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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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闺秀-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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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孤桐敛衣下拜,还不等开口,金嬷嬷就忙上前搀扶,笑逐颜开道:“沈先生快快请起吧。才太太还在讲,如今沈先生出息了,或是金殿再奋力一搏,拿个状元都是不在话下的。倒让咱们谢府都要沾沈先生的喜气呢。”

    沈孤桐忙躬身谦逊道:“师母过奖,孤桐铭记师恩,若没有师父栽培,哪里有学生丝毫建树。”

    封氏幽幽的一笑,端起一盏茶,轻轻呷一口,一声叹息:“都是晴儿那丫头命薄,好端端眼前一桩大好姻缘,竟然无福享用。若是再熬个一年半载的,换个状元娘子诰命夫人做做,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沈孤桐顿时面色惨白,血色顿失,仿佛被人突如其来的当众剥光衣衫示众,羞愧难当更无处藏身。他低垂了眸,深深抿了唇,尴尬赔笑。

    “是呀,晴姑娘喝止命薄,更是命贱。自然配不上沈先生这当世才子。若说起此事,倒是咱们四姑娘如今待字闺中,师兄师妹的,若能成就姻缘,倒是喜上加喜呢。”金嬷嬷趁机提议道。

    沈孤桐闻听一愕,颇有些意外。四小姐谢展颜曾失身于忠孝王府的小世子,迫不得已只能两家联姻,虽然谢府内缄口不提,但京城内对此事已经传为笑谈。如今忠孝王府小世子暴卒,四小姐这桩婚约婚聘不全,所以作罢不必去守节。但如此一残花败柳却要被师母封氏在此刻强塞给他,他岂能屈从?

    沈孤桐也不知封氏是作何打算,这句戏言假金嬷嬷之口道出,真假更有几分?他含糊道:“嬷嬷说笑了。”

    “金嬷嬷,看你,又拿孤桐打趣,难道不知道孤桐这孩子面儿薄,最爱做真吗?”封氏用淡然一笑,“如今你出息了,你师父也欣慰。速速准备殿试,定不要辜负你师父的厚望。”

    沈孤桐口中喏喏称是,心里却在盘算,封氏寻他来倒地所为何事?

    封氏忽然长吁短叹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当年入府时,你师父就看是你可造之材。英雄不问出处,”

    封氏摆摆手示意金嬷嬷退下,看着神色不安的沈孤桐责备道:“怎么事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就让他在眼皮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如今你可如何交代?”

    沈孤桐略显愧疚,长长一揖道:“孤桐分毫不差的盯紧子俊师弟,可谁想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江维宇他他借助他父亲是主考”

    “放肆!”封氏嗔恼地一声喝,“朝廷官员也是尔等妄议的?更有,今儿封尚书弹劾江昊天,反被皇上申斥。听说怕是有人透露了消息。”

    沈孤桐微扬了下颌,透出几分文人的孤傲,“师母但可去查,孤桐不曾走漏半分消息。”

    “坐,坐,”封氏忽然扮作笑脸吩咐他坐下,更是透出几分无奈道,“我何尝不知你是知恩图报忠义之人,若说谢府对你,可是有再造之恩。”

    她有意将“再造”二字重重顿顿,眸光锐利如尖刀剜向沈孤桐,也不说话。

    沈孤桐忽然觉得无数芒韧在后背扎得自己坐立不宁,封氏那阴阴的眸光中,分明透满了威胁。

    于是沈孤桐忙解释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孤桐自幼失了怙恃,还请师父师母做主才是。不过,前几日师父还对孤桐提起,说是功名不立,何以家为?要孤桐不要因色误了前程,更不许学子俊师弟那不智之举。”

    他想拿师父谢祖恒来推去封氏的奢望,让她灭了将谢展颜这残花败柳嫁给他的心思。但看似封氏也绝非轻易善罢甘休之辈,她点点头似明白他的心迹,叹一句:“强扭的瓜不甜。金嬷嬷不过是一句戏言。倒是此事令我想起一事,似是礼部这些日子都在查会试中举的考生的家世,说是有那作假的。更有些人家,收了那贱籍人家的子弟为义子干儿,送去赴考,指望日后能光耀门楣呢。这些人也是,贱籍就是贱籍,便是多读几句书又能如何?”

    沈孤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生怕封氏会脱口而出他的秘密。

    封氏见他紧张,拳头紧攥眸光慌乱却极力兀自镇定着,就不由一笑叹气:“还是你自己争气,若非如此,古今多少才子,更有几个是那秦楼楚馆里走出的相姑呢?”说罢,她凝视沈孤桐的眸子,透出几分幽深讥讽的笑。

    沈孤桐面色煞白,他苦心经营爬去云端,就要一步稳迈,随后沐浴在万丈金光中,可身后这一冷箭,就要将他打出原形。

    “桐欢,非是师母为难你,你是不知,前几日飘香院的龟公在大慈悲禅寺里上香见到了你,就四处在说,这位谢府的得意门生,如何生的与那昔日的桐欢如孪生兄弟一般无二呀?世上可有如此的巧事?”封氏透出几分雍容的笑意,倒令沈孤桐惊骇不已。此事不论真假,却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是如此,他才被封氏拿捏在手心,不得不言听计从。

    那卑贱的身世,卖入飘香院不堪回首的过去,十余年的凌辱,生不如死的日子。但凡有一线生机让他逃离苦海,他会不顾一切的去抱住那根稻草。

    封氏唇角更是撇出一抹不屑,叹息道:“此事断断不能让人知晓,功名切不说,就是稍有些头脸的人家,也不忍心将个女儿嫁给个”

    沈孤桐撩衣跪地道:“师母大恩,孤桐永世难报,但凡师母有所差遣,孤桐鞍前马后愿为师母效力。”

    “罢了,莫如此生分了。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二。莫乐极生悲,一步踩空,满盘皆输。”

    沈孤桐颤抖唇角,血淋漓的事实就在眼前,他一个男娼,最下贱的阴暗角落里的鼠虫,若想抬头做个常人都难比登天。若非封氏为他赎身,更名改姓安置他设法迷惑大小姐流熏得以留在谢府,他哪里还有什么科考夺魁,还妄谈什么金殿夺魁?贱民是不得科考的,更何况他是下九流中的最下最令人鄙视的。

    可是,如今他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学有所成,他不再是昔日的桐欢,他迟早不会再受封氏的要挟欺凌。纵然是天大的恩情,他为她所作的事儿,也算财账两清了吧?

第255章 搜尸() 
沈孤桐一脸愁容的出了秋颐馆,再难有迈进谢府时那春风得意飘逸洒落。

    行过三省斋,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他猛然抬眼循声望去,就见一团红霞飘展眼前,“捉不到了,捉不到了!咯咯咯”

    来人自九曲石板桥倒退着跑着笑着,丝毫不顾身后,竟然同他撞去一处,他顺手一把搂住,反慌得她身子一斜,险些跌落桥下。

    “沈,沈师兄?”流熏定神看清眼前的人,沈孤桐面颊瘦削,浓眉紧锁,一双幽深的眼眸凝视打量流熏,只觉得一颗心突突乱跳。

    “师妹,”沈孤桐话音里带了嗔怪怜惜,眼前的玉人,竟然他跨过千山万水,这些年苦苦为之求索,眼见就攀上的顶峰,这悬崖绝壁上高不可攀的冰川雪莲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却被封氏一句话,要强塞个零落的黄花去他手中,让他对着心中的仙葩失之交臂。

    “沈师兄来的可好,给熏儿做主,旎姐姐她玩赖,自己捉迷藏输掉,反赖我使诈!沈师兄给评评理看!”流熏拉扯着沈孤桐的腰间飘垂的鸾带跺脚娇嗔道。

    方春旎闻听扯下蒙在眼上的红绸,嗔恼不得的跺脚道:“啐,若是再使诈,就不同你耍了。沈师兄哪里有闲功夫听你饶舌?”

    “如何不能?母亲说,沈师兄如今榜上高中,过些时日殿试再鲤跃龙门,那定然日后是要做大官的。做官就要断案,如今可不正让沈师兄小试牛刀?”

    咯咯咯清朗的笑声无忧无虑,仿佛丝毫不沾尘世的闲愁,沈孤桐愕然地打量她,眸光里满是失之交臂的怅然。他心里横个心思,不能,他不能娶谢展颜,别人穿过的破烂敝履,扔给他反当做是赏赐。若是如此,他日后即使做官,此事还不被人传闻笑柄?

    “沈师兄这是从哪里来?”流熏亲热地问,“可是看到熏儿的哥哥了?”

    沈孤桐强打笑容摇摇头说,“子俊师弟,怕是担心师父怪罪吧,不敢回府。怕是不得功名誓不见师父了。”

    流熏透出几分惆怅,巴巴地望着他,欲言又止。她从袖笼里摸出一只纸鹤,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低声道:“这纸鹤,是我悄悄拆了沈师兄给熏儿叠的那只纸鹤,效法了叠的。熏儿手笨,叠不好,废了许多纸,总算依葫芦画瓢的叠了一只为沈师兄祈福。沈师兄,莫笑话呀。”

    她纤纤酥手红润捧了那雪狼笺叠就的纸鹤奉去沈孤桐眼前时,沈孤桐更是心头百感交集,那种昔日的屈辱,积蓄在胸口内多年的怒潮,就待一日冲破壁垒奔向江海扬眉吐气,如今,一切近在眼前。他一把握住流熏温热的手,情难自已,凝视流熏那明亮的眸子,动情道:“熏妹,等我。”

    “咳咳,”方春旎咳嗽几声,目光闲然四顾,似在提醒,流熏猛然抽出了手咯咯一笑天真道:“沈师兄,老祖宗为你和哥哥在前堂设了喜宴,款待来往贺喜的宾客呢。爹爹未从宫里归来,哥哥又不在府里,沈师兄快去前面应酬吧。”

    沈孤桐点头,正待离去,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眼见一个小丫鬟一阵风似的卷来,直冲道流熏跟前停步,气喘吁吁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小姐,小姐!”白芍凑来,也不顾了流熏一脸诧异,更不顾她身边有人,不等流熏开口问就脱口而出,“小姐,前番来咱们府里赐珠花的宫里的桂公公的尸骨被兵马司衙门在山崖寻到了。”

    沈孤桐手一抖,手中的白纸鹤从手中坠落,惊得他躬身去捞,恰是风卷过,就那么巧被掠去了湖水里,飘在湖面上。仿佛好大一滴小心翼翼轻掬的水终于无可奈何留不住的从指缝溜走,慌得沈孤桐身上去够够,却摸不到,那纸鹤调皮的在水里打几个悬,就逐波而去。

    “呀!”流熏跺脚遗憾道,嘀咕一句:“罢了,许是湖水仙子也喜欢,收了去。”

    “听谁浑说的,一惊一乍的,看把沈先生都吓到了。”方春旎嗔怪着,面色沉凝。

    “才封府舅奶奶来道喜时对老夫人讲的,老夫人还叹息不止。听说缥缈峰山谷奇寒,桂公公的尸骨栩栩如生分毫无损的。”

    “分毫无损?”沈孤桐兀自叨念一句,难以自信地摇摇头,万丈悬崖坠下,粉身碎骨,便是侥幸存得尸首不被虎狼叼去,又不腐烂,那也难得全尸呢。他不免心惊肉跳,怎么会如此?

    或是看出他的犹豫,白芍认真地说:“沈先生不信吗,可是真真的呢。封舅奶奶还说,那个桂公公坠崖后,身子被松枝托刮一路坠下,竟然腰上被根万年老藤子缠绕了,落下去毫发无损,怕是惊吓冻饿而亡,只是一双眼瞪得很大,死不瞑目。封舅奶奶还说,桂公公也算是福厚之人,多是平日替老太后诵经念佛积德修来的,留个全尸。”

    沈孤桐的面色愈发的难看,他手握得极紧,不知不觉中将袍袖攒做一团,浑然不觉。怎么单单在他高中夺魁时,桂公公的案子忽然浮出世面?难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这些?”方春旎问。

    白芍想想又说:“还有,兵马司的人说,那桂公公不似是失足坠崖,他身上有伤,不知是坠崖时山石打伤,树枝刺透还是还有呀,他右手里指甲缝里还死死抓握了一些线头,沾了血”

    顿然间沈孤桐面色惨白,如何会如此?分明那山崖绝地无人能去,更有那块地方静僻之极,如何刑部的人平白地寻了过去?如何那山谷冷若冰窖,反而将桂公公的尸骨保留,留下她们杀人的证据?看他灭口了还有书童,难道没有被发现?书童被野兽叼去尸骨,反令桂公公侥幸得个全尸?他心头一冷,牙关打抖,极力平复了心思深吸一口气问:“封舅奶奶同老夫人说此事时,老夫人如何说?”

    棠儿眨眨眼诧异道:“老夫人还能说什么?只剩叹气,说太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彻查此事,说桂公公那么个慈眉善目的老神仙,竟然遭此不测。太后自当他去求仙去了,原来是遭此不测。”

    流熏惨笑,“那桂公公,我倒未必看他慈眉善目,看他那日看哥哥的那眼神,满是邪气。”她看一眼沈孤桐,沈孤桐如被针刺,周身一抖。

    沈孤桐告辞而去,只说去前面应酬,他走了几步,就觉得头重脚轻,额头发烫。身子飘飘的脚步不为心之驱使。他扶着树干喘息,眼前一片眩晕。桂公公,怎么此事竟然被人察觉不成?封氏如何知道他杀了桂公公灭口?好狠毒的妇人,怕他翅膀硬了高飞去,想方设法要束缚他,不为所用,就宁可毁了他。他咬紧银牙,封氏,那就一斗到底。看看谁惧了谁?

第256章 卡住命门() 
沈孤桐再也沉奈不住性子,他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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