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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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 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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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四顿了顿话音,悠悠道,“除非,你去杀了那谢府大小姐谢流熏和那状元郎谢子骏,否则,你就随师父我回江南去乖乖做你的男娼吧!”

    沈孤桐频频摇头,目光里透出惊骇。杀人,他不是没有这个胆量,可谢流熏眼前出现那娇艳活泼的笑容,清丽的身影,对他回眸一笑,就令他心在颤抖。不知为何,如今他对这个小女子反生出些恐惧,那种捉摸不定的惶然。

    “去,还是不去?”冯四声色俱厉,慌得沈孤桐爬起身如条狗一般匍匐在冯四脚下哭道,“师父,欢奴,这就,去!”

    沈孤桐几乎是落荒而逃,跌跌撞撞的冲下楼台,耳边已是师弟们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飘荡在层层殿庑间。只他,如游魂野鬼般在花园里游荡,耳边缕缕是师父厉声的叮嘱,“只半个时辰的功夫,你去辞行,或者杀了那两个人!”

    杀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沈孤桐深深抿了唇,拖着周身的疼痛踉跄前行,他目光呆滞,耳边听到的都是入溺水般的汩汩声,身旁行过的人影飘忽扭曲。似有家丁和丫鬟向他讨好的问安招呼,他都听不清,也不屑理会,再没了平日的谦逊温和彬彬有礼,他只顾目光呆直的向前挪步,心里七上八下,口中喃喃道:“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沈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一个声音,晴天霹雳般炸响在耳畔,慌得沈孤桐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所幸靠贴在白墙上,强自撑了身子,定神一看,一头冷汗涔涔,谢流熏!

    谢流熏满眼好奇的望着他笑,明眸皓齿,身后是一朵红莲初出水兰馨公主和淡雅清秀的方春旎,几双好奇的眸光都惊讶地投向他。

    如何是她们?沈孤桐冷汗濡湿衣衫,头脑一空。他告诫自己,“不能乱,不能乱。”

    灵机一动间,他含糊地抚了脖颈自嘲道,“脖颈后的伤,昨儿入夜一场骤雨,不留心淋到,今儿伤处有些溃脓疼痛,头昏沉沉的。师妹和公主恕罪,孤桐先告辞一步回府去了。”

    说罢仓促的夺路而逃。

    “沈师兄,出庙门的路在这边。”流熏在身后提醒着,沈孤桐一惊停步,旋即转身自嘲的一笑说,“孤桐先去向师父师娘告罪辞行。”

    “母亲在东楼看戏呢,师兄若是身子不自在,流熏代为去告假吧。”流熏故作一脸认真地随上几步道,慌得沈孤桐不停打躬婉拒,“不,不必,还是孤桐自己去,举手之劳。”

    旋即他转身落荒而逃,再没了平日的洒脱飘逸。

    耳后听了兰馨公主咯咯的笑声,“沈孤桐是如何了?怎么见了本公主也吓得如老鼠般逃窜?反有了骏哥哥的几分呆傻气了。”

    “或是他前世里就是一只鼠,见到了灵猫投胎的熏儿,自然吓得躲避了。”方春旎悠悠地说,同流熏对视一眼,得意的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二人的掌控之中。

    沈孤桐,他如今一定被气的狂怒于心要狠狠报复他的封氏折磨得没有退路,此刻如一只无头苍蝇四处撞壁。飞鸟尽,良弓藏,而沈孤桐这张良弓尚不等替封氏射出致命的一箭,就心猿意马的要去攀高枝儿择木而息了,封氏岂能容他?

    方春旎敛衽告辞道,“才母亲吩咐丫鬟唤我去呢,赵王府送宫里赐的银子了,待我去陪母亲清点,就过来。”

    众人也不留她,见她走远,流熏才陪着兰馨公主四处的走游,催她说,“听说那出八仙过海演得热闹,咱们去看看?”

    沈孤桐出了廊庑旁的洞门,转向玉皇殿,他心里暗自盘算,如今能救他的,只有封氏。毕竟是孙猴子,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腾云驾雾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掌心。封氏果然老谋深算,她握住了他的脉门,能狠狠的打去他的七寸,让他生不如死。如今,他只有卑微的跪在她面前哀求她,哀求那个恶毒的妇人网开一面,将她那破烂货的女儿嫁给他,许他入赘谢府,苟且偷生。沈孤桐仰头望天,深深咽了口气,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只得去忍这胯下之辱。

第316章 卑微求全() 
沈孤桐随着鼓乐声来到高高的戏台下,眺望,见大夫人封氏在东楼端坐听戏,正座旁一群花团锦簇的丫鬟婆子们殷勤照拂。

    封氏微微扬着高傲的头,黛眉画得修长,眉梢微微下垂,反添几分戾气。她忽然叹息一声,似在为戏台上的人物担忧,纤长的手指本是拈起一枚紫玉香伊利葡萄,如今也僵滞在半空。又侧头同一旁的付氏二奶奶说些什么,妯娌二人相继一笑,封氏的眸光又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台上翻腾跳跃的戏子们身上,欣赏那出大戏八仙过海。一旁的婆子们不时笑逐颜开的过来搭讪,封氏则似听非听的模样,一副骄矜傲慢的神态依然不减。沈孤桐心头擂动金鼓,仿佛又回到从前,卑微的他被师父带去这位矜贵非凡的贵妇面前,她那轻慢的目光从卑微在尘埃里战战兢兢的他身上划过,只道一句,“这孩子模样还不错,抬头笑一个看看嗯,这副小模样,我见犹怜怕不过如此,还能迷倒些春梦未醒的女子。”

    前尘旧梦,忽被惊翻,转身四顾,竟然只剩一地清寒。

    沈孤桐徐徐踱步上前,楼阁外早有丫鬟上来拦路,冷冷问一句,“大胆,可知这里是什么所在?女眷们在阁上听戏,外男不得擅入!”

    沈孤桐见那丫鬟面生,扎个双丫髻,眉眼分明,似是个新来的,忙陪了笑脸问,“烦姐姐代为进去向大太太禀告一声,就说弟子沈孤桐求见师母大人。”

    “姐姐?谁是你的姐姐呀!你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好不知羞!”丫鬟圆圆的新月脸笼着冰寒,一双月牙眼戒备地打量沈孤桐,上下翻看。

    “小舍,你在同谁在搭讪?让你去添茶,巴巴的一去不见了人影,原来在这里躲清闲呢!”屏风内一阵香风飘来,走出了丫鬟宝相。沈孤桐一见宝相如见了救星,时间紧迫,他忙隔了小丫鬟探身对宝相打个躬道,“宝相姐姐,是我,沈孤桐。”

    丫鬟小舍回身道,“宝相姐姐快来看,来了个衣衫不整的汉子,口口声声喊我姐姐,还说他师母在这里。”一副得理不饶人矫情的样子。

    宝相探头一见是沈孤桐,透出几分惊诧上下打量他,惊道,“沈公子,你如何这衣衫如何破了,发松簪滑的来了这里?”

    惊得沈孤桐忙去抚弄自己的的发,错愕间低头看,才发现果然自己的袍子污了一片,更撕裂一角,颇是狼狈。他尚未回过神,宝相已对小舍说,“你个没见识的,这可是新科的探花郎沈公子,咱们大老爷的得意高足,日后可是做大官的,可不是你能够得罪的。日后都不知自己如何死的!”

    这可慌得舍儿吐吐舌头,忙上前屈膝给沈孤桐赔罪。

    沈孤桐掸掸衣襟自嘲道,“才下楼时着急,跌了一跤。孤桐急于回翰林院有紧急公务,要亲自向师娘辞行,求姐姐通融一二。”

    宝相温然一笑,“沈公子在府里也不是一两年了,大夫人的脾性该最清楚不过的。大夫人好听戏,看戏时全神贯注,就是天塌下来都不理的。老夫人怕大夫人这些日因五爷的伤势痛心难过,这才趁了五公子敷了宫里的灵药有些起色,忙安排府里女眷陪大夫人来神仙庙打醮听戏,也好让大夫人散散心分分神。沈公子若是有孝心,也不在这一时了。这份心意,宝相代为转呈了。沈公子且去衙门去操劳吧。”

    沈孤桐的脸上笑容渐渐僵冷,心头急得白爪挠心,面上又不能让丫鬟察觉。他抬头见封氏在楼上兴致勃勃的观戏,近在咫尺,自己却无法同她当面妥协周旋,躲过眼前大难。他脚下踟蹰,不肯离去,就立在原地。

    宝相见他执拗,显出几分不快排揎道:“沈公子是个知书明理的,怎么还不肯离去?若大夫人怪罪下来,咱们也跟着挨骂的。”宝相沉下小脸。

    恰这时,谢展颜跑来,一见沈孤桐满眼欣喜,高声呼唤:“沈师兄,才来听戏呀?快快随颜儿上楼去,还有才炖好的银耳汤。”

    “四小姐,”金嬷嬷冷冷的声音在楼阁内传来,“四小姐是什么身份,还不速速落座去听戏?仔细夫人恼了。”

    “金嬷嬷,金”沈孤桐扬手呼唤,金嬷嬷视而不见,带了谢展颜离去。

    沈孤桐心头一寒,这封氏是笃定心思要看他去死!

    眼见那铜壶滴水,点点滴滴催魂,沈孤桐在楼阁下待了许久,也不见封氏稍作松口。若他半个时辰内无法扭转乾坤,就必须随了老奸驴去青楼被打回原形接客。除非,他杀了谢流熏,可他如何在众目睽睽下下手?远远的看着戏楼上端坐的精致美人,如装裱精致的天仙美人画,沈孤桐心头一阵惋惜。美人如花隔云端,当年这天仙般的女子将纤柔的玉手伸向他笑盈盈的喊他一句“大哥哥”时,他那一刻魂飞天外,被她的眼神摄去了魂魄。原以为骗她到手就可以得到一切,可不想谢流熏这被他捧到手心的小鱼却调皮挣扎着跳回江海。他费劲苦心才同封氏周旋到今日,暗度陈仓的去取悦公主,谁想,一切果然是泡影吗?

    恰台上唱起了南柯梦。

    “壮气曲冲牛斗,乡心倒挂扬州。四海无家,苍生没眼,拄破了好汉笑口”

    一声声唱得沈孤桐肝肠寸断,仿佛眼前是冰雕雪砌的繁华,在日光高照下就要渐渐的化作一滩水雾,无可挽回。他紧紧咬了银牙,深吸一口气,苦苦挣扎了十余年,只待重新做人,他不甘心再去做那只能在夜间出来游荡的孤魂野鬼,他不甘心!

    但那时光飞逝刻不容缓,他只得急匆匆去寻冯四和媚奴好暂时委曲求全再做打算。

    折子戏唱罢,迎面走来得了赏钱的戏子们,媚奴师兄就在其中,幽幽地望着他一笑,那双阴笑的眸子如勾魂的钩子,沈孤桐心头一颤,身不由己地远远的尾随,倦鸟归巢般,随了媚奴师兄离去。

第317章 顿悟() 
行出几步,书童善儿追来,“公子,可算寻到公子了,如何来了这里?”

    善儿抹把额头的汗,催促说,“大老爷寻公子去呢,说是前面有外客,大公子身子不便,要公子你去陪客呢。”

    自他高中,师父就格外抬举他,平日里府里来了外客,总吩咐他去前厅照应。他谈吐举止得体,师父赞许的眸光中他就颇为得意,反是谢子骏都无此殊荣。

    但眼下

    因走得急,他只草草吩咐善儿替他去告假,随意编了借口搪塞。

    …………………………

    流熏端坐在高阁上听戏,她手中漫不经心地鼓弄一只梨子,俏丽的眸光扫视四周,楼阁下沈孤桐的身影落寞的离去,她唇角隐隐勾出一痕笑意。

    “熏儿!”身边的方春旎向流熏递个眼色,看一眼楼下沈孤桐的背影,她点点头,流熏回应的一笑,方春旎徐徐起身离席而去。

    沈孤桐,想必此刻封氏的杀手锏招招使出,沈孤桐被逼到绝崖,无处遁逃。前世里,沈孤桐的隐忍狠毒,她今世才渐渐体味。越是那卑微求全的人,越是在飞黄腾达后依法的狠毒。只要她能在封氏松开利齿放开被撕得周身血肉模糊的沈孤桐之前,能从虎口救出奄奄一息的他,她就不信沈孤桐不会调转矛头,听命于她。

    亏得她头一眼见到鹤发童颜的冯四时同他精透的目光交接的瞬间,猛然记起了前世里一段往事。

    那是震惊京城的戊戌大火案,重生一世她还记忆犹新,那火焰窜天的火海,嚎啕哭喊震天的求救声,那一夜间即化为焦土的烟花柳巷风流地常春楼。眼前她清楚记得这位龟公冯四的模样,还是沈孤桐事后安慰自责内疚的她,这道貌岸然的龟公冯四罪大恶极,京城无人不知他的狠毒,专门去勾引拐卖良家少男,调教些音律歌舞,供达官贵人玩弄。

    往事如云烟飘散,一切渐渐清晰在眼前。前世里,哥哥谢子俊屡遭惊变,因在祖母寿宴上被丫鬟指证强奸母婢,哥哥被父亲逐出家门家谱除名,随后,落魄古庙的哥哥子俊又被桂公公玩弄惊疯,不久就突然失踪。那段日子流熏心急如焚,无奈父亲谢祖恒铁了心肠同哥哥这“逆子”断绝父子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更不许流熏去过问谢子俊的下落。她只有去求沈孤桐务必代为寻找惊疯的哥哥。那时的沈孤桐尚未入赘谢府,堂堂新科状元,正是春风得意,少年得志,人人争羡,他却不顾了声名危险,一口允诺了流熏替她暗中寻访失散的哥哥谢子俊。

    如今想来,一切都是沈孤桐的奸计,或者更有封氏的阴谋操纵。

    记得事发那日,她去沈孤桐的书房打探可有哥哥的下落,恰听了沈孤桐同小厮在对话。

    一个说:“公子,奴才亲眼得见的,大公子穿了一身大红袍,披散头发,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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