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郎中- 第23部分

　　　　而一旁的马翠儿看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柳大夫，居然听着伤员野兽般的嘶吼，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觉得这个世界更加可怕了

　　　　

第43章　不容乐观（）　
推开屋子大门，一阵混杂着腐败气味的热浪扑面而来，柳风望了望，眉头紧皱，捂住鼻子退了出来。

　　　　马翠儿瞪大眼睛，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这柳公子信心满满地进去还没一个呼吸时间，就跑了出来，不会真的只是个会说大话的骗子吧？

　　　　其实理智上，马翠儿真的对柳风没有太多的信任，但是出于自我安慰，或者说是一种心理暗示，她都强迫自己相信这位柳大夫是一个了不起的医者，否则马翠儿不敢再想下去。

　　　　好在那柳大夫并没有一走了之，而是从背囊里拿出了两套淡青色的罩衣，披在自己身上，将袖口、领口都严严实实地裹了，又摸出一块厚实的布片，像是过梁蟊贼一般将口鼻全都掩住，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做完这一切，柳风将另一套一次性隔离服，连同帽子、口罩、手套一并递给马翠儿道：“马姑娘，情况远比我想的要糟，人命关天，你得帮我，不然里面几人恐怕活不过三五天。”

　　　　马翠儿虽然依旧十分害怕，但她心思单纯善良，听到柳风说得严重，立马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听柳大夫您的！我该怎么做？”

　　　　平心而论，郡王府给这四个伤员准备的屋子并不算特别破旧，屋瓦严整，墙上还刷着白灰。靠墙的两侧各有一张铺着草席的大通铺，当中一张木头台子，此外没有更多的陈设。

　　　　每张通铺上各有两个衣衫不整的伤员躺着，他们的创口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但是手法非常拙劣，一看就是之前郎中应付了事所为。

　　　　盛夏时节，在这屋里放上四个汉子，气温和味道可想而知。况且除了那个家丁模样的，其余三个军汉，人人带着恐怖的刀剑伤，由于不当处理，都已经流出脓汁，更是腐臭难闻。

　　　　那三个军汉意识倒还算清醒，依着墙边，一副绝望待死的模样，若是一阵疼痛来，便本能地嘶吼两句，三个人便这般起起伏伏地叫喊着，仿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

　　　　军汉们伤情严重，叫得痛苦，而那个家丁则没有一丁点声响。但这不是说那个家丁伤得就不重，恰恰相反，他才是病情最危险的那个。

　　　　这人原本的青衣小帽已经被火烧得乌黑，一些衣料和皮肉黏连在一处。本就不是什么魁梧的汉子，此刻缩成一团更显得单薄，他自右臂开始，直至前胸和脖颈，全部都是严重的灼伤，皮肉外卷，通体呈紫黑色，显得分外狰狞。

　　　　柳风先不去管那些伤员，而是先命马翠儿把窗门全都打开，让新鲜空气在屋子里流通起来。

　　　　接着又叫她打一盆清水来，柳风从药箱里取了两片含氯消毒片，丢进水里。泡腾片极速溶解时产生的气泡爆裂声将马翠儿下了一跳，差点将端在手中的水盆给打翻了。

　　　　柳风道：“别慌张，如果想保住他们的性命，你必须按我说的做，现在你将手中的消毒水，在屋子各处洒了，以后一日两次，都要用这消毒片给屋子消毒。”

　　　　马翠儿稳了稳心神，嗯了一声，便依言去给屋内洒水。

　　　　“你是孙大哥！”

　　　　在给一位军士床边洒水的时候，马翠儿忽然叫了出来，她惊讶地发现，这名军士居然是同自己一块儿从小长大的兄长。

　　　　那被唤为孙大哥的军汉止住了哀嚎，吃力地支起身子看向马翠儿，尽管在防护衣和口罩的遮掩下看不真切，但毕竟是从小的玩伴，哪有认不出的道理。

　　　　“翠儿妹子，你怎么来了！这里都是等死之人，沾上晦气，你快走！”孙军汉面色痛苦地道。

　　　　马翠儿呜咽道：“孙大哥，不会的，这位是钱塘府最厉害的柳大夫，他一定会救活你们的！”

　　　　许是碰到了伤口，孙军汉呲了呲牙，绝望地道：“别说傻话了，翠儿妹子，我们几个创口都溃烂严重，肯定是没命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

　　　　似乎是听到有外人来了，那个年轻的家丁将蜷缩着的脑袋艰难地抬起，一扯动，颈部黏在一起的皮肤、血痂、肉芽全都纷纷撕裂，鲜血立刻崩流了出来。

　　　　然而他并没有叫喊，仿佛这些狰狞恐怖的伤口都不是在自己身上一般，平静地朝着柳风笑了一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给我一个痛快”

　　　　柳风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这个家丁被烧伤的部位，目测也有深二度以上，创缘有明显的炎性凹陷，布满了紫黑的出血性坏死斑。如果没有自己，他唯一的结局只能是在极度痛苦中慢慢地死亡。

　　　　不过柳风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坚韧，在这般重创下依然能保持平静，微笑着请求自己结束他的生命。

　　　　柳风当然不会同意那么做，要么从一开始就事不关己，一旦成了自己的病人，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将病人治疗好。

　　　　冲着这个年轻人微微回笑了一下，柳风取出了一只精巧的注射器，给他做了简单的皮肤消毒后，在这年轻家丁平静的目光中，轻轻地把针头插进了他手臂上的静脉。

　　　　看着眼前不知名的液体慢慢进入到自己的体内，这名叫赵琼的家丁感到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真是一个奇怪的郎中，连杀人都用这么精巧的琉璃器吗也是，哪会有操刀的郎中呢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赵琼觉得那如炼狱一般的无尽痛苦，连同生命力一起，从自己的体内慢慢剥离开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让他早已麻木的四肢百骸都恢复了空明。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还真是美妙呢

　　　　柳风看着慢慢昏睡过去的年轻家丁，将注射器和曲马多的空瓶子收好，这些东西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看到。

　　　　这个家丁必须尽快手术、同时建立静脉通路，因为他颈胸处的烧伤部位已经形成了环形焦痂，随着疤痕的挛缩，最终会像一条皮锁紧紧掐住他的脖子。

　　　　刚刚柳风给他静脉注射的曲马多，只是解除了他的疼痛，尽管这年轻家丁意志力坚韧远超常人，但是当难得的宁静到来时，这个无时无刻不被非人的疼痛折磨着的年轻家丁，还是缓缓进入了深度的睡眠，他太需要休息了。

　　　　

第44章　两个消息（）　
当柳风带着马翠儿，紧锣密鼓准备手术的时候，秣陵郡王府东苑，一座精致的小阁楼中，一个圆脸的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一间秀雅的屋子，娇声喊道：“郡主，郡主，有两个消息！”

　　　　屋子里面，一个相貌娇美的女孩正坐在窗台前，兀自小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那丫鬟叫喊，她猛地站了起来，只见她身材玲珑娇小，穿着奢华的嫩黄色稠衫，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那小郡主急急地道：“青儿，快说快说，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那叫做青儿的丫鬟跑得急了，喘了口气，贼兮兮地说道：“郡主，我打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你这小妮子，找打！居然还卖关子！”那小郡主捏了个小小的粉拳在青儿面前比划了两下，惹得她咯咯直笑，见吓不住这个情同姐妹的贴身丫鬟，只好说道：“死妮子，先说坏消息吧！”

　　　　那青儿苦着脸道：“坏消息就是，郡主你让我去买的那个‘乌鸡白凤丸’还是买不着，那家医馆又停业了。”

　　　　“啊？那个小郎中太不靠谱了！”那小郡主伸出小手抓了抓脑袋，懊恼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啊，再买不到，下个月可就要断药了啊，都怪你这小妮子，整天蹭我的，不然我肯定够用的！”

　　　　那小郡主说着，又要伸手去挠青儿，青儿被郡主抓着痒痒肉，咯咯直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又不好还手，连忙喊道：“快停下快郡主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小郡主这才饶过了她，说道：“你快讲，如果又来糊弄我，你就死定了！”

　　　　青儿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这次是真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见郡主又要来挠自己，青儿连忙接着道：“我听说，刘焱那家伙不能人道了！”

　　　　“刘焱，哪个刘焱？”小郡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道：“啊！你是说大汉汝南郡王的世子刘焱？”

　　　　“当然啦，现在郡王府里还能有哪个刘焱，这个可恶的家伙太惨了，居然被摩尼教的妖人伤了那玩意儿，郡主你说是不是好消息？”青儿得意地说道。

　　　　“消息准确吗？”小郡主连忙问道。

　　　　青儿点点头，肯定地道：“绝对准确，是小李子在给医堂送东西时，亲耳偷听岳师向张师汇报的。”

　　　　听到丫鬟这般笃定，小郡主贼贼地笑了起来，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郡王府东苑不远处，秣陵郡王的书房里。

　　　　这里雕梁画栋，金玉相陈，屋内布置得精美无比，书架上罗列着不少的善本真迹，墙上有一幅大字，“静神守心”四字写得龙飞凤舞，气宇不凡。

　　　　秣陵郡王钱哲如今正是壮年，由于常年领兵厮杀，他铸就了一副强健的体魄，坐在位置上龙盘虎踞，不像个王爷，倒像是个赳赳武夫，和周围的陈设放在一块，十分不协。

　　　　他拿起一盏清茶猛灌了一口，茶水就见了底，秣陵郡王眉头皱了皱：“顾大伴，孤不是和你交代过，别给孤弄这种小茶碗，要备就备大碗。”

　　　　身旁一个干瘦地老者连忙跪倒在地，为难地说道：“回郡王，这是王妃定下的，她说便是茶水，多饮也是伤身”

　　　　“哎，孤这王妃啊，把孤的墙上的斧钺藏了换上字画孤忍了，上好的烈酒不让孤喝孤也忍了，现在，连孤喝口茶她都要管，孤真的真的”

　　　　那秣陵君王抓起茶盏作势想摔，举在半空里比划了半天，却迟迟没有落下。

　　　　“哎，不说了，顾大伴，你可去查看过刘世子的身体了？是否真如张师等人所言”

　　　　那顾姓干瘦老者依旧伏地答道：“回郡王，杂家昨夜里去偷偷查验了，肾气已散，命门火衰，宗筋失养，刘世子恐怕确实无法人道了。”

　　　　秣陵郡王捏了捏眉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拖了那么久，孤那王兄早已不耐，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怕是得早做打算！”

　　　　顿了顿，他又问道：“顾大伴，宋管事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顾姓老者道：“听闻钱塘府的征召郎中们已经到了，人手充裕了不少。”

　　　　秣陵郡王点了点头：“回头你把宋管事给孤传来，孤要具体问问他的安排。这次摩尼教作乱，我们郡王府是替人受过，务必要把最好的郎中用在咱们自己人身上，至于汝南那帮子人，只要不刻意得罪就好。”

　　　　赵琼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在梦里，赵琼重拾起了先祖的荣光，跟随着年轻的帝王浴血沙场，助他平定乱世，助他君临天下。

　　　　而赵琼自己也成为了盖世的英雄。功成名就后，他白马银枪，再回江南，卢小姐伊人仍在，看着自己笑靥如花，刚想将佳人搂入怀中，那娇羞的面庞却忽地化作一只九幽厉鬼，恨恨地咬住了他的手臂。。

　　　　“啊！”赵琼睁大双眼，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周身火辣辣地疼痛，根本无法活动自己的身体。

　　　　原来那一切都是黄粱一梦么，短暂失神后，赵琼终于记起了自己真实的处境，当日在火场中，为了救卢小姐，他挡住了燃火的断梁，受了极重的伤，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连医堂的郎中们都已经放弃了他，赵琼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直到最后，他等来了一个奇怪的小郎中，用尽最后的气力，请他给了自己一个了断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这疼痛依然如此真实

　　　　“小家丁，你可总算醒了！”就在这时候，赵琼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声音很甜，赵琼忍不住想要扭动脖子去看她，哪怕只是轻轻一动，便会有深入骨髓的疼痛传来。

　　　　“小家丁，你别乱动，柳神医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的！”

　　　　一个穿着奇怪袍子，带着帽子，用白布捂住口鼻的姑娘出现在了赵琼的眼前，虽然看不到模样，但是那露出的眼眸，好像湖水一般清澈。

　　　　赵琼忍不住问道：“我，我还没有死吗？”

　　　　这时边上响起了几个粗犷的声音：“你小子命好，咱们几个都命好，哈哈哈，我们不会死了！”

　　　　“是啊，老孙说得对，我们命好啊，是柳神医把咱们从鬼门关里拽出来的！”

　　　　“小兄弟，我听柳神医说，你小子如果能醒过来就是有救，但是还在那个叫什么危险期内，想要活命，你别乱动，好好听翠儿姑