虔时族中人丁凋敝,偌大的家业由景虔一个人操持着。

    景虔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年少成名,少年老成,可以说,任何褒奖在他身上均不为过。

    然而就是这位少年老成的族长景老板景族长,三十年前做了件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事,那就是变卖家产,跟着玉采建立了司幽门,时年景虔十二岁。

    三十年过后,如今的玉采,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玉采,如今的景虔,纵然老当益壮,却是风华不再了。

第九章 祸水红颜() 
司幽门正厅不设主座。

    玉采行走九州做生意,常年不在门内,不设主座也就罢了,设个灵位却是有些突兀。

    灵龛处供着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雕,木雕刻的不是别人,正正巧巧是撞大街的周饶特产——公子瑱。

    长略说司幽门原也没有这般诡异,这纯粹是子车腾一己之见,执意要将表兄供奉于此。玉采不质疑,别人也不好多说,就由着他去了。

    安宁憋在心里实在想问,司幽门除了卖人卖消息,是否还做第三种生意,比如说涉猎涉猎周饶的旅游产业?满大街的木雕玉雕项链耳坠,是否都出自这颓然闲适的子车腾之手?

    安宁一番思索,只觉顿有所悟,喃喃道:“我说这公子瑱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终于想起来了,这不长思吗?”

    伴随而来的,是老景虔经久不息的咳嗽声。

    这位奇才景虔看来真的是年纪大了,人但凡上了年纪就容易犯病,景虔也不例外。

    这不,安宁一句话,便惹得他犯了尴尬病,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不上不下一个劲地咳嗽,眼泪都险些呛了出来。

    “长思是谁?”子车腾中气十足地问道,好似生怕别人冒犯了公子瑱。

    长思是谁?

    这个问题也算是问得巧妙。

    安宁也不知道,但是安宁确确实实知道长思长什么样子。

    安宁会知道长思,全是拜那位编九州仙神榜的大仙所赐。也不是究竟是哪位大仙有如此闲情逸致,编个美人榜也就算了,他竟然还画画,画人像。

    人人都说九州仙神榜权威,因为那上面的人像着实逼真,岂止逼真,简直传神,连神韵都呼之欲出。

    不过幸好画中的美人神态各异,否则,就凭安宁这眼神,还真分不出来谁是谁。

    还记得安宁当时翻美人榜时,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想努力记下来:榜首燧人琰,榜眼长思,探花涂山月,多番努力后只得放弃。

    安宁当时还纳闷,敢情美人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地长得如此面善?不过这美人榜竟没我安宁一席之地,尽是些庸脂俗粉,不足道哉。

    如今看到周饶东南西北哪儿哪儿都是的公子瑱,她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长思这么个名字。

    不过这长思,真的与燧人琰相像,太像了。除了一眼看去两人有男女之别,这眉眼鼻唇,怎可说不像?

    不过这长思,真的与燧人琰相像,太像了。除了一眼看去两人有男女之别,这眉眼鼻唇,怎可说不像?

    安宁不知长思是谁,总有人知道。

    司幽门做的就是卖人卖消息的生意,长思这种名人,他们又岂会不知?

    玉采是出了名的架子大脾气臭,怎会理睬他们?

    景虔病了,也不便回答。

    长略若是想躲过子车腾的追问,只怕任重而道远。

    长略逆着子车腾的炯炯目光,硬着头皮陪笑道:“在下家妹。”

    不知长老头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他那二子一女,各个出挑,尤其是这位老来幸得的小女长思,不仅随了两位哥哥灵力高强,而且端庄贤淑,相貌出众。

    牛贺坊间有传言:“城北有佳人,绝代倾城姿。淡眉若秋水,容华如桃李”,说的正是长家老三。

    长思娉娉袅袅十六余,正是及笄好年华。长老头家门庭若市,多是拜各路媒人所赐。一来是思春少女托人说老大长生,更多的,则是冲着那俏丽若三春之桃的长家小女来的。

    上门提亲的媒人,那是人洞堵上狗洞进,挡也挡不住,长老头也是趁此机会大大地风光了一把。

    然而,无论是何人提亲,哪怕来人是牛贺最最不可一世屈尊纡贵的王孙贵族,长思都是两个字“不见”,草草将人打发。

    按照长略的话说,凡人哪入得了长思的法眼,他小妹要嫁的那是龙骧虎步气壮山河勇冠三军万夫不当大英雄。

    然而,曾经威震天下的大英雄子车腾哪里管长思做的是哪门子春梦,将公子瑱与这女人混为一谈,实在是无法无天。

    “放肆,不得对公子瑱不敬。”子车腾勃然拔刀,怒目对安宁。

    惨了惨了,这下闯祸了。子车将军有万夫莫当之勇,他这一怒,只怕在场其余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

    “安宁,过来。”玉采沉声,欲将安宁护在身后。

    周饶有一百种关于他的修为灵力的说法,百种各异,有说他神功盖世,有说他肩无抗柴之骨。

    安宁只觉得,玉采行走江湖,只怕不需举手,只端端地立在那里,就令旁人没了气势,败下阵来。

    那人还如初见般模样,玄衣妥帖,发丝齐整,相貌平平,不过中人之姿,安宁此刻却觉得他长身玉立,顾盼神飞,不肤桡,不目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煌煌九州,只怕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那样的淡定自若,那样的处变不惊。安宁暗暗道:夫有人主之相,必不久于人下矣。

    然而,玉采这模样还没端起一霎那,不等子车腾收刀,转瞬间就打趣道:“子车兄闲来不妨也关心关心俗世。”脸上虽无笑意,言语却是真正有了几分谐谑。

    长略会意,告诉子车腾,宗主指的是九州仙神榜,长思高居美人榜榜眼,名号如此响亮之人子车将军怎会不知?

    就算不是在司幽门,作为一个男人,对天下美人稍作了解也是不足为过的。

    子车腾问:“第一是谁?”

    “自然是子车将军家的公子瑱是也。”长略促狭。

    子车腾哑然。

    长略见气氛缓和,转而打起玉采的主意来。只见他端起架子,做捏胡子状,瓮声瓮气道:“阿弥陀佛,老衲掐指一算,宗主命里有一情劫未渡,终不可免也。”

    “是也是也,吾乃祸水红颜,方丈速速离我远去。”安宁调笑,仙姿佚貌,灵动跳脱。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她望着玉采,见他唇角微扬,有些恍然,定是自己看错了吧。

第十章 良媒愆期() 
安宁听凭玉采安排,在司幽门住下来,自此吃喝不愁,活得洒脱,再不用去马老板的盈民楼谋生计,日日只与那丰神俊逸文武双全的有巢中容谈情说爱,好不快活。

    中容从那日在宫门口见过安宁,便认定是须弥山上仙神显灵,又将安宁完完整整地送至他身边,心中欢喜自不必多说。

    于是,瞻部唯一的皇子展开攻势,邀安宁遍访周饶街头巷尾,城外名山大川。

    中容又感念当初马老板收留之恩,特意带着安宁去盈民楼重重答谢于他,此番走动之后,不需安宁开唱,马老板也是珠玉加身,名利双收,忙不迭地着手处理扩建酒楼事宜。

    区区一座酒楼,得皇子敕封,是何等荣耀。盈民楼一时间炙手可热,摇身一变,跻身九州仙神榜百富之列。

    不需月余,中容与安宁两人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私下里山盟海誓自不必多说,面上俨然已是谈婚论嫁之势。

    二人整日里这般如影随形,众人皆看出一番端倪,宫人见了安宁无不避让,更有甚者,竟是行起大礼,只差唤她一声“皇子妃”。

    独独只有司幽门不懂事不领情,二人晚归,中容相送,门中不知何人立下规矩,送人只能送至大门口。

    中容眼巴巴望着心上人的背影,只缘感之一回顾,便足以思其朝朝暮暮。

    两人在一起时,总是中容说得多,安宁听得多。

    中容将当年初见之后的种种仔仔细细说与安宁,安宁多是一面含笑,一面倾听,并不多言语。

    中容只觉安宁貌婉心娴,柔心弱骨,实乃自己命定之人。

    只是,中容多次问她是否国中出了事,为何一人流落周饶,安宁总是顾左右而言它,中容想来安宁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心有块垒,她若不说,也不能硬逼她。

    于是乎,中容只对她更加的体贴,只盼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真真正正地走进安宁心里,知她脑中所想,心中所思。

    但凡有空,他一定陪着安宁,若是公务缠身,也会差人送来各式奇珍异宝,只为哄安宁开心,以解相思之苦。

    日月如流,暑往寒来,很快,周饶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司幽门,湖心小亭一座。

    大雪飘零,出口成白气,滴水成冰花,天与云与亭与湖,上下一白,一时竟难以分辨界线。湖边青竹变了琼枝,几树红梅也俱是白纷纷。

    安宁一人立于那里。

    她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罗衣璀璨,云鬓垂腰。平素的安宁,本已惊为天人,此刻经过一番装扮,更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就连阅遍天下美色的长略见之都不禁侧目,赞曰: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九州之媛也。

    寒天腊月的,安宁会等在此处,倒不是脑子被霜冻了,只因中容向她许诺:待到今年周饶初雪之日,我必引良媒携聘礼,亲自登门提亲。

    然而世事不可料,安宁从拂晓等到正午,正午等到黄昏,雪下了多久,她就等了多久,直把美人等成冰人,该来的人,却始终没有来。

    落日的余晖洒下,湖上那黑色的人影在略显温热的红光之下,显得愈发颀长,愈发孤独。

    她似乎开始有些明白,母后那总像是在等待什么的背影,那怀着希冀却终于落寞的眼神,那春日数桃花的孤独,那月下对影独酌的无奈。

    定是哪个王八蛋干了什么混账事,让母后错付了心思,空守了年华。

    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母后没有哪日是真正的开心,好像也没有真正与自己亲近过。

    母后话不多,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伴随而来的,是知生老儿的讨好,愤怒,习惯,疏离。

    儿时的自己,总是喜欢缠着外祖父,扮成小男娃模样混入军营,听有莘无惑浑厚爽朗的大笑声,听军中各位大伯大叔爆粗口,听小兵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谈论着女人,听着听着,心情就明媚起来。

    雪越下越大,从雪花下成雪片,在雪片落成雹子之前,她开始认真思考起回屋热杯小酒暖暖手的必要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这些烦心事作甚?一个中容而已,由他去吧。

    安宁正盘算着,只见迎面一人,信步而来,轻裘缓带,不迟不疾。

    那人一袭白衣,与这初雪融合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则余味不足,多一分则略觉突兀。

    雪已在亭上积了二尺厚,而来人却不疾不徐,步履轻盈,过处不着痕迹,好似自云端而落,终归天际。

    许是安宁自己看错了,那人定是风之灵神雪之仙子,转瞬即逝。

    玉采远在玄股谈生意,已是月余未归,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安宁打小便知自己未来的夫婿姓有巢名中容,对如意郎君并未多作他想。

    婚姻这种事,对于安宁中容这些个皇家儿郎,本来就是手段,是权衡,是政治,爱恨情仇,才是日头里好大的一场春梦,如露亦如电。

    平心静气从来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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