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灵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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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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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筝的是高手,却不是高手中的公子琰。金玉钗,碧霞罗,看装扮,应是侍女无疑。

    亭苑中心,案几一张,画卷一幅,笔一只,砚一台,彩墨若干,一人站在案几前,低头作画,爽朗清举,皎如玉树,此人正是公子琰。

    书童在侧,扶肘磨墨;周身侍女十二人,立于案几两侧七尺左右;另有侍女二三人,在旁熏香。无论男女,均相貌不凡,衣着考究。

    这排场,也太造作了吧。

    东苑中男女老少,见长思走近,皆停下手中事务,低头行礼,唯独公子琰,仍是专注作画。

    画布长三尺,画卷之上,绿木赭土,生机盎然,左侧一尺三分处,一只大猿,踽踽独行。风未至而木叶落,声未扬而脚步急。单单一幅画,却是声色俱至,栩栩如生。

    公子琰提笔,直至画完,才抬头打了个招呼道:“未知公主驾临,礼数不周,多多包涵。”

    “公子说的哪里话。”长思掩面轻笑,“公子大作,小女子曾有幸赏得一二,今日亲眼所见,实在惊艳。”

    惊艳的是案上的画,更是作画的人。

    公子琰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向长思示范,何为贵胄,何为优渥。原来尊卑贵贱,自古有别,不是靠三两件衣饰,便能随随便便装得出来的。

    长思心中暗暗惊叹,却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不知公主所指,可是在下的旧作?”

    长思点点头:“一为石涧泉,一为空谷幽兰。”正是安宁托人送与她的画作。

    师父说了,那些是赝品,只是这句话,安宁怎么也没好意思,托人一并传给长思。此刻,远在司幽门的安宁,莫名打了个喷嚏。

    公子琰自语道:“哦,原来她竟选了这两幅。”

    长思没听懂,但也知公子琰不是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停顿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走出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道:“我来这宫里月余,怎就单单今日听到东苑的雅乐?”

    “我们公子呀,那可不是时时都在,月余也是你运气好。”答话的,是公子琰的书童,只见他狡黠一笑,自带了三分天真。

    “多话。”公子琰淡然道,书童吐了吐舌,不再言语。

    长思只看到公子琰谦谦君子又略带傲慢的一面,却有所不知,公子琰在胜神时就是出了名的浪荡,何况这周饶,灯红酒绿鱼龙混杂的,偏偏对了他的胃口。若是没些来由事端,他又怎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别苑?

    巢皇开明,自己儿子的去向都懒得去管,又怎会为难一个名为特使的质子?由他去吧,只要不把天捅出个窟窿来就行。于是这公子琰,吃着巢皇的,喝着巢皇的,身边没有父皇母后皇兄皇弟随从跟班什么的千百双眼睛盯着,在周饶的日子,怎么看都更是更加的如鱼得水。

    长思欠身,走出别苑,却将早春的心思,一不留神,落了下来。

    长思走后,公子琰再提笔。

    只见寥寥数笔,一鹅黄纤衣的少女,亭亭跃于大猿背上,左手执大弓,右手持长剑,青丝拂乱,三千尽墨染。虽是背影,画卷上却好似传来少女笑语,公子琰轻抚卷上丹青,亦跟着那少女,扬了扬唇角。

    不管中容如何折腾,这长思,也是一定要娶的。大婚定在初夏,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日。

    俊男美女,你不情我不愿,这一段时日,就显得尤为珍贵。

    对于中容来说,他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抗争,还可以想出千百种方法,软磨硬泡,总有一味药,能对了巢皇的路子。实在不行,将那南苑的和亲公主暗杀了,也未尝不是个保底的主意。所以对中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弄走长思,就是讨得安宁的欢心。

    上回是派出二百甲士,这回又派出二百细作,中容的原话是这样的:“统统去给本公子查,好好地查,仔细地查,谁若能得知安宁喜欢什么,本公子重重有赏。”

    这边是中容大张旗鼓地闹腾,那边,长思则战战兢兢地,搞起了小动作。

    话说对于嫁给中容这件事,长思本来已经决定认命了,不再去想。那日去过东苑之后,却又无论如何,不能不想。

    不过真如公子琰那书童所言,月余都算运气好了。自那日过后,东苑再也没有传来丝竹管弦之声,想来那赏琴作画排场都大得不得了的公子琰,这么消停,应是不在苑内吧。

    长思整日在别苑赏花,名为赏花,实则眼睛时不时便往东边瞟,好像那眼光能穿过院墙,望出个所以然来。若是那日心情不好,未在园中闲逛,长思也定是在房中,将那那幅画卷仔细铺展开来,一笔一墨,不容错眼地看。泠泠石上泉,幽幽空谷兰。安宁若是见了这场面,一定会暗自赞叹,机智如自己,对长思的偏好,了如指掌。

    日日思君不见君,长思惆怅辗转,终是亲手绣了个鸳鸯香囊,交于贴身宫女泽芝,吩咐她没事便去张望张望,指不定哪天运气好了,便会再次遇上公子琰。届时只需将那香囊给他,无需说是谁送的。

    自此,泽芝有事没事便去东苑看看,终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将那公子琰给盼到了。公子琰见到泽芝,收了香囊,也没多问。

    对于公子琰来说,可能仅仅是收了一只香囊。可是对于长思,却是那人收下了自己的一番心思。虽然等不到任何往来,但收了总比没收好。长思心思细腻,开始左思右想,这公子琰收了香囊,到底是何用意。他又是否知晓,东西是谁人相赠。倘若不知,为何不问,倘若知晓,为何这般,不答应,不拒绝。

    如果这个问题抛给安宁,那便简单多了。

    因为安宁不会多想,就算多想,睡一觉也就忘了。一个公子琰,只是九州百十个公子中的一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想他作甚。香囊若是错给了,便要回来;心思若是错付了,就收回来,有什么了不起。三壶酒下肚,再多的烦恼,都是醉里乾坤,往日如流水,穿肠而过,一泡尿后,便是一丝不剩。

    所以,安宁到底喜欢什么,那二百个细作还真是头疼。司幽门进不去,只有等她出来。可是这小丫头,听说在里面铁了心地修习灵法,反正是足不出户。

    其实,以安宁的才智天赋,若是一门心思修行,只怕精进更快。只是,她还有所顾虑。

    自那日与玉采从乱坟岗回来之后,安宁一直难以安宁。无名之墓,故人之女,认错人了?师父这,明摆着就是变着花样地搪塞她。玉采明明告诉了她,知生老儿非她生父,却又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墓中那人是谁,更是绝口不提自己身世,其中定有隐情。他越是不说,安宁就越想知道。

    安宁一心想替有莘氏一族报仇,也一心想知晓自己生父何人。从此之后,缠绕在安宁脑中的,除了复仇大业,便还有了身世之谜。如果安宁猜的没错,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被潦草地葬在了周饶城外的乱坟岗,未得善终。他生前定是位大人物,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却是又经历了什么,死后连个名字也未敢留存世间。

    心事二三两,明月盏中落,爱恨嗔痴,和酒服下,却是再也止不住,一场青天白日梦。

    安宁借着酒劲,赌气般,将玉采那日解下的外袍,从窗口扔了出去。

    门前侍女经过,见宗主衣衫从房内抛出,各个心思活络,浮想联翩,大抵意思是:厉害了,里面的主子。第二日,闲言碎语,便如空气中的尘埃,散满了司幽门每一个角落。

    次日清晨,安宁走出房门,只觉得周遭都有些诡异。门人见了她,往日一般只会简单地打个招呼,但是打今天早上起,全变了味。

    安宁刚打开门,只见三五个仆从齐刷刷排列整齐,卑躬屈膝地唤了声“安宁姑娘”,端脸盆的端脸盆,端痰盂的端痰盂,还有捧衣服的,捧面巾的,服务全套,照顾周到。不仅周到,还周全,因为什么东西,都是两份。

    安宁应了声,吩咐道:“都下去吧”,便径自朝东边走了。安宁走后,仆从往房内探头,却迟迟不见另一人出来,只得继续傻站在门口。

第二十三章 石室密宗() 
另一边,无论安宁走到哪里,仆人都会在她脚前二尺左右洒扫,生怕她周身沾上尘土。

    这些个司幽门的人,生生搅得安宁摸不着头脑。不过安宁倒也大条,不管不顾,听之任之。想自己以前在牛贺时,那规格那待遇,只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嘛,习以为常。

    倘若安宁知道,眼前这一切,皆因她草率扔掉玉采外袍而起,昨日夜里,她断然不会喝那几壶酒。无论是睡了玉采,还是被玉采睡了,这罪责,她可都担不起。

    不过还好,安宁对这些反常行为背后的因缘曲折,并不知晓。

    她找长略有事,不是喝酒,是真的有事,有求。

    只不过,平日里称兄道弟的长略,此刻见了安宁,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念着静心咒,从她身旁轻轻飘了过去。那静心咒念是什么?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老板女人,避之避之。”

    “长老二你给我站住。”

    “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长略留下一语,溜之大吉。

    此时若是搁了其他人,那是一门心思阿谀奉承,变着法子与安宁攀上些亲缘。只有这长略,生怕见了安宁,一心一意地绕着道走,千方百计避之唯恐不及。

    司幽门的卷宗大多放在库房后院,后院里三层外三层,机关重重,层层都由府中家丁彻夜巡防把守,平日里蚊子都难飞进一只去。

    但这些,还只是普通卷宗。

    司幽门另有卷宗若干,搁置在正厅后面的石室中,石室无门无窗,无人把守,唯有南面九尺高处,刻有“仰止”二字。听闻除了玉采,只有三才知晓石室开启之法,否则,任其火烧水淹,也未能将之破坏分毫。

    安宁找长略,原是想寻求开启石室之法。听闻石室之内,摆放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密宗,与寻常卷宗大大不同。安宁知道,像她这般身世,玉采提都不愿多提,绝无可能与寻常卷宗摆在一起,定是被放在了石室之内。

    当然,她也不是凭空猜测。安宁曾到过库房后院,那里确实是里三层外三层,由灵力高强的家丁彻夜把守,但是不巧,那些家丁见了安宁,都无一例外的行礼让路,显然并不设防。

    安宁算准了石室中藏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长略更是算准了安宁找自己来做什么,于是便以逃走为目的,留下了几句调侃。

    “长略这小子,最为奸滑。平日里看似吊儿郎当,插科打诨,口无遮拦,关键时候,却是比谁都清醒,一句实在话都套不出来,一点也指望不上。”说话的,是子车腾。

    安宁想了想,确实如此。人有七窍,长略的七窍,只怕都是用来长心眼的。

    回想长略平日里与自己说的酒话醉话,那确确实实都是玉采默认了可以说的;至于那些玉采不愿提及的,长略也总能四两拨千斤,巧妙地扯开话题,痕迹都不留下一丝丝。想从长略口中听些野史八卦,那是找到人了,但是若想套出些内容,却是大大地失策。安宁常常是话还还没从长略嘴里套出半句多,就反被长略将东西套了走。

    因此,虽与长略喝了大半年的酒,玉采何许人也,贵庚几何,家世如何,到哪做生意,与谁谈生意,安宁竟然一概不知。

    典型的遇人不淑。安宁摇了摇头,嘟囔道:“不过是想进那石室看看,这长老二,也太不讲义气了。”

    “我带你去。”

    “腾叔?”安宁使劲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答应她去偷卷宗的,竟然是这最最不可能的子车腾。

    话说子车腾,虽然看似木讷,但绝对忠厚,要让他做出些对不起司幽门的事,想来是绝无可能的。

    此处应有诈。

    安宁将信将疑,却也别无他法,只能随着子车腾,朝着那石室去了。

    安宁认定长略说有事是找托词,故意避开自己,长略却是一脸委屈。

    按照长略的道理讲,若说他有事,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托词,他还真的,是有一些事情。

    这长略,虽无通天彻地只能,偷鸡摸狗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前有偷入牛贺军营,只为留下自己名号。今者,便是要潜入那有巢氏的皇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别人若是想混进宫中,只怕都需乔装打扮一番,装个宫人丫鬟什么的,唯独这长略,一袭华服,我行我素,风流倜傥地,就这么来了。

    这日,长思还如往常般,在苑中痴痴赏花。

    赏花也无趣,不如回房。

    回房有惊喜。

    房中,只见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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