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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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沉沙-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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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徐白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眼皮合了又睁,睁了又合。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开始不停响起键盘的敲击声。

    徐白知道,一篇篇枯燥的考古工作论文报告,永远查不完的资料以及时不时风餐露宿,勘探发掘遗址,抢救复原文物等等便是考古人的工作。

    凌晨两点半,敲击声终于彻底结束。

    她打开客房的门,走到陆鲲的房门前,没去抬手敲门。

    相信在静谧的夜里,自己的脚步声一定会被听到。

    事实也如她预想的一样,门很快被打开。

    陆鲲已连续熬了三个大夜,声音开始泛点哑:“三更半夜不睡觉,等着和我共度春宵?”

    徐白摇摇头:“请你给我个痛快。”

    “怎样的痛快?”

    说话间,陆鲲的挑衅地向她靠近。

    徐白忙推住他胸口:“昏迷的是你的亲侄子。你说会帮我接回峰峰,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明白。

    要知道这场婚姻已经不是一般的门第之见,而是结了仇的。

    徐白一张尖瘦的脸颊上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定定地瞧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陆鲲拿掉胸口那只女人的手,关上房门。

    徐白没有动,在门前站了十几分钟分钟才返回客房躺下。

    后来的几个小时她更睡不着了,在床头一坐就是一夜。

    隔天,徐白洗漱完,陆鲲的房间开始有了动静。

    她火速换身衣服走到他房门前。

    门敞着,陆鲲的房间很大,四周的墙纸很像毛边生宣纸的颜色,有一张和后现代结合的罗汉床,书桌看上去是纯正原木的,床头的墙壁上有一整排的弓和几个表情凶神恶煞的脸谱。

    陆鲲正站在窗前打电话,他的影子被日头准确无误的投在半透的纱帘上。

    他打完电话从纱帘后头走出来时看见徐白站在门口,主动开口道:“我刚接到工作,现在要过去。”

    “那具体什么时间和我去接峰峰?”她高抬着下巴,声音冷淡,可目光里的渴望太多太多了。

    陆鲲说:“等这次的工作结束。”

    徐白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陆鲲已经开了口。

    “收容所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徐白悬着的心这才稍稍安稳,自从峰峰被收容教养后一直都拒不见面,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有陆鲲安排肯定再好不过。正好这会儿没什么事,也是时候去医院看看,于是徐白立马掏出手机在网上定了水果和鲜花。

    陆鲲和她擦身而过时瞄了眼她的手机,见到订单后,他突然说:“我徒弟有事告假回老家,你过去给我搭把手。”

    “可我又不是研究所的人,这合规矩吗?”

    陆鲲给她回个眼神,暗示这事就这么定了。

    走到门口时他斜过眼:“要是你定那些破玩意是准备看望病人,倒不如省省。”

    徐白皱起眉,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陆鲲拉她一起去工作是因为怕她去医院会受欺负?

    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毕竟三年前的陆鲲可不像现在这么温柔。

第4章 她是我太太() 
越野车开到目的地,二人下车,陆鲲的同事梁栋立马上来迎。

    “陆大博士,你家到这少说一百二十公里啊,踩风火轮来的?”梁栋的眼神一偏,对着徐白不停打量了一番,笑道:“呦嘿,我出差的一个月,咱所里什么时候进来个这么年轻水灵的姑娘?这美女,有男朋友没?”

    梁栋今年刚满四十,三十九岁时从博物馆出调到研究所。为人幽默风趣,不管和成功人士还是和小摊小贩,梁栋都能找到共同语言,整个一自来熟。所以人际关系相当不错,全所里恐怕也只有梁栋敢开陆鲲的玩笑。

    陆鲲听梁栋夸她漂亮,目光不免也扫过徐白。

    这时候梁栋从兜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支递给陆鲲。

    陆鲲接过,夹在耳朵后头:“老梁,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她是我太太。”

    梁栋刚把烟点着,听完陆鲲的话,上下嘴皮子猛地一张,惊得整根烟都掉在地上。

    徐白不自在的很,她没想到陆鲲会如此大方的和别人介绍。但出于礼貌她对梁栋点头招呼:“你好,我叫徐白。”

    “你好,我梁栋。栋梁反过来念的梁栋。”梁栋跺脚踩几下烟头,表情很懵地问陆鲲:“那什么,你刚说这姑娘是你太太?你太太!”

    陆鲲没再就这个问题说什么,抬手拍拍梁栋地肩问:“驻地安排在哪?我去换套行头。”

    “往西走两百米的废弃学校。”梁栋抬手指了个方向,表情仍是震惊到极点。

    “多谢。”陆鲲说。

    他从车里取出个长期放在后备箱的大包,和徐白一起往驻地走去。

    梁栋在他们身后扯着喉咙喊:“好你个陆鲲啊,就算她真是家属来了这就不能白吃白住,也得干点杂活听见没,权当雇当地农名工了。”

    陆鲲没回他的话。

    梁栋对着两人背影,嘴角一挑自言自语道:“就咱这工作女生是当男生用的,男生是当牲口用的,突然带个女孩儿过来,还说是自个儿媳妇,我倒想看看你在玩什么。”

    临时搭建的更衣室门外,徐白靠在墙上等了大约一刻钟,陆鲲开门走出来。

    脱下线条精良的西装和皮鞋,换上略显宽松的蓝色冲锋衣,牛仔裤,运动鞋,又汇成另一种帅气。

    徐白的目光不算很留恋,简单看几眼问:“这趟工作多久结束?”

    她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从来到这里开始她心里就意识到很有可能是田野挖掘工作。如果是,一般周期都不会太短。

    “少说四个月。”

    徐白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不能再快?”

    陆鲲不是不能理解她眼下的焦急,他把先前梁栋给的那支烟从耳后取下,在手指间滚了滚:“你可以立马和我分居,等上两年再起诉离婚,这么算起来更费劲。”

    “你!”徐白呼吸渐促。

    这几年她也遇到过三三两两的追求者,可想找个能正经过日子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既来之则安之,徐白的情绪只能慢慢平静下来。

    这时候陆鲲的下巴翘了翘:“里头有工作服,你去找套合身的换上。”

第5章 挖掘现场() 
驻地的北面是座小山,山上打了个水泥桩子,方便以后采集数据的时候做原点。南面是块田野,也就是到时要发掘的区域,东边则是唯一通往镇上的土路。和城市的快节奏比起来,这种远离喧嚣的地方不晓得有多少人向往。可徐白知道,陆鲲的这趟工作可不会和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悠闲。

    花了差不多两天时间,发掘区被划分成很多快5乘以5的正方格,到时两人负责一小块,布方完成之后大伙儿就得开挖。这个挖绝不是挖掘机一铲子下去的事,而是每个人拿着铁锹铲去表层耕土。完了还得根据土质土色区分,早的在下,晚的在上,确定土质的早晚关系,一直挖到见生土才行。如果发掘出文物还得记录,保护,修复等等,工作几个月都不算长。

    梁栋带了二十几个考古系大三的体验生,整个人累得呼哧带喘。他爬出探方,就地坐下,从包里翻出两瓶水,其中一瓶扔给陆鲲。

    梁栋一口气喝掉半瓶,嘴里呲一声,指着徐白说:“我说头儿,这姓徐的姑娘干起活来有板有眼,比这批实习生好带。你赶紧交代交代,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梁栋这一嗓子不喊倒好。这一喊,几个女实习生全朝徐白瞧过来。

    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头一低,继续锹土。

    陆鲲把铁锹往旁边空地一扔,沾满土灰的手拧开瓶盖说:“嗯,她肯定比这批实习生好带。”

    梁栋看眼徐白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将头一扭,指指陆鲲:“你避重就轻,不实在。”

    陆鲲笑笑,把拧开的那瓶水递给徐白。

    她接过,心情复杂地对他说声:“谢谢。”

    这一天下来,徐白的双手磨破了好几处,傍晚吃饭的时候,大伙儿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把手上的泥洗干净就都迫不及待的围桌吃饭。

    徐白过去的时候好几桌位置都被占了,陆鲲的左边坐着梁栋,右边坐着个长相清秀好看的女实习生。陆鲲头发上全是灰土,脸上也脏兮兮的,活脱脱一泥腿子。可那姑娘看陆鲲的眼神里还是充满崇拜的光。

    徐白惊觉这种的眼神何等熟悉,几年前她看陆鲲的眼神就和现在这姑娘如出一辙。

    “这有空位,来这坐。”有男实习生对徐白招手。

    她点头致谢,坐到陆鲲正对面的空位置。

    男实习生相当绅士得去为徐白打来满满一碗饭,徐白对着堆起的米饭犯了愁,这些年她胃不好,食量一直不大,于是有点难为情地说:“太多我吃不完,要不分你一半。”

    “行,分我点儿。”男孩把自己的碗往徐白那挪了挪,两只碗口挨得挺近。

    徐白正准备往旁边的碗里拨饭,陆鲲突然伸手把自己的饭碗挪到她面前说:“拿来。”

    徐白一愣,不由晃神片刻。

    等再抬眼的时候才发觉,旁边的男孩识趣拿回自己的碗,低头扒着饭,徐白的面前只剩陆鲲的那只。

    她抿下嘴唇,慢慢地把米饭扒到陆鲲碗里

    考古工作是相当枯燥的,大伙儿习惯性称挖掘区为‘工地’

    白天收工后,晚上抽烟喝酒吹牛逼的娱乐项目必不可少。梁栋憋了不少疑问,就等着寻个合适机会八卦徐白和陆鲲的事。来驻地的第二天夜里,梁栋招呼上陆鲲和徐白,开车去镇上找了间洗浴中心。

    徐白洗完澡,蒸了十分钟桑拿,最后热得实在受不了才从桑拿间里出来又冲一次澡。她站在镜子前面,取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一边擦拭水珠,一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和三年前相比,脸颊明显瘦了一圈,虽然身材和脸蛋儿仍旧不错,但眼神却沧桑不少,再也寻不到以前那种单纯。

    记得爸妈和大姐在世的时候,米饭都会盛好放在面前,衣服永远不用自己洗,穿脏了的白球鞋等睡醒后鞋面一定又恢复了洁白,还有一些不喜欢吃的菜从来不进家门,以至于徐白在好几年的时间里都没意识到自己不仅挑食,更是生活里的废柴。

    后来就都不一样了。

    意外发生后,米饭再没有人为她盛,穿脏了的球鞋隔天醒来还是脏的。峰峰喜欢吃土豆和猪大肠,即便徐白极度讨厌这两种菜,但为了节约开销,峰峰吃剩下的土豆和大肠再也不会被丢进垃圾桶,而是进了徐白的肚皮。

    回忆往事的时候,身子已经被擦干,她穿好内衣裤后套上洗浴中心的白色睡袍,被服务生带到一间洗脚的包间里。

    陆鲲和梁栋是男人,洗澡什么的麻利干脆。徐白到的时候,他俩已经舒舒服服的靠在洗脚床上,旁边的木柜上放满了从外面小店叫来的酸菜鱼和两个打开的啤酒瓶,地上是那种一箱十二瓶的啤酒箱子,堆了整整三箱。

    梁栋朝徐白招手:“进来进来。”

    她杵在门口,脸上表情也开始犯了难。

    梁栋是个老江湖,交过的女朋友少说也有十几个,他一眼就瞧出了徐白的心思,笑道:“这是小镇,不比市区的会所,都是两个床的包间儿。你和我们所的陆大博士不是相好的吗?你俩啊今晚就一张床挤一挤。我们仨喝喝酒,吃吃菜,好好谈谈人生。”

    徐白一听,皱起眉问:“梁哥,你的意思是今晚我们不回驻地了?”

第6章 独处() 
梁栋说:“外面雨下大了,回驻地的土路被雨水一浇,还不知道烂成啥样。再说那路两旁连个灯都没有,冒雨开回去多危险。咱仨今晚啊搁这住了。”

    徐白楞了一下。

    她缓步走到陆鲲床边坐下,陆鲲一侧身,他结实的腹部和徐白的腰轻贴。

    她下意识想躲,陆鲲的手臂却顺势搭在徐白肩头。

    他脸一侧:“我记得你喜欢吃鱼。”

    梁栋突然猥琐地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小徐喜欢吃鱼很正常嘛。”

    徐白的脸刷就红了个透,整个人愈发僵硬。

    梁栋的口才和损劲在所里是出了名的,陆鲲早已见怪不怪。

    “老梁你都四十的人,怎么还老不正经。”

    梁栋冷哼一声:“呦嘿,有什么正经不正经,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儿不就是那档子事吗?你情我愿很正常,别瞎扯什么徐白是你媳妇。过几天等你徒弟从老家回来该怎么收场,小心那泼辣丫头一生气把徐白这小身板直接给撕碎了。”

    这下徐白听出味儿来。

    陆鲲的徒弟是个女的,年纪不大,和陆鲲的关系还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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