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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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故国-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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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以来,长沙城中各个学校的学生自发组织上街游行,在都城南京陷落后,随着徐州的局势紧张,南境的所有城市都越发的为之紧张与忐忑了。

    就如同案板上的鱼,不知何时要任人宰割了,征兵处开始为徐州的决意而大肆征收后方年轻的中国青年,更多的人可能在训练新兵营里待着几个月,就会上到战场去,越发的时间紧张的磨合期,就越让医院里的每个人都开始,不由自主的绷着自己的弦。

    我所能想到,最坏的一种结果,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莫过于葬在他乡,莫过于,亲人的血,亲人的泪在眼前,每日每夜的流转于眼前,似乎自打那一天开始,我都是这样度过的,生命之中,最不能所承受的,都在承受着。

    而今昔,就是现状的所有表现,我们之中可能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战争一开始,就会如此惨烈,如此的让人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爱的人将不能爱,亲人将不在身边,要背井离乡,到处躲难。

    可就在医院每天都如前一天的重复一样的时候,鬼子已经开始了进攻,足够的炮火,足够的兵源,来准备一场不败之战,而我军,在此等候的,是所有战士的决心,是身后四万万同胞的披甲。

    26日开始,鬼子的进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安徽凤阳、蚌埠进攻。并同时逼近于我方守军,至此向后退去。

    在徐州以南的地方,敌人已经占有了先机,而我军苦苦挣扎的时候,是所有后方百姓所看不到的。

    人人都说战火硝烟,真正到达在战场上,随时生命都要掉脑袋的时间里,是没有一个人会想这些的。

    我不知道这几天是如何度过的,可能说,又是在浑浑噩噩之中度过,夜晚,是属于那一天永远都在重复的惨叫,让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而荣围国的电报,随着战事吃紧,前方的混乱,再也一封也没有。

    在长沙之中,甚至自从那天起,我就没有见过钟樾长官了,张芳如以为钟樾是我的什么人,总会在晚上下夜班后,追着我问来问去,她眼里的神采之中,透过去的影子,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当初同现在的张芳如一般的姑娘,我与她最要好,我也最贴心于她,除了倩倩外,那些时间之中,我总与她相伴。

    “你很像一个人。”彼时我又看着张芳如的眼睛道。

    “是吗?像谁呀?你的亲人?”张芳如站在床边,手里拿着衣服比来比去的欢快道。

    “她叫小淑,我在上海的朋友,好几年了。”我声音有些听得不真切。

    “是吗,那说来听听,怎么好几年了?”

    “她。”我想了想,再仔细的想了想,我究竟有多少的记忆是在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呢?

    “她与我一起是同事,我们从上海的医院,到,到南京的医院。”我点点头,再次认证着,提起南京二字,心里的细细密密的痛,就如同扎针一般,每一个字,每一下,都遁入心里的疼。

    “然后呢,这就完了?”张芳如,边穿着衣服,边不经意的问道。

    “然后,南京陷落那天,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我缓缓低下了头,心里记得那天在医院是我最后一次见她,自此我去找阿萧后,就再也没能回到医院去。

    “哎,不过说来,你是我在南京沦陷后,第一个见的,从南京来的人。”张芳如抬起头来,说道。

    “剩下的人我都不知道,到今天了,我还在托人,找我的家人。”我慢慢道,声音里,不自觉的收紧着。

    提起一切,偏偏最不愿意回首的,都在此刻漫步进入眼前来。

    “我觉得你很闷啊,孔笙啊,你得欢快一点,活泼一点。太闷了总不好的。”

    张芳如看着我,微微的笑着。

    反之我却毫无笑意,我实在与她所经历的都不同,我原先也这样的爱笑,也这样活泼,这样的丝毫不受战争的影响,可真正的陷入进去时,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的,可是这些,我告诉不了她,这些都需要亲身经历,有些痛苦,无法言传,经历一次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有些累了。”我轻轻的垂眼道。

    “那正好,一会我走了,你可以安静的睡个午觉,反之今天休息。”她看着我,示意我去床上休息。

    我没有回说着什么,我知道,自己的心与身都在经历什么,这样的疲惫她是不会理解不会明白的,我只怕眼前的所有局势都对徐州不利,怕荣围国受伤,怕我万一,再也见不到他。

    我是那样的期盼着那一个人,比起家里人外,我最怕的,就是万一他再次受伤。

    我有太多的怕了,怕到心里都无法安生。

    就像我怕阿妈得知家里的小辈几个只剩下我与大哥后的反应,我怕爷爷会再次昏倒,会怕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

    “世事无常,茫茫人海,要找到谈何容易呢?孔笙啊。孔笙啊。”我轻轻的呢喃着话,这厢张芳如已经彻底收拾好了自己,美滋滋的拿了包就出门去了。

    我在此时此刻的时间里,叹息着所有的过往,像一个迟暮的老人,回忆起所有往昔,这样的往昔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让这些刺痛的经历令我一生都无法逃脱,终年终日的活在每天的回忆之中。

    而眼下的所有的境遇,都是我们无法选择,也必须要面对承受的,好的结果总是没有那么多,而坏的,却总是来临的一片带着狂风暴雨。。

    在2月没几天的到来,大公报突然头版报道自日军先后攻占临淮关、蚌埠,而在10日,日军第13师团主力分别在蚌埠、临淮关强渡淮河,向北岸发起进攻。迎来我军殊死抵抗,却令我军伤亡惨重。

    接着就是第51军与日军展开激战,更是伤亡甚重,在第五战区长官张自忠率部驰援,进至固镇地区,协同第51军在淮河北岸地区顽强抗击日军。

    “张自忠,张自忠,张。”我双手拿着报纸,一字一句的念出来名字后,是那般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说的,我记得好像是他说的,又像是别人,

    记得他说,他要去张自忠的部下,而如今,那第五战区,却伤亡惨重,血灾累遍。

152【生死安足】() 
君臣甘屈膝,一子独悲伤。

    去矣西川事,雄哉北地王。

    捐身酬烈祖,搔首泣穹苍。

    凛凛人如在,谁云汉已亡!

    那本是应该照往常是同一天的工作,是相同的时间重复着昨日的事情。

    可是当早晨的第一米阳光照进长沙城内时,有些事情,就已经不再同往日了。

    跟着几天的各大报纸争相报道着前线战役的惨烈,民众的恐慌极度加重,越来越多的逃难百姓从四面八方开始涌向大后方,而长沙成为了首当其冲。

    我从没有想过,越别了上海,南京后,第三个城市的长沙有一天,会出现什么措手不及的状况来,我也没有想到,自打那份电报的消音再无后,就真的,没有任何的消息了,我每天所祈祷的,甚至支撑我活下来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流转,开始运送大量的伤员进驻长沙城后,我所有的想法,便也倾之一付了。

    “快点,快点这个送到二区。”护士长的声音焦急的传来,医院的大厅内,从今天开始就没有消停过,前线的消息已经发生后,后方才得以反应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所有的悲痛也已然在此刻成了注定。

    “分床,分区,分轻重伤员,每一个手上绑好布条的颜色,记住了都!”护士长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忙着低头挨个手腕挨个手腕的绑上布条的不一颜色,张芳如同我一样,焦急的被一堆人围着,此时的长沙城内,难民涌入,伤员凄惨不停,活活像是同那天开始的人间炼狱

    “想什么呢!快干活呀?”张芳如的声音猛然的撞进来,一时间我有些懵的看着她,再度低下头,隔着厚重的口罩外,我的视线内,都是一个一个浑身血气,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

    “护士,护士,救救我,救救我啊!”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挨着张芳如的手,一个年轻的士兵,轻轻的扯着她的护士服,声音凄惨,话里的所有声音都夹杂着深深的绝望,深深的刺着眼前所有的人,我看着他,再没能忍住自己,眼泪都是无声的,练习了这么久,我早已经学会了这样的看待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

    “救救我,救救。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还有老母亲没有见到呢!”那个士兵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任凭着张芳如如何劝说他,他依旧断断续续的精神恍惚着,好似他已经听不到,我们说的任何一句安慰了,在他的眼里,这一刻,他只想见一见自己的亲人。

    “芳如。”我走了过去,替她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回应我的,同样是紧紧的颤抖,那声音依旧在我耳边晃荡着。

    “救救我,我不能死,我还没有见到我的老母亲,我还没有回家呢!护士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了。”

    我面对着他,却丝毫说不出一句的话来,我只能看着他,透过眼里的雾气,一遍一遍,仔细的看着他。

    “孔笙,孔笙,”张芳如喊着我的时候,我仿佛觉得时间已经驻足了。

    “放下吧,放开他吧,让他走吧,静静的走吧。”此时的张芳如,眼神里已经没有往日的神采,换言之的表情,同当初我认识的那些人,是真真的一样,他们说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情,流着同样的泪,叹息所有,悲痛所有,到头来,要承受所有。

    “他还没有回家呢”我顿住脚步,僵硬的松开自己紧紧握住的手。

    “他还没有见到他的亲人呢!”我微微的扬起了头,轻颤着自己手里的空空如也道。

    “孔笙,你我已经救不了他了,他去了,他走了”眼前的人儿,泪流满脸的看着我,直到午休开始,都不再像往常的休息室里,人满人进的样子,这里的护士,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这里的护士都在忙碌着,医生没日没夜的都在手术台,护士没日没夜的都在病房,我再也没有见到当我第一天来到这里的场景了,我的头太痛了,此时此刻开始,我就无法安静下来,内心的汹涌,隔着远远的暗潮,一次一次的击打着在心底处。

    到10日开始,鬼子的兵力在前线更加的大肆进攻着,我们从后方看到的场景,仅仅是几张来自前线记者拍的照片,恍影一过,没有一个人是真切的,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开始更加的忙碌,我也越发的越来越头疼,连着心底所有的往事,一遍一遍的每晚都在梦里回转百遍,眼泪如果凝固住,那么所看到的那一切,宁愿真的是一场时间的噩梦。

    同一时刻的那边,已经连战好多天了,黑夜的战场,迎风吹过来的,是满面的血腥味,真真切切的映照着所有的白天发生的一切,“国将不报,何以为家。”那天的同一时间里,那八个字,像一抹永远无法消失的影子,直直的印在了他的心底。

    往昔能做的,就是教会人,学会记住,学会铭记,学会长大

    2月的下旬,时间里的所有细节,我都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家里到现在,在我这里,只有大哥和阿爹的准确消息,剩下阿妈她们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像梦一场,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样的,我也没有荣围国的消息,近来联系我的,是在钟樾调离长沙后,让我有事就找的一个新的驻军参谋。

    而彼时,这个新的驻军参谋,就坐在我的对面位置,看他细细的品着桂樊楼的西湖龙井,一举一动,跟曾经我见过的世家公子,是一模一样的,这个年头了,保家卫国,早已经不分你我了,我这般想着,余下轻轻的低下了头,不再叹言。

    “孔笙小姐是吗?”对面的男音,浑厚,低沉,有力的传过来,迎着长沙的2月天,却不见一丝欣喜来。

    “我是,您是严颂声长官?”我转过来头,淡淡的迎上对面打量的视线。

    “是。”他浅笑了一下,继续道。

    “既然是钟樾长官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严颂声的朋友,孔小姐,以后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了。”他看着我,礼貌的点头。

    “是,可仍有军民有分,理应叫您严长官,就像我叫钟长官那般一样,可好?”我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一口,顿时一股甘甜迎上喉咙,进入身体来,这般的暖意十足,反倒是我自己,那般的冷却接待。

    “你叫钟樾,是钟长官?”他的尾音轻轻的上扬了起来,叫人细细的听着,有一番打趣的味道来。

    “是。”我如实回答。

    “可你们,呵”他突然的笑意放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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