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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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天变-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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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边为数不多的二十几个大臣也听到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呐。

    这些天来,清军大举进犯,携淮扬之余威猛攻。谁不为南都担心?谁不为新朝担心?

    鞑子的厉害大伙儿都是知道的,整个大明朝还有谁能够挡得住?无论是皇帝朱慈烺还是下边的百官和小民,这心里还能不慌?还能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儿?

    可无论如何,终究是等来了这个好消息。只要鞑子一退,剩下的就都是好事情了,分封百官、各驭有司……新朝缺人,各色杂七杂八的肥缺美差事还能少了?站在这里的可都算得上是和新朝同始终的铁骨忠臣了吧,许许多多的好差事自然是要优先挑选的。

    大伙儿都在心里准备好了道贺的言辞,搜肠刮肚准备把最华丽的辞藻用上。这个时候不狠狠的赞美,还等到什么时候?

    当值的宫人接过报捷的红旗,依足了宫里头的规矩依次传入,以罕见的大嗓门禀报:“赖万岁洪福齐天,朝中诸公合力同心,前方将士用命,几番血战,终击退清军……先敌已退下,城池有若金汤之固。杨、卢两位节军欲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恳请万岁准奏……”

    朱慈烺终究是少年心性,闻得如此大捷,总算是没有耐住性子,腾的站起身来,面色如火的大叫:“准。”

    前方战事如火,大伙儿根本就不可能眼看着战机白白溜走而坐等皇帝的旨意,这么做也不过是依照固有的惯例而已。

    记忆中的大明军队从来就是百战百败,鞑子一路从关外打到了江南,大伙儿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如今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让少年皇帝如何不心热血沸?说起话来也是分外有力:“晓谕前方将士,追击敌军,复我国土,朕必不吝封赏……”

    此语一出,下面早就准备的几十个臣子立刻齐齐跪倒,山呼万岁,各色称颂之声如排山倒海一般:“我朝励志刷新,前方将士果思报效……”

    “南都围解,江南无虞,收复北地,指日可待。”

    “我大明圣君临朝,上下齐心,当开鼎盛之世,再图中兴之举……”

    虽然也知道这些都是一时才称颂之词,可少年天子心中依然是踌躇满志:福藩之时,清军临城君臣逃散,自己这个正统嫡血刚一收拾残局,就打的鞑子退下,只要励精图治,亲贤臣而远小人,收拾祖宗河山,完成大行皇帝遗愿,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

    “疏酒色而勤政事,心系万民……”少年皇帝脑子有些热了,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如何才能做个好皇帝,如何才能中兴大明:“刷新吏治,整军备武,收复北地……”

    城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决战阶段。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多铎再也不敢把新附军和主力满洲兵分的太开,而是混杂一起,由佟图赖的汉军旗为主导,主要的新附军紧紧跟在汉军旗后面,多铎的本部亲军殿后,组成一个巨大的楔形。

    在交战之处,双方不约而同的动用了所有的炮火。

    每当这个时候,炮营的符二瞎子就开始跳着脚的骂娘。

    赴死军的炮火射程有限的很,只能在野战中支援前面的叉子兵,顺便压制敌人的弓箭群。要想真正的实现远程打击,未免就太强人所难了。

    好在鞑子的大炮也没有多少,多是在江南各处临时缴获得来,造成的威胁并不是很大。

    “我把他个老娘的,这他娘什么破挽马?怎么跑的这么慢?”符二瞎子不住的抽打拖炮的马力,也不住的破口大骂。

    “那匹不是挽马,是骡子。”

    “骡子?我把他老娘的,这是骡子?跑的还不如慢牛哩。”眼看着叉子兵一拨接一拨的跃了上前,就是行动相对迟缓的火铳兵也超过了炮营,符二瞎子还能不着急?

    这边炮火够不着敌人,敌人的炮火可是能打过来的,炮营虽然不剩下多少门炮,可也得填上去提供火力支援呐,要不然拿叉子的弟兄可就只剩下吃亏了。

    好在清军志在突破,进展也很神速,进入射程也就是眨巴眼儿的工夫:“摆炮,摆炮,摆那么开做个鸟毛?紧点儿,再紧点儿……”

    符二瞎子的炮火还没有就位,最前面的淮扬军已经清兵接上了。

    从侧翼里斜斜杀出的淮扬军,直直的让过敌人前锋攻击颈部。

    “为督师复仇,杀。”

    史德威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

    两支军队也算是“老熟人”了,一方悍勇一方血热,淮扬军一上来就拼出了全力。

    队颈部微微凹陷下去百十步,清军的一支队伍也从左肩部杀出,拦截淮扬军。

    由于双方都是高速突进,只来得及三射就已经开始混战,双方的弓兵也就失去了作用,纷纷抽出刀子加入战团。

    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吧,淮扬军直挺挺的就和汉军旗的一部人马撞上。

    如两股急流对冲一般,最先接触的部分迅速被对方巨大的惯性冲的散乱,然后很快就互相渗透互相融合,最为惨烈血腥的肉搏战开始。

    长枪捅进胸腹之中带来的闷响,重刀轻易划破肌肤砍在骨头上的沉声,震天的呐喊,凄厉的惨叫顿时交织在一起。

    飞起来的残肢,受心脏强力搏动泵出的动脉鲜血在空中射出去老高,红的鲜艳,红的触目惊心,瞬间就滴落尘埃,和着泥土融为一体。

    淮扬军兵力有限,却个个奋勇争先,挺着长枪猛刺猛捅。

    鞑子兵也知道今日之战的重要,抡圆了重头大刀狠命劈砍。

    很多士卒已是血肉淋漓,伤的惨不忍睹,依旧扑身子上去,手抓嘴咬的玩儿命。

    在这一片狭小的地带,只不过是转眼的片刻,就已经有无数生命烟消云散。重伤还没有死透的士卒虽已是气息奄奄,依旧是断肢和残骸之中爬动,身后还在流淌的鲜血缓缓渗如松软稀烂的泥土当中,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个整体。

    在另一侧,癸字营也发起冲击,和淮扬军攻击同一个部位——大军颈部。

    严格的来说,营官马海宽不算是赴死军的嫡系,属于后来者,因为其有一定的兵事底子,才破格提拔上来。

    虽然同样是个营官,但是癸字营和其他的几个营不同,不算是赴死军的主力部队,手下的战士战斗力也远没有先锋营或者主力营那么强悍。因为不是主力,癸字营很少参加惨烈的大战,一般是作为预备队使用。

    几天这个赴死军排名最末的癸字营却是一反常态,成了打头阵的,第一个冲出来和清军抢攻。

    对于梭行或者楔形的敌人,一般都是攻击其颈部,以达到分割的目的。但是敌人也有这样的防备,通常都把颈项部位缩的很小,同时保持一个巨大的肩部,随时可以加强颈项部位的防御能力。

    和对付淮扬军一样,汉军旗再次从肩部甩出一支人马,在半途中拦截癸字营。

    清军大队人马依旧在汉军旗的引导之下迅速前进。

    符二瞎子的几十门小炮终于开始吼叫,在清军阵中炸开一个又一个缺口,腾起一团团的烟尘柱子。只不过清军倾巢而出,汹涌的人流很快就把一个个落点的空白填补起来。

    “可算是逮着肥的了,赶紧轰,都给我轰,铁炮炸瞎了算我的,”符二瞎子又成了发情的骡子,上蹿下跳的大叫打嚷:“不必间隔,不用担心毁坏铁炮,卯足了给我轰,这他娘就是最后一战了,炮毁了有的是时间弄新的……”

    由于鞑子兵突进的很快,炮营士卒不得不很快抽出铁炮屁股下头的销子,抽出支架垫高炮尾,以利近射。

    炮兵也是发了狠,手脚利落的撕开油纸包,把整包的火药填进去,抄起木铲把铁珠弹丸和各色铁渣装填进去,拿木锥夯实……

    “开炮。”

    在符二瞎子的大喊声中,几十门小炮发威。符二也顾不上查看炮击的效果,急忙指挥手下:“赶紧,麻利着点,套车,把炮拖走,快呀,鞑子可要冲过来了……”

    按照既定的战略,赴死军兵没有一上来就和清军硬碰硬的死拼,而是在逐步后退中慢慢展开两翼……

    在这个时候,火铳兵发出的作用举足轻重。

    火铳兵虽然不象叉子兵那样直接参与搏杀,甚至没有朝敌人开过几枪。但是在先头部队的移动过程中,始终能够保持对敌人的威慑,以整齐成排的火铳压住阵脚,掩护主力做机动动作。

    就算是有鞑子兵呐喊着冲杀上来,只不过三几次排放,就能把敌人打回去。

    开战以来,赴死军之所以没有出现大的伤亡,火铳营居功甚伟。

    “清军打的很快呐。”后方坐镇指挥的李四对于清军的进展速度还是表达出了某种赞叹的神色:“庚字营垫到肩上,候命出击。”

    “戊字营抵住后腰,候命出击。”

    “我们马步营是不是可以骚扰一下子了?”路丙寅感觉是时候了。

    “我看火候还不到,路大哥你们的马步营也可以先上去,照看一下淮扬军,我怕他们陷的太深出不来。”李四很婉转的否定了老路出击的想法。

    “也行。”

    同为先锋营的路涧自然看到了丁乙的眼色,想上前请战,又畏惧李四的威严。

    这些天以来,总是感觉和四叔之间多了一层隔阂,不象以前那样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话都敢说。尤其是四叔的脾气也变的很大,让人很难摸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素来勇猛刚烈的丁乙根本就不敢在这时候递话儿,只是一个劲的给路涧打眼色。

    路涧犹豫了半天,终于挪动脚步站出来,或许是真的有点害怕这个四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四叔,先锋营请战。”

    “退下。”李四连头也没有抬:“用你的时候我会传令。”

    路涧吃了个瘪,讪讪的闪在一旁。

    “让主力营继续后退。”

    “是!”

    几十个传令兵飞马穿梭,把前线的战况和中枢的命令上传下达。

    “传周文远。”

    功夫不大,一身素净白袍的周文远已拱手在旁。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李四终于抬起头来。

    周文远这个家伙,别看长的白白净净,又是一身的书卷气,起这家伙的心眼儿毒着呢。

    大伙都把符二瞎子说成是一头发情乱跳的骡子,把刚猛的丁乙比喻成愤怒的山猪,就是以坚韧顽强著称的路涧也得了个野狼的诨号。而这个读书人周文远,则被士兵们私下称作“白环蛇”。

    这个家伙,长的斯斯文文,可什么样毒辣的手段也使的出来,真如毒蛇一般。

    “禀报忠诚伯,已准备妥当。”周文远说的云淡风清,好像是说什么风花雪月的雅事一般:“三万新附军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击。”

    李四大概也能猜测出这个阴毒是周文远是用了什么狠辣的手段,否则新近归降的新附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迎战的准备。不过李四从来不过问周文远的细节,同样淡淡的说道:“甚好,你下去准备吧,出击的命令很快下达。”

    在战斗的前方,佟图赖的汉军旗始终冲锋在前,中间夹着的是大量的新附军。这样就可以驱策这些汉人为之卖命,以防再有阵前倒戈的事情发生。

    多铎的本部亲军则是压在队尾处,除了协调各部之外,并没有加入大战之中。

    和李四一样,清军最高指挥官,豫亲王多铎也在发布出一道又一道命令:

    “阿哈尼堪残部组成督战队,压住后腰,有回首怠战者,立刻斩杀,有迟疑不前者,立刻斩杀……”

    “传令佟图赖,不要冒进的太快。”

    “稳住右翼,随时准备增援汉军旗。”

    “赴死军的正面又退了?”多铎来回走动几步:“他们的两翼如何?”

    “敌左翼还在展开,右翼暂时无大的动静。”

    多铎轻蔑的一笑:“再给佟图赖传令,一定要稳住,赴死军这是要四面合围咱们。”

    自开展以来,双方还没有爆发决战规模的生死大战。作为清军前锋的汉军旗还有个前锋的样子,始终保持前进的姿态。

    但是赴死军正面的战斗力显然要弱了许多,即便是在这样的战斗中,也一直是保持着徐徐后退的样子。

    赴死军的战斗力多铎清楚的很,和满洲战兵应该是在伯仲之间。此次战斗,赴死军又是占据主动,不可能这么一直后退。

    其正面后退两翼展开,分明就是准备摆开包围的姿态把清军一口吃掉,多铎这样的指挥官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这里头的门道。

    “那个李四是等着两翼回卷呢,”多铎对自己的主力部队很有自信:“想包围我,也要看看他李四有没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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