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这与亲吻带来的亲密感，是截然不同的。
尤其是打破常规，人总喜欢挑战禁忌的事儿，好像增添了几分刺激之感。
她油然而生情绪：“纪曜，以后就都这么叫了。老师，这可是你准许的。”
背地里喊老师全名屡见不鲜，但当着人家面喊可就不一样了。
纪曜：“嗯。”
大概是，准许了。
***
舞会定在东道主的家里。
这庄园没有黎未晞家气派，但舞会办的很隆重，光从大厅的装饰来看就可见一斑。
纪曜在其中毫不起眼，他只以了一个名不见转的小卒身份拿到了这张邀请函。虽说舞会是上层人物的聚会，但在上层中也分流，上流人聚在一块谈天说地，其余人插不上口，纯粹来当陪衬的。
而纪曜怀有的目的也很简单。
黎未晞的父亲很少带她出席这种场合，外人想知道女儿的一切几乎都被他以“想给女儿塑造一个正常人的学习环境”推去。以至于人人都知黎未晞父亲放出去的消息——黎未晞是个不成器的小公主，被宠坏了，却不知真正为何。
她父亲能久居高位而不下，可见心机之深。明明手掌大权，却狠心割爱只生一个女儿，避免旁人说闲话。
虽然当父亲也许不算合格，但在保护女儿这点，他做得很好。
纪曜很为绅士地带黎未晞过来——牵手。
不如说是执着她的手。
一直走到舞池中央，都是五指相贴的姿势。他缓慢松开，后退一步，对黎未晞发出邀请：“会跳舞吗？”
黎未晞：“不会。”
纪曜保持优雅而得体的微笑：“我会。我教你。”
于是黎未晞理所当然地交出了她的手。这回不是五指相贴，而是手指弯曲，指缝与指缝紧扣。
十指相扣。
他的体温旁若无人地传递过来。黎未晞但觉自己手上滚烫无比。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手上有许多茧，与她细腻的肌肤相抵。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之感。
说不清，道不明。
没什么新意，跳的是最基本的华尔兹。乐队奏起悠扬而华美的乐曲，人们伴随着音乐，已然在舞池里成双成对。
纪曜确切地相信黎未晞真没参加过这种场合的舞会——因为她穿的鞋还带跟。
一开始他教黎未晞跳，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还十分贴心地提示她该怎么转，另一只手始终环着她的腰。
而后就变成了——
“你又踩我。”
“纪老师对不起！纪曜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的鞋子！”
“没事。”
如此反复，让纪曜的皮鞋千疮百孔。
第368章 暗夜杀手在校园（20）（）
他好不容易积攒起的那一丁点儿耐心，几乎被她磨光。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水滴状的吊坠在纪曜眼里晃来晃去。
“你是不是傻？”
他终究忍无可忍。
“我真的不会跳舞啊”黎未晞一脸无辜，“纪曜，教人要有耐心。”
正说着，一个转圈，她又是一脚崴了，整个人直接往纪曜怀里倒。
纪曜一手扶住她，另一只手稍加以用力，把那薄薄的丝带给扯断了。
项链应声而落。
水晶本就脆弱，从这个高度落地，更是直接摔得粉碎。
两人俱是沉默。
水晶落地摔碎的声音很小，可黎未晞却听得一清二楚。脖颈空空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这条项链于她而言更有着特殊的意义。
现在，它碎了。
纪曜弯腰把地上的水晶碎片捧起来，用手指粘住，不动声色地拿掉了藏在水晶里的细小薄片。
水晶不大，要取出芯片，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把水晶砸碎。
他利用了一个很好的契机——黎未晞不会怪在他头上，因为他也是由于黎未晞摔过来的惯性导致，抓住一根想维持平衡的救命稻草，但没想到这丝绸的太过脆弱，一下就断了。
“碎了”她喃喃了一声。
怎么就摔碎了呢？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戴过这条项链了。
可一拿出来，就摔得四分五裂。
“”
她现在的样子与纪曜之前所见的截然不同。
从前的黎未晞一直是玩世不恭，忽视规章制度甚至伦理，对于他百般撩拨，理由也不过一句“因为你长得好看”。
他还真信了，你长得好看，这样一个荒谬却放在她身上十分合情合理的理由。
他见过太多种强势的她，以为她是颗钢铁般的心脏。
可从来没有想过她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项链”黎未晞低头注视着纪曜手中的碎片，“那是我爸爸送给我的”
“对不起。”
他踌躇良久。
项链是他扯断的，也是他故意让其摔碎的。为的就是里面的芯片。而且芯片到手，他还要做一件事情——处理掉黎未晞。
枪，就藏在他的身上。他随时可以拿出来，将黎未晞的生命拿走。
但是，他好像下不了手了。下不去手了。
“不是你的错，”黎未晞淡淡地说道，“是我踩空崴到脚的。你不用道歉。”
而且，一条项链而已。
平生第一次纪曜变得不知所措——变得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面前这个女孩子。
该怎么去面对呢？告诉她真相？再告诉她自己为了完成任务，所以要杀了她？
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就要被他杀呢？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一条生命
不。
这不可能。
作为一个铁石心肠的杀手，他手下太多鲜血，他从来就不在意其他人的感受。唯独，只在意了面前女孩的感受。
“黎未晞”
“就一条项链而已，”她神色未变，“没什么好在意的。”
神色不变，情况才愈加严重。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平静地面对她过。
第369章 暗夜杀手在校园（21）（）
她所表露的种种情况，在纪曜的脑海中一一过滤分析，得出了最恰当的结论：
黎未晞不生气。
她只是很伤心。
这是个，太单纯的女孩子。
“项链交给我，我会给你复原成它原本的样子。”
纪曜摸了摸口袋，把枪按了回去。手捧着水晶的碎片，郑重地许下承诺。
他发现——自己，真的对这个女孩子上心了。
一旦上心，前方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他入这行，本身就没打算活多长，一脚踩在生死线的边缘。
他可以不在意的。
可以。
“真的吗？”她的眉头稍稍舒展，“那是水晶”
“我会雕，”纪曜说，“给我一个月。我把完整的项链交给你。”
女孩终于展颜。
纪曜的手收拢，水晶在手心，很轻，却重有千钧。
芯片拿到了。
黎未晞高兴了。
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她的命，他不要了。
他的双手合拢，在看不见的地方，做下承诺。
***
第二天是周末，学校不用上课，纪曜也没有来她家里。
第三天第四天，纪曜请假了。
依然没有来给黎未晞上课。
班主任声称是纪老师生病了，于学生而言纪老师就是一个长得帅一点的老师，生病了，他们也只是觉得可惜。
但黎未晞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的心跳得特别快。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纪曜这一病，就是漫长的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之后，班里没有等来纪老师的回归，而是等到了一个新的数学老师。
“纪老师辞职，以后不会再来了，”新的数学老师比纪曜稍大些，头上有着一撮显眼的呆毛，“你们的数学，今后我来教。”
——宛如一道晴天雷劈。
班上的同学发出惋惜之声。以后再也不能看见纪老师了，又少了点赏心悦目的风景。
可是只要再过两个星期，准备备战托福，学业一紧张，他们就会适应新的老师，将纪曜这个人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
黎未晞放学的时候跑到去找了班主任。
“老师，有纪老师的电话吗？”她问道，“我上次问他题目，习题集放在他那里，还没有拿回来。我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她想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班主任也不含糊，去问了一趟把电话给她。
原来纪曜的电话身边这群老师都不知道，还是政教处登记的地方才查到的。
他失踪得很干脆，拨打电话时，黎未晞内心不抱着希冀。
果然——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注销了。
傍晚回家，黎未晞的父母恰好在，两人神色严肃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待到黎未晞进门看见她一脸恹恹，调整了下面部表情问道：“宝贝，怎么了？”
“纪老师不来了？”黎未晞开门见山地问。
纪老师纪老师，果然就是因为这个纪老师！
父母对视一眼。
芯片的信号在一周前断了，又过了一周，纪曜也离开了他们家。这明摆了让人怀疑他来这的目的性。
“他辞职了，没跟你说吗？”
第370章 暗夜杀手在校园（22）（）
女儿都不知道芯片的事情，而且事关机密，这种事情是不能跟女儿提的。
况且看上去女儿对这个老师还很上心。以往要是给她找家教，她不闹上几番是誓不罢休的。现在居然主动问家教老师的去向？
这个家教太不简单了。
他不来的时候，芯片还在。他一走，芯片也不见了。
怕是正利用女儿这一点，把芯片搞到手了。
可这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芯片被当成生日礼物送给女儿这件事，只有私下几个机密人员知道
“宝贝，你爸爸送给你的那条项链在哪？”
再三犹豫，母亲还是决定向黎未晞确认一下。他们去找了那个首饰盒，盒子里空空如也，项链已经被取出来了。
也许只是黎未晞突发奇想要戴这条项链，把它戴到学校里去了呢？
又或者，弄丢了？
不提还好，一提，黎未晞的表情全变了，一下子灰了下去。
“碎了。”
“水晶碎了？！”
“嗯，”她说，“碎了，纪老师说能帮我复原，所以就拿走了”
“我就知道！”
母亲一脸愤懑，这个纪曜果然有猫腻。估计来这就是冲着项链，把项链骗走之后就逃之夭夭了。
黎未晞一头雾水：“有什么奇怪的吗？”
她看出父母对纪曜的不满，没敢帮纪曜说好话，省略了下面的那句。
好在父母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情，“没事没事，就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宝贝，你回房间吧。”
“好。”
如此，黎未晞只能回去了。
他们对她避开不言不是第一回，黎未晞当然知道父母经常要商谈一些重要的事情，这些都是不告诉她的。而且就算告诉她又如何，她也不感兴趣。
只是事关纪曜，让她不得不好奇了。
她真的很担心父母对纪曜拥有防备之心，纪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吗？
那条项链他说过一个月之后就给她
回到房间之后，黎未晞失魂落魄地坐下。书桌上还摆着纪曜给她准备的习题集，上面是他批改过的痕迹。他的字很草，也许数学老师都这样，写汉字的时候都是一笔连在一起，没点好的理解能力根本没法辨认出来。
但他的阿拉伯数字写的很好看，而且画图纵然不用尺子都能画得笔直。
还有他讲课很少带讲义，如有碰到要讲练习，他自己的习题本从来都是空的。一进教室，直接提起粉笔在黑板上就地心算，从不出差错，每次都与标准答案的结果一致。况且方法不相同，绝无可能是他背下答案。
诸如此类的种种，黎未晞才发现自己记得特别深刻。
就好像纪曜，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旦失去，就会变得十分不习惯。
没有人会每天下课找她去办公室，就算做错了一道题都要把她训上一遭，成天互怼又反撩她，时不时还被堵着开几下黄腔
从前有。
现在没有了。
黎未晞终于意识到，她所面对的，是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
纪曜，不见了。
第371章 暗夜杀手在校园（23）（）
八月来临，一直到中旬，他们都发现黎未晞过得很消极。
——自从纪老师走了以后，她变得愈加沉默寡言。
换来的是门门考第一。
这个第一，不仅是班级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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