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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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 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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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的日子皇上还赖着几分的新鲜常来她的新月宫走动,不知为何,这些日日渐冷落。

    云水一天榭赏月时,她递给皇上一盘剥好的新栗,皇上竟然看也不看一眼,旋即就推给太监赏给了崔芙蓉。方春旎心头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人说一如宫廷深似海,多少丽人冷落深宫落红无人怜。想来心里一阵凄然。

    “方妹妹在想什么呢?”丽妃在一旁问,笑盈盈地打量她,眉眼间有几分幸灾乐祸。她淡然一笑抚弄小腹说,“身子有些倦,许是胎气动了。”

    “呦,皇上和太后没说倦,她倒是先倦了!”旁边的杏贵人拈酸道,手里的纨扇轻轻摇着,眸光在方春旎脸色一掠透出几分笑意说:“果然如贵人腹中怀的不凡。”

    这话分外刻薄,如尖刀一般。

    方春旎强打笑容,透出几分雍容大度,也不理会,自当做在一心听曲儿。

    忽然崔芙蓉在对面心血来潮般说:“皇上前日才说起,宫里这些小曲儿也挺得腻歪了,倒是江南的曲儿听得令人耳目一新。咱们宫里的姐妹们能歌善舞的不多,倒是如贵人,一曲清歌动圣心的佳话传遍了宫廷,不然请方妹妹来歌舞一曲助兴如何?”

    方春旎的面色骤然一沉,这不是拿她当歌姬一样的轻辱吗?

    她满身的温意霎时被抽空一般,她屏息望向皇上,皇上悠然的笑望着升平署的歌姬们翩跹起舞,也不打量她,只对崔芙蓉点点头。

    崔芙蓉立时兴致盎然地说:“方妹妹还不速速谢恩,皇上恩典你呢。让皇上和太后也见识一下妹妹的曼妙舞姿和婉转歌喉呀?”

    方春旎面如土色,这分明是当众折辱她。她又不是歌姬,凭什么让她当初歌舞去供众人取悦?眼下的情形,她又不能抗旨。

    “呀,美人妹妹这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呢。看着半推半就的小模样,委实惹人怜惜。”崔芙蓉打趣着,纨扇掩口一笑,那双眼笑成了弯月,带了几分甜腻,媚眼抛去皇上说:“都是皇上宠溺的,贵人妹妹这是抗旨不尊了呢。”

    皇上眸光扫来时,方春旎只得起身,身边的丫鬟鸾秀气恼得扯了她的衣袖忍不住说:“小主身怀龙种,怕是不妥吧?”

    方春旎埋怨地瞪一眼鸾秀说,“只你多嘴!”又赔笑了对众人说,“可惜臣妾没这个福分,不如,就为皇上和太后娘娘弦歌一曲助兴?”

    众人无比神色抖擞乐得看方春旎的笑话,太后都略带奇怪的眼光从她身上扫过,透出几分失望和厌恶。皇上那眸光始终没有看方春旎,仿佛视她为无物。那种众目睽睽下的羞辱,方春旎美一步都挪得艰难。

    她聘婷走向乐工,略整整发上的珠钗,撩衣坐在古筝前,揉揉手指说:“换古琴来。”

    “筝悦人,琴悦己。方妹妹可好,莫不是自娱自乐吗?”崔芙蓉咄咄相逼。

    方春旎恭谨地对皇上轻服一礼说:“崔姐姐这话虽然不假,但古来圣人多是抚琴,哪里听闻鸣筝的?莫说春旎未学过弹筝,就是有心一试,也怕污了圣上的耳。”

    “哎呦,看看这张巧嘴儿。圣人自然是抚琴,可你毕竟不是圣人呀。”

    “孔夫子说,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礼坏乐崩不肯轻视。臣妾斗胆,还是抚琴吧。”

    一句话噎堵得崔芙蓉无言以对,面色难堪。

    方春旎静扶绿绮,试了几个音,徐徐清唱:“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诗经。小雅。鹿鸣,方春旎歌声悠扬,虽然不大,那手中的古琴却是一副蜀中大家名传,令乐师都听得如闻仙乐赞叹不已。这诗选得不差,皇上听了微颌首也不言语,自当不视。

    方春旎歌罢,一旁的端妃贵妃赞道:“想不到如贵人的琴艺如此了得。”

    方春旎谦恭道:“娘娘谬赞,不过是臣妾幼时,外祖母请了蜀中琴派高手指点臣妾和家中姐妹们学琴,略会些皮毛罢了。”

    她抬出谢老夫人,皇太后就不便多褒贬,毕竟是她娘家的妹妹的骨血,她只顾品茶,那边听了崔芙蓉一笑起身说:“还不速速打赏,难为方妹妹琴艺出众,博得皇上一笑。”

    方春旎强忍了脸色,心头如被一刺,这崔芙蓉是处心积虑的羞辱轻贱她,都知道她是皇上从江南路上先奸后收的妃子,没有她们从宫门抬进来的体面。如今拿她当了乐伎来打赏打趣。

    于是她说:“臣妾不过是雕虫小技,听说容华姐姐善舞一曲红豆漫天花雨散落,仿佛天籁之音,天仙下凡。倒是不知臣妾能否有此眼福呢。”

    她看向皇上,皇上沉吟不语,倒是太后一笑道,“哪里是什么红豆,那是落红舞的。”

    “臣妾惶恐,臣妾哪里会?臣妾该死!”方春旎噗通跪地告饶,颇是紧张。她动作夸张,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极力解释证明自己不会这支舞,似若她不会,就是欺君之罪,就要被拉下去砍头一般。

    太后诧异地望着她,又看看皇上,问:“哀家何曾指说让你去跳?”

    方春旎诧异地望望太后,又看看崔芙蓉讪讪地说:“太后才不是说‘那是落红舞的’臣妾委实的不会呀。”

    众人吃惊不解,倒是崔芙蓉和身边知情的嫔妃们恍然大悟之余哄堂大笑。

    “许是贵人妹妹听了太后呼唤‘落红’二字,误以为是喊她呢。”

    “落红?”太后更是狐疑。

    方春旎忙说,“落花这名字,是容华娘娘依照圣意为臣妾新赐的名,因此,臣妾听太后呼唤‘落红’二字,误以为是太后命臣妾跳舞。”

    “落红?”皇上也不解地看一眼崔芙蓉,崔芙蓉掩口偷笑,满是得意,周围的几位美人更是乐得看方春旎人前出丑。

    方春旎满脸羞愧,粉颊赤红,呢喃不语。一旁的宫娥鸾秀说:“是容华娘娘恩点,说我们小主的闺名太俗,难登大雅之堂。”

    “春旎这名字,是谢阁老所赐,如何俗了?谢阁老是三朝帝师。”太后愠怒道。这不是在抽她的面颊吗?

    慌得崔芙蓉见势不妙,忙跪地请罪:“是方妹妹说,那闺名是她过世的祖父所取,所以臣妾”

    “放肆!那就更是有违孝道!冒犯先人。”皇上开口叱责,崔芙蓉嘟个小嘴骄纵道,“是,臣妾知罪。”

    鸾秀插话说:“皇上恕罪,如何就怪罪容华娘娘呢?容华娘娘说着是圣上所赐呀,还在宫里四处说,咱们小主在江南同皇上在荷花池里野合,游龙戏凤,落花溅了圣上龙袍传为佳话”

    嘭的一声,皇上一拳砸裂桌案,倏然起身,吓得鸾秀叩头说:“奴婢罪过,口不择言。”

    方春旎跪地求道:“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让皇上蒙羞,让姐姐们取笑了,原本此事春旎羞于启口,不知姐姐们如何得知的?”

    方春旎一个纤纤弱质女流,这种事儿自己不好开口,那知道他在荷花塘戏凤沾了方春旎身子珠胎暗结的,就是太后。若是太后不说,谁人能知?

    太后面色惨白,望向赵王妃,她只对赵王妃解释过此事。

第556章 太后卧病() 
赵王妃原本是恨透了方春旎,故意让崔芙蓉出她的丑,谁想引火烧身。

    她望向太后道:“像是胡乱猜测,以讹传讹,捕风捉影,如此长舌妇,母后自行发落吧。”

    “拉下去,批颊二十!”太后冷冷道。

    又看一眼四下的嫔妃说,“若有犯唇舌者,当以此为戒!”

    方春旎哭求:“太后,都是臣妾的不是,求太后饶过容华姐姐。兴许是宫娥们误传了,被姐姐误听误信了去。”

    “是,是莺儿说给我听的,是她!”崔芙蓉慌得爬过去趴在皇上脚下哭求。

    “嗯,如此说,崔容华宫里的奴婢们各个可杀,莺儿杖杀,其余的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嫔妃们吓得面如土色,平日里传了方春旎笑话的众人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被打。

    殿外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撕心裂肺,地砖仿佛都在颤抖。

    太监拿了青玉小板,捏起崔容华的下颌,清脆的在那俊俏的小脸上狠狠抽打,打一下,就要容华娘娘崔芙蓉哭喊谢恩,直打得崔容华满嘴是血,哭号不止。

    方春旎心头一笑,冷冷地望着崔芙蓉,心想你若再来犯,就让你知道厉害!

    皇上发落说:“崔容华口舌多谄,贬一级为嫔位,为华嫔。”

    崔芙蓉欲哭无泪,只得颤颤巍巍的叩头谢恩。

    “华嫔娘娘,请起吧。”牛公公道。

    ………………………

    晌午,蝉声躁透,暑热尤腻,今年的夏天去得晚,入了秋依旧阵阵的燥热。

    鸾秀和流苏在廊子下说话,轻声细语,远远的见一个人影倏然闪去柱子后。

    鸾秀看一眼故作不知,依旧絮絮的说:“叮嘱你不得马虎,你就是不肯听。咱们小主在宫里的处境你不是不知的,就靠这点医术和调羹做菜的手艺,才得了太后一点点的嘉许青睐。还多亏得临入宫前,老夫人亲自教授的几样太后最喜爱的申府娘家菜肴,如今小主就靠做这几道菜肴讨太后一分欢心了那枣子没有,你就去央御膳房的公公去觅几个,再不济,改日小姐们入宫,或是见到驸马爷,央他们去捎带些入宫来。那个桂圆有新鲜的,寻常赐的分例就够,端贵妃是个心善出手阔绰不计较的,短了东西可以向她要。再者,若说那菊花,最是解腻的,吃了荤腥物,菊花爽口,齿颊留香,又颇雅致,点些玫瑰卤醋汁,做了拌菜,太后最喜欢。咱们宫里那盆菊花恰是盛开得早,采了花瓣洗净腌上”

    鸾秀一口气说罢再看,那廊柱后人影一晃已经闪避去一旁,一溜烟的去了,她不觉一笑。

    菁儿从新月宫探听到动静,急匆匆的赶回崔芙蓉的爱芙馆,凑去在水榭养神的崔芙蓉耳边低声说:“奴婢才从新月宫回来,听鸾秀她们在秘密商议,说是老太后在申府做女儿时,爱吃拌菊花等菜肴,奴婢记性好,一一都记下她们所说的做法了”

    菁儿邀功的一笑,崔芙蓉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说,“嗯,算你伶俐。”

    “娘娘,不如咱们来个树上开花,抢个先。一早的做了这些菜肴给太后娘娘送去,讨娘娘欢喜,也断了如贵人献媚的路,报这一箭之仇。”菁儿献策道。

    崔芙蓉一笑说:“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给她点颜色看,至于一箭之仇,待她送菜肴时,咱们只需在她的菜肴里加一点点作料,这回若不将方春旎这贱人打入冷宫,我就不是崔芙蓉!”言语间,崔芙蓉的眸光透出几分厉色,牙关微咬。

    暑气才消弭些,便是月明星稀之夜,清宇无尘。

    方春旎恹恹的贴靠在窗旁,斜倚美人榻,逗弄窗上笼子内立的翠羽鹦鹉。

    新涤的发未干,草草绾个髻用枝紫叶小檀木簪斜簪了,衬着一张清水出芙蓉般的粉颊未施铅华却妩媚轻俏可人。

    外面听了宫人们低声议论:“先还是好好的,午间吃了些鹿肉,许是腻了心,不知如何的,反是鼻血长流。这才止住了,有咳喘不止的,恹恹的起腻,不思饮食,睡也不见安稳。”

    “听说皇上也放下手里的国事急得赶了过去。”

    “可是要让小主知晓此事?”

    “太后放了话,说小主不必去她跟前碍眼。如今病了,咱们小主去,不是反给她老堵心吗?不然你去给小主报信儿,总是我懒得去犯这个下贱,巴巴地送上去打脸挨骂。”鸾秀的声音,含了些气愤。

    噗嗤一声笑,是流苏,低声说:“咱们许是心有余悸,是有脸的,在乎脸面,再看看崔芙蓉,那可是没脸的。任被太后当众批颊羞辱,如今一听了太后抱恙,巴巴的比鸟儿还快飞了过去,端水捶背的,就差去为太后尝粪舔屎了。”

    “啐,不正经的小蹄子,仔细撕嘴,还不快去伺候小主起身?”嬷嬷过来一声叱责,众人一笑而散。

    方春旎歪在贵妃榻上静坐片刻,石榴红色的薄绡小衫透出面颊的莹润如花。她轻抚了小腹,若有所思,将为人母,她却毫无喜悦之情。孽障,这才是孽障。

    只是,转念一想,唇角不由噙起一抹幽幽的笑意

    “鸾秀,流苏,外面吵什么呢?可是谁病了?”她问。

    “小主,你醒了?”鸾秀忙打帘子进来,看了方春旎紧张的样子,蠕动唇说:“是太后,不知如何的,吃了什么,午后又吐又泻的,心里还起腻。”

    方春旎倏然起身,紧张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走,随我去坤泰宫请安探病。”

    “小主!”鸾秀话音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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